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姑获鸟开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活儿该
从麻布上往下滴血的尸首下饺子似的被扔进海里,溅起一道又一道水花。
“我说张巍,黑仔,过来。”
李阎叫了两个水手过来,这两人有个叫“深潜”的技能,想也知道是游水的行家里手。
“你们俩,悄悄下船,给我盯紧喽,有没有人下海打捞这些尸体,如果有,是什么人,什么船,回来给我报信,听到没有”
“知道了,天保哥。”
李阎点点头,薛霸一翻身上了船,冲着李阎嚷嚷:“天保哥,你总跟刀子一起耍什么去了我一问他们,他们就笑。”
查小刀眼一斜:“耍婆娘去了。”
“查刀子你别说话,我问的是天保哥!”
薛霸不满地嚷嚷。
“耍婆娘去了。”李阎和查小刀的回答如出一辙,
“婆娘是啥,怎么耍,和叶子戏哪个好玩几个人来的”
一旁的水手桀桀地地笑,插嘴说:“你得回去问问你娘,就问她,婆娘要几个人耍”
顿时哄堂大笑,薛霸猴子一样窜上木桶,两根手指捏着一颗桂花糕。似笑非笑:“我听不懂,你告诉我,你是骂我不”
那水手心里一突,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薛霸一歪脸:“你们嘞,是骂我不”
甲板上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查小刀冲李阎努了努嘴,意思是管不管。李阎回了一个别在意的眼神。
“没,没人骂你。”
有人干巴巴地宽慰一句。
薛霸听完笑容收敛,当即一扭脸:“天保哥,婆娘到底要几个人耍”
李阎坐在木质的红色的圆酒桌边上,“八成是一个人……过两年你就明白了。小霸,过来,咱俩掰掰手腕。”
李阎的手臂上空空如也,没有戴“山外山”,可就算这样,姑获鸟的加持在,李阎的爆发力也有几百斤。
薛霸能把人劈成两半,用地又是钝刃的铡刀,与其说是劈开,倒不如说是砸开,这份力气同样可怕。这也是李阎为什么提出要和薛霸掰腕子的原因,他想试试这颗果实的水准高低,毕竟“高里鬼”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薛霸应了一声,一屁股做到李阎对面,干瘦的四指抓住李阎宽厚的手指。
“咦”
李阎眼神一缩,腕子上炸起条条青筋。
“喀拉!”
红色圆桌寸寸断裂,几个呼吸直接塌陷开来,两人屁股下面的木桶同样不堪重负地碎裂开来,薛霸腿短不着地,呀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李阎顺着势头压下他的手腕,
薛霸灰头土脸地站起来:“这次不算天保哥,我们再来。”
“不用了,你赢了。”
李阎面无表情,他的手掌被薛霸捏的通红。倒是薛霸没什么反应。
“玩去吧,到了地儿我叫你。”
薛霸晃了晃脑袋,光着脚丫子嘻嘻哈哈地跑开。
“铜皮铁骨,力大无穷,好一个高里鬼。”
李阎加持的是爆发力,如果拖下去,扳手腕还真不一定能赢过薛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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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夫人之死
“十夫人快不行了!”
