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王庭

    “没完没了的数量……今天怕是要以死殉国啊。”

    总指挥官俯瞰着宛如地狱般的战场，在它的各个方向上，魔物的军队都像是潮水一样从绿洲深处涌来。

    体力消耗到极限的士兵只能用剑支撑着身体，站在尸山血海中等死，天边沉落的夕阳，就像是他们眼中的余光。

    混战的告一段落并未带来哪怕是片刻的宁静，魔物再度掀起了新一轮的攻势。尽管战士们的鼓起余力拼死抵抗，但人类的体力终究有极限，越是接近临界点其动作便越是缓慢迟钝。

    六公里长的阵线上每一处都成为死影与鲜血交织的修罗场，重步兵看似摇摇欲坠的阵线始终没有垮，不断有倒下，却也不断有人向前补充。魔物怒涛般的冲击，始终无法打开任何致命的缺口。

    “死战，死战！”

    此时此刻，深知唇亡齿寒的总指挥官哈夫拉也大吼着冲出城门，带着所剩无几的亲兵加入了步兵阵线。

    “发射！发射！”

    要塞顶端的守军将投石机运上要塞，不断投射燃烧的火油包，试图阻止黑潮的进犯。但却如投入湖面的石子一般，只有浅浅的涟漪，杀伤效果非常有限。

    空中防线随着神官们体力下降，也开始逐步瓦解，有翼形魔物就好象决堤的洪水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墙头。远远看去，孟菲斯城引以为傲的坚固要塞在魔物的覆盖下，就好象是表面长满霉菌的坟墓一般，令人厌恶和恐惧。

    经过漫长的消耗之后，涌上前线的高级恐惧兽数量明显有所增加，它们或是喷射光球，或是投送同类，或是抛射滚石，利用密集的远程攻势击杀敌人。抛投物在那远超人类的力量引导下，可以从容的碾碎任何类型的防御，不论是厚实的塔盾，还是精钢打造的铠甲。

    在这过程中，猎魔团的能力者并未坐以待毙，他们依靠着默契协同配合，与高等恐惧兽相互压制着彼此的阵脚，元素攻击大片大片倾泻在对方的阵地上。

    猎魔团的远程能力者依靠地形优势和开阔的视野反击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较量逐渐拉开了差距:

    能力者的念力会随着消耗逐渐变弱，但是高级恐惧兽的本钱明显更为雄厚。而且它们的防御也足够坚实，除非直接爆头，否则即使正中胸口也无法给那污秽之躯带来致命伤害。与之相反的情况在于，它们的任何一种远程攻击，都足以让人类能力者永远倒下。

    不时有守军从高耸的要塞城墙上坠落下去，而在那回荡在群山间的惨叫消逝之前，那些低空飞行的眼型魔物会将他撕成碎片。

    一一一一一一

    人类士兵以鲜血和意志阻住了那夹裹着死亡气息的魔潮四下蔓延，但一旦停下恢复濒临极限的体力，不知疲倦的魔潮便会再度席卷而来。当最后一缕阳光也为远方那模糊的地平线融化之时，守军不得不拉来一批刚刚武装起来的民兵，代替那些在阵线上战斗得将近麻木的士兵。

    如果说白天尚对人类有一丝裨益的话，黑夜就是魔物的世界——死亡尚且无法阻住恐惧兽的步伐，何况是黑暗。

    夜间的战斗愈演愈烈，人类的颓势也显得愈发明显。

    大量的火把为城墙映射出惨淡的身影，而魔物的阵地则是漆黑一片——恐惧兽拥有极佳的夜视能力，即便被刺瞎眼睛也能靠灵敏的嗅觉和听觉继续战斗。

    靠着黑夜作为掩护，魔物进攻变得更加凶狠猛烈，这些不知疲倦的邪祟将嘶哑的吼叫带到了城墙的各处，而随着体力的下降，人类守军的防御更替变得愈发频繁起来。要塞城墙下，方阵重步兵已经被消耗的




