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是我,你也不一定是你,我们只是两个普通人毫无拘束地做了一番假设和想象,这些都还要回到我们各自的真正身份去思考它的合理性。也许我们会全然推翻刚刚所讨论的,好像它们完成不曾存在过。”
若恩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你明天就会处死本尼达”
“大概是的,你希望我暂时别
第259章 比古游戏
他们部署完第二天要做的事情,开始蹲在一起玩一种名叫比古的游戏,投四面筛子。首先由一个人投出一个数字,然后四个人再分别投出自己的数字,投出数字和先前投出数字相同的人为赢家,收走没能投出那个数字的其余人的所有银币。如果有一个以上赢家,赢家们再额外加注,重新投掷,直到决出最后一个赢家来,收走所有的钱。
这个游戏的好处是不限人数的参与,两个人也可以,二十人也可以,如果场地允许的话,两百人也可以,很适合在工地上做众人的消遣。人越多,当然赢家最后赢得的也就越多,而输钱最多的并不是先出局的多数人,而是跟到最后一轮才出局的那个人;这个游戏残酷的地方在于,幸运和不幸是一体的。如果有人投中了数字进入后面的轮数,即便他想中途放弃也不行,他必须不断的加注,直到自己出局或者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僵持的轮数越多,就会清空越多人的积蓄,乃至造就越多的负债者。
这游戏输赢来得很快,通常在工地上只消两三局就可以卷走大部分人的钱财,使所有人认识到命运的可怕。但他们不同,他们原本是塞琉西亚工匠中几乎最有钱的那部分人,更何况在领受任务的时刻,钱又多,又最没有后顾之忧。
伯纳德和莫雷尔起了争议,因为莫雷尔找伯纳德借保证金,而伯纳德顺手从已经出局的凯恩手边挪了三个银币给他。莫雷尔认为伯纳德过于轻佻,会导致接下来债务的核算成为问题。他们先是口头上的相互嘲讽和辱骂,不知怎么他们开始撩起手来。这对于他们而言很不寻常,他们通常非常介意和避讳这么做。
相互撩了几次手之后,身材较为矮小的红胡子伯纳德首先暴怒起来,他一掌打开了莫雷尔的手,接着整个身子朝莫雷尔扑去,双手企图去扼住莫雷尔的脖子。莫雷尔也不示弱,他一拳击在伯纳德的肚子上,打得他身子偏向一侧,双臂抱住莫雷尔的臂膀,往地上扳去。莫雷尔站不住,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帕帕斯塔蹲在二楼的窗口下,望着四周的情势,他听见楼下起了纷争,有些恼怒,对楼下吼道:“希德,你在干什么”
希德看着莫雷尔和伯纳德扭在一起,各自双手都不得自由,只好用头去撞对方,正觉得十分有趣,思忖自己如果在这样的局面该如何是好,听见帕帕斯塔吼他的名字,他不满地大声吼回去道:“不是我。”
帕帕斯塔无奈,走到楼梯口往下望去,说道:“那你至少可以拉开他们。凯恩,你也拉一下,别站在原地看。”
希德和凯恩做了个眼神的交流,有些不情愿地蹲下身去,扳住莫雷尔的肩膀,对他怒吼道:“别闹了,头儿让你们别闹了。”
凯恩也蹲下身
去,一边试图掰开伯纳德环抱住莫雷尔的臂膀,一边说道:“松开吧,松开!”
