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有神经过

    亚宇点点头，忽然间呕吐，大量於黑的糊糊里面，隐约象是有人类的手指。

    亚宇再次呕吐，翻江倒海地吐，好象想把内脏吐出来一样。

    毕方以手支头，良久:“别激动，不然，我们又没法对话了。”

    文殊的治疗包此时正在围绕素霓做骨折扫描，忍不住问一声:“要不要镇定剂。”

    毕方道:“他不能使用……”然后看到文殊正在给素霓疗伤，苦笑:“治疗仪会把病历上传。”

    文殊脑子忽悠一下，这才想起来，我去，我怎么解释素霓这一身伤看着素霓，文殊沮丧了。

    燃灯给亚宇一个丸子:“镇静用的，吃了。”

    亚宇把药放到嘴里，以酒送服，然后轻声问:“我还伤了谁”

    毕方指指素霓:“那小孩儿，不严重。”

    亚宇看看毕方，他在想象中不断想撕碎的那张脸，他恨了他五百年，结果是自己负了他他的死刑，他九个兄弟的死亡，还有五百年来的守护。半晌亚宇问:“我伤到你了吗”声音虚弱，象受了伤。

    毕方沉默一会儿:“没有。”

    亚宇的身体颤抖，目光一顿一顿地垂下来，身体里好象有另外一个人，麻木地问下去:“是我，杀了我家人”

    毕方没有表情，目光望着远处，好象记忆存在远方:“我到时，已经到处是尸体，然后你回来了。记得吗地上的血都干成粉末了，任何人都可以判断出，人死了几天了。当然，不是你害死我家人，没有审判，没有验尸，下的命令是通缉逃犯，我已经被判死刑了，不用再判第二次。我不该逃回家，是我的错。”

    亚宇问:“你为什么杀我那时我就疯了还是，被杀之后我才疯的”

    毕方半晌:“你打了我，我打了你一拳。你倒在地上，头上流血，然后，你开始发狂，好象失去理智。”

    无当问:“然后呢”

    毕方轻声:“冷却塔被撞翻，他砍死几个手下逃走，我追下去，他挣扎中，脸上开始有鳞片，力量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我砍断他的脖子，我想回去处理冷却塔时，反应堆炸了。”

    任无当一直追问当时的情况，当然不是为了给毕方平反，毕方无罪，早在猰貐吃人时，大家就明白了。

    任无当问的就是:谁弄爆了核电站。

    猰貐只是呻吟一声，抱住头。原来冷却塔也是他弄翻的。

    毕方道:“我听说亚宇没死，正在救治，我猜，他吃过不死药了。那么，我们打斗争执，都不是死罪，导致核电事故，会判死刑。我就没说。结果，亚宇伤了人，逃走。他们认为，亚宇兽化了，是治疗失误，他们不承认亚宇吃过不死药，我就被认定为故意杀人，导致重大后果。我一直不明白，即便真是斗殴伤人，即便是谋杀，天界从没判过，把人反绑吊在树上慢慢饿死的刑罚。后来想想，是为了钓鱼。逼我兄弟反，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我兄弟都死了，我被活捉，他们要我合作，因为，没有神愿意接替亚宇的工作。我当然不肯，燃灯问我临死前有什么愿望，我说，杀了亚宇，杀了后羿杀了所有神。他带我去看亚宇的尸体……”

    毕方静静看着地面，死了的亚宇居然再一次现出人身，整件事，并不是亚宇的错，亚宇只是不知为什么疯了，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毕方把他带回蛮荒地，他想杀他，最后却救活他。多么讽刺的人生。

    燃灯问毕方要不要再去看看后羿，传说后羿被天界驱逐，说他妄杀九乌。妻离子散，众叛亲离，最后被自己领导的东夷人类杀掉了。

    燃灯自己也失去管理权限，象流浪狗一样在蛮荒地偷偷摸摸地活着。燃灯说:“我需要你帮我，你也需要我帮你。活着才能给自己争取公正，死了，连你兄弟也白死了。”

    谁是真正的凶手

    燃灯出示了当初的投票记录，屠妖之役，燃灯投了反对票，准提弃权，李耳，霍紫虚，洪开元三票多数通过。

    毕方只盯着洪开元。

    造物主。

    父亲一样的人。

    幼年时，他常常站在洪开元肩上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天界与苍生。累了，缩到洪开元头发里去睡觉。