第二十五章 哭城
    嗤——！

    金色日轮中心，不断放射着白亮光芒的缺口猛地向下凸起，一道纤细却又无比刺眼的光束斜掠着贯穿而下。一望无际的燃烧天穹中，那金色的陨星以看似缓慢的速度压迫着感官，烧灼着视线。在人类守军还未摆脱震惊的束缚之前，它便已碾过数十公里的距离，坠向要塞前方的疆场。

    轰隆隆——！

    陨星落地的一刹那，明亮的爆炸瞬间吞没了无数魔物，火浪向阴沉沉的四面八方弥散开来，像是个环。狭长的山道间，大大小小的魔物，简直就移动的黑色海洋。但刺眼的闪光还是照亮了方圆数十里大地，层层叠叠的云层底下，白茫茫一片。

    火焰熊熊燃烧着，魔潮已经被一分为二。

    那灿烂的火海中心，一个比光芒还要刺眼的人影从陨坑中站起身。

    轰轰轰轰——！

    紧接着，炽热的光炮随着他手指移动喷薄而出，瞬间编织出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光炮的轰击掀翻了魔物组成的洪流，从高空往下俯瞰——可以看到狭长的山道间，一道道密集的光柱组成了光之洪流，迅速吞噬着所过之处的恐惧兽。

    在要塞的方向，在那宛如潮汐般的狂风中，被血浸透的战旗哗哗作响。与天地间熔金色的光芒交相辉映，形成一种庄严而神圣的金红色，战士们忽然感到压力一轻——接着便看到光芒照耀下的恐惧兽仿佛正在遭受灼烧一般，痛苦的呲呲冒着青烟。

    “万岁！”

    守军士气大振，趁着恐惧兽无法作战，纷纷上前补刀。

    “万岁——！”

    守卫要塞的民兵也跟着沸腾起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魔物们失去力量，从半空中、要塞表面颓然摔下城墙，顿时兴奋的又叫又跳。他们忍不住喜极而泣，搂住身旁的陌生人互相拥抱，有些人则是从女墙上摘下战旗，大吼着奋力挥舞旗帜。

    “……”

    泰莎看着这些激动地不能自己的人们，短短几秒之间内，表情从绝望变成木然，从木然变成愕然，又从愕然变成了喜极而泣。她用双手撑住城墙，忍住流泪的冲动顺着垛口向外遥望，隐约从光芒中心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此情此景，令她不由想起在美尼斯境内耳熟能详的太阳颂:

    “你在这大地上出现，你把阳光普照在人们脸上。”

    “将黑夜引导到白天，纯金也难抵你的光辉。”

    “所有的眼睛因你而能视物，当伟大的你降落之时，邪魔就一无所成。”

    “你的光芒启开清醒的眼睛，给万物以生命。”

    “你上升，你照耀!诸天向一旁滚动!”

    “你是众神之王，你是万有之神。”

    “我们由你而来，在你的中间受人敬奉。”

    “你的恩泽在黎明时出来，以欢笑洗涤人心。”

    “神圣的风带着乐音，吹过了黄金的天际。”

    “死人起来，向太阳唱一篇礼赞！”

    “礼赞你，伟大的太阳神，赞美你惊人的上升!”

    诗歌的字句和眼前的场景重合，仿佛是神话时代史诗的再现，令一时间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一一一一一一一

    轰轰轰轰——！

    不断发射光炮的过程中，伊文周身的光焰越发炽热，仿佛真正地化身烈日。熊熊燃烧的火海中，漏网之鱼的低级魔物挣扎着向他靠近，但是无一能坚持片刻，纷纷在光芒的照耀中灰飞烟灭。

    吼！！！！！

    一头浑身焦黑的类型人高级恐惧兽发出痛苦咆哮，奔驰着探出手爪，从后面刺向他的心脏。就在魔物逼近的瞬间，一道由无数线条编织而成的光墙在伊文面前展开，堪堪赶到的恐惧兽手爪带着一溜火花沿着墙面切下去。

