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你教三阿哥唱戏”
皇帝眯起眼来,眸光深沉凝视住春贵人,“三阿哥是皇子,尚未进学呢,圣贤书还没开始学,你就教他唱戏……春贵人,你竟安的是什么心!”
皇帝陡然一声,别说春贵人,便是在场所有王公大臣,心下都是“突突”惊跳。
春贵人怅然抬了抬眸,便又垂下头去,并未回话。
皇帝面上拢起怒气,“……你是朕潜邸旧人,从前与皇后也情同姐妹。这些年来,皇后无论是在潜邸,还是在后宫,对你何曾有半点亏待你自己说!”
“三阿哥是皇后所出之长子,你却教三阿哥唱戏,竟至引出今天这事来,陷三阿哥于不孝之境地……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皇后这些年对你的情谊么”
此时莹妃等人听见了信儿,也都赶了过来。皇上声色俱厉,倒嚇得莹妃都没敢近前儿,远远站在廊下望过来。
莹妃左右看看,竟没看见皇后和諴妃,她都不由得纳闷儿。
“皇后倒沉得住气。我还以为,她一听见她那心尖子、命根子出了事儿,必定早跑了过来。”
“还有那諴妃,不是一向都跟皇后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么,怎么这回正经出大事儿了,反倒不露面儿了”
星镞倒是冲春贵人那边儿努努嘴,“春贵人这不是来了么皇后和諴妃自都是要回避,这就把春贵人推出来呗。反正她们三个,这些年也都是一家亲。”
莹妃不由得目光变凉。
“对啊,亏那蹄子还好意思说什么不是来救三阿哥的,而是来救她自己的!她这是往外摘皇后呢!”
莹妃说着不由得心下火起,抬步就走出廊下,“我倒要看看,这蹄子是如何自圆其说,是怎么救她自己的!”
莹妃已在妃位,她上前自无人敢拦。
莹妃先给皇帝请安。
皇帝眯了眯眼,“你怎么来了你隔得那么远,竟也得了信儿”
皇帝说着目光扫过左右,“这御花园里的消息,什么时候也长了腿儿,跑得这么快了”
皇上这话一出,御前侍卫们都惊得赶紧跪倒在地。
莹妃倒不急不慌道,“皇上勿怪,今儿若是出了旁的事,宫里人都知道规矩,自然也不敢去报给妾身知晓。若是因为旁的事,妾身即便知晓了,也不敢跑到皇上眼前来。”
“今儿这事儿,还不是因为事关到了咱们三阿哥嘛!”
莹妃说着,已然满眼含泪,蹲下揽住绵恺的小肩膀,“……可怜妾身的六公主没能留到今日,这是妾身一生的遗憾。故此妾身最看不得皇子皇女出事,三阿哥虽是皇后所出,可是妾身也一向喜欢在心,故此一听说是三阿哥出了事,妾身便也什么都浑顾不得了,只想着能到皇上面前来,替三阿哥向皇上求情。”
“皇上若是怪罪三阿哥,妾身情愿替三阿哥扛下来。还求皇上开恩……”
见莹妃如此,倒叫周遭不少王公大臣们颇为感动。
皇帝的神情却越发严肃,他黑瞳凛然道,“三阿哥犯下的错,又岂是你能替的若你都能随便替了,那这天下岂非任何犯了罪的人,只需找个人来替罪,便可解脱了”
莹妃怔了怔,仿佛慌乱无措之下,赶忙扯了扯身旁的春贵人,“……那该怎么办你好歹是书香之家的出身,你倒是赶紧想个法子啊!”
春贵人便是一皱眉,“小妾不知莹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或许莹妃娘娘是为帮衬三阿哥而来,可惜小妾却不是。小妾来领的是自己的罪,小妾帮的是自己。”
莹妃高高扬眉,一脸的惊愕,“你……你这是说什么呢谁不知道你这些年来都是受皇后娘娘照拂,你此时自然是来报皇后的恩,这便是跟我怀着同样的心,来替三阿哥求情的啊。”
春贵人抬眸,淡淡瞥了莹妃一眼,“……莹妃娘娘说的,是从前七公主薨逝之前的故事。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亏莹妃娘娘倒没更新。”
“至于小妾么,在皇后娘娘心里早已失了分量。莹妃娘娘难道忘了,就连一包子茶叶,皇后赏给旁人的都是好的,到我这儿,纸包都朽了散了……上回不也是莹妃娘娘提醒了小妾,说这茶不好了么”
莹妃也不由得眯起眼来,上上下下打量春贵人,“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春贵人却不再搭理莹妃,只向皇帝行礼道,“或许莹妃娘娘是为三阿哥求情而来,可是小妾并非如此。小妾……是小妾对皇后娘娘心怀怨怼,这便有心想借三阿哥,叫皇后娘娘不自在一回!”