    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兄弟皆死时也没有更痛过。

    从来没有这样疼痛过。

    原来如此。

    整个生命都是个谎言。

    我只是个工具，我所有兄弟只是工具，我们的感情，曾经有的感激与恩义，全




第45章 亡人
    燃灯再表演了一次眉目传情，飞快地看了文殊一眼，又看看无当。

    思考。

    文殊很想说:我特么不去！

    然而，无当要去，素霓肯定得去。他觉得他要不去，素霓的反应未可预料，他不放心。

    关我什么事啊！嘤嘤！

    燃灯那个勉强的“好吧”，真让文殊无语。你好吧个屁啊！难道我不知道状况吗这事还有啥好避着我的

    你不应该让任无当看，倒是真的！

    大家站起来要走。

    毕方道:“你们去吧。”

    日常专门照顾亚宇的人，都死了。毕方收拾尸体，冲洗血污，重新拿来酒食:“吐得差不多了，吃点东西。”

    亚宇轻声:“杀了我吧。”

    毕方倒酒:“我们都吃了不死药，死不了。”

    亚宇道:“你可以用火，把我烧成灰。”

    毕方沉默一会儿:“当真”

    亚宇道:“六丫，我随时会发疯，只能象狗一样被锁在这儿。”

    毕方支着头笑，然后眼圈微红，一支手轻轻地搓自己的太阳穴。

    六丫，好久没人这样叫了。

    当年烛龙生十子，毕方笑他们长得不象爹，是捡来的，这些侄子们回嘴，你们是乌鸦，大丫二丫三丫……他是六丫，他的本名是陆珺，手下叫他陆将军，亚宇私下叫他六丫。热热闹闹的两个大家庭，如今都只剩他们俩个了。

    头痛，你说得是，一直这样锁着你，太折磨。也许死亡是解脱，我也想过死亡是解脱。

    良久，毕方问:“你觉得我该死吗”

    亚宇摇摇头:“是我害了你。”

    毕方给亚宇也倒杯酒:“咱们同罪吧，都对事故有责任，都害死自己亲人。被锁在这儿，我也被锁在这儿，该死吗我也觉得自己该死，或者，一死了之，最简单。”

    亚宇忽然间抱住头，痛哭:“我对不起你。”

    毕方道:“你根本不记得，也不是你决定要那样做。当成个故事吧，当做，是别人的事。”

    亚宇摇头，这张嘴吃过人肉，吃过我亲人的肉。我不想再呆在这个躯体里。

    毕方道:“再陪我几年吧，除妖之战快来了，等我们败了，我一定先回来杀了你，如果我们赢了，也算为死者复了仇，厚着脸皮，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亚宇哽咽:“你一直在这儿”

    毕方点头:“近在咫尺。”

    燃灯带素霓与文殊来到矿区。矿区离毕方刚才涅槃的地方不远，边上有几十米高圆形仓库，巨大的传送带，轰鸣着从一个洞里将矿石运到仓库里。

    地面只有三二个人闲闲地聊天张望。

    看到燃灯立刻小跑过来，跪下一膝:“智者。”

    燃灯道:“我过来随便看看，不必惊动别人。”

    那几个人可能类似安保之类的，答应一声，还是通知更高层级的人过来了。远远一个健壮中年人过来，相貌端正，一脸忠厚，老远见到燃灯，就叫一声:“师父！”

    那边素霓惊叫一声:“爹！”

    那中年人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素霓。

    素霓惊骇地:“爹！你怎么在这儿”

    中年人呆呆地:“呃，你是哪家的孩子认错人了吧”然而，不知为何，他明明完全不认识小朋友，内心深处却微微酸痛，怎么回事小孩子身上，好象有股子熟悉的气味，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到酸软。

    素霓放声大哭:“爹，我是素霓！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扑过去就紧紧抱住，不住哭叫:“爹，爹，我好想你！”

    那中年人呆呆地看看燃灯，看看文殊，明明不认识小朋友，他却不由自主抱住素霓，一双手颤抖地搂紧他，然后红了眼圈。

    燃灯瞪眼，尼玛，你这是在干啥本来你就一口咬定他认错人就得了，人有相似，你这是啥意思

    原来，这矿区本就有辐射，原本铀矿辐射不大，但是铀矿衰变时产生的氡气对人体危害极大。再加上后来爆炸的核电站，基本上，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了。神仙不肯到这地方来，他们来的话，也是弄个接收器，安在无脑躯体上，自己接收个信号，真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的。燃灯与他的弟子用的都是空壳身体。然而这身体是北冥直接装好送他的，他哪会去问这身体是谁的好比你把摄像机绑蚂蚁身上，你还会问蚂蚁叫啥名吗他哪知道北冥给他的，就是自杀的头鱼的尸体啊。

    然而，一滴眼泪掉下来。那中年人惊慌地擦了眼泪，把手拿到眼前看看:“我哭了”天哪，我为什么哭了这是咋回事

    素霓嚎叫:“爹！你认识我！你明明认识我！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中年人又惊又悲:“不不，我真的不认识你，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殊默默拉过素霓，问燃灯:“我能告诉他实话吗”

