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帝王家:素雅风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墨菲
“娘……陪着你……”
地面上的血手猛然抽搐了一下,他的唇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念,竟是又回到了那个无穷无尽的黑洞里。
他就像泡沫一样,身不由己地漂浮着,极光和星光交叉重叠,密集成一片巨大的光网,从头顶,乃至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从缝隙间,他清晰地看见有人把天邪剑拔了出来,随后跑来几个士兵将他和母亲的尸体一并抬走。
唐天政的脸在巨网中露出了光怪陆离的色彩,他的声音异常刺耳:“那条小蟒蛇呢”
这一问,但凡出现在画面里的人都警惕地四下寻觅,然而却没人能找到那条紫色小蟒的踪迹。
最后,唐天政举起了天邪剑。
古剑虽已出鞘,却依旧残破不堪,犹如破铜烂铁般难看,随意砍在一根铁柱上,?剑身居然还凹进了几道口子……
墨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缝隙中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恍惚间,他的思绪飘到了一片原野上。
快节奏的音乐,楚炀的嬉皮笑脸,牛羊成群的草原,呼啸而过的风……
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他就身在其中,身在那个遥远的国度……
一朝国破,江山易主。
三天后,北周皇帝唐天曜着一身明黄龙袍,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夜瞿王的宝座,即日便改国号为“大周”,远比北方繁华富庶的殷都,摇身成为大周如今的国都。
夜瞿国的旧臣死的死,逃的逃,但凡抓回来的均以俘虏处决。刑场之上,凌迟的,五马分尸的,以至于炮烙腰斩的,数不胜数。
百万民众于三天前死伤近半,侥幸活下来的一半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谁都知道北周的统治者凶残可怖,乱世之中,人们总得学着适
楚炀8
寝殿内燃着静心宁神的檀香,墨玹已安然入睡,可当王后的手触碰到他的脸时,他又霎时醒了过来,连连喘息,声音嘶哑,喊着已然听不清的字句。
王后心疼不已,抚摸着他的脸,眼泪簌簌滚落:“玹儿别怕,娘在这儿呢!”
听到“娘”这个字眼,墨玹愣了愣,随即笑了,惨然的微笑像是悬崖上绽放的一朵花,他静下心来,轻轻唤了一声:“娘……”
霎那间,情不能自已。
王后即便努力压制着,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墨玹却没有哭,只是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里,轻声低语:“母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早做安排。”
“安排”王后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止了哭。
“对,你们得逃往南方去,如果瑶儿还活着,就想办法带着她一起逃。”
“我们那你呢”
“儿臣不能走,殷都还有几百万民众,他们都有自己的家,有父母有子女。唐天政凶残暴虐,我怕我一走,他就会迁怒到无辜的百姓身上,所以我必须留下来,想个万全之策。”
“都到这地步了,城破那是迟早的事,哪还有什么万全之策”
墨玹叹了口气,这一刻却还在自我安慰:“会有的,我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王后掩面而泣,突然摇头:“不!要走让他们走!母后不走,母后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母后都要陪在你身边!”
“母后!”
墨玹挣扎着刚坐起身来,门外便传来通报:“启禀殿下,宫外有位道长求见!”