“简单来说,就算是妾身故意报复皇后娘娘,这才算计了不懂事的三阿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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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都不等皇上问,莹妃先惊愕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口问了出来。
春贵人静静抬眸,“……说到与皇后姐妹情深,现今莹妃娘娘才是首屈一指。想想今年,皇后娘娘正位中宫之时,本因为还在先帝爷孝期之内,不宜后宫大封,可是皇后娘娘还是向皇上奏明,给莹妃娘娘晋位为妃。”
“满后宫里,今年莹妃娘娘是唯一能随着皇后娘娘一起晋封的,不是么可见在皇后娘娘心中,至少目下,莹妃娘娘才是最重的。”
“莹妃娘娘心下必定也是记着皇后娘娘这一份恩情,故此今日才明知皇上盛怒之下,还是不顾一切前来为三阿哥求情。小妾说得对么,莹妃娘娘”
莹妃瞪着春贵人看了半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也是,这些年凭她们两个的相处,春贵人虽一向都不是多话的人,但是莹妃却偏偏始终都在春贵人这儿讨不到什么嘴上的便宜去。
莹妃无奈,只得悄悄儿瞟了皇帝一眼。
皇帝神色之间看不出什么来,当真是恩威难测的天子,他一双黑瞳依旧幽深地,看着春贵人。
“春贵人,照你所说,你心下是对皇后心怀怨念。你这说的是什么,朕怎么倒听不明白了皇后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又为何会对皇后心怀怨念了去”
春贵人不由得轻轻哽咽了一声,自己脱下钗环,向皇帝叩头在地。
“……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皇后娘娘因怀了三阿哥的缘故,便暂且照顾不得七公主那会子皇后娘娘便也曾经将七公主交代给小妾,叫小妾照看着。”
“小妾那会子的身份自然不够,皇后娘娘看重的是小妾的父亲乃为文举人的出身,故此皇后娘娘才希望小妾能多教七公主些儿去。”
皇帝倏然眯眼,“嗯,朕记着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儿皇后怀着身子,便将七公主托付给諴妃和你去。只是那会子諴妃也正逢三公主指婚等事,偶也有兼顾不及的时候儿,倒叫你有时候独自忙活了。”
 
496、不安
496、
四喜将御花园中这一幕转述给廿廿听罢,廿廿轻轻垂眸,泪珠儿已是沿着眼睫迅速滑下。
“也难为王姐姐,竟然能临时抱佛脚,编出这么个理由来。”
这个理由不高明,可是好歹内里还能分出个前因后果来,也唯有春贵人这样兰心蕙质的,才能在那样紧张的情形之下,还能将这个理由给至少从面儿上编圆了。
——此时御花园里的场景,皇上夹在当间儿甚属为难。故此皇上需要的不是一个完美到天衣无缝的理由,皇上要的只是一个理由即可。
只要有理由,再加上绵恺的确年幼,那这事情就怪罪不到绵恺头上了。
“咱们回去吧。”廿廿先转回身,缓缓走回翊坤宫后殿去,而不是再一大帮人这样拥在宫门口。
进内坐定,諴妃忙张罗人沏茶,给廿廿压惊。
月桐小心问,“……可是春贵人娘娘她,为何这么说从前她与主子和諴妃娘娘明明情深意笃的。”
还是諴妃轻叹一声,拍了拍月桐的手背去,“傻孩子,她与你主子和我的情谊,你这个晚进宫的都知道,那阖宫上下更是谁不知道了故此她若不临时编了这么段话去,那她赶过去,跟你主子或者我,又或者是你们储秀宫里的人赶过去,还有什么区别了”
“若她不是说早对你主子心生怨念,若她不是说是想报复你主子的,那在场所有人依旧会认定了,就是你主子派她去的,到时候所有的不满还都是会冲着你主子来啊。”
“唯有叫人以为,春贵人她真的跟你主子掰了,那她‘设计’三阿哥才是成立的,才能将你主子完完整整地给摘出来。”
諴妃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倒是莹妃那样的,说是去给三阿哥求情,即便她当真能帮上三阿哥,却是将你主子给整个儿装进去了。”
说着话儿,宫殿监五品太监吉祥来传旨:“皇上口谕,将春贵人禁足一年。皇上说,春贵人罪无可赦,原本应该降位。但是念及她曾是皇上潜邸旧人,再者国孝期内已有安常在降位之事,不宜再出第二个,这便暂留春贵人名号,然则一切份例皆停,只给官女子的饭食钱粮。”
“此为内廷事务,皇上统交给皇后处置。”
廿廿心下燠暖,连忙站起来道,“请您现在就回去,当着王公大臣的面儿,回我的话回了皇上:此时皇上尚未正式移居养心殿,那后宫就也不宜大挪动。春贵人原本在东六宫居住,既然禁足,还应当在东六宫内。”
“春贵人如今尚与淳贵人和信贵人同住在承乾宫中,若将春贵人禁足在本宫,倒叫淳贵人和信贵人出入殊为不便。故此应当在东六宫中,另寻空宫,为春贵人这一年禁足所居住。”
“回想东六宫中,空宫原本有景阳宫永和宫。只是景阳宫自先帝爷以来便不为嫔妃居住,而为先帝爷存书所用,自不宜为禁足使用;而永和宫原为纪念孝恭仁皇后之地,自然不宜作为获罪嫔妃禁足所用。”
