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那齐卒参加过伐最之战,惊道:“那是墨家的虎蹲炮,城墙下怕也不行。”

    这一声闷响,他立刻回忆起当年的恐惧,伐最之战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冲到了墨家阵前,身边的伙伴就被如同蝗灾那样的石子打死打伤了许多。

    事后他也知道,那玩意叫什么虎蹲炮,简陋至极,也就是一个破铁罐,三四十斤重,平时用绳子一捆两个人就能扛着,打仗的时候用个破支架或是一堆土堆起来,也就射个二三十步,打的都是碎石。

    因为行军的时候用麻绳包裹着扛着行军,这东西也叫麻绳炮,他在最地差点死在这玩意的下面,此时唤醒了当初的记忆,不由惊呼。

    几炮打完,便是他更为熟悉的铁雷的爆炸声,升腾起来的硝烟看不清城下的状况,可也不用看了。

    “城下不行啊……”

    刚说完,硝烟中诸多齐人扔下武器向后逃窜,可是形成尖角的堡垒两侧却可以直接侧射,逃窜的人要面临三面的攻击,纷纷倒地。

    转眼的功夫,后面第三波的齐军也已经冲到了他们身后大约三五十步的地方,可是从天而降的却是二十多枚沉重的铁丸子,直接将第三波的阵型打散。

    这铁丸子不是从堡垒上飞出来的,应该是从城头射出的,越过了不高的卫戍堡,正砸在集结冲击的第三波齐军士卒的头顶。

    二十多枚铁丸子倒也砸不死几个人,可是前面已败,好容易集结起来的队形又被砸散,却连墙角都没摸到,第三波冲击的齐军哪里还能向前,直接向后退去,也不管什么后面退后者死的命令,一窝蜂地冲回了壕沟。

    &nbs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逃卒眼中(三)
    鸣金收兵的齐军只是这一波的进攻失败,重新收拢队伍还要继续。

    将近两千人的尝试进攻,没有火炮的支援,就靠着杵盾短剑戈矛,用着二十年前就已经过时的攻城方式,冲击着最适合低劣黑火药时代的城防,后果可想而知。

    哀嚎遍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装死卧在了这布满死亡的三百步之内。

    躺在地上装死的司马长听着那些凄惨的齐语之音,叹气道:“这天下怕是要变了啊。二十年前打仗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跟着贵人,贵人的战车一冲,我们也不管敌人在哪,只要跟着战车跑过去就好。远了的话虽说有羽箭,可也不想现在一样,隔着三四百步就不知道被哪里落下的铁弹砸死。”

    其实天下已经变了,不然这时候打仗不会是这个样子,然而这个齐军司马长所谓的天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齐卒也道:“就看这个样子,想要攻下赢邑,要死好多人啊。”

    司马长不屑地笑道:“攻下哪里攻得下你我不想死想回家,别人难道就不怕死不想回家打到今日,已经没什么可打的了,我们不过是在替公子午死就是了。我们要是不死,不击败墨家,他就得死。”

    这简单的道理经过简单的描述,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阵阵了然明悟的哦哦声。

    这样简单的道理,可以被这些自小生活在村社的士卒所明白,再难的道理便不需要。

    但并非是所有这些趴着装死的人,都只用这样的道理来诠释自己装死装的心安理得的行为。

    譬如数百步外的另一侧,也有一个人在那装死,但他的身边只有自己,并没有其余的伙伴。

    偶尔炮声响起的时候,他会悄悄抬头看看远处的动静,怅然道:“夫子言,天下万物,莫贵于生。利于生则为,害于生则止。若天下人人贵己贵生,又何来这战乱纷纷”

    “夫子学于杨子,杨子之学,方为真理。可叹墨家,却以为他们可以用什么理性推出最合理的天下,弄得天下烽火,倒也可笑。”

    装死的这人说完,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看正在组织第二波进攻的齐军,骂道:“为一人之利,而损万人之生,桀纣之行也!田氏岂不亡矣”

    既是“天下万物莫过于生、利于生则为、害于生则止”,那么战场上装死自然是心安理得。

    临淄富庶,文化昌盛,除了墨家的学说在临淄传播外,杨朱的学说也在临淄大行其道。

    此时天下,黄老五德与天人感应与儒家还未融合,仲尼逝后儒家式微,或者说完全难以融合生产力发展之下、诸侯纷争之世的时代。

    几十年后孟轲曾言,天下之学不归于杨、便归于墨。

    再之后也有人评价道:杨荡而不法,墨俭而废礼。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

    说的都是这样一个事实:杨墨两家成为了天下的显学,逼得儒家辞而辟之。

    尤其是伴随着墨家和杨朱学派之间的多次公开辩论,杨朱学派的信众反而越发的多,当然比起增加的数量还是墨家的更多一些。

    因为这个乱世,因为生产力的发展,因为数百年礼法的压抑,终于出现了巨大的反弹,人的曙光初现之时,必然会包含太多的极端。

    自私、自利、贵己、贵生,这也是对抗封建礼法的一种方式,正如更为后世欧洲的文艺复兴,也是从极端的肉欲、性、私利、自私、贪婪开启对抗黑暗封建礼法道德的曙光。

    杨墨之间的矛盾很深,并不是什么一毛不拔和利天下之间的分歧,其根本上还在于对于天下的思索。

    墨家认为,理性可以知晓天志,以理性可以推断出最适合天下人的制度、法令。

    杨朱则认为,即便理性的天下也是可怕的,不可能美好。

    这种学说脱胎于道家的道法自然,杨朱所谓“夫人人不损一毫,则无尧舜,人人不利天下,则无桀纣;无桀纣,则无当时之乱;无尧舜,则无将来之弊矣。”

