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陈长安
店小二大步来到那行青衫的桌前:“各位客官实在是抱歉,今个也不知咋地,生意好得
第一百三十章 一曲天仙配
于襄阳城郊一战分离,又在这座名叫做南浔的江南小镇不期而遇,久别重逢的两人虽有一肚子话此刻却如鲠在喉。
两人并肩穿过人海回到酒家,窦长安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若无其事地埋头吃喝。
白衣自紫凤楼的不辞而别后,龙浩天便一直念念不忘,此时亦难掩心中的激动,喊了一声:“雨若姑娘。”
紫衣婢女见自家公子的眉头都快化在地上了,斜眼瞥了下清逸如仙的白衣女子,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性子冷淡的白衣报以微笑,不再像刚在云梦泽相识时那般冷漠。
待白衣坐下后,白云与她说了青玄剑派勾结天龙会一事,经缜密推敲商讨,众人赞同先在醉花楼附近寻一家客栈住一晚上,再待明晚摸入醉花楼一探究竟。
小镇地方不大,但江南屋檐之间独有的羊肠小径却错综复杂,饶是熟门熟路的本地人走上一圈也得花大半天的光景,为了能省去些不必要的功夫,龙浩天让秋离悄悄塞给店小二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让小二帮着忙领路去醉花楼,起初店小二畏首畏尾犹豫不决,但见午市已过生意淡薄了下来,掌柜的也不知去了哪儿打饭后牙祭,最终还是磨不过银子的驱使,与另外一个店小二约好平分这十两赏银,一来好让他在酒家看店,自个带素袍公子等人前去醉花楼,二来要是掌柜的回来了,问起了起了自个的行踪,也好有个人解圆场,不至于被劈头大骂还得克扣几日工钱,虽说这五两银子能顶上个把月的工钱,可赏钱归赏钱工钱归工钱,在酒家里赚得可是血汗钱,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若被扣掉几天工钱得要心疼个半死。
众人跟着店小二穿过熙攘长街,白云与张雨若走在后头,虽久别重逢,可白云那闷葫芦性子愣是打不出个屁来,两人并肩同行却一言不发。
穿过长街,两旁除了古色古香的客栈酒家,也不乏卖女人家胭脂水粉的店铺,街道边上的小摊摆着许多江南地道玩意,诸如小孩子的拨浪鼓、杨柳枝编成的花圈、桃核雕刻成的摆饰品应有尽有,走在街上的行人拖家带小后头跟着仆人,极少见有形单只影的行人走过,遥望两侧寻常的民屋亦是甚少。
素袍公子一路上走在前头与小二闲话家谈,在小二口中得知,原来这是一座供外地游客观光赏景的城镇,到这游山玩水的游人途客大多是富家子弟,镇子本地的住户不多,仅有寥寥百户,也难怪走在大街上的人都是衣着光鲜,背后还跟着两三个仆从的主,走了约两盏茶光景,店小二领着众人拐进一处僻静小径,继而又绕过弯弯曲径在青瓦白墙中穿过。
龙浩天用象牙骨扇拨开额前的散发,打趣道:“醉花楼怎地开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还如何做得了生意。”
店小二走在前头,扶了扶头顶上的布帽,双眸若含春波涟涟:“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醉花楼可是这城里头最热乎的风月云场,云集了由南至北风韵各异的花魁,娇嫩欲滴,那小腰细得跟杨柳枝似的,胸前波涛汹涌叫人看得眼珠子都掉出来,让那些个胭脂红粉剐上一眼,怕是心肝肠子都得乱和成一团,这偏僻呀也是有偏僻的好处,正所谓**一刻值千金,要是抱着美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外头却人声鼎沸车马嘈杂,自然是兴致全无,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了店小二一席肺腑之言,龙浩天差些就要拍案叫绝,可想到白衣女子对自己的态度好不容易缓和了许多,强忍住心头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兴致,只是点头作答,心想这小二为人处世地道,该赏!
