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奴家不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陆铮扶起摇摇欲坠的母亲,失声。
“爸爸,你在胡说什么!”
陆太爷亦怒不可遏,抬腿又给陆承宗一脚。
“荒唐!我们陆府,别说离婚,就是分居都没有!况且,一码事归一码事,曼青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现在弃她而去,怎么向你岳家交代!”
陆承宗生生受了父亲那一脚,身躯挺得笔直,根本没有因陆太爷的责骂改变主意。
“父亲,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若不是她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我怎么可能下得了这个决心。”
他眼眶中涌出一抹潮湿,痛心疾首道。
“抛却平昌兄弟这件事,你们不知道,这些年严曼青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若要一一道来,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往近来说,破坏熊六叔的葬礼,栽赃陷害二弟妹……哪里还有一个当家主母的样子父亲,曼青已经不是从前的曼青了。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之前我还想为她遮掩;可想到阿铭,便觉得不能再把他交给如此心术不正的母亲!”
严氏姐妹以形端坐正出名,严二爷也以家风严谨被华兴社其余大佬推崇。
陆承宣口口声声指责严曼青心术不正,无异于给严家一记响亮的耳光。可他话中的内容,又句句属实。
想到严曼青为了整治陆云卿,在熊六爷葬礼上使的阴邪手段,熊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而陆太爷则不由记起赵翔开庭当日,杜九在他耳边的喟叹,一颗心也冷了,那反对的话,便再也没有说出口。
众人的反应,让严曼青心如死灰,她缓缓转头迎向陆承宗,面上浮起一个扭曲的笑。
“大爷,我问你一句,你要和我离婚,是真的担心阿铭,还是因为那朵……素冠荷鼎”
这一句问得莫名其妙,其他人都不解,可陆承宗的眼神却一下就变了。
“什么素冠荷鼎那个冒充二弟的家伙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饶是镇定,可溪草还是捕捉到他目中飞速闪过的一抹狠戾,当下就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陆承宗对冯玉莲还旧情未了!
知晓了后面两盆素冠荷鼎的来历后,冯玉莲虽不予追究,可溪草却没有放过这个离间陆承宗夫妻的机会。
她使计让陆承宗知晓了严曼青送花恐吓冯玉莲的经过。方才故意提及素冠荷鼎,无非是出声试探,而陆承宗也不负她期望,当下就作出了回应。
毫无预兆的,严曼青忽然癫狂大笑。
“你要和我离婚,我偏不,现在是新社会了,离婚讲究双方自愿,可不比从前,只要男方出具休书一封就能了断!”
她就着陆铮的手,从地上站起,从齿缝中重重吐出。
“我就要耗死你。我自坐着大红花轿被抬进陆府,生是陆府大房太太,死也要在陆府祠堂放上牌位,家谱中你陆承宗的夫人,永远只可能是我陆严氏!”
她收起面上的狰狞,随继对陆太爷躬身一拜。
“这件事曼青自知有错,可退一步讲,我做这些,谁会得利,太爷定已心如明镜。如果太爷还肯给严家一个体面的话,曼青恳请太爷许我去陆家别馆居住,我会交出陆家掌家印章,从此再不踏入陆府老宅半步。”
熊平昌事件,就在严曼青自请放弃陆府当家主母身份后,暂告一段落。
关于这个结局,溪草还算满意。
陆太爷在气头上,虽然提出废弃陆承宗华兴社掌舵之职,并隐隐暗示要把人赶出陆家。可如陆铮所言,华兴社群龙无首,定会大乱。尽管老四陆承宣现下勉强有了点样子,可让他撑起华兴社这艘大船,不说他本身没有这个能力,其他八姓也绝对不会服气。
而陆太爷固然深明大义,但任何人都有私心,溪草才不相信他会把自己辛苦拼搏来的江山拱手交于外人。
前朝皇帝尚有三立三废太子的过往,何况只是一个黑道帮派。与其届时陆承宗被重请出山,自己徒劳无功,不若先卸下他一条臂膀。
是以,溪草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严曼青。
解决完这件事,溪草便催促熊平昌兑现当初的承诺。
听得儿子恳切表示,想把织纺厂送给陆家四房,以平复对陆承宣的愧疚,熊老夫人赞同的同时,又为难了。
“冤枉了承宣这么多年,别说一个纺织厂,便是其他东西,但凡我们能拿出来,我都没有意见。可织纺厂在
第169章 开业求婚
傅钧言接手熊家织纺后,很快就投入到采购机器、招收员工、清理厂房、整理仓库等系列事务中,竟把和杜大小姐约会的事情都推到了一边,搞得杜文佩每每在溪草来教她画画时,都忍不住抱怨。
“你那个言表哥真奇怪,以前三天两头往杜府跑,现在我给他打电话,他都推说忙忙忙,若不是知道纺织厂开业在即,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又结识新欢了”
溪草故意板着脸。
“这实在太不像话了!放着美丽鲜活的女孩子不搭理,天天和那些冷冰冰的厂房机器泡在一起!这不是不正常嘛,我要告给大姨,让她教训教训他。”
见溪草似乎真要行动,杜文佩急了。
“喂,男人立业上进,这是好事啊,你让谢夫人教训他,岂不是显得我很不懂事”
她话音刚落,便见溪草面上已浮出一丝狡黠的笑,顿时反应过来!