    也就是说,不要想着利天下,因为你只要做了,哪怕初衷是好的,但只要做了就会造成害处和混乱。

    人不可能知晓天志,也不可能理性推论出最适合的天下是什么模样,所以从一开始国家的产生就是一个错误。

    尧舜是为了利天下,而将天下合为一,改变了原本天下“道法自然”、“小国寡民”的态势,结果怎么样结果因为国家的出现,导致了桀纣的出现。

    没有桀纣,就没有天下的苦难,但这天下苦难的根源,却可以追溯到尧舜时代改变了“道法自然”的状态,使得国家出现。

    墨家则认为国家是必须存在的,至少此时是必须要存在的,只要用理性推论出最合理的制度,那么国家的存在是可以使得天下大利的。

    这才是杨朱和墨家之间最本质的分歧,也是导致了一毛不拔之辩的根本原因:

    杨朱认为,人人自利,我的财产归属于我,我的房屋归属于我,风能进雨能进,王侯不能进,也不要想着什么为利家国的借口而夺走我的财产,那么天下就会富庶。

    贵族不拿走我的财产,我也不去拿别人的,天下怎么会贫穷

    人人贵己、人人贵生,让我打仗我不去,所谓“其义不入军旅”,那么天下怎么还会有战争呢

    &nb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逃卒眼中(四)
    该怎么办,这是很重要的。不然道理就只是道理。

    这逃卒趁着炮声停歇、齐人重新组织进攻的间隙,想了想这个问题:自己贵己贵生,不想服役出征,更不想为了王侯之私利去打费国,可是自己还是被强征了。

    若是墨家的义,太过尖锐,推理下去那必然是抡起拳头反抗,自己打不过呼朋引伴抱团去打,呼朋引伴还不过瘾,还要振臂高呼让天下人一起反抗,打到没人敢这么做为止。

    他对此并不是很赞同,杨朱之学既是贵己,也是律己,不害天下,也不利天下,人人如此,则无害利。

    战场上,这逃卒第一次对自己一直笃信的“贵生、贵己”之义产生了些微的怀疑:自己贵己,可是战场上的枪炮不贵自己,上了战场就要死的,这似乎也不合乎贵生之义,到头来好像是还是墨家的道理更为有效一些。

    可他转念一想,有效是有效,可反抗也可能会死,那岂不是也不贵生吗若只是求有效果,那岂不是又入了墨家的“理性功利”之义

    战场上的硝烟和血腥,以及远处的哀嚎,并没有让他恐惧的瑟瑟发抖,却让他陷入了两义之争的巨大精神痛苦之中。

    那些枪声炮声似乎都已听不到,内心中只剩下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疑惑:反抗是违背贵生的、征召上战场也是违背贵生的,那么到底是贵生错了,还是自己错了

    他又想,墨家既然说“生命是天帝赋人之权”,墨家又是怎么说动泗上的人上战场的呢墨家做事,总要讲求合乎“说知”逻辑,他们又是怎么解释清楚这件明显矛盾的事的呢

    思索许久,再度响起的炮声打断了他的思索,于是他选择了最为简单的解决方式:等到自己被俘之后,直接去问问墨家的人便好了。

    既是想着快点被俘以解决这样让他精神痛苦的思索,自然便将目光再次转向了战场。

    看得出,齐军已经在组织第二次进攻,旗帜混乱变幻,鼓声不断。

    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富庶市井出身的杨朱学派的逃卒选择装死的位置,比起他在军阵之中只能看到旗帜号令的位置要好的多,视野开阔不说,还能看到比在军阵中大的多的“全局”。

    之前齐军的部署,他一个士卒自然不会知道,但他装死的那一次进攻,他明白齐军主帅应该是想要攻占这两座卫戍堡。

    如今在这里装死,看的也就更加明白了一些。

    他想,若是这两座堡垒不能攻克,那么齐军就无法靠近赢邑的城墙三百步之内。

    不能靠近到城墙三百步之内,要组织直接攻击城墙就不可能,也无法用各种攻城的器械。

    两座堡垒和后面的赢邑互为支应,如果不打下两座堡垒直接攻击赢邑,那么攻击赢邑的士卒就要面临三面甚至四面的攻击。

    而且阵型在五百步之外组织,冒着火炮走到城墙下可能一个时辰就已过去,似乎只有拿下这两座堡垒,才有可能直接贴近赢邑的城墙,使得攻城的士卒只受到城墙上义师的攻击。

    他也不懂那些深奥的几何学原理,也不知道赢邑城墙的曲折是为了什么,但却凭着本能猜测到了这两座堡垒对齐军造成的阻碍。

    可想到之前的进攻,他暗道:“再这么打也没有用。人多的话靠不到近前,一万个人一起冲,到了堡垒前面还是只能塞下三四百人,剩下的人只能在后面站着挨炮……人少的话又冲不下墨家的堡垒,那墨家守城术岂是说笑的”