    不等它挥出第二击，伊文散去光能屏障，头也不回的一击肘击，瞬间将其轰的灰飞烟灭。

    “没想到数量会有这么多……真不科学，如果恐惧兽完全是由人类变化的话。如此多的魔物，岂不是要把整个帝国掏空还是说……人类堕落成的恐惧兽，只是魔物的其中一个种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凝，熔金色的瞳孔闪过无数光之轨迹。

    伴宿伊文的目光凝聚，天空好像微微亮了一下，绿洲方向的灾难烟云一下层层分开。

    一道笔直刺眼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向某个方向坠下。

    然后仿佛是这一幕景象的复制，绿洲上空，稠密的灾难烟云像是沸腾了一样翻滚着，无数熔金色光斑出现在分开的云层背后。然后一束束金色光炮撕裂乌云向下坠下，一时间竟将半个天空映成液态黄金般的颜色。

    从容不迫，却又威力无穷。

    那个场景像极了一柄柄烧红的利剑刺向土丘，烧黑地表的同时，将土丘刺的千疮百孔。魔物们凝聚的能量屏障在一瞬间支离破碎，就像是崩溃的玻璃罩子，炸裂成无数从天而降的闪光碎片。

    光炮覆盖了整个绿洲，将其烧成了一片浓烟滚滚、被烈焰与岩浆的覆盖大地。岩浆一流淌到四边的沙地上，沙砾立刻结晶化形成光滑的一层。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光柱一道接着一道的消失，当最后一道光柱消失时，焦黑的原绿洲上一片死寂。大部分结晶化的地面上余烟袅袅，被攻破的、焦黑色的塔群一座座死气沉沉地矗立在大地中心。

    发现塔群没有被彻底摧毁，在伊文的驱使下，天空顶端的光炮又组织了一次齐射。金色的光柱在天幕上纵横交错，编织出一幅壮观的光网——又一轮饱和轰炸之后，原先笔直伫立的塔群荡然无存。

     



第二十六章 光暗一体
    解决完孟菲斯城之围后，伊文担心魔物还有后招，并未急着离开这里。

    随后便把命令发到太空要塞，让他们用卫星扫描群山要塞周围的城池和沙漠，找到魔物种种有赏。

    经过仔细的排查，果然发现了两股魔潮的分支。它们似乎是打算趁着主力和人类守军死磕，翻山越岭直扑孟菲斯城——这种不需要补给的军队打起游击战来确实是神出鬼没。

    又花了点小时间，将恐惧兽军团全部消灭之后，孟菲斯地区的魔潮终于被全部平定。自此，帝国境内所有魔物都被肃清了一遍，所有唤魔塔均被拔除，只剩下了零星的小怪等待猎魔团清绞。

    经过这次彻底的扫荡，困扰美尼斯帝国已久的魔灾，终于陷入了低潮期。

    这也是伊文能做到的极限，他能捕捉到噩梦气息，不代表能未卜先知，只能消灭已久出现的恐惧兽，无法提前阻止恐惧兽的诞生。

    同样拜魔灾所赐，伊文通过收集噩梦气息积累的暗能，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值。

    这个数值是临界点的好几倍，和光能一样到达了早应突破却没有突破的程度。事情的发展也和他预料的一样，光暗平衡后身体总算是停止了病变——看来以后继续研习两部圣典的时候，得严格保持进度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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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靠近沙漠的关系，孟菲斯城的夜晚格外潮湿阴冷。平日里太阳只要一下山，城市的居民就会关紧大门，点燃火炉窝在家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但是今夜他们依然在忙碌，没有参加战斗的民众，大部分人都在要塞的疆场上清理尸体。靠近沙漠的气候就是夜冷昼热，这些尸体白天经太阳一烤，很可能会滋生瘟疫，只能趁着晚上尽快收拾。

