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万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晾晾
而对面的季氏完全冻住了,她死活没想到,会有孟姨娘这般的生母,竟然会为了别人打掉自己的孩子,这……这太让人不寒而栗啊。
她现在,不但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更是叫阖府的人都知道,孟姨娘不光是个只会骂街的粗粝女子,更是个忠心耿耿的赤诚之人。
自己又被套进去了。
季氏跌坐在椅子上,那锋利的指甲在椅子把手上扣除一道痕迹来,她极其激烈的喘着气,却不肯放弃最后报仇的机会。
“母亲。”季氏转头对程老夫人恶狠狠的说道,“不管怎么说,私自打掉咱们程家的香火,这就是罪过,您怎么着也得给死去的大哥一个说法!”
顾氏一听,赶紧跪去孟姨娘的旁边,泪流满面的求情道:“母亲,母亲您别怪阿云自作主张,她这样也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您要是罚,就让我替她吧,是我没能好好包容,才叫她决心落胎的!”
孟姨娘噙了许久的泪珠啪嗒落地,她扶着顾氏,欣慰道:“夫人,您为了我已经做了许多了,如今,我是不会叫您再受委屈的。”抬头,无畏的看着程老夫人,自请责罚道,“孩子是我打掉的,您就罚我吧。”
“孟云。”
顾氏本来要阻拦,但程老夫人一开口,便谁也不敢说话了,但见那人由周妈妈起身往卧房里走,冰冷道:“去领三十个板子,剩下的就都散了吧。”
这样大的事情,却落得如此不痛不痒的责罚,季氏自然不甘心,猛地站起身来喊道:“母亲,您就这样饶了孟云吗!”
“三夫人。”周妈妈瞥眼过来,提醒道,“老夫人要睡了。”
周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她说的话,基本就代表了那人的态度,而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并没有追究孟姨娘,那三十个板子,只是走个发落的流程。
季氏皱眉,眼底的神色似乎有些狗急跳墙,她气的快要哭了,坐在椅子上,也顾得老夫人会不会听到,拿起一个茶碗就摔在地上!
“贱人!”
季氏大声叱道。
程铭担心,赶紧低声劝阻道:“娘……您小点儿声。”
季氏目视前方冰冷的地砖,浑身颤栗如筛,气的是汗如雨下。
不过她气成这样,长房的人是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自作自受不值得任何人同情或是怜惜一丝,程岐想着,又是个有惊无险的夜晚。
老夫人走后,顾氏由张嫂子伺候着回了蘅芜院,那三个少年也结伴回去了西井亭,孟姨娘这边,在程岐的威胁下,板子自然延后至以后再打。
而一行人中,唯有季氏还坐在那里,是程铭相劝两次后,才将将起身,只是刚刚出去蘅芜院的院门,迎面便碰到了程云夺。
季氏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程云夺自然也听说了,要不是程铭在这里,程云夺恨不得手刃了季氏,以此宣泄那人自作主张,给自己带来的愤怒。
“爹。”
程云夺平日里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程铭都习惯了,但像今夜这样暗潮汹涌的忍怒,还是有些少见,遂心生不安:“咱们回去吧。”
程云夺至此一句话没说,只冷冷的哼了一声,甩袖前行。
没挨骂,季氏还是有些吃惊的,但知道回去之后会是一阵狂风暴雨,便又切齿的嘟囔了几句,这才跟上。
…
…
“今夜的孟姨娘,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三兄弟回去西井亭的路上,程岚发自内心的说道:“作为长房的大家长,她做的已经很好了,看来人的品性,和读书识字无关。”
程衍附和道:“是啊,姨娘才是赤诚心肠。”
说罢,进院后和程岱去了左边,而程岚则单独回去右边的正房,忍冬应该已经在耳房睡下了,他也不想折腾那人起来伺候,便推门进去了。
只是这门一推开,迎面却扑来一股略带湿气的血腥味,程岚一愣,想要去叫那两兄弟,但冥冥中,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深吸一口气,难得壮了壮胆子,顺手抄起临门书案上的戒尺,小心翼翼的往血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不是自己的卧房,反倒是自己的书房。
第177章 闹事者
等程岚急匆匆的赶到那里时,香坊门前已经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了,那写着漫云香坊的匾额也不知被谁也摘走了,碎成两半被踩在脚底下。
…
“人呢!你们程家都是死人吗!”
“就是说啊!来个人把这事情给我们解释清楚!”
“我家孩子现在还没醒呢!你们得给个说法!”