“云卿,你居然捉弄我!”
说着,就扑上去挠她痒痒,直到溪草笑着求饶才放过她。
“不过,文佩,我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开始主动给言表哥打电话了”
从前都是傅钧言巴巴地求找上门来,约杜文佩几次她才勉强答应一回,这番变化,是不是意味着二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瞥见溪草眸中的暧昧,杜文佩有些不自然地道。
“礼尚往来,我打一次有什么奇怪的”
“是吗”
溪草笑得意味深长。
织纺厂开业那天,傅钧言在江南的父母也来了。
三个月前,傅钧言给父母拍电报,表示要在雍州城开办新式织纺厂,请求父亲提供资金援助。
傅老爷摘下眼镜,把电报丢在一边,末了,还和应酬回来的太太调侃。
“钧言这家伙,还以为跟着谢二,能稍微收敛一点。你看,现在又变着法子来要钱了。还开纺织厂,骗人都不打打草稿。每每想到雍州城灯红酒绿花花世界,我就为咱家这位五少爷发愁。”
傅氏兄妹的名字取自“德言懿行知”,傅钧言在家中排行第五,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
可惜长子傅钧德与排行第三的女儿傅钧懿还未成年便已夭折,现在仅存二少傅钧行,四小姐傅钧知,以及五少傅钧言。
因为老五钧言打出生就身体孱弱,傅老爷夫妇担心他赴了兄姐的后程,左右又是幼子,无需继承家业,夫妇二人对其格外纵容,一不小心就把儿子培养成了纨绔。
少时遛鸟斗鸡,整天不学无术,不知惹了傅氏夫妇多少叹息。
成气就不指望了,以后结婚成家后,傅式股份分他部分,能保证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便足矣。
这些年权宦富商流行把儿女送到欧美留学,反正孩子在家也是碍眼,傅钧言于是被父母送到了英吉利。归来后倒是收敛了不少,和表哥谢洛白的关系也日益熟稔。
本着对谢二的信任,傅氏夫妇逐放任其跟着谢二长居蓉城。
哪知没过几年,幼子的顽劣脾性又卷土重来,和很多二世祖一样,开始捧戏子、追小明星、和各家名媛千金暧昧周旋。没多久,傅少花花公子的名声便传到了江南,傅夫人忧心不已,还是疼惜幼子的傅老爷想得开。
“算了,年少都有荒唐的几年,只要做得不过分,就由他去!”
每月的零花钱如期而至,又不似其他子弟要承担家族责任,还没有逼婚压力,傅钧言的日子好不滋润。
是以,当这样一个毫无指望的儿子,忽然拍电报表示要办厂振兴华夏民族工业,傅老爷和傅夫人只当是一个笑话,根本懒得理会。
可后面电报和信件接二连三送至,看完随信寄来的雍州报纸上关于熊氏织纺的报道,熊老爷夫妇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欣慰,最后又化作了担心。
“看来这一次,小五确实是认真的,不过这孩子真的能行吗”
一个织纺厂,牵扯雍州黑白两道,最后还卷进了连环命案,已不是跌宕二字能形容。傅家生意庞大,只从浅显的文字报道,傅夫人就联想到背后的惊心动魄,更是挂心幼子。
“信上不是说了,在竞争织纺厂的合作权上,不仅洛白全力支持,而且云卿也鼎力相助。我看报纸上对这女娃娃的描述,很是不一般。”
傅老爷指着油墨版面上溪草的照片。照片上,少女举着喇叭,正安抚情绪失控的织纺维权者。
傅夫人探头一看,眉目渐渐舒展。
“云卿丫头和信蕊与承宣一点都不像。我那三妹,心中只有风花雪月;三妹夫呢,也是一肚子文艺复兴。反而他们的女儿还有几分魄力,眉眼间都是走南闯北的江湖劲。”
傅老爷也笑了。
“云卿归家这么久,咱们也没去探望。钧言长这么大,难得对一件事这般上心,不如我们悄悄北上,届时,就算织纺厂只是空欢喜一场,到底还能走走亲戚,拜访大姐和承宣父女。”
傅夫人顿时心动。江南傅氏家大业大,每天睁眼都是事,平素根本脱不开身,傅老爷不过四十出头,已然两鬓斑白,难得丈夫主动提及,就当去散心也是好的。
“钧行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让他独当一面了,我就让人去定火车票。”
在雍州城满城金灿时,夫妇二人到了雍州。