伯纳德和莫雷尔谁都没听劝,他们继续强烈的扭动着,带动着凯恩和希德也蹲不稳,随着他们一起摔倒在地上,四个人扭作一团。【… ¥!最快更新】
希德猛地发出一声惨叫,他松开手退开一步坐起身来,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喉咙,鲜血从他的指缝中喷涌而出,飞溅到其余三个人身上。
其他三个人大惊,他们松开了各自的手,退开一步,或站或坐着,惊恐地望着希德。希德也愣愣地望着三人,满面的惊恐和困惑。时间仿佛僵住,又仿佛过去了很长时间,鲜血毫无停止喷薄的迹象,希德认命地向前倒下,蜷缩在一起,双手仍然捂在脖子的位置,身体猛烈的抽动。
莫雷尔先是惊讶和迷惑,见希德倒下,他终于勃然大怒,抽出怀中的匕首上前一步朝伯纳德怀中捅去。伯纳德依然被希德的遭遇所震惊,他毫无躲闪地被莫雷尔刺中腹部,他仅仅来得及抓住莫雷尔的手臂,使他不能立即抽出匕首来。
凯恩回身拿起桌上的酒壶,狠狠地砸在莫雷尔的太阳穴上,莫雷尔也软软地歪倒在地上。
帕帕斯塔从楼梯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来,他面前只站着凯恩,其余三个人都或倒或坐在地上,希德身体虽然还在动,但看起来已经没救了,伯纳德还清醒着,他坐在地上,勉强靠着椅子脚才不至于倒下。而莫雷尔躺在地上,陷入昏迷中。他有些狐疑,不知道该不该拔出腰间的短剑,茫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凯恩站直了身躯,微笑了一下,说道:“他们,我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谁杀的希德。”
帕帕斯塔终于下了决心,他拔出短剑来,后退了一步,和凯恩保持距离,然后说道:“但只有你还站着。”他上身保持这戒备,蹲下身去,摇晃着莫雷尔的身子,企图唤醒他,但不论他怎么摇,莫雷尔都没有醒转过来。
凯恩耸了耸肩膀,说道:“事实上,他已经死了,希德还活着,但也很快就会死去。伯纳德,对不起,你受的也是致命伤,没有医生可以把你救回来。”
帕帕斯塔站起身来,侧过身体,短剑指向凯恩,恨声问道:“你不是凯恩,你是谁”
凯恩点点头,说道:“凯恩是我的一个老熟人,我的名字叫洛里斯。”
帕帕斯塔有些恍惚,他又退后一步,继续用剑指着洛里斯,说道:“这个名字不是波斯人的名字,你是投靠了波斯人的罗马人”
“我是罗马人,我没有投靠波斯人,我不为他们做事。”洛里斯说道:
“我刚刚没有看到你挥刀,你是怎么杀死希德的”
洛里斯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你当然看不见,我用身体遮住了你的视线。”
帕帕斯塔思索了一下,说
道:“你说你并不为波斯人做事,那你混进这里,目的是为了什么”
洛里斯向前走一步,抬起手,示意帕帕斯塔不要轻举妄动,也表示自己不会遽然出手,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也逃不掉,何不放下剑,我有更多的问题要问你,而不是我回答你的问题。”
帕帕斯塔猛地上跨一步,手中短剑挥出,朝洛里斯肩胛斩去。洛里斯身体微侧,让过帕帕斯塔的剑,双手齐伸分别去抓帕帕斯塔执剑的手腕和肩膀。帕帕斯塔一砍不中,飞快地中途换力,反刃刺向洛里斯的肋部。洛里斯不顾手上动作,脚下发力,硬生生往后蹬退两步。
帕帕斯塔也不趋前追击,只是用剑仍指着洛里斯。
洛里斯站住之后,赞扬道:“你的手法不错。”
“但是不如你的障眼法。”
洛里斯从怀中掏出匕首来,亮在手中,说道:“你如果肯谈一谈,可以不必流血的。”
帕帕斯塔不答,上前一步,挥剑向洛里斯虚斩而来。洛里斯不退,他手上寒光一闪,帕帕斯塔只觉得手腕被凉凉的刺中,心里一下便灰了,手中一松,短剑嘡啷落在地上。
他缩回手看,手上并没伤口,他顿时明白,洛里斯的匕首比他的剑快多了,划过他的手腕时横过了锋刃,轻轻地在他手腕上碰了一下,并没伤到他。
他定了一下神,对洛
第260章 不可说之物
两个沙鲁德斯人一起发力,绳套被拉得绷直,绳套勒紧了以稠密而柔软的羊绒为内衬的项圈,项圈套在本尼达的脖子上。