    美尼斯人对待死者的观念，和瓷器国未被佛教影响的时候类似。都是视死如生，生前怎么生活死后还是怎么生活，因此陪藏品和墓室不能少。而且都注重尸身的完整，认为身体是灵魂的容器——虽然灵魂去了冥界/阴山，但是总有一天会回来。

    因此对他们而言，把亲人的身体拼凑完整，按照特定仪式下葬十分重要。这关系着死者能否摆脱恶魔的滋扰，顺利抵达冥府与神明结合。

    顺带一提，美尼斯人的世界观中，他们死后会进入一片被称为杜厄特的冥府大地上。人间只有圣河能够越生死的隔离进入冥界，抵达这片群山环绕的平原。河流两岸广漠的沙地上点缀着一些小湖泊，沙地上的土丘此起彼伏。这里在地貌上可以说是看作人间的翻版，有着美尼斯人熟悉的平原和沙漠，但对新到此地的灵魂来说却是危机四伏。

    灵魂一路上都会受到恶魔的阻扰，它们被称为“来自深渊的恶障”。在一些充满恶意的湖泊和土丘上，恶魔们会用棍、矛、网甚至捕鼠器来捕捉和猎杀灵魂，只有知道恶魔的真名方能战胜它们，因此灵魂上路前务必携带随葬的杜厄特地图和克服灾难的咒语。

    深知有备无患的美尼斯人，会在上路之前替他们的亲人做好充分准备。一般情况下，随葬物品中不仅有圣甲虫护身符，还有大量咒语、神名清单以及“如何在地下世界不腐烂指南”、“合理避开地下世界的劳役建议”诸如此类的祷文。

    有了这些陪葬品，他们才能穿过冥府西部尽头的狭长山谷，和日暮时沉入冥府的太阳神一起，抵达冥王俄赛里斯所在的位置，直到复活的那一刻。

    所以说，孟菲斯城的人民必须冒着严寒，极尽全力凑齐亲人的尸体，以免他们在死后的世界无法顺利生活——残缺的可以用黄金、白银、或者特制的杉木代替。

    ……

    忙碌了一夜之后，疆场的尸体是清理干净了，但是那些尸骨无存的战士家属则是欲哭无泪。按照美尼斯人的生死观念，没了尸身就是真正的死亡，根本抵达不了冥府，就等于永世不得超生。

    伊文在了解到这种情况之后，也是比较头疼，移风易俗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事，现在必须考虑死者家属的感情。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他下令从王城运一批受过神官祝福的特制杉木过来，免费发放给烈士家属。

    并且安慰他们，哪怕亲人尸骨无存，只需要真名还在，靠着杉木身体顺利在冥府生活。

    作为美尼斯人心目中现世神，又亲眼见证过他荡平魔灾的神威，他瞎编的这些话还是很管用的。随着杉木一批批的到来，动荡的人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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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之后的论功行赏当然是免不了的，伊文将哈夫拉这个总指挥官提拔为地区军督之后，又一口气封了三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军官、六十多位贵族。神官们和猎魔团也获得了不同程度的封赏，前者升品级奖重金，后者直接授封贵族。

    不过他封的这些贵族和以前不同，以往旧贵族是需要封邑和领民的，新贵族则是虚邑实封。

    简单的说，就是划一片土地给你做名义上的封地，当地依旧归帝国的行政机构管理。其中一部分的税金归领主个人所有，领主对当地有监察、批评、以及协从管理的职责，但是封地不世袭。

    这也就意味着新贵族与土地分离，成为了领工资的‘上班族’，从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中央集权。

    办完这边事，伊文立刻回归了滞留在米伦地区的猎魔军团，没有下令还都，准备驻扎一段时间。名义上继续清缴可能存在的魔物，实际上是准备彻底进阶。

    太阳金经有源动力熔炉的帮助，聚集光能快的跟飞一样，只要境界上去升级根本不成问题。冥府圣典拖了一段时间后腿，差点把身体搞垮，但是通过这次战斗终于收集到了临界点的几倍储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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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魔大军的临时营地，米伦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