走出小巷是一条与小镇主道长宽相差无几的街道,店小二指向街头:“醉花楼就在那了。”
众人顺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间楼阁精花细雕的凤巢,楼阁两边各挂有一连串的红灯笼,在楼阁的正中悬了一副朱漆牌匾,醉花楼三个大字尤为显眼。
龙浩天从紫衣手中取过一绣缎钱囊,在手中抛了抛,只听见银子丁零当啷响,看得店小二眼冒青光:“小二哥,,咱人生地不熟,可否再帮上个忙,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店小二一脸为难地说道:“公子,店里头生意火热你也是知道的,小的领你们出来已是不妥之举,若是再晚了回去怕会被掌柜祖宗十八代都骂上十遍不止,还要扣掉小的一个月工钱。”
龙浩天早就摸透了店小二的心思,只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准没错,一抬手把钱囊抛给小二。
店小二受宠若惊,一脸茫然地看向素袍公子。
龙浩天板了板身子,笑着说道:“又得麻烦小二哥了,寻一间正对着醉花楼的客栈,要三间客房,记住三间客房的窗户都要能见着醉花楼,另外再替我到醉花楼预订一间靠着胧月的厢房,待办完了这些事,钱囊里头剩余的银子都归你。”
店小二大喜过望,正要说点什么却被素袍公子出言打断道:“至于为什么你不必问也不必知道,还有就是今日我让你办的事绝不能与他人提起,若那醉花楼狗眼看人低,你就说是一位来自襄阳城姓温的富家公子让你来办的事便是。”
店小二拍着胸膛道:“公子请放心,小的绝不是街口七嘴八舌的长舌妇。”
龙浩天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手道:“去吧。”
&n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旧人旧曲
年逾六旬的老掌柜用袖子抹了把额前的汗珠,酐畅淋漓唱过一曲天仙配后心情大好,神采飞扬地捏住茶盖,刮了刮碗口的茶叶渣子正要小呷一口,余光瞥却见了窦长安摇头的举动,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掌柜放下茶盖转过身子,笑意盈盈地说道:“客官,适才那曲天仙配如何”
窦长安瞄了眼坐在掌柜身边嘟着小嘴的小妮子,如实说道:“掌柜的莫要见怪,我素来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性子,适才那曲天仙配虽在音韵上无可挑剔,却还是差了一些。”
“不知客官所指的一些是指哪一方面,是音律不齐还是音调把控得不够好。”掌柜一心求知音,虚心问道。
“神韵不足。”窦长安简截了当地回答,又说道:“倒是这小妮子让人眼前一亮,唱功实为不错长相也不赖,好生培养的话说不定能成那风华绝代的名角花旦。”窦长安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可那小妮子的脸皮薄如蝉翼,霎时一片晕红,把头埋到掌柜的怀里头。
掌柜哈哈一笑,满脸欣慰地摸了摸小妮子的头:“这是我的孙女儿。”
听见客人对自家孙女盛赞不绝,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又招了招手让茶童来到身边:“这是我孙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来茶馆里头的伙计都是一家子人,这也就不足为奇何故掌柜会放着生意不做,放着银子不不赚,泡出上等苏杭雨前龙井以曲会友。
“我这小孙女从小就喜好唱曲,与我一样都是废寝忘食的曲痴,尤是对腔调独特与江南风土迥然不同的蜀曲情有独钟,更为难得的还有一副难得一遇的好嗓子。”掌柜眼中不知何故带过一丝失意:“只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世俗的眼光容不下沙子,当了名角花旦再想要嫁户好人家那可就难啰,况且这天下间唱曲唱得好的多的去了,怎么轮也轮不着我家小妮子去当,所以呀我也没指望她能唱出个名堂,倒是希望她长大后能找户好人家,等我百年了把这间茶馆传承下去。”
窦长安洒然道:“放着金子银子不赚,还给到店里头听曲的闲人泡出上等龙井,这等赔本生意寻常见钱眼开的商人可做不出来,掌柜以曲会友果真是性情中人,不失为一股清流。”
