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姑获鸟开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活儿该
鲁点棉花桃。
蓬松的絮团从张把总的指尖飞舞进闸门的缝隙。
水闸闸门隆隆的声音一卡,先是叽咕了一会儿,然后彻底卡死,动弹不得。
墙上的把守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狂变。
……
卓虎兴的脑子乱糟糟的,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脸面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就是要掉脑袋的。单单是这一幕叫林总督的人看到,自己的仕途,也就算走到头了。
红旗帮真敢!
南洋海盗,大多作的是劫掠过往商船的勾当,尤其是官船和红毛鬼的商船。或者侵扰沿岸百姓,强征例钱。还有走私,绑票,不一而足。
可没有哪家海盗,会丧心病狂到攻打官府驻守的海港,这不是抢劫或者走私,这他娘地是造反!
对面的张洞眼光逐渐转冷。
“传闻红旗帮的人,皆是头包红巾,船上挂一条大红血帆,卓大人,我瞧得要是不错,这便是了吧”
卓虎兴心中苦涩,他一声告罪,蹬蹬蹬冲下酒楼。
酒楼冷清下来,街上家家户户关紧门窗,只听得见军号的声音。
张洞往楼下一瞅,别着腰刀的官府兵汉赴过长街,满脸肃杀。
兴化楼上,只剩下了两个人,接连的炮声让杯中酒水震颤不止。
两块蟹钳当啷当啷落进酒盅。
寒酸老人拿出手帕擦拭双手,又抹了抹嘴。再去看海岸上连天的炮火,暗淡的眸子透不出一点光彩,
海岸那边的喊杀声音传来,隐约能听见“给十夫人报仇!”“破虎门!杀提督!”这样的话。
良久,老人才徐徐开口:
“纠集多人,肆行劫掠,甚至戕官攻城,与官兵公然抗拒,实为大逆不法已极,乃十不赦。”
“
第十章 好大鱼
卓虎兴切齿大骂:“小兔崽子。”说着他跨步上前,薛霸踏步迎上,两杆刀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崩声。
这不及卓虎兴胸口的男孩力大无穷,出刀猛如风雷,两把长刀三撞两撞,震得卓虎兴手腕生疼。
薛霸见状,长刀借势向上一撩,不料那厚背砍刀突兀伸出一截银亮刀芒,一下就把薛霸手里的刀砍成了漫天碎片!
男孩眼中满是嗜血的异彩,他伸手抓住空中的断裂刀片,不顾对手砍刀劈到脖子,刀刃往卓虎兴眼里扎了进去。
不料一把汉剑疾电般插了进来,先是鞋底踹出去薛霸,剑刃打在刀背上,轻巧地一削一绞,两个回合就逼出卓虎兴一身冷汗。
薛霸一个跟头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舔了舔手指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兴奋地看着对峙中的两人。
李阎挡住薛霸,看向卓虎兴手中钢刀的眼神惊喜。
“刀气”
……
鏖战将歇。
距离卓虎兴求锤,咳咳。距离卓虎兴求仁得仁的第一声炮响,已经过去了多半个时辰。
黑云都散了去,但是炮台那边袅袅的余烟飘得老高。也不知道胜负如何。想必卓虎兴赶跑了海盗了罢。
酒楼里,张洞和老人坐在一起,楼下跑堂的胆子大,远远去看了一眼,回来之后对掌柜添油加醋,说官府顶不住了。海盗可能要进镇。
普通老百姓,并不把海盗当成洪水猛兽,尤其是红旗帮。
五旗联盟在沿海一带声望颇高,根深蒂固,和民间十分关系密切。
不夸张地说,两广沿岸,十个人里倒有七八个人的家里祖上,或者现在,和五旗联盟关系密切。
联盟五个旗帮,或多或少,都有不允许骚扰老百姓的规矩,其中红旗帮最严。
这倒不是说红旗帮多大义凌然,只是当初出过几档子事,几个喝醉酒的红旗帮水手精虫上脑,强暴了一家渔夫的女儿,后来才知道。这是帮里另一个堂口头目的亲妹妹,两帮人动了刀子,死了十几个人。
这种事不是个例。
后来十夫人才出了严令,只准劫掠官船和西洋船只,不允许劫掠骚扰沿海百姓,杀人者死,也不准女,否则割去耳舌。
所以听说海盗可能打进来,酒楼里的人也不紧张。那跑堂口若悬河,一会说红旗帮的船有多大,火炮又多凶猛,一会又说官军溃败,红旗帮摧枯拉朽。
一开始张洞还仔细听着。后来,那跑堂的说得太过离谱,张洞也就一笑置之,连前面的话也不信了。