“那此时的东六宫内,除了景阳宫、永和宫之外的空宫,就是本宫刚刚挪出来的钟粹宫。那便叫.春贵人住钟粹宫吧。钟粹宫中,尚存的太监和妈妈里,全都就地留给春贵人使,不必再另外选人进去伺候。”
听得廿廿如此,諴妃自心领神会。
倒是吉祥不得不提醒道,“只是,钟粹宫终究是皇后主子曾经所居……今日春贵人娘娘是对皇后主子不敬,倘若让春贵人娘娘住进皇后主子曾经所居的寝宫去,这……”
廿廿点头,“你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是皇后,天下之母,便是春贵人今日对本宫有所不敬,本宫也并不放在心上。本宫相信,春贵人必定也能体会到本宫一片心意,终究会回心转意的。”
吉祥这便跪安告退。
廿廿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却赶紧又握住諴妃的手,“此时我不便去看王姐姐,刘姐姐替我去看看她。皇上已是尽量保下她来,只是这禁足的惩戒终究不轻。”
宗室子弟,最严酷的刑罚就是“圈禁”。只是这词儿不适用于后宫嫔妃,可事实上“禁足”与“圈禁”的实质是一样的。只不过不用将宫墙加高就是了。
这后宫里原本就叫人寂寞,倘若将宫门都锁了,叫内外的消息彻底断绝,那就更会寂寞得宛如活死人的坟墓一般。
廿廿虽然能叫.春贵人衣食无缺,可是……终究那寂寞,她怎么都是没办法替春贵人分担过来。
一年啊,四季轮转,要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去。那该有多难熬。
諴妃点头,“她原本是我宫里人,我去看她,便是多送些东西进去,外头人也没一个敢说嘴的。你且放心,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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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廿廿去给皇上请安。
廿廿在外人面前神色如常,但是见了皇帝,终是落泪。
皇帝伸臂轻轻拥住廿廿,“没事。她本是素淡的性子,便是禁足一年,旁人受不得,她却说不定反倒甘之如饴。她爱看书,多送些书进去给她看,只要够她一年的量,她便不寂寞。”
廿廿抽着鼻子道,“王姐姐也是个傻的,还敢到皇上跟前去扯这个谎……”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她这又不是头一回了。当年你还没进门儿,她就早在我眼前演过这么一宗了。故此我一见她来,一听她那个声儿,就知道她这是又来第二回了。”
廿廿心下一动,想起来当年的王佳氏因为受不过侯佳氏的磋磨,故意动心眼儿去了阿哥爷的外书房……之后便被正式收了房,当了阿哥爷的格格,再也不是侯佳氏房里的使女了。
廿廿抽着鼻子,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王姐姐这个人,空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是说实话,她这两回扯谎扯得都并不高明。”
“她的性子终究高洁无比,以她的性子,怎么会自己跑去阿哥爷的书房伺候;又怎么会当真设计陷害绵恺去……”
皇帝点头,“幸好她的性子也是清冷,从不为自己解释什么,倒叫外人无法怀疑什么去。”
廿廿幽幽抬眸,“那,莹妃呢当年王姐姐可是莹妃房里的人,她们两个又是一起进宫的……王姐姐便是能瞒过满朝大臣,却未必能叫莹妃肯闭嘴。”
皇帝想了想,便也点头,“没错,爷那会子瞧着,莹妃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也好,就因为春贵人跟她从前的那些情谊也好、过结也罢,若莹妃这会子还要抓住春贵人不放,那也只叫人以为是莹妃不忘从前的宿怨,故意想要趁机落井下石罢了。”
廿廿想想,便也点头,“说到底,终究这一切还都是绵恺引起来的。他这孩子不懂事,从小就不叫人省心。”
皇帝拍拍廿廿的手,“他谁了啊”
廿廿撅起嘴来,“我就没见他!九慧带他回来,我就没让他进我的门儿,我冷着他!叫他明白,他虽然是小孩儿,可是他一身的安危却系着多少人去!他这一闹虽是无心的,可是他却要害得他春娘娘一年的遭罪!”
皇帝伸手刮了廿廿高高撅着的嘴去,“……爷也是不高兴,可转念一想,咱们家三阿哥也怪委屈的。这个年岁,满天下的小孩儿都是淘得上房揭瓦的时候儿,偏他一闹就出事儿,实则错不在他,错在暗地里盯着他的那些眼睛去。”
廿廿心下也是难受,轻轻靠在皇帝怀中,“谁让他是皇子呢,既然高高在上,就总得叫人看见。一举一动都会被解读出不同的含义来,混不顾他自己个儿心内可曾有那想法儿去。”
皇
498、冷对
498、
储秀宫门前值房里当值的太监,便赶紧将二阿哥早起来请安的信儿进内奏明。
太监在二门处停住,消息是由内院里的女子接了,到后殿门阶处,再回给皇后身边儿的月桐去。
月桐这才又转身入内,将此事回明了廿廿。
虽说就这样一句话、一件事,前前后后要经过三四次的转述,虽是没耽误工夫,却也极显出宫禁的森严、宫中规矩的严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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