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这些军歌背后,是义师在此时天下近乎“苛令”的军规,许多条目都不得违反,士兵委员会们也有监督军规的职责,自上而下但凡违反,一律严惩……哪怕是旅帅这样的老墨者,资格足够,可也怕督检部的高孙子啊,那可是个狠人。
又讲了一些军规的事后,适便要离开,临走的时候与庶轻王道:“军规的事,一定要讲清楚。道理你也懂,都是庶民,怎么才能让天下人成为支持我们规矩和道理的朋友就要从这些事上做起。”
“倪城是很多人第一次攻破的城邑,你这个连代表,还有士兵委员会一定要做好,千万不要出问题。”
“往小了说,这要受惩处或者砍头。往大了说,这关系到今后泗水非攻同盟能否结成,也关系到以后是不是沛县还要承担这么重的军役……”
庶轻王感觉到肩膀一沉,是适拍了怕他,他点头道:“我一定做好。”
看到适冲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和六指等人离开了,庶轻王便又和众人说了会话,讲了一些道理,便先让众人睡去,自己检查了一番连队的巡夜之类的事,这才去睡。
四日后,倪城。
庶轻王站在府库的门口,正在那里守卫,这一仗打的简直无趣,他的连队一共放了两轮枪。
工兵熟练地挖坑靠近城墙后,便向上喊话,说让守城的人都撤走。
那滕地的事,去年在天下算不得什么波澜,可倪城距离滕城不过不足百里,那里的事这里都清楚得很,墨家也经常在这边活动。
滕城被炸开的消息倪城的百姓都知道,虽说监国的倪子世子想要抵抗,但是看到下面挖坑的时候派出甲士冲了一波,一轮火枪便打散了再不敢出去。
坑道已经接近,一喊话,倪城百姓纷纷就撤,这一次也没用火药,靠着木头支撑的坑道一把火少了木头,一片城墙就塌陷了。
火药还要留着去攻打别的城邑,在远处的城邑在这个信息传播不发达的时代,不能这么简单就攻破的。
入城之后,第七旅被安排前往府库,接收倪国的府库,庶轻王的连队被安排在粮库附近驻守。
最精锐的墨师那个旅,负责维持城内的秩序,随军的宣义部成员正在组织民众安抚民心,宣讲墨家的道义。
对于城内的贵族,暂时不动。
只是查封了府库,将公族和贵族们集中在宫室内,由两个连队负责“保护”。
严禁义师扰民,这里距离滕城太近了,城内百姓对于墨家很了解,并不害怕。
加上真正如传闻般秋毫无犯,也确实让倪地百姓讶异,等到宣义部开始宣传之后,很快组织起来了一大批的民众。
夜里庶轻王等人没有进入民居,哪怕城中乡老请命让义师入家中住宿,也没有同意。
第二日府库内的财货都已经清点完毕,庶轻王看到适带着不少倪地的乡老和百姓来到府库,讲了一下府库的账目,让众人按了手印示意义师没有劫掠,众人都称善政。
到下午的时候,有连队前来换防,交接之后,六指派人让庶轻王去一趟。
到了之后,还有几个连队的主官在那,坐下后六指便道:“刚才开了个会,已经决定了。”
“我们买走一批府库的粮食,既然这是公库,也都是百姓缴纳的赋税,所以这些钱就发给百姓。”
“另外,倪君不行仁义之政,城内多有弱贫无依者却不能得到救助,所以我们要帮
第三六八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九)
四月,越鲁边境,沂水河畔。
大军驻扎,越王翳在此会盟“诸侯”。
会盟这样的事,是春秋时代的盛事,需要至少有周天子派人参与,而且会盟的诸侯级别最起码也要是非附庸国的身份。
可现在的越国,已经不再是齐桓公时代那个让管仲和齐桓都生怕背刺的“天下之国,莫强于越。今寡人欲北举事孤竹、离枝,恐越人之至,为此有道乎”的越国了。
会盟这种事,也就只好关起门来自己玩,大国不屑于参与也不承认,泗水流域的小国却要参加的。
小如倪、薛,不过百里周围。大如费国,名义上还是鲁国的附庸国,是季孙氏僭越的产物,鲁国获得了鲁侯可以听政以此默许了季孙氏立国,但这个“国”,名义上是如宋国的“萧国”一样,不是周天子的分封国,是侯爵国的再分封的附庸国。
越国如今已经彻底没有了勾践时代中原争霸的实力了,也就只能玩玩这种小会盟。
当年吴越为了真正“观中国之政”以成霸业,大会盟的时候是以“吴公”、“越公”的身份,自降一级以为会盟霸业的名正言顺。
可现在越王翳却只能称“越王”,看上去级别比“越公”要高一些,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天下越国已经完全没有在周天子体系之下称霸的实力了,只能在泗水流域过过称王的瘾。
