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迹

    “交易。”摆渡人打断子歌的话，道。

    “交易”子歌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前辈是要和晚辈做交易吗”

    摆渡人点了点头:“帝，归，渡。”

    “帝，归，渡”子歌咀嚼着这三个字，但实在是不明其意，便摇了摇头，道，“晚辈愚钝，还请前辈示下。”

    “他的意思是说。”墨灵没等摆渡人给子歌解释，反而先开口了，道，“等你成了武帝，就回来这里，渡他去彼岸。真是猪脑子，笨！”

    墨灵一脸嫌弃地看着子歌，这小胖子对子歌倒是嘴上毫不留情。

    见子歌脸上仍是一片狐疑之色，摆渡人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子歌身后的赖梦恬，道:“她留，你走。”

    听到这话，子歌脸色一变，摆渡人的意思很清楚，他想要把梦恬留在身边。子歌也很明白，这是为了防止他离开后就不再回来，只要赖梦恬的残魂留在不归海，不管子歌能否成帝，他都必然会再回到不归海。

    不得不说，这些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怪，简直就是老姜中的老姜，一下子就看穿了




第十八章 守护之道
    子歌站了起来，赖梦恬走过他的身边，子歌抓住她的手。

    “梦恬，墨哥哥已经欠了你两条命，你还要墨哥哥再欠你第三条命吗是生是死，墨哥哥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赖梦恬强忍着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转过身，右手抚摸着子歌的脸庞:“墨哥哥，你从来都不欠梦恬，这是梦恬自己的选择。墨哥哥，好好活下去，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墨哥哥。”

    赖梦恬轻轻挣脱子歌的手，走到摆渡人身边，盈盈一拜，没有言语。子歌攥紧拳头，深深的无力感充斥了他的心房。他想要保护赖梦恬，却没有保护她的力量。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赖梦恬为了他，继续深陷在这片鬼域之海。

    子歌忽然极度渴望力量，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真相，仅仅是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彼岸的花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淡了，腥臭的海风卷土重来。子歌松开手，嵌进肉里的指甲染上一层血色，他做了一个连墨灵都意想不到的行为。

    子歌跪了下来，单膝下跪:“请前辈一定要善待梦恬，待晚辈登临帝位，便会归来，带走梦恬。我以墨家名义起誓，倘若梦恬少了一根头发，晚辈誓与前辈不死不休。”

    这是子歌第一次对着除父母和渊师傅以外的人下跪，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摆渡人没有说话，只是那张秀气的脸隐没在白袍之中，两团幽幽的鬼火重新出现。

    摆渡人走回舟首，拿起木浆，凤戒沿着一道弧线回到子歌手中，摆渡舟慢慢远离了彼岸。赖梦恬站在摆渡人的身后，不言不语。子歌坐在舟首，萤绿色的烛光照亮他的背影。

    两人明明离得很近，却又好像离得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摆渡舟停了下来，血黄色的海水打在岸边，孟娘就站在那儿。子歌走下摆渡舟，回过头的时候，眼中已是茫茫的大雾。子歌嘴角有些苦涩，双腿像灌满了陨铁，颓然地走到孟娘的身边。

    孟娘拉起子歌的手，就像姐姐一样，轻轻地抱住子歌。子歌终于没有忍住，眼泪汹涌，哭得像个孩子。

    良久，子歌止住哭声，擦去眼泪，对着孟娘行姐弟之礼:“姐姐大恩，小歌永世不忘。”

    孟娘扶起子歌，将簪子重新交给子歌，道:“你既然认了我做姐姐，那你就是我的弟弟。我们姐弟，不谈恩不恩的。小歌平安回来，实力恢复，想必是得到了彼岸花。如此，姐姐便放心了。”

    孟娘停顿片刻，柔声道:“小歌，你若是还想见到那个女孩儿，下个月再来，姐姐或许有办法。”

    子歌沉默许久，道:“不必了，姐姐。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这是子歌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实力已经恢复，继续留在天隐村也没什么必要了。天隐村特殊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子歌在这里只会是消磨光阴，他需要走出去，回到那个更广阔的天地，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剑老曾经说过，生死之间，方有大造化。

    天地禁锢破碎，盛世重临，不用多想也知道，外界必然是天才辈出，只有和真正的强者交手，子歌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攀登武道巅峰。

    再者，天隐村东、西、北三面都是禁地，别看子歌已经进入过不归海，但是要想从不归海回到外界，子歌自知还没这个本事。唯一的选择，就是妖兽山脉。

    以师境九阶的境界，想要穿过妖兽山脉，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但相比另外三大十死无生的禁地，痴人说梦也好过天方夜谭吧！而穿过妖兽山脉是需要时间的，子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每当一想到赖梦恬为了自己身陷囹圄，子歌就恨不得马上成为武帝。所以，时间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只有尽早登临帝位，才能早一刻救赖梦恬脱离不归海。