    燃灯无语望天，随便了，都到这地步了，你不说，他该以为我把他爹弄这儿挖矿



第46章 三头六臂
    燃灯无奈地咳一声，李靖忙转移注意力:“师父，您是来巡查新矿工吗”

    燃灯摆摆手:“我们去生活区随便走走。”

    李靖点头:“是。”燃灯没说那边两位是谁，他也不太敢问，只是不住看向素霓，内心纳罕，这孩子是谁人类吗既然他父亲是人类，他应该也是，看他身上的配置象是仙家弟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牵挂那孩子，总想问问小朋友到底是谁，过得好不好，到哪儿能找到他。一时间心事忡忡，竟然真象个同儿子失散多年的父亲。

    素霓咬牙切齿，你特么用着我爹的身体，做这种奇怪的表情，好想打死你！

    忽然间一阵大风刮过，卷起无数尘土和许多奇怪的半透明的薄片。

    那东西很软如纱罗，看上去却并不象丝织品，大片小片碎屑，什么形状都有，看起来象撕碎的纸。被风卷得在空中一圈圈往上转，有些已经飞到半空。

    燃灯顿时脸一沉:“我不是说过，这东西不能随便丢弃！”

    李靖窘迫地:“是，弟子这就去查。是谁丢的！”

    素霓小声问:“这是啥”

    文殊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是啥玩意。

    只听燃灯一声:“不要碰！”素霓飞快地缩回手。

    然后一人一个呼吸器扣鼻子上:“小心，别碰那些东西。”

    文殊正想问，那空中飞舞的是啥东西，已经看到前面走着一个矿工，穿着明亮的橙色衣裤，衣服袖子撸起老高，露着半个肚皮和后腰，正一边走一边搔痒，他身上破破烂烂不知粘了什么东西，象破纸片一样被风吹得不住扇动，整个人就象一个破了的纸人。

    只见他搔两下，从身上扯下来一大片半透明的纸，随手一扔。

    那片纸直向燃灯他们扑过来，别人只不过躲开，素霓伸手要抓，想起来燃灯说不能碰，抽枪戳住，拿到眼前细看:“这是啥衣服这料子好奇怪。”

    素霓还没看明白，文殊已经看清上面的纹理，忍无可忍地惊叫起来:“人，人皮！”

    素霓仔细一看，上面的纹路可不是同人皮一样嘛，吓得一甩枪，把破薄片扔了出去。

    燃灯气得:“拿下！”

    三个保安，过去就把那人按住了，那矿工吓得惊叫:“怎么了怎么回事”

    李靖沉着脸:“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身上的皮屑不能乱丢！这东西飞在空中，不但不卫生，你们吸到肺里也不好，会生病的，要是飘到了人间……”

    燃灯暴喝一声:“拖到广场上，打四十鞭子，打完吊起来示众！”

    李靖呆一下，张张嘴好象想说什么，又闭上嘴，一脸尴尬到要哭的表情。

    素霓气愤，我爹才不是这样的傻叉！

    燃灯怒视李靖一眼，蠢货！这么点事也办不好！的的的，跟个复读机似的，还这样不好！气死我了！

    素霓白燃灯一眼，如此暴虐，果然是坏人。他的手环忽然“吡吡吡”不住报警，原来无当已经开启了辐射测数计。

    燃灯一脸不悦:“不用测，肯定超标。”

    无当道:“皮肤上的超标太多。让他过来，查一下。”

    燃灯示意保安将那人押过来，那人争辩:“我不是故意的，我身上痒得受不了！”

    那人身上的皮肤象破布一样一块块粘在身上，有些地方如老树皮一样粗糙，有些地方细嫩如婴儿，有些地方象蒙了块塑料布，上面布着一道道抓痕，已经有血迹。

    无当轻声:“辐射会加快细胞新陈代谢，这设计很好，凡是受损严重的地方，都加速更新了，不过……”辐射会将象子弹一样射断遗传基因链，但是如果日常辐射不是很强的话，总有一些健康细胞存在，只要细胞再生速度没问题，20西弗以下的辐射就没问题，20西弗以上的辐射因为会在数分钟内损伤人类的神经系统，即便大脑不在体内，人也会因为运动神经受损失去活动能力。至于20西弗上以的辐射怎么办如果无当设计的话，当然是不等累积到20西弗的辐射就开启重生。问题是如何确保复制的细胞是正确的细胞错误的基因会逐渐累积，达到致病或失能的极限。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无当问文殊:“基因会逐渐累积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