他说红旗帮从天庭请来了火德星神,全身冒火,一跺脚就大团大团的火焰。
什么船上下来一个红眼睛的黑甲猛鬼,刀枪不入,屁股下头的雪麒麟叫得震天响,把人的魂儿都吓没了。比茶馆的评书先生说得还邪乎。
“林师,此地不宜久留。”
张洞压低声音。
“怎么,你怕那红旗海盗,攻进虎门海口,杀了我么”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万一红旗帮真进了镇子……”
“他又不认得我,我一个酸臭老头,他杀我作甚倒是你啊,我的张大先生,你可是两广总督的幕僚嘞。”
“林师,这个时候,您就别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
老人眼里有精芒吞吐:“我倒想看看,咱大清国的海防,是不是真漏成了一个筛子。”
老人见张洞满脸纠结。呵呵一笑:“海盗扣虎口,进广东,形同谋反,这是捅破天的大事,几年来,南洋海盗的声名渐隆,也是在海上,没听说过那家海盗打进了城里。我是灾星不成一到广东,海盗就破了虎门”
张洞还想再劝,老人打断了他的话。
“话说回来,府之(张洞表字),朝廷叫我剿匪,依
第十一章 卖砚台的小老儿
虎门驻军不过几百人,两边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千,海战又完全碾压,唯一比红旗水手强横的步战,偏偏碰到李阎,黑骑鬼,查小刀这样的怪胎,一触即溃也是正常。
李阎再怎么说,也是在上万人的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指挥起来得心应手。不过半个多时辰,官军死伤大半,溃散逃窜,红旗帮才折损十几个人口,可谓大获全胜,红旗帮也报了在大屿山被官军偷袭的仇。
李阎也不打算赶尽杀绝,卓虎兴的人头他已经笑纳。
本来那卓虎兴一手刀芒,极大地勾起了李阎的兴趣,这次事件结束,想必这门本事也会出现在自己的购买权限里,不过两人缠斗了几回合,李阎就发现那刀芒最长不过三寸,远远达不到当初妙音鸟男人刀气四射的效果,让他有些败兴。
巫蛊术,刀气,至少就目前表现出的强度,这颗果实的难度并不算太高,不过,李阎有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前几次的阎浮事件,各种意外频发,难度一再提升的缘故。实际上,这样的强度,才是阎浮的常态。
但是,也别觉得阎浮事件一定非常轻松就是了。
这次一鼓作气打进虎门,对红旗帮的战斗力,李阎也有了更直接的认识。简单地来说,高里鬼是一把尖刀,大部分水手虽然实力一般,但也都是海上的一把好手。
红旗帮的舰船火炮水平,整体来说超过官府水师,不过听说官军的造船厂,可以生产一种福船,有超过两百米的长度,只是李阎没见到就是。
只是有一件事,此地不能久留。
虎门只是西江八个入海口之一,上次官府突袭大屿山,也是几只水师舰队联合出动,不过卓虎兴的官最大,便让他当了指挥官,这次李阎胆大包天,打了官府一个措手不及,不代表李阎就把虎门海口占下来了,至少在岸上,红旗这些渔民出身的水手,还真不是绿营,勇营官兵的对手。
如果被围剿,情势岌岌可危。
所以李阎分了几队人马,在镇上大肆劫掠,老百姓没有油水可捞,不代表别的地方都一贫如洗。
官邸,寺庙,书院,营盘,李阎可就不跟你讲道理了。
能拿多少拿多少,一个时辰之后转回大屿山,查小刀自告奋勇,李阎也乐得轻松。
他自己带着亲近弟兄走进兴化楼,甩了甩身上的粘腻的血迹,朝跑堂招呼了一句“热水”,甩了几枚铜钱在桌上。
薛霸性格恶劣,才有了前头那一幕。
“林师,我们怎么办”
张洞的语气急切。
“低头,别说话。你不理会他,他也不会理会你。”
老人碰了碰张洞的脚面,淡淡地说。
他端过一碗汤来小口地抿,神色平静。
张洞不安的舔了舔嘴唇。
若是平时,有两队家将近卫在,便是护着林师杀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偏偏这次,虎门镇上,真就只有林师和自己两个人,本来有卓虎兴数百人的拱卫,是决计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自己身处险地也就罢了,可如果林师有个什么意外,自己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想到微服私巡这主意,还是自己提了这么一嘴,张洞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民间有种种关于海盗残暴的传说,什么生啖人骨,活扒人皮,桅杆挂尸,此刻都一一萦绕在张洞的心头。