刚开始的时候,除了有些闷热之外,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但血液猛地减缓了循环,都堆积在他脸上,他脸涨得通红。接着他感到了呼吸的艰难,既吸不进气来,胸中的郁积也呼不出去。他强忍住身体里想要挣扎的力量,用这些力量将自己四肢都按捺住不动。窒息让他心慌,血管给撑得像要爆开一般,但很快,他感觉到一丝轻松,这种轻松从头顶的某处发散开来,很快弥漫了他全身上下,使他一点一点的,完全彻底地松弛下来。
他眼帘疲惫地垂下,耳朵也失去听觉。黑暗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小点,猛地翕张成为一个巨大的空间将他完全包围起来。
另一个沙鲁德斯人踢了踢本尼达的脚底,本尼达没有反应。然后他小心地倾前身躯,将耳朵置于本尼达的鼻息下,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才对两边仍然拉紧绳子的人摇了摇手,示意他们可以松开。
绳子松开,本尼达的身体仍然以先前跪着的姿势直立了一会儿,才向前颓然倒下,脸重重地撞在地上,溅出一片血迹来。
监督行刑的那个沙鲁德斯人半身伏在地上,小心地看着本尼达的脸,又盯了一会儿,伸手去探看他的鼻息,然后立起身来,对几步之外的一个官员做了个手势。
那官员点了点头,又挥挥手。他身边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走到本尼达的尸体前,将他的尸体翻转过来躺平,解开手上和脚上虚结的丝绳,四肢捋顺放好。他脱下本尼达的衣服,使他完全**。然后细细地一一检查呼吸脉搏心跳,最后用一条绒毯将他的尸体盖住。勘尸官回到监刑使者的身边,口头向他汇报各处检查的结果,并且签字画押,证实本尼达已经死于缢刑。
本尼达的尸体有意被停放了两个小时,又做了一番检查,确认他确实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之后,才交给一直等在王宫门外的他的儿子贝利萨手中,准许运回家中,自行安葬。
与此同时,在大泰西封地区的七个军营中,先前由本尼达率领,参与了袭击加萨尼王的战斗的一百多名军官被抓捕起来,直接参战过的人斩杀,知情而隐匿的人将要被流放到各个方向的边境堡垒中充当罪虏。
本尼达是普利什地区的总督,总督之职被褫夺,保留他原先出身的阿尔部落酋长之任由儿子贝利萨接任,但只有不到一千户的人口。这是在死刑判决之前就已经宣布了的。【!…最快更新】
在行刑前一小时,贝利萨问本尼达他死后如何安葬。本尼达想了想,说道:“由多摩罗来安排。”
贝利萨心头极为不快,又问道:“她可以支配多少财产”这个问题包含了两个层面的意思,一
是多摩罗可以动用多少财力来举行安葬本尼达的仪式,二是当安葬完成之后,多摩罗可以分走多少财产。
“除了普利什之外的所有。”本尼达毫无愧疚地说道。
这一番对话使得最后关头的父子关系急转直下,贝利萨抿紧嘴唇,不再说话,眼睛看往别处。本尼达想,也许他在意的并不是财产,而是他的母亲;这样的安排的确会激怒贝利萨这样的年轻人。所以,他暗自原谅了他,抖擞精神,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贝利萨把本尼达的尸体运回家中,交给多摩罗,便张罗着将参议府中的财产打包,预备尽快运走。
多摩罗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美丽女人,来自笈多王朝治下的古加尔地区,原先一句波斯话也不会说,被本尼达掳为他的第七位妻子之后,继续反抗了几年,终于变得驯顺,这也让本尼达爱煞了她。
本尼达出首之前跟她有过长谈,交代了许多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不要按照光明教徒的天葬仪式处理尸体,也不要土葬,而是按照多摩罗信仰的知教仪式,先行停灵超度,而后火化。
多摩罗说她听闻从兜佉勒国来的檀摩加若正在泰西封,即便本尼达即将要赴死,竟然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本尼达不以为忤,问她为何如此欣喜,多摩罗说,死后有了檀摩加若的超度,本尼达一定可以脱离轮回。本尼达又问,何为脱出轮回。多摩罗说道,波斯人生生世世都是波斯人,信仰光明圣火,她不是波斯人,没法信仰圣火,她只好祈愿本尼达来世变成一个婆罗门,和他再续姻缘。