掌柜摆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人各有志罢了,说来也不怕大家笑话,自问从小就没有什么恢弘大志,悠然自在才最打紧,一辈子都在与铜板打交道,早就老态龙钟了,客栈平日的营生还算可以,养活一家子人之余还有些闲钱养一队唱戏的班子,偶尔休息个几天听听曲子,乐得逍遥。”
掌柜拍了下脑袋又道“对了,适才客官说曲子神韵不足,恕掌柜愚钝着实是领略不出其中的意思,按理说整首曲子的音律四平八稳,俨然没有走调之疑,何故会神韵不足呢”
窦长安没有回答掌柜的问题,反而出乎意料地问道:“敢问掌柜,这首曲子是何人所授”
掌柜思量了片刻,匆匆走上茶馆楼阁,半盏茶的功夫过去,捧着一张泛黄的谱子下楼。
坐下以后,掌柜将曲谱平摊于八仙桌上,小心翼翼地让小孙子把龙井茶端开。
窦长安见了这张谱子,不发一言,眼耳口鼻像是泥塑出来的一般。
老掌柜感慨道:“这首谱子是一位年轻女子相赠的,足足二十个年头了。”
窦长安背对众人,轻轻抚平带着些许褶皱的谱子,眼中泛起涟漪。
老掌柜双手插袖,忆起往事叹息了一声:“遥想当初我还是一漂泊不定的卖艺伶人,拖家带小三餐不饱,遇见那位女子的时候正在襄阳街头唱曲卖艺,可听众寥寥,唯独那位年轻女子站在一旁听了半天。”
窦长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谱子,平静地说道:“这副谱子一半是我写的。”
掌柜先是吃了一惊,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接下来不仅是掌柜,围坐于方桌前品茶的众人都是一愣,五大三粗一心求剑的窦长安还会写谱子
窦长安并未在意众人的反应,伸手指向曲谱的中央凭空划了一横:“上一半是我写的,下一半是她写的。”
老掌柜半信半疑,先是低头看了眼泛黄曲谱,又抬头看了眼黯然失色的窦长安。
窦长安平静地道:“那位年轻女子穿着一袭清澈如水的青衣是不是”
掌柜深深一愣,虽已相隔二十个年头,那女子的容颜亦早已模糊不清,但初见女子时的情形仍是记忆犹新,的的确确是穿着一袭出尘脱俗的青衣。
窦长安背态微驼,敛了敛目光与掌柜对视:“这张谱子是我与她的心血,不知花去了多少日子与心思,才将蜀曲与黄梅戏两大戏曲流派糅作一体,写成这一曲天仙配。”
“她为何会将谱子送与你。”窦长安追问道。
老掌柜涕泪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时白云等人早就回到各自的厢房休息,龙浩天站在窗前背对着店小二,稍稍侧身对店小二招了招手。
店小二急忙弯起腰小跑到素袍公子的身边,眼皮子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左跳财右跳灾,不巧这下跳的左眼皮,店小二偷偷窃喜,心想若是这位公子的指缝里头再流出些膏油,今年的年关可就滋润丰足了。
果不其然,出手阔绰小镇大家子弟拍马都赶不上的素袍公子二话不说,便将一锦绣钱囊塞到店小二的怀中。
店小二的确是有眼小薄皮的念头,可这下却被素袍公子的唐突给吓着了,店小二见惯了店里头斤斤计较的势利眼,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他烂熟于心,茫然失措道:“公子这是”
一袭淡雅素袍,十足儒雅士子的龙浩天轻轻扣上纸窗,缓步来到摆在厢房中央的圆桌坐下,手指翻起一只陶瓷茶盏,紫衣心领神会替自家公子倒上一杯茶水。
龙浩天不急不忙地品了口茶:“小二哥,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公子是在京城里头做官的,官位不大不小恰好能排得上天子堂的末端。”
原本又惊又喜的店小二脸上风云突变,铁青煞白,扑通地跪在地上猛地磕头,还不忘把收入囊中的钱囊捧在手中高高举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识不得官爷是京城大官,求官爷大人有大量莫要怪小的贪财。”
龙浩天面不改色,伸手轻轻扶起小二的头道:“诶,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不错,可小二哥你可帮了我大忙,这些银子是你应得的。”
