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工作上,他公私分明,没有任何错漏和疏忽。和同事的关系不远不近,恰恰好的距离。把耳目即使安插在公司也没什么可向大佐报告。
但如果耳目是在生活中就会很麻烦,他和宜室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耳目的眼睛中。
公寓来来去去就几个人,宜室、他自己、司机鬼三、两个女佣。一个女佣林妈妈六十岁了,半老婆子耳聋眼花,专爱占小便宜和偷懒。另一个女佣就是小巧,因为家贫被娘舅卖到窑子逃出来。瘦弱细小,看见男人如老鼠见猫,吓得筛糠一样。一般待在厨房,从不出来见客,也不主动到他眼前。两个佣人如此不济,亏得宜室慈怜,没有把她们辞退。
这小半年,王焕之的生活起居几乎没假他人之手,都是宜室亲力亲为。她虽是小姐出身,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未出嫁就做老妈子倒一点不介意。
宜室觉得下厨调理饭菜,为爱人烹饪美食是一件很好的事。再说,从小见惯前呼后拥,上厕所都有人把着门的烦腻后,越发不喜欢家里佣人太多。王焕之每每看她辛苦,要再请个女佣。她就说:“家里有多少事,要请那么多佣人旁人请得多是讲排场,倒水一个丫头,递水一个丫头、擦嘴的一个丫头!我没那么多讲究,自己走过去就把水喝完了。”
多好的女孩,朴实无华又剔透聪明。
爱情是什么,褪去华丽的壳,总要落到穿衣吃饭上来。也只有落到这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才能真实和长久。
不知不觉,车又重新回到家门口的大街上。下车后,王焕之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像想到什么一样又退了回来。对鬼三说道:“鬼三,你买明天最早的船票回松岛去吧!”
鬼三吃了一惊,“少爷,这也太快了吧。我——”
“按我的话去做!男人先成家后立业,我不能让你因为帮我做事把自己的人生大事耽误了!”
他不容鬼三反驳,是他不能冒一点风险给自己。
夜凉如水,宜室已经入睡。她睡得安详,埋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宜室……”他坐在床沿轻声唤她姓名。她闭着眼,仍是不说话。他的手抚上她的额,撩开浅浅的发,目光停留在她眉心之间。
宜室为什么要隐瞒和盛永伦见面的事,那些关于股票的事,应该都是盛永伦告诉她的吧。
盛永伦啊,盛永伦,像阴魂缠在他们周围。
天知道,当他看见宜室和盛永伦坐在一起,真想冲进去……
他的指尖微微颤动起来,直到今天,到现在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没有成为猎人,却成了猎物。设下的陷阱看似网住了宜室,却也只网住了她的人。她对盛永伦的感情是潜伏在大海下的冰块。她还刚刚和他见面,就开始澎湃。时间越长,他还能拉住她的心吗
原来城堡真的是从内部被攻陷的……
此时的宜室,内心同样在狂跳着。她不善于说谎,善于的是逃避,是闭着眼睛装一个叫不醒的人,是不改变现状,是怕伤害任何人。
怎么会这样
明明身边有很好的爱情和爱人,心里却不由自主想另一个!
盛永伦不是好男人,他对沈兰香那么坏,那么坏,他就是一个坏男人!