李阎脸一沉,脸上的表情又怒又急,他使劲一招手,说道:“带路。”
潮水拍打礁石,前面那队人带着李阎和查小刀一干人等,很快穿过浅滩,奔着密林中的屋落去了。
海盗里,人称“天保仔”的李阎,十五年前,只是个在海盗窝里长起来的野孩子。小时候用木盆载着,从海上一路漂流到大屿山,被人认为是“妈祖大人”保佑,才有了天保仔这个称呼。
十三岁那年,天保仔因为敢打能拼,被红旗帮的首领郑氏夫妇收为义子,在红旗帮地位也水涨船高。十年间无数次拼杀,“天保仔”声名鹊起,不过,最多是是后起之秀,论地位,是远远比不上那些,在帮里刀口舔血几十年的老人的。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两年前。
红旗帮帮主,五旗联盟盟主郑一拐突然死于一场海难,他这辈子没有亲生儿子,只有个五岁大的小女儿。一时间红旗帮人心浮动。
正在这个时候,郑一拐的妻子站了出来。
五旗联盟头领多是宝岛水军将领的后代,郑一拐是如此,他的遗孀十夫也是如此,虽然是个女人,十夫人的骨血里却透着几分军旅世家流传下的狠辣风采。
动乱未起,十夫人先是以干儿子“天保仔”的手下势力作为尖刀,几乎把不安分的老人杀了个干净,对外又劫了几票红毛鬼的大商船,然后严明帮纪,收拢人心,两年时间,红旗帮的摊子非但没有显露颓势,反而越发红火。
十夫人手段虽然高,毕竟是个寡妇,身边能用的人不多,最信任自己的干儿子“天保仔”。在年轻一代眼里,仗义疏财的天保仔,也是当之无愧的头狼角色。
这半年,十夫人更是把大小事宜都交给天保仔去做。才二十几岁,入帮十来年的“天保仔”,俨然有接班人的架势。
天保仔在如今的红旗帮里亲信众多,足够织罗起一张大网。一旦十夫人撒手西去,天保仔上位可以说是手到擒来。手下人丝毫没有反水的可能。
一张吕祖手记,换下一个偌大的红旗帮,几万人手,数百条船,枪炮无数,李阎可以一越成为整片南海不容小觑的海盗头目,这笔买卖自然划算。
不过,肉再肥,也得要一副好牙口……
毕竟,这片海上,可有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海鲨鱼。而再大的势力,也转化不成李阎需要的实际利益。怎么上位依旧是门学问,上位之后,如何在海上和众多大海盗,官府,和红毛鬼周旋,更是一道难关。
给李阎报信的这帮人,是红旗帮的执法队,约莫百十号人。个个都顶着“高里鬼”的鲜红字眼,红旗帮一共两百多个高里鬼,一大半直属十夫人,这也是她从丈夫手里获得的,最大的一笔遗产。
这些人领着李阎走进藤屋,石凳边上,是个脆生生的女娃娃,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手腕和脚腕上带着银环,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小女孩抱着红色绣球,任凭身边的婆姨怎么哄,依旧闷闷不乐,她瞥见风风火火往这边走的李阎,眼前一亮,撒开脚丫跑到李阎身前,声音发甜:
“天保哥!”她张开两只小胳膊,“天保哥抱。”
李阎眼神闪烁,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会儿,才认出这女孩,脸上洋溢出笑容,把女孩抱了起来。
“秀儿。怎么不高兴啊。”
这女孩,是郑一拐的女儿,今年才七岁。
“天保哥,娘他留了好多血……”女孩低头弄着手指。
 
第五章 是不是你干的?
“我就要死了,你,就叫我一声干娘”
这位十夫人开口,是生来的女烟嗓,有点哑,余音不自觉拉的很长,倒也不难听,以后世的审美,还称得上性感。不过放到这个时代,一个声如夜枭的恶名是跑不了的。
按理说,李阎的叫法没错。
天保仔的记忆里,有几次红旗帮火并官府的大型海战的片段,炮火纷飞里,船头上天保仔是叫十夫人“干娘”没错。
可十夫人的语气,却古怪得紧。
李阎心里直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嫌我叫得生分也对,这女人养了天保仔十二年,干字是该去掉。他奶奶的,不就是个称呼,叫就叫了……
李阎刚想改口,心里一突。到嘴边的“娘”又给咽了回去。
他脖子一挺,眼皮一低,语气又沉又快:“干娘福大命大,官府几颗子弹,也就擦破一点油皮。”
至于称呼,李阎含糊过去了。
十夫人冷笑两声:
“姓李的!一拐活着的时候,三番几次想让你改姓,你不乐意。他死了,你这一口一个干娘,咬得真死啊。呵!倒也不错。”
她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神母狼似的:“保仔,我为什么让人拿枪对着你,你不知道么”
这次降临,李阎剃了个寸头,本来就显得凶,又刚刚见血,尸山血海滚出来的凶悍气焰压也压不住。就这么站着,都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
一男一女,没有干娘义子的其乐融融,倒好像猛蟒和饿虎对峙。
李阎抿着嘴拨开一只鸟铳,一米八几的个头快要顶开房檐似的。他盯着十夫人,晃了晃脑袋。
十夫人一巴掌掀翻了凳子上的铜盆,血水流了满地,李阎瞧得真切,她一动手,伤口皲裂,血止不住地从袖口往外爬,流了一被单。
“……好!好!”