店小二匍匐在地惶恐不安,浑身上下瑟瑟发抖,他打死也不敢相信,自个竟然遇上京城的大官老爷,也不知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倒了八辈子霉,是福是祸天晓得。在酒家干活的时候就常听食客嚼舌根,那些个大官老爷们不仅喜怒无常还脾性古怪,倒霉遇上了也只能打掉了门牙往肚子里吞,更何况是在京城当官,在天子堂前能排得上末端的钟灵毓秀赏银打了水漂不打紧,可回到酒家还得被掌柜一顿劈头大骂,扣工钱事小说不定还把自个给辞退了,到时候一家老小可就真的得吃西北风去了,不过这位官爷的脾性到是与食客口中所说的不同,温润如玉出手阔绰,并没有打算念完斋不要和尚的意思。
“小二哥,这钱囊里头有两百两银子。”龙浩天指了指锦绣钱囊,不再去搀扶噤若寒蝉如同受惊野猫般的店小二:“你再帮本公子一个忙,事成以后本公子再给你一千两银子,另外再帮你在这座小城里头开一家酒家,你来做掌柜,不仅不必再低声下气地当店小二,成天为温饱烦恼,还能让一家子人过上乐呵呵的生活,这趟买卖如何”
脸都快贴在地上的店小二受宠若惊,悻悻抬头吞吞吐吐半天。
“哎呀,这泼天福缘可不是人人都能盼得来,本来我打算让仆从去办,可我见你老实稳当,就破例想让你试一回,想必小二哥心里头也清楚,咱这些天子堂前的“大人物”,看似风光无两人中龙凤,可到了江南这个地方却比那烂泥里头的蚯蚓还不如,行事说话都得顾忌三分,哪里像在江南外呼风唤雨那般威武,若是有个人在外里头打点前后,这路自然畅通无阻不是”龙浩天语重心长地说道。
“市井小民碰上这样的好运气可不容易,不过我得事先说好,天下间没有白花花的银子砸下来,这趟差事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掉了脑袋也不准,你当我是贵人也好瘟神也罢,你自个决定。”龙浩天五指把玩着纸扇,气定神闲地说道。
平日在酒家客栈中伺候客人也是门技术活,伺候到位客人好吃好喝,赏钱自然是哗哗收入囊中,店小二是何等油滑之人,他当然清楚素袍公子打的算盘,在酒家忙活时偶尔会听得些游学士子议论国家大事,江南是吴王的封地,朝廷政令入不了江南,至于这些从京城不远千里,龙化过江鲫赴江南的官老爷所为何事,更是不得而知,可想要在江南这片沃土上畅行无阻,明摆着京官大员的身份非但行不通,还会遭到江南党的打压步履艰辛,便都只能放下身段暗下打点,看样子这位素袍官爷也不例外。
店小二微微用力握住钱囊,心想一千两银子再搭上一家酒家,这可是财神爷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到眼前,这些年苦穷日子过得艰难,有时候全家人连稀粥也吃不饱,甭管他掉不掉脑袋,能保全家衣食无忧就是掉上十回脑袋他也去干:“官爷请放心,这个忙小的一定帮!”
龙浩天嗯了一声,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老气横秋,把纸扇放在桌面上,让秋离取来一个包袱,解开包袱后一块英姿飒爽的猛虎金印现于眼前。
“不要跪着了,起来罢。”素袍公子轻声道。
店小二大气不敢出缓缓站起。
龙浩天目光在店小二身上来来回回,一点也不庄重含蓄,接着又从衣袖间取出一封信:“你替我将这块金印和这封信,带去江南东林府北府军大营。”
店小二一阵恍惚,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好似七魂六魄通通出窍,片刻之后神情惊恐万状,江南北府军的威名如雷贯耳,纵然是不问国事的星斗小民也对这支号称万人敌的北境之王敬仰有加,只是他也曾听过些小道消息,说是吴王早有禁令,凡是擅自接近东林府北府军大营者,立斩勿论,难怪素袍公子说这是掉脑袋的差事,可这位官爷要自个去北府军大营作甚进了大营还出得来么店小二愈发疑惑,吓得嘴唇发紫。
素袍公子拈起茶杯盖,敲了敲陶瓷茶盏,发出几声如同晨钟一般的清脆声响:“放心,只要你入了北府军大营,就会有人安然无恙地送你回来。”
店小二呆滞在原地,眼中明晦不清。
“害怕”龙浩天放下茶盖,如珠落玉盘。
店小二咬紧牙关道:“官爷要小的何时出发”
“现在。”龙浩天波澜不惊地说道。
——————————
白云轻轻扣响木门,没有在意从龙浩天房间走出的店小二,闻得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