想到这,一颗晶莹的泪从她眼睛中渗出来。
他用指尖蘸起她的眼泪放到舌尖上,涩得像苦盐巴,“宜室,如果你觉得爱他比爱我多。我可以送你走。”
她终于睁开眼睛,用一双泪目看着他。她闭着眼睛是不想伤害任何人,没想到,却把所有人都伤害了。
“焕之……”她哭着说道:“我不该骗你。我今天下午确实是——”
“不要说了。”他的手指压在她湿润的嘴唇上。“我不计较。”
“你都知道了,对不对你是不是都知道了”羞愧、难过一时涌上心头。宜室坐起来抱着他,汹涌的泪滴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西装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对不起!焕之——”
“宜室,不管你做什么,我不会怪你。因为我们之间永远没有对不起。”
他堵住她的唇,亦堵住她喋喋不休的道歉和哭泣。他将她裹挟入自己怀中。此时此刻,再不想其他东西。
“宜室,我们重新开始吧……”
这是他的誓言也是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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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佳人》里郝思嘉说,每天太阳升起就是新的一天。她是这样说的吗好像是吧,好像又不是。但见鬼吧,谁会在乎呢。
对于宜室来说,她宁可相信郝思嘉是说过的。就像她对自己说的一样,昨日一切如同昨日死,今日一切如同今日生。她要忘记过去,从今天好好开始。
星期日的晨光总是美好,她从睡梦中醒来,首先吻了吻身边的男人。从今往后,她要全心全意去爱他,一心一意只爱他一个人。
她起身梳洗,换上衣服和裙子,随即下楼。安排小巧收拾屋子后,吩咐林妈妈去街上买菜。她交代得很仔细,水果蔬菜要买最新鲜的,鱼要买刚捕上来的。不要太重,也不可太轻。太大的鱼肉老,太小的鱼刺多。林妈妈挎上菜篮,上街去了。小巧笑着说,先生今天有口福。大家都知道王焕之喜欢吃鱼。
宜室笑而不语,开始张罗早餐。不一会儿,王焕之起床来到餐厅。两人相视而笑。“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她笑着问。
“你不也起了吗”他笑着答。
 
57 我把你当月亮
别看王璐璐英文学得不好,网球打得可不错。她腿长手长,身姿矫健。在网球场挥汗如雨,并不比男孩们差。
“怎么样我不错吧!”她回头得意地看着场边的盛永伦。
盛永伦笑笑,夸她有运动员的天份。听到夸奖,她更是高兴了。一扫刚刚来球场时的不郁。
她放下球拍,用毛巾搽着额头上的汗水。
“今早有不开心的事惹你生气了吗”盛永伦试探的问。
“哼——”王璐璐道:“别提了,还不是家里的事!”
“什么事啊”
“如果你有一个姐姐,然后她找了一个姐夫,他们一起来管你,压迫你,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
盛永伦呵呵一笑,大抵也猜到什么事。
“你的嫂子对你不好吗”
“好——个屁!”王璐璐叼着橙汁的吸管,嘎嘎怪笑,“我最讨厌她了。最会装无辜、装清纯。她的手段,啧啧啧,说出来,你简直要大开眼界!”
“她有什么手段”
“你想听”
他点点头。
王璐璐嘴角一笑,把吸管放下,向他招招手。他把头偏过去,她把嘴几乎贴到他的耳骨。
宜室远远即看到这一幕,网球场外,王璐璐和盛永伦头贴着头,靠得近得不能再近。她感到一股血气从她的丹田直冲上脑门,脑子嗡嗡如激雷轰鸣。
她真不该追来网球场,又不能不来。她太想确认,王璐璐声称的达令是不是盛永伦。亲眼目睹了,她又后悔不已。
“盛先生,前台有您的电话。”
“是谁啊”王璐璐嘟起嘴,不满地说道:“追人追到这儿来了。男的还是女的”
“是位先生。”
她这才松开他的领子。
盛永伦走到前台,心里还在纳闷是谁。一接电话,立马高兴起来。是胡先民,日本方面有消息了,让他马上去他家里。
他喜滋滋地放下电话,刚一转身,猝不及防脸颊之上便遭一狠厉的耳光。
他惊诧不已,久久凝视眼前的宜室。宜室不说话,满脸通红,眼眶噙泪。看着他如看捉奸在床的丈夫,一双眼睛盈满委屈。
“永伦,接个电话怎么这么久!我们到底还吃不吃饭永伦,永伦你在哪儿啊”王璐璐的声音在门外懒懒响起。
宜室猛地用手捂住脸颊,在狭小的前台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太该死了,她可不想被王璐璐发现,更不愿让璐璐知道她和盛永伦认识。
她像小老鼠一样的惊慌失色,短短两三秒即显尽她在王家的地位和境遇。
盛永伦低声咒骂一声,解下外套扑在她的头上,一手把住她的手腕拖到怀里,“如果不想被王璐璐认出来,就该死的什么都不要说!”