“道长”王后困惑不已,首先想到的就是苍篱山的道长,忙问,“可知他从何而来”
侍卫摇摇头:“那道长看上去仙风道骨,只是说他受人之托来给殿下送一样东西。”
王后还在犹豫,墨玹已经开口:“让他进来。”
侍卫忙退了出去,又匆匆将人带进了寝殿。
那道长比王后想象的还要年轻,看上去不到三十而立,眉目秀雅,举止从容,一袭白衣更衬得他高蹈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贫道子清,见过太子,王后。”
声音清冷,面色无波,年轻的道长只是静立在原地,很自然地朝他们颔首,平静的语句只是一声淡淡的问候,毫无尊卑之分。
王后看了看墨玹,见他沉默不语,随即迎上前去,语气委婉:“道长免礼,不知道长前来所谓何事”
子清淡然轻笑:“贫道受故人之托,今日前来送太子一份薄礼,还望笑纳。”
王后苦笑了一声,竟然有人专门跑来送礼还受什么故人之托听上去真像个骗子。
那厢,墨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既是送礼,那礼又在何处”
子清不答,直接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锦盒,打开,里面竟是一颗硕大的紫玉珠,王后凑到近前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名贵珍珠,而是一条长相怪异的紫虫在盒子里盘绕成了一个球。
这个发现顿时吓得王后倒退几步,直指他手上的锦盒,紧张地问:“这……这是何物”
子清依旧淡然轻笑,耐心解释:“此乃幼蟒,名唤紫宸。”
“幼……幼蟒”王后大惊失色,霎时怒火攻心,“你这小道!怎么送了一条蟒给太子”
子清置若罔闻,径直朝卧榻走去,王后刚想去拦,墨玹却举手制止,他神情突然变得严峻,仿佛一瞬间感应到什么,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直到子清停下脚步,王后惊愕地看着那条紫色幼蟒从锦盒中探出了脑袋,一瞬间差点惊呼出声。
岂料,墨玹刚伸出一只手,那幼蟒就急不可待地从锦盒跃了出去,灵活地缠绕在他的指间,最后在他的掌心温顺地盘旋成了一个圈儿。
紫色的小脑袋一动不动地对着墨玹的脸,过了一会儿,它向右动了动,再过一会儿,它又向左动了动,那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在辨认着另一个人。
不,是一条蟒在辨认着一个人。
王后走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这蟒……”
谁知子清朝她微微施礼,莞尔一笑:“贫道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不等王后开口,人已经翩然朝门外走去,一如来时般风轻云淡。
寝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
王后回头看着一人一蟒静静相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个神秘的道长,专门来送一条幼蟒,这幼蟒似乎还认识墨玹,温顺的就像一条柔软的小虫子……
王后不知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很快,天又黑了下来。
秋素雅是被抬进东宫的,她的腿受了重伤,整块皮肉都被割了下来,露出了森森白骨,用纱布包扎之后,小腿处明显凹进去一大片,想行走已经十分困难。
而经过一天的休整,墨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听闻秋素雅归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幼蟒,摸索着下了床。
“雅儿,雅儿在哪儿”
门口的几名护卫忙上前扶他,领头的回道:“太子妃已被安顿在朝阳寝殿,今日太晚了,殿下明日再去吧。”
墨玹连连摇头,语气坚决:“不!我现在就要去!立刻!马上!”
领头的没辙,只好安排两名护卫送他过去,低头不经意一瞥,居然看见一条紫色的小虫子沿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路尾随而去。
到达朝阳殿,墨玹忍无可忍甩了两名侍卫,加快脚步,直往内室冲。
这里的布局他早就记得一清二楚,即使不用眼睛也能一路走到软榻边。
“雅儿!”
墨玹扑过来时,秋素雅艰难地坐起身,与他紧紧相拥。
不过才分别了一日,两人就如隔三秋,满腹的思念与牵挂,苦诉衷肠。
“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墨玹急迫地在她的身上摸索,所触之处尽是黏稠的血液,他心痛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再不敢乱动。
秋素雅靠在他的怀里,声音虚弱无力:“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墨玹无语,低头去吻她的脸庞,当微冷的唇触及到她滚烫的肌肤,心头猛然一颤。
“雅儿,你发烧了”
“没……没事……”秋素雅无力瘫在他的身上,眼睛一开一阖,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墨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吼,却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太医盼了过来。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太医院竟只剩下了两名老太医,其余的居然带着家眷连夜潜逃了,一问才知此刻的殷都城早已乱做一团,不少达官贵人都领着一家老小并携带金银珠宝逃之夭夭。
“北周大军进城了那卫承呢赵天鸣呢怎么没人来向本宫通报”
墨玹攥着老太医的衣襟连声质问,却见他哭得老泪纵横:“殿下,老臣不知啊!”
无可奈何松了手,墨玹一下子瘫坐在床上,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拉住他:“快!快看看太子妃怎么样了!”