“别以为你能程家家大业大就可以欺压百姓!现在可是官民平等!大不了我们上京城告御状!也得推了你们做的缺德事!”
“出来!给老子出来!”
“程家没有喘气儿的了吗!”
…
忍冬跟了程岚这么多年,如此大的架势也是第一次遇到,生怕那些失去理性的百姓伤到自家少爷,赶紧伸臂维护道:“少爷,咱们还是从后街过去吧,您要是现在这样走进去,怕是被被他们生啃了啊。”
那里来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程岚也相信程衍不会在产业上投机倒把,但还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遂听从忍冬的话,从后街绕去后门。
刚好荣婶子在,见到程岚虚弱而来,立刻上前搀扶,她跟着程衍做事也有大半年了,自然拿长房的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一般。
“哎呦我说秋白少爷,外面这么乱,您怎么来了啊。”荣婶子害怕程衍被那些急需出气的百姓发现,赶紧迎进后门,“若是被磕碰到,可怎么是好。”
程岚从后门进去后,便开始左顾右盼的找程衍,面对外面的情况,那人不在他也实在没勇气出去对峙。
“宗玉呢”
程岚焦头烂额的坐下:“外面都乱成一团麻了,他人怎么不在”
紧随其后的辛夷连忙解释道:“秋白少爷别急,我们家少爷送岐姑娘去朱雀楼了,想必这个时候正在回来的路上。”
程岚点了下头,但仍是放不下心,伸长脖子往外看去:“那也就是说,这人是秋白走后才涌上来的”
辛夷点头。
程岚身子弱,因为奔走的急,不停的咳嗽着,荣婶子马上叫人倒茶来,他接过润了润喉,不安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婶子这才一脸焦灼的说道:“是这样的,今天咱家宗玉少爷和岐姑娘刚刚启程去朱雀楼没多久,外面便不断的有人上门,又是打骂又是摔砸的,说是用了咱们家香坊出的香料,浑身开始长红疹了,还有说自家孩子闻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我们压不住,这人就越来越多,变成现在这样了。”
辛夷点了点头,接过话茬:“只是咱家的香料从来没出过问题的,用的也都是从前传下来的老方子。”
程岚蹙眉抬头看他:“会不会…不是说阿岫正在给香坊研制新方子呢吗会不会是那新方子里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
荣婶子道:“岐姑娘还没把那方子告诉我们,再者说了,那方子不是被…三爷给拿走了吗,我们手里根本没有啊。”
程岚脸色一闪愧疚,低低道:“是了,是我忘了。”
荣婶子和辛夷对视一眼,又小声对程岚道:“秋白少爷,您说…那些人在宗玉少爷在的时候不来讨要说法,现在又上门胡闹,会不会是……”
辛夷也觉得不对劲儿,附和道:“就是,我看啊,他们这样异口同声的,肯定是是先串通好了。”态度十分问心无愧,“咱们家的香料怎么会有问题。”
程岚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起身往外看着,不解道:“那…宗玉不在,在外面维持的是谁啊是盛叔吗”
“盛大哥还在杭小舅那边没回来。”荣婶子擦了把额头的虚汗,“是……是太衡少爷在外面呛嘴。”
“老三”
程岚虽然软弱,处事也不似程衍那般有力度,但一说弟弟妹妹有难,便像是水结成了冰,蹭的站起身,二话不说的就往大门口处走去。
程岱果然在那里,他的身前站了许多香坊的伙计,那些人挡着身后的少年,各个的脸上都是忠心耿耿,不断的吼着,叫那些闹事者退后。
“别过来!这可是我们家长房的三少爷!要是伤了他!有你们好果子吃!”
“别说他是程岱!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得给我们个说法儿!”
带头闹事的,是个秃头的发福中年人,他还戴着卖鱼的皮革围裙,身上散发着的浓厚的腥味,面对香坊伙计的警告,也丝毫不惧。
“哎!”
方才说话的伙计瞪大眼睛,气怒道:“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把程岱又往后挡了挡,生怕那秃头冲上来伤到那人,“你可别忘了!咱身后这位主子!那可不仅仅是程家长房的三少爷!更是以后上京的大理寺正!那是吃皇饷的!”
秃头听到这话,仍是不知者不畏的,在他看来,程岱就是个刚到自己胸口高的毛头小子,什么三少爷,什么吃皇饷的大理寺正,他的认知里没有这个概念。
“老子不管!”