她被笼在黑暗中,鼻子贴着他热热的胸膛,吻到烟草和汗水的味道。她被他牵引着快步往前走,黑暗中什么都辨不清,走得跌跌撞撞。低着头只看到脚,许多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走过一小截蜿蜒的路,她感觉自己被塞到一个狭窄的空间。接着,他也挤了进来。
“这是哪里”她揭开头顶的外套。
“男更衣室。”
“男——”她努力压抑愤怒,“你怎么带我来这”
他平静地说道:“我总不能带你去女更衣室吧。”
“你——”宜室气坏了,频频抽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永伦,永伦!”王璐璐的声音又高又尖锐,巨大的分贝吓得宜室脸色发白。
她害怕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放心,她不会进来的。”盛永伦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小声道:“还没问你呢,为什么打我“
她狠狠瞪他一眼,“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王璐璐!”
“王璐璐怎么呢”
“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是!”
“她说,你是她的男朋友。”
“我还说过,你是我的女朋友呢!”
“你——”宜室气结,咬牙切齿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壁,“如果不是男女朋友,你刚刚为什么和她头贴着说话”
“永伦、永伦!”王璐璐的声音里有压不下去的焦躁。她站在门口和人争执冲突,她想要冲进更衣室来。
阳光透过更衣间的百叶隔门层层落在她醉红尽染的双颊之上,像蘸糖的萝卜,惹人犯罪。他忍着把她压在身上狠狠凌辱一番的冲动。同样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知道她和我说什么,我就告诉你好了!她说,你费尽思量爬上王焕之的床,你花尽心思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宜室气得牙齿发颤,她知道王璐璐不喜欢她,但没想到,她会在盛永伦面前如此不堪的诋毁自己!
“你信她的话”
“我不信。”
她刚松一口气,他马上说道:“可我宁可相信。如果你真是她说的坏女人该多好。王焕之有的东西我也有,比他更多、更好。你如果肯拿出对付王焕之伎俩的十分之一来勾引、勾引我——”
宜室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疯狂地捶打他的胸膛,愤怒地说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勾引过他!”
“永伦,你是不是在里面”王璐璐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要进去!”
他抓着宜室的手,把她整个人压在墙壁上,目光从百叶隔板中扫向更衣间外。
她呆呆地看着他,从他那双玩世不恭的双眸中看到难言的伤心和难过。
“宜室,你知道我难过什么吗我把你当月亮,他们却把你当敝屣!”
他走了。
在王璐璐走进更衣室的一刹那,打开更衣隔门走了出去。
“璐璐!”
“永伦,你在更衣室干嘛不知道我在找你吗”
“知道,我在和你捉迷藏。”
“讨厌。”
在王璐璐的面前,他谈笑风生,如换了一个人样,挽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宜室的背顺着墙壁缓缓下滑,蹲在地上哭得不可自已。
屈从现实不可
58 雪耻
“我和谁恋爱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
“我是你哥!”
“哥哥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爸爸都不管我!”
“爸爸是不了解内情!你收拾行李,马上给我滚回松岛去!”
“我不——”
“这件事没商量!”
“王焕之你是独裁、独裁!”
“独裁就独裁!我管你是天经地义!”
……
伴随着兄妹俩的争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宜室正在楼下和小巧绕毛线,小巧听见楼上的声音,吓得眼睛都睁圆了。
“宜室小姐,先生和小姐在吵什么啊”
宜室苦笑,不能回答。
“王焕之,我恨你!”王璐璐从书房冲出来,不一会儿提着行李哭哭啼啼跑下楼。宜室忙放下手里的毛线,问:“璐璐,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别管!”王璐璐哭着说道:“这个家我是住不得了!”
“怎么会你不要这么说,我去和你哥哥说好不好”
“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上官宜室,我要走了,你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璐璐,你怎么这么说!我们——”
“走!让她走!”王焕之站在二楼,冲着提着行李的王璐璐吼道:“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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