    “可这么打下去,固然攻不下赢邑,墨家却也赢不了啊,我还要在这里装死装多久一波死个几百人,下一波便要一个时辰后才能进攻,一天也就死几千人。”

    “六万大军呢,这么死要死到什么时候墨家不赢,我吃什么喝什么”

    心中略微焦急,就这么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齐军阵中鼓声大动,听这动静人数定是不少。

    这逃卒心中也高兴起来,他是认定了墨家肯定会赢的,所以齐军攻的人数越多,墨家赢的也就越快。

    回头看去,果不其然,齐军这一次排出了五个大阵,每个约有百五十步宽,依次排开,看样子是要全面展开地冲击城墙。

    堡垒的前面集中了两阵,堡垒中间还有一阵,他略微数了数猜测这一次齐军至少出动了四五千人,也可能更多。

    自己所处的位置倒是挺好,正好在两个大阵之间的空隙,不至于被踩踏而死。

    片刻后,齐军阵中鼓声大作,五个大阵的齐军开始缓慢向前。

    前面的士卒举着杵盾,后面的步卒推着木头制作的云梯、冲车、攻城塔,在鼓声中踏踏向前。

    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只有几枚炮弹砸到了前进的齐军军阵中,虽然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可是齐军仍旧在向前走。

    从东边数,他装死的位置是齐军的第一个大阵和第二个大阵之间,东边数的齐军第二个大阵还是去攻打堡垒的,而第一个应该是直接攻击赢邑城墙的。

    他装死的位置不是很靠前,等到踏步声从他的两侧传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在这五个大阵的后面,又有几个大阵紧随其后。

    仰头看了看赢邑城头高高飞起的热气球,他心想,自己能够看到,墨家那边也定能看到,却不知道这是何意

    这时候他西边的那个堡垒已经和第一波的东边数第二个齐军大阵接战,后续的第二波的几个齐军军阵也已经到了他的左右两侧,第二波的东边第一个军阵没有继续向前跟在前面攻击城墙的那些人往前走,而是就在他装死的地方之前几十步的地方朝着堡垒的方向转向冲击。

    他也不懂军阵阵法,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和自己的理解去猜测,心中不由有些惊慌。

    他想,东边的第一波的第一个军阵的那些人,显然是去送死的,就那么点人,后面跟上的第二波士卒又转而去攻堡垒,那些人哪里能够攻得下赢邑的城墙

    可是这些人去送死,却让墨家城墙那边无法攻击堡垒侧面的齐军,而后面跟上的齐军若是四面围住,让第一波的人去送死牵制墨家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逃卒眼中(五)
    趴在那里冷眼旁观齐军失败的齐卒,并不知道他其实也算的上是天才,能够将战争中最重要的道理和杀猪屠狗始终杀一联系在一起就算得上是天才,若是一场真正的大乱世,这样的人总可以脱颖而出。

    但现在,他只是期待着齐军的失败,期待着夜晚的到来。

    当这一波齐军的攻势退去之后,堡垒和赢邑城之间到处堆积着尸体。

    看看太阳,已经是下午,虽然具体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想来今天已经不再会有新的攻势。

    果然,从这一波退去一直到傍晚,齐军都没有发动新的进攻。

    城中和堡垒内的墨家义师派出了一些人从城上下来,清理那些尸体,将尸体堆积在一起向外抬,使得他们不能够堵塞城墙。

    齐军并没有收拢尸体,就如同当年公孙会叛齐那一战一样,齐军没有将尸体收回,墨家却没有将这些尸体的头砍下筑成京观,而是派人将这些尸体抬到了堡垒的百步之外。

    那些断掉的胳膊和腿以及脑袋,不能够收拢,便装进了麻袋,扔到了沟渠外。

    齐军也没有趁机发动攻击。

    只是收拢尸体的时候,时不时有“死人”站起来,被驱逐回了齐军的营地。

    好在一些齐卒装死的位置很好,墨家的人并不到这里,齐军也没有选择去收尸。

    躺在那里的杨朱学派的齐卒看着那些被驱赶回到齐军营地的“死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军法严苛,这些装死的齐卒回去后,首先要受的就是箭镞穿耳之刑,至于是否会被杀,那只在于主帅主将的一句话:没有墨家意义上的军法,但却不是没有军法,以时代的法则,贵人一言就是军法。
1...243244245246247...34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