楼下那小海盗举手投足之间,那种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疏冷感觉,算是让张洞这个秀才开了眼界,万一被红旗帮的海盗发现,自己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天保哥,你饿不”
这是那个小海盗在说话。
“小霸,刚厮杀了一通,你也有胃口”
说话的是一个温润沉静的男声。
“有,饿。”
薛霸答应着。
“哈哈哈”
两人谈笑的功夫,张洞心中一转:“天保哥天保仔!”
他扒头去看,只瞅了半眼,连天保仔的模样都没看清楚,就被身旁的老人一把拉了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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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远遁
“……”
老头一时语塞。
李阎脸上还带着笑,眼底有别样的神采。
这黑帽老头上半身缩成一团,两手揣在袖子里,结结巴巴地摇脑袋:“壮,壮,壮,壮。壮士别开玩笑了。”
他哭丧着脸:“小老儿今年我六十多岁,哪里受得住海上颠簸哟,你发发善心,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家里头孤儿寡母,可就没法活了”
李阎依旧没说话,只是盯着老人。
杀气腾腾的凶汉们把一老一少围在中间。一个个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张洞刚一张嘴:“壮”
“我没问你。”
李阎直接打断了他。
脚步声音由远及近。
跑堂的上楼,端上两碟凉菜。正挡在李阎和张洞之间,
张洞被李阎斥了一句,受了惊一样身子发抖,却趁着跑堂遮掩,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暗自握在手里,用宽大的袖子遮挡。身子绷得笔挺。
“老丈,莫让我多费唇舌。”
李阎语气坚定。
沉吟不语的黑帽老头一点点抬起头来,接上李阎的目光。
好半天,他才慢慢拔出了袖子,摘下头上的黑色瓜皮小帽,露出耳鬓边上几根花白的头发,满身沧桑,脸上那股子诚惶诚恐的劲头也看不见了。
“壮士,你非要带我走,没问题,我这老东西走南闯北,也见过些市面,你是两广数得着的豪杰,我相信你讲规矩,不怕你绑,可总得让我这小徒弟,回去给家里人报个信。到时候也好来人拿赎金,您讲呢”
“老丈要是没了踪影,自然有人能算到我的头上,不用费心让别人去报信。”
“要命哟!这这这,这普天之下”老头唉声叹气:“还真有不要钱,只要命的大匪不成”
李阎抓了几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也不知道朝廷的一品大员有多少家底上赶着给海盗送赎金。”
此话一出,饶是以黑帽老者心智之坚定,也有坠入深渊的针刺感。
再一瞧李阎的玩味神色,老头一口气全泄了出来。
张洞脚面一蹬地,肩膀却硬生生让老头按住,起不来身。
黑帽老头折好袖口和衣领,大拇指抹了抹眼角,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刚才说再上一桌,可巧我也没吃饱,我吃完这顿,再跟你走,可使得”
“使得。”
李阎言简意赅。
他自己也没想到,破下虎门海口,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李阎是不认得这老头子的身份的,林元抚是哪一个,他也不清楚。可试探性的【惊鸿一瞥】泄了黑帽老头的底。
威胁度是淡白色,后面一连串的称号简直要晃花李阎的眼睛。
乾隆五十五年进士,太子太保,文华阁大学士,王命钦差,两广总督。
林元抚!
在明白黑帽老头身份之后,李阎有一闪念的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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