本尼达又问,为何檀摩加若会为自己做超度,如果他不肯怎么办多摩罗说,如果檀摩加若不肯,我就布施这娇媚喷香的肉身给他,非诱惑他给本尼达做亡灵超度不可。听了这亵渎的话,死到临头的本尼达顿时恢复了雄风,肿胀难耐地和多摩罗厮杀了一夜。
不过,本尼达最后时刻选择了受洗成为阿卡夏教教徒,这并没告诉多摩罗。
多摩罗接到贝利萨送来的本尼达的尸体,立即换上百衲斜披,赤着脚出门,找到早已查明的檀摩加若落脚处,跪下来请求檀摩加若给本尼达行超度的仪式。檀摩加若问清缘由,目不斜视地便答应了下来。
贝利萨也遣人向若恩报告了本尼达的死讯,若恩听了大惊,便带着塞纳往本尼达家中赶来。赶来的时候,本尼达的灵台已经搭就成形,奴隶们奔忙着布置冰块和鲜花,设置油灯和香炉。在贝利萨的指点下,若恩找到多摩罗。她正和檀摩加若从房间中出来,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檀摩加若身材高大,眉目谨严内敛,和多摩罗的表情神态形成极分明的对比,简直难以相信两人之前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
若恩先致了哀悼,然后
对多摩罗说道:“尊夫人,或许你还不知道,本尼达先前已经受洗成为阿卡夏教教徒,他的葬礼应该按照阿卡夏教教徒的葬礼来进行并且下葬。用其他的礼仪,有违他生前的愿望。”
多摩罗有些惊讶,眉毛扬起,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入的贵教,我怎么不知道。泰西封怎么会有波斯人成为阿卡夏教教徒”
若恩内心对本尼达存有歉疚,如实相告地说道:“他是昨天晚上进宫之前的几个小时在我这里受洗的。”
多摩罗眸子转了转,说道:“他是进宫前给我说他要按照知教的仪式完成超度之后火化的。”
她的话令若恩无法反驳,同时也表明了她的态度。若恩有些偷喜多摩罗似乎并不知道本尼达成为阿卡夏教教徒是为了规避死刑,这样可以将他对此的责任降低到最低限度。他迟疑了一下,决心不去勉强,便说道:“也许是这样的,那就按照他的意思来。我来看看他,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檀摩加若在旁边开口说道:“你如果能帮本尼达娶了这位寡妇的话,就是能帮他和她最大的
第261章 久别重逢
若恩和塞纳并肩出到门外,见马车的车轮被拆卸了下来,赶车的仆役和另外一个人坐在地上,将车轮盘在膝盖上,正用绳索费力地勒紧一处断裂开来的轮面。
见若恩他们出来,赶车的仆役有些抱歉地说道:“来的时候,不知道磕碰到了哪里,车轮裂了,大人要多等一下子了。”
若恩对他说道:“没关系,这里不算远,我们走着回去。”他又转过来对塞纳说道:“我还记得路,不用担心迷路。迷路了我也可以问。”
塞纳没有反对,也没说话,只点点头,跟在若恩身边往前走。
走了几步,若恩说道:“虽然这是波斯,但这里和君士坦丁堡也没什么不同。”
塞纳知道若恩在说什么,但他不打算接这个话题,便沉默无话。
过了一会儿,若恩又说道:“那个人叫檀摩加若,是东方知教的知子座下的弟子,他说他可以带着我们飞快地赶到塞里斯,或者说长安。”
塞纳嗯了一声,仍然没有做声。
若恩等着塞纳问起,他便好给他解释檀摩加若给他说的那些神奇方式,但塞纳不问。好一会儿他才觉察出来塞纳的不快来,说道:“檀摩加若不懂希腊语和拉丁文,我当然只好用波斯语和他说,你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吧”
塞纳摇摇头,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自在。想想看我们还要去塞里斯,我可以打倒很多手持武器的人,而我却没法听懂普通人的话。”
若恩沉默了一下,说道:“事实上,我宁愿我听不懂也不会说。”
塞纳嗤笑,说道:“我不认为这是真的,这只是人们永远想要用自己所有换自己所无的俗套,尤其是在做不到的时候,是没有用的豪言。”
“这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以及正在经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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