老太医连连点头,蹲在床边给秋素雅号脉,过了一会儿,神情激动地看着墨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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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薄雾迷蒙。
殷都城内关门闭户,偶有几声犬吠,显得格外刺耳。
青灰色的石板地上,一条紫色幼蟒蜿蜒盘旋,缓慢地爬行了一段之后,它慢悠悠地缠绕上了一只雪白的长靴,沿着长靴一路朝上,最终停留在一条臂膀上。
这条小蟒蛇只有大约九寸长,不过和一般的蛇类比起来,它已经堪比成年的蛇了。乍一看,它通体紫幽,鳞片摸上去还很柔软,小脑袋的正中间镶嵌着怪异的图腾,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一幅未完成的画,总之相当的不寻常。
这时候,它正将脑袋探向主人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上握着一把破旧的古剑,看上去残破不堪,铁锈斑驳,看了一会儿,它又把脑袋探向主人的脸,似乎很想告诉他:其实这把剑真的没有我好看……
霎那间,风声大作,银白色的战甲迎风震舞,灰尘漫天飞旋。
攀附在肩膀上的紫色小蟒却如磐石般牢牢地贴在他的身上,面对着前方浩浩荡荡的兵马,人和蟒均不动声色。
领队的正是唐天政,他驾着汗血宝马,意气风发。当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孤独地屹立在十字路口时,他抬手,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极目远眺,他已经认出了那个人是谁,顿时马鞭一抽,迅速逼近。
经历了多日的折磨,墨玹已瘦得不成人形,那件战甲披在他身上就像一具空壳,再无曾经的王者之风。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傲然挺立着,丝毫不惧即将来临的灾难。
唐天政微微眯起双眼,驾着马儿绕了他周身一圈,除了那把破旧的古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外,还有那条盘在他手臂上的紫色小蟒蛇。
这造型出现在面前,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唐天政下了马,走到他面前,声音依旧比美酒还醉人:“本王还以为你和那群老弱妇孺一并逃出城了呢!怎么都到今时今日了,还想和本王斗”
墨玹还是不动声色,淡然道:“临死之前,你我来赌一把如何”
“哦”唐天政不禁挑眉,俊眸闪烁着幽光,“为了一场赌,你要前来送死”
他面无表情,淡漠以对:“死无所惧,我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见识一下神剑的威力。”
“神剑莫非是传说中的天邪剑”
“没错,这把神剑沉寂了千年,之所以无法出鞘,是因为少了一样东西。”
“是吗那它少了什么呢”
不远处,几名将军看着这一幕,不禁面面相觑,忍不住讨论开来。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居然和太子墨玹谈论剑”
“哎哎哎,别急嘛!咱们的王爷向来不按常规行事,说不定那把剑真有什么玄机呢!”
“呵!一把破铜烂铁,还玄机呢!依我看哪,太子墨玹是有什么阴谋才对!”
“此话有理!这样,咱们两个绕到后面去,你们几个左右包抄,可别让王爷再上了恶当!”
“好!”
六位将军一拍即合,立刻驾马钻进了街边的胡同。余下的两名副将大眼瞪小眼,干脆懒洋洋地趴在马背上,静观好戏。
那厢,墨玹漫不经心答道:“血。剑若能见血,自然便可出鞘。”
唐天政一脸揶揄,不禁失笑:“你的意思是,要让这把剑不出鞘就见血”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而且是古往今来最自相矛盾的笑话!
然而,墨玹却没笑,依然淡定从容:“祁王可愿试上一试”
唐天政还没来得及答,但闻四周传来凄厉嘶喊,此起彼伏。
他猛然瞪向墨玹,又回头看去,只见两名副将手忙脚乱地领着中军步兵朝几条胡同里挤,这一挤不要紧,想再顺利地走出来可就难了。
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瞬间人群都躁动了,疯狂地往回撤,紧急的情况下,不免发生了踩踏的悲剧。
数以万计的兵士转瞬间被自己人砍杀掉一半,所有人都疯狂地朝外奔逃,仿佛身后有恶鬼猛追。
贪生怕死是人之本性,在那一刻,唐天政几乎看呆了,这就是他们北周骁勇善战的士兵!在可怕的危险来临之时,照样还是弃甲奔逃,真是可悲!
回头,他伸出骇白的五指,死死掐住墨玹的脖子,怒火熊熊燃烧:“胡同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你都事先埋伏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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