    子歌在回来的路上就做好了打算，半个月后，他将离开天隐村。哪怕妖兽山脉危险重重，哪怕一去不返，他都不愿意再耽搁浪费时间。

    踏出第一步，才会有第二、第三步，和后面的路。

    孟娘看着子歌，就像在看要出远门的弟弟，道:“姐姐知道你心中焦急，可姐姐还是要告诉你一句话，欲速则不达。此去路途凶险，姐姐帮不了你什么，姐姐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或许能让你躲过一劫。”

    “请姐姐明示。”

    “若遇生死危机，拿出你师傅送你的面具，它能保你一命。”

    子歌眼神一凛，那个面具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孟娘又是如何知晓的他正要开口询问，孟娘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对他摇了摇头，握住子歌拿着簪子的手。

    孟娘的手很温暖，子歌忽然释怀了，她是自己的姐姐，不管自家姐姐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都好，姐姐永远不会害自己的弟弟，不是吗

    对于所有的真情，子歌都很珍惜，所以他没有追问，而是再一次对着孟娘行姐弟之礼。

    这一回，孟娘没有扶起他。良久，子歌感觉到一缕晨光落在自己的背上，驱散了黑夜的孤寂与寒意。子歌站起来，紧紧攥着手里的发簪，眺望着远方升起的红日。

    这个时候，正好是黑夜最黑暗的时候，也是霞光破开黑夜的时候，月色和阳光同时映照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让人看不真切的色彩。

    子歌没有马上回天隐村，这一趟的不归海之旅，不仅仅只是提升了实力、开阔了眼界，还让他的心境出现了变化。极武大陆对于心境一说，只有四个字，虚无缥缈。

    你



第十九章 情到浓时
    子歌回到天隐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唯独洛紫馨的窗棂透出暖黄色的烛光。看样子，这姑娘还没有入睡。

    子歌从墨灵口中得知，自己竟然在不归海边枯坐了整整十日，而他自己只觉得不过恍然片刻。子歌知道后很是惊诧，旋即想起“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句话，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子歌走到洛紫馨门前，正想敲门，屋内传出的声音让子歌顿住了。鬼使神差之下，这家伙竟然伏在门上，活像一个偷听少女心事的登徒子。

    “死子墨，臭子墨，笨子墨，傻子墨，猪子墨！十天了都还没有回来，肯定是被哪个母妖兽给勾走了魂！”

    听到这儿，子歌一头黑线，心想:喂，小姐姐，我是人族好不好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母妖兽感兴趣了啊，呸！不对，不管是公妖兽还是母妖兽，小爷都不感兴趣！

    小爷取向很正常啊！再说了，我虽然比不上余少白那个小白脸那么有颜，好歹也算是一表人才吧！再说了，我的智慧可是连天道都不得不佩服的，什么时候就成了你口中的笨、傻、猪了

    子歌很想闯进去反驳一番，但还是选择继续侧耳倾听。

    “哼！不回来就别回来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你也不是我们天隐村的人！我干嘛要担心你啊！”话到这儿，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儿拼命压抑的抽泣声，“子墨哥哥，你到底在哪儿啊你不是说要每天都带我去看日出的吗你这个大骗子！呜呜！子墨哥哥，馨儿以后再也不看日出了，只要子墨哥哥你快点儿回来，馨儿好想你。”

    “子墨哥哥，你是不是讨厌馨儿了呜呜！馨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不听话了！呜呜！子墨哥哥，你到底在哪儿啊你回来看看馨儿啊，好不好李大婶说你被不干净的东西给带走了，馨儿不信。子墨哥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呜！呜呜……”

    门外的子歌鼻子有些发酸，他悄悄地推开门，师境十阶的他想要悄无声息地潜进一个凡人女子的房间，简直不要太简单。推开门后，只见洛紫馨靠在床角，蜷缩成一团，双手环抱，埋头其中，啜泣声断断续续，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子歌走到床头，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长发，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或许是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感里面，洛紫馨并没有发现子歌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子歌从凤戒中拿出一颗糖——那是在英远城的时候，子歌给自己买的零嘴，他从小就喜欢吃甜食，长大了还是一样——把糖摊在手心，柔声道:“我娘说，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糖，吃在嘴里的甜会化开心里的苦。我一直认为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要试试吗”

    洛紫馨听到子歌的声音，豁然抬头，红肿的双眼让子歌看得心疼。下一刻，洛紫馨不管不顾地扑到子歌怀里，紧紧搂住子歌的脖子，啜泣声变成嚎啕大哭。

    子歌微微一愣，旋即反抱住这个温柔的女孩儿，摩挲着她的长发，心中默默许下誓言。以后，一定一定不要再看到她为自己流泪。

    “子墨哥哥，你去哪儿了馨儿好想你！”

    “馨儿不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对，害的馨儿为我担心。我不对，我打自己，给馨儿出气。”

    子歌说着就自个儿扇自个儿耳光，洛紫馨急忙拽住子歌的手，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怜爱:“子墨哥哥，你回来就好，馨儿不怪你。”