秃头也大声的吼道:“老子要个说法!”又转身张开双臂,对身后那些同样义愤填膺的百姓继续道,“他们程家!做人的不会做人,做生意的不会做生意,前有偷贵妃主子夜明珠的程岐!后有在香料里下毒的程衍!我呸!”
“你……”
伙计气得不行,但那秃头俨然一副油盐不进,就是来要账的态度,而伙计正要再开口的时候,一双较小却很有力度的手拍住他的肩膀,他紧张的回头,瞧见面无表情的程岱,那少年眼神冰冷,不似十二三,倒像是当天的季北厚。
“三少爷。”
程岱的性格孤僻不好惹,那是锡平人尽皆知的事情,伙计不敢阻拦,只叫那少年独自迈过门槛,站在那三层石阶前,沉肃道:“我是程太衡。”
虽然这孩子只有十二岁,但架不住在国公府里长大,姐姐软弱哥哥无能,长房唯他一人撑腰,一路磨砺到现在,气场也是一般人能招架住的。
果不其然,他这‘我是程太衡’五个字一说出来,人群中非议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拿去,而方才还气势昂扬的秃头,也谨慎的咂了砸嘴。
“你就是…那位三少爷”秃头把语气放的正常了些。
程岱身后的伙计见势,狠狠的冷哼了一声,果然是欺软怕硬,猪狗一般,这会儿见了自家少爷真人,也拿不出那狺狺狂吠的丑态来了。
“我方才说了,我是程太衡。”程岱漠然重复。
那秃头不知怎的,面对这个半大的小崽子有些底虚,心说这大户族养出来的孩子果然和穷苦人家不同,瞧那高贵不凡的样子,恐怕是金子做骨,那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化银的水,现在看自己的眼珠,也是那深海蚌珠吧。
不过,他今天不是来寻衅滋事的,而是真的有状要告,遂秃头被身后的人鼓动着往前两步,不怕死的指着程岱鼻子道:“老子骂了这么久,你们程家可算派个人出来张扬了。”
“有话快说。”
程岱懒得和她扯淡,单刀直入的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个孩子吆五喝六的,秃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嘴上如何如何,心里还是有些顾忌程家的势力,遂厉声道:“好,我说。”
“我说……你们给我好好看着!”
秃头转过身去,怒吼了一声,然后猛地掀起自己的衣服!
“哎哟喂!”
“快看快看这人的背上!”
“和我家孩子一模一样!就是这香坊出的香有问题!”
秃头衣服脱掉,露出肌肉略微贲起的上身,因着民风较开,周遭也没有几个捂眼睛不敢看的,倒是有密集恐惧症的,打个激灵转过头去。
程岱身后的那些伙计见到秃头的背部情况,也都觉得鸡皮疙瘩林起,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小声嘟囔道:“…三少爷,您看这……”
程岱见到,也皱起了眉头。
只见秃头那蜜色的后背肌肤,不,是上身的皮肤上,到处都是凸起的硬邦邦的红点儿,还有的因为衣料粗糙而刮破了,正在汩汩流血。
那红点儿的密集程度……
赶来的程岚看到,胃中一抽搐,险些吐出来。
“秋白少爷。”
辛夷也不敢看,赶紧扶住程岚的身子,无奈道:“……这…”
程岱回头看着自家大哥,深呼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是有人带头闹事,没想到这些告词居然是真的,这让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决策了。
“怎么样!”
见程岱不敢开口了,秃头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气势上风,因着冬日风冷,他一边将衣服穿好,一边冷笑道:“臭小子!这回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就是!我家那口子也是这样!浑身红疹!就是用了你们家的香料!”
另有人吼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人喊完,人群再次炸开了锅,而他们喊着骂着,仗着人多便不停的往香坊门口紧,那些伙计喊着少爷小心,却有些抵挡不住了。
眼看城门将要失守,程岚生怕程岱受到威胁,拼命的把他往回拽,他虽然体力跟不上,但思想却很深刻,他深知那些穷人的仇富心理,一旦得逞,就会集体将这里拆了,甚至有可能趁乱伤害到他们。
到时候就算自己和程岱受伤,甚至被踩踏死了,那也会法不责众,更何况是自家香坊有错在先,他咬牙,小臂快要被那秃头伸进来手给捏断了。
程岱紧皱眉头,担忧的喊道:“大哥!”
“别走!”
那秃头露出得逞的笑意,他在看到程岚那般痛苦的表情后,手上不由得更加用力,谁让他们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模样,凭什么!
“给我们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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