傅钧言从月台上往来客流中挤过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爸爸,姆妈,明天便是织纺厂重新开业挂牌的日子,我忙着新厂事务,忘记给家里拍电报了,收到你们出行的消息,还担心你们赶不上,还好时间正巧。”
傅氏夫妇对视一眼,眸中亦是喜悦。
雍州纺织厂,是熊平昌赠给陆家四房的赔罪礼,虽说交由江南傅氏经营,可其间却有陆承宣的股份;而又因为谢洛白和傅钧言的关系;是以,新厂可谓集中了雍州黑道与军政背景。
如此,今日参加开业典礼的宾客,涵盖了雍州政商军界的人物,特别在打听到沈督军早早命人送来花篮后,本还持观望心态的更是趋之若鹜。
织纺厂大门口,傅钧言一把揭开牌匾上的红布,“雍州织纺厂”五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没把织纺厂以傅家命名,而是采用了雍州地名,既是强调了织纺厂的地位规模,还肯定了织纺厂的前生熊氏织纺。
致词结束,傅钧言带着记者们参观装修一新的厂房,看到厂房办公区显眼位置,熊六爷的照片高悬,下面备注雍州织纺厂创始人,记者们纷纷举起了相机。
镁光灯频频亮起,这一天,傅钧言便是整个雍州城的焦点。
望着众星捧月的傅钧言,谢洛白插着口袋走上前来。
“钧言让你来当揭幕嘉宾,你为何不肯”
溪草一愣,微微收回目光。
“二爷不也放弃了这个差事吗就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谢洛白勾了勾唇角。
“我是不想抢了钧言的风头,若是我站到那里,还有他什么事。”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溪草噗嗤一声也笑了。
“二爷也发现文佩今天一双眼睛都盯着傅少不动了”
谢洛白瞥了一眼人群中双目发亮的杜文佩。
“我真搞不懂钧言,怎么看上杜家那个傻乎乎的姑娘不过如果他们能顺利成婚,对我的计划倒是有帮助。”
溪草面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第170章 当街劫人
关于那对玛瑙双雁的用意,陆承宣料定谢家迟早要开口,也早已打好腹稿。
“云卿还小呢,我舍不得她早早离开我身边,还想多留她两年。”
傅夫人闻言,掩嘴一笑。
“十七岁可不小了,我嫁给你姐夫的时候,可才十六,比她还小一岁。”
云卿是陆承宣失散多年的女儿,不愿她这么快出阁,谢夫人也能体恤,但云卿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对谢洛白态度又有些闪躲,她生怕生出变数,一心想先把事情定下来。
“成婚这事,倒是不急,不过可以先订婚,让众人都晓得,云卿是我们谢家定下的媳妇,以免别人总惦记。”
话说到这个地步,陆承宣也没办法继续搪塞了,只得委婉地道。
“大姐也知道,云卿是个十分有主意的姑娘,她的未来,总喜欢握在自己手上,如今新社会了,婚姻之事,若不是你情我愿,也勉强不得。”
这就是说侄女并不属意谢洛白,这可和傅夫人听到的不一样,她勃然变色。
“她若不愿意,又为何要收下洛白的双雁这不是存心让谢家难堪吗我们洛白堂堂一个司令,难道还配不上你陆家的女儿”
傅夫人打心底就看不上无能的陆承宣,她自己嫁了商界巨头,便觉得以三妹的美貌才情,应该嫁得更好,所以对三妹夫妻自由恋爱式的婚姻,其实很是不屑。后来陆承宣吸食鸦片,变得消极堕落,她更是和这位妹夫断绝了往来。
还是此次熊家纺织厂的事,傅夫人才对陆家有了改观。
云卿是个出色的女孩没错,可若说配谢洛白,却还是高攀的,谢洛白的地位和能力,即便娶一位督军千金,也是绰绰有余。
“信芬!”
见陆承宣面上显出难堪之色,谢夫人出声打断妹妹。
“孩子们都还年轻,心性未定也情有可原,急也急不来,这件事容后再说罢!”
其实谢夫人心中也有些生气,谁能理解这种收下定礼,却又不应承求亲的做法,可因为她对溪草格外偏爱,并不忍心苛责,只得掩住不快,转头又去同别人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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