    子歌温柔地拭去洛紫馨脸上的泪痕，道:“那馨儿不要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我发誓，以后一定不再乱跑，让馨儿为我担心。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

    话没说完，洛紫馨的柔荑已经掩住子歌的嘴，子歌见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洛紫馨见子歌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嘟着小嘴，双手捶打着子歌。

    片刻，子歌忽然抓住洛紫馨的手，目光炯炯地看着洛紫馨。洛紫馨在子歌的眼神下，俏脸微红，眼神闪烁，竟一时忘了挣脱子歌的大手。

    子歌这才发现，洛紫馨身上的衣物很是单薄，玲珑的曲线勾勒完美，身上的体香不断钻进子歌的鼻子，两人的姿势看上去很是暧昧。

    子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身体有些燥热，还有半个月就十七岁的少年，若是凡人，或许早就娶妻生子了。

    子歌的眼神越来越炽热，洛紫馨连玉颈都染成一层粉色，娇羞的样子让子歌有些难以自持。不知不觉，子歌也没有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慢慢的把头靠近洛紫馨的。

    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鼻尖越来越近，洛紫馨好像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双眼闭了起来，微微颤动的睫毛说明主人心中的紧张。

    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一阵不长眼的风吹过，被子歌打开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两人一跳，洛紫馨忽然挣脱子歌的大手，缩回床角。这傻丫头好像打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衣物很是单薄，连忙扯过被子，遮住了那诱人犯罪的身子。

    子歌同样尴尬不已，挠了挠后脑勺，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为何，他心中既是怨恨那阵不合时宜的风，但又有些感激它。

    莫名的，赖梦恬的面容浮现出他的脑海。

    “馨儿……对不起！我……”

    “子墨哥哥！”洛紫馨忽然打断子歌的话，“我有些累了。”

     



第二十章 你愿意吗
    天隐村是个好地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是天隐村最真实的的写照。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偏隅之地的人们，不懂的勾心斗角之说，外界的繁盛或浮华与他们无关，武道的兴荣或衰微落不到一介凡体的头上。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人们闲来无事便在村口的大树底下乘凉下棋，猎户大叔们偶尔在妖兽山脉边缘打个猎，不管猎物大小多少，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一些。

    天隐村的婆娘们喜欢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地闲聊，却也不会因为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就恶语伤人，孩子们最远便是去南山嬉戏，炊烟升起的时候也晓得回家吃饭。

    墨渊和天隐村比起来，终究是少了一些人气。所以子歌很喜欢这里，喜欢到舍不得离开。

    尤其是子歌把凤戒里的小狐狸和小赤虎抱出来的时候，两只小家伙一下子就俘虏了天隐村男女老少的心。小狐狸本就讨人喜欢，而小赤虎还没长开，咆哮起来的时候倒像是撒娇的小猫。

    孩子们每天围着这两只萌宠转，小赤虎倒还好，只是小狐狸受不了孩子们你一手我一手地“抚摸”，一看到那群小魔头就窜到子歌肩上不肯下来，但逃得过小魔头的“蹂躏”，却逃不过大魔女的掌心。

    洛紫馨看到小狐狸的第一眼就紧紧搂着不愿意放手，结果就是每天晚上，小狐狸都被洛紫馨抱着一起睡。每天都被小狐狸幽怨的小眼神给盯着，子歌也只好假装没看到，典型的重色轻宠。

    要离开的事情，子歌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在这里，无论是长辈们还是孩子们，都待他极好，如果告诉他们，就免不了一番离别。子歌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别，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了十七年，也离别了十七年。

    差点儿忘了，这十七岁的少年生理年龄是十七岁，心理年龄已经是个上百岁的老妖怪了。三世经历，使他受益匪浅。子歌所拥有的一身本领，无论是前无古人的十重天阙，还是被公认的至尊体永武圣体；无论是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神秘莫测的小胖子墨灵，还是体内那无惧于天罚的武道功种，亦或是百宝箱一样的凤戒。

    子歌始终坚定地认为，那些都不算是最重要的，他最宝贵的财富，是墨渊下的三世经历。

    说起武道功种，子歌在晋升师境之后，便拥有了【内视】的能力。之前在不归海，子歌一直没有时间内视，闲下来之后，子歌才想起这么一回事。

    武士境，初涉武道，一如其名，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兵”，只懂得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算不得什么。

    武师境，一个“师”字，便足以说明——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在英远城，武师境已经是各大小武族的教头，负责教导少年一辈的武道。

    而武师境和武士境最大的不同，便是内视。内视者，便可熟悉身体内部的每一处角落，流动的武元力、粗壮细小的经脉、藏于丹田处的武道功种，凡此种种，造就了一句话:内视，武师最大的财富！

    有了内视，便可知晓经脉走向、武道功种变化等等，修练起来便可事半功倍。

    子歌内视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武道功种有些奇怪。别人的武道功种，是从武士境的一枚小种子，长大成为武师境的花开结果。依据各人所习功法的不同，会演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