头上的名号,不是随便叫的。楚国的王,那是源于楚国的神权祭祀称呼,和中原的王不同。而吴越这两个东南大国,最鼎盛的两位霸主都想着办法想把自己变为“公”,因为称公的会盟会有齐、晋等大国参加,而自称王的会盟只有倪、邹、费这些百里国或是附庸国参加。
军帐之内,越王翳正在发火,将案几上一个极为漂亮的水晶杯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这水晶杯的造型极为漂亮,若是适看到,定要惊呼这分明就是个玻璃杯。
即便越国早已迁都后世连云港与临沂交界的琅琊,即便连云港附近有天下最大的天然水晶矿,即便那些被越国灭掉的小诸侯国的水晶磨制技术已经极为高超,但这样一个品色和形制都上佳的水晶杯依旧昂贵。
被越王狠狠摔在地上的水晶杯化为碎片,足见越王翳的愤怒。
大夫寺区看着地上的水晶碎片,心知越王此时在恼怒什么,也知道越王翳现在恼怒的程度到了什么地步。
战国之时,便有诗曰: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这玉英便是水晶,更是被誉为仙灵之物,越国贵族多有用水晶陪葬的,越王翳怒而摔杯,恼怒至极,大夫寺区知道这正是因为前几天传来的消息。
本来拟定在四月份会盟泗水流域的小国,为了这件事越王翳足足准备了一年。
越晋同盟,一同对抗楚齐,几年前刚刚和三晋一同打了齐国,获得了建阳、巨陵两城和数千奴隶。
墨家帮着滕国复国,越王翳担心齐国在后面有动作,去年除了派遣使者前往齐国质问外,还派人去了魏国。
现如今魏楚在大梁对峙,齐国又明确表示会支持楚国,晋国也希望越国在楚国东部搞点动作。
然而越国并不准备招惹楚国,而是决定在泗水流域维系最后的霸权,魏斯思考之后认可的越王翳的想法,这样可以牵制一下齐国。
为此,魏国已经出面,让齐国遵守几年前签订的合约,拆除长城,并且表示如果齐国不遵守,一旦击败楚国立刻就要问罪齐国不遵守盟约的罪行。
谁都知道,滕国复国是墨家出面搞的,可是魏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招惹墨家,至少也要等到击败楚国之后再去招惹,所以只能出面恐吓齐国,以此作为对越国最大的支持。
越国在泗水扩张,齐国就如芒在背。越国若是全面从泗水南撤,齐国的扩张空间一下子就出来了,齐国是有潜力的大国,魏斯不得不防。甚至于现在的齐国依旧很有力量,要不是田氏内乱,伐齐也不会那么容易。
夹杂着墨家这么一个泗水流域的变数,魏斯对于越国想要征伐复国的滕国一事只能暗地支持。
从勾践文种的时代,越国到底是北上中原还是闷声发展长江口就有不同的意见。内部一直不安稳,魏斯不想让越国全面退回长江口战略收缩,那样的话齐国就会扩张。
在得到了魏国的外交支持后,越王翳又派人出使齐国,询问田氏滕国复国的事。
出使齐国的,正是大夫寺区。齐国是战败国,之前是被迫与越会盟,可是自从墨家胡非子过琅琊而往临淄后,齐国正在修建琅琊以北的城墙,并且大肆扩充南都莒城。
莒城原本是项子牛的封地,项子牛、公孙会之乱已经彻底平息,项子牛身死,齐国五都城之一的莒城落入了田和之手,严重威胁着越国琅琊的安危。
胡非子在琅琊展示了墨家的一些守城器械和火药武器,当年朱勾时候越国就有招揽墨子之心,双方没翻脸之前也算是“熟人”,越王翳担心的就是滕国复国这件事是墨家和齐国合谋的。
寺区到了齐国后,象征性地拜见了一下齐侯,便去拜访田氏一族,席间想要问问这件事,可田氏却语焉不详,顾左右而言他,还用了一个旧事提醒越国,让越国的使者很是尴尬。
正常的使节接待,奏什么乐,用《诗经》中的哪一首歌,这都是有据可查的,可越王使者到了
第三六九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十)
胡非子出使齐国,那是墨家的计策,就是为了让越国人以为滕国复国的事齐国在背后支持。
田氏不在意墨家利用了自己,相反在听到墨家帮助滕国复国后,大为兴奋……泗水流域是越国在北方的附庸国霸权根基,那里折腾的越厉害,越国就可能会放弃北上退回吴越。
在田氏眼中,墨家并不是个威胁,至少暂时没觉得他们的威胁比越国要大,在田氏看来那无非就是一群妄想着利天下的傻子,最多也就是个邑大夫的实力。
齐国不会直接表示自己会出兵对抗越国,对寺区也是这种谈“天意”而不谈正事的态度。
越国无力对抗齐国和墨家的合力,所以就算态度如此恶劣,寺区也不能拂袖大怒而去,能争取到一个齐国态度暧昧模棱两可的结果,似乎就是这种情况下最好的结局。
在临淄不欢而散,寺区又去了鲁国,因为滕国的不少贵族在鲁国,这一次越王要在沂水会盟,希望鲁国去撑撑场面。