这两个好字,十夫人说得咬牙切齿,她剜了李阎两眼,说道:
“屋里这些人,陪着我嫁过来,前前后后跟了我二十年,保仔,你今天的话,不会再有别人知道,我,想听你说几句心里话。”
顿了一会儿,她期期艾艾地,放软了语气。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么”
李阎沉吟了一会儿,试探间,举止开始放肆了一些。
他先是往前走了两步,离十夫人已经很近。屋里头的人,没有动作,见状,李阎干脆一屁股坐在圆桌旁边上,后背对着十夫人,把壶里的凉水一饮而尽;这番做派完了,又悠悠地长出了一口气。
李阎从一开始迈步,到后来拨枪杆,到最后干脆坐在十夫人身边,这番行为,其实慢慢地已经不太符合“手段阴沉的义母”和“敢打敢拼的干儿子”的人设,可屋里的人,连同十夫人在内,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进入果实以来,身边人的言谈,神色,十夫人的举止做派,在李阎的脑子滚了两滚。他拿定主意,心里拿捏语气,有些艰难地说:“你,先叫他们出去。”
十夫人拿手绢,不紧不慢地去抹袖口的血,挥手叫他们下去。
“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李阎干脆省了称呼。
十夫人没说话,单手去解胸脯上的牛角扣子,李阎眉心里知道这时候扭头,八成有破绽,所以脸色淡然,眼也不眨。
眼前的女人拉开浅蓝色的花袄,眼前的景象,瞧的李阎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本的皮肤一点也看不出来了,白嫩的皮肉上充斥着红色和黑色交杂的筋络。
披头散发的恶鬼,宝相庄严的菩萨,长满倒刺的藤蔓,后披白色翅膀的金色心脏。滴淌血肉的锁链,脸色发青的蛇发女妖,十夫人的身上宛如一幅妖冶的东方浮世绘。
可怕的是,这不是纹身,每一道纹路,都是十夫人抽动扭曲的血管和筋肉。
而此时此刻,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渗血,那些筋络活物一般的扭动,似乎要透体而去,把女人的周身搅动得血淋淋一片,惨不忍睹。
十夫人再次重复了她一开始的话。
“保仔,我快要死了。”
李阎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抽动,他怕眼神露馅,故意低头。语气干涩。
“怎么会这样”
女人合上花袄,脸色平静。
“早年滥用厌胜术的旧病根,这次被官府的人打伤,一股脑都闹上来了,我这次,撑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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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吊两天
“为什么”
李阎完全不明白丹娘的逻辑。
“相信我,将军。”
丹娘没有解释。
李阎权衡了一小会儿,才开口回答。
“是。”
“……”
十夫人眼睛眯起来,攥住李阎领子的巴掌更紧了,血点从十夫人的袖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她却没半点知觉。
这女人的脸捉摸不透,好久,笑容似山茶花绽放。
“原来你也有聪明的时候,我还当你一辈子是榆木脑袋。”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
“不过我知道,一拐不是你杀的,一来是你这性子,我还算了解,二来……”
十夫人话头一转:“别看你天保仔现在如日中天,我绑肉票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要真是你动的手,我早早就能查出来。”
李阎有点跟不上十夫人的思路,也不明白这个将死的女人心里到底打什么算盘。
十夫人后退两步,看李阎的眼神很矛盾。
义子情夫都有,都不全是。
夫人端着步子坐下,胳膊肘压在桌上,冲李阎一摆手。
“给我打盆水”
李阎挑了挑眉毛,弯腰捡起地上的铜盆,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盆热水。
女人坐在解开扣子,把身上沾满血丝的花袄丢开,用打湿的毛巾擦拭着身子,幽幽地说:
“当初咱俩弄~,是我牵的头,那时候恋奸情热,生了秀儿,你我都很快活。”
“说实话,我没觉得自己对不起郑一拐,他一个天阉,占不了我身子,是他无能。我一个女海寇,被官府抓了要扒光身子千刀万剐的,难道还要立贞洁牌坊为他守活寡”
女人的声音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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