军力上,几年前鲁侯还被越王逼着驾车。
情分上,当年鲁侯被季孙氏欺压,逃亡出去,越国收留过鲁侯。
然而……鲁国是周公之后,极为讲“礼”。
当年勾践会盟诸侯于徐州,学吴国夫差,对内城外,对中原各国称公,后来周天子也承认了越国乃“伯”,这不是公侯伯子男的伯,而是一种特殊的霸主诸侯的称谓。
所以鲁侯觉得,自己给越王驾车也说得过去。
但是,现在越王翳要在沂水会盟,那么就有个很大的问题:费国参不参加
费国是僭越国,天下都知道那是大夫僭越为国,但是名义上依旧是鲁国的附庸国,虽然实际上是朝贡越国。
鲁国周礼氛围浓重,鲁侯表示这一次沂水会盟,鲁侯若是参加,费国就不能参加,不然这算是怎么回事
附庸国的国君和宗主国的国君同席而坐,这是不可能的,也是坚决不能接受的。
僭越为国的事实是事实,但名义是名义,鲁侯也是找个借口不想趟这趟浑水……因为寺区从齐国来的,鲁国已经知道了齐国的态度,所以不希望这一次惹火烧身。
而对越国来说,费国是重要的附庸国,毕竟国小容易控制,那是绝对不可能为了让鲁侯参与这个颜面而放弃费国的。
齐国现在在观望,观望的是中原的战事,是晋楚之争,但也不会放弃这个削弱越国的绝佳机会。
寺区转了一圈,唯一的收获就是齐鲁的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回去后越王翳就已经怒了一次了,只不过那一次发怒还没到摔水晶杯的地步。
寺区也明白,现在越国是骑虎难下。
实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在中原争霸,但是退回吴越又会导致内乱导致越王翳的威望大跌。
以越国百年计,战略收缩是最好的选择。可以越王翳十年计,固守泗水最后的霸权尊严却是唯一的选择。
好在当时各个小国迫于越国的军势,都同意参与沂水会盟,讨伐墨家的“乱天下之政”。
越王翳一方面加强琅琊的防御,修缮了琅琊城,又从吴越地征召了不少军队北上,沿着邗沟准备了足够的粮食,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琅琊城一面是海,三面环山,看上去易守难攻,但是去岁滕国一战,贵族鸷回去诉说了墨家的攻城法后,越王不得不重新加强琅琊的防御。
他不是担心墨家,他觉得墨家最多也就是万把人,几百个墨者的实力。
他担心的是齐国田氏那边与墨家合作,用类似攻破滕城的手段从莒城集结大军突袭琅琊。
为此,越王翳就不得不从吴越地征调更多的军队前来,做好守卫的准备。
这是一场不得不打的仗,吴越故地,吴国贵族和吴人现在蠢蠢欲动,都在等着越国衰落,若是滕国复国这样的事都不管,那么吴人觉得滕国能复国,吴国为何不能复国而且未必非要复吴国,扶持越王的儿子分裂越国,也未尝不可。
越王翳一直担心自己的儿子,也不信任的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爹就是弑父上的位,这种不信任印刻在骨子里。
所以明知道吴越旧地现在很不安稳,却又不得不从吴越旧地征调更多的士兵,来保证这一仗打赢,还要防止齐国突然突袭。
他倒是没想过会打输。
自己的弟弟豫很有才能,可以守卫好琅琊,而且可以执掌那些从吴越地征调来的军队。
自己手中还有六千精锐的君子军,越王翳倒是听过魏国的西河武卒,但他不曾亲眼见过,所以一直相信自己手中的君子军,是天下第一步卒,是可以让齐国感慨“越人猛虎也”的精锐。
越国车兵很少,车战不强,好在有陈音教射、越女授剑,弓手和剑手很是不错。
如今天下魏武卒尚未真正名动,商丘一战墨家义师成名但是人数太少,君子军在许多人眼中依旧是天下第一步卒。
此时各国变法之前,这三支军队算是唯三的以步兵为绝对主力的军队,三支队伍的组成方式也各不相同。
魏武卒是半募兵制,配合魏国的私田制改革的一种兵制。
墨家在沛县的义师,是一支看上去是义务兵制的有组织有灵魂的步兵。
而越国的君子军,则算是春秋分封建制时代的的最后辉煌。
君子军,其实就是越王的“伙友步兵”,因为君子军的组成是“父兄昆弟及国子姓”,都是贵族子弟,很多人都是和越王从小一起长大的亲戚。
越国有家庭小奴隶制,越王分封土地给贵族,再分封土地给那些君子军的成员,同时在土地上配备一些奴隶,以及一部分非国人的农奴,保证每个君子军的成员都有足够的时间操练以成为职业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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