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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帝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零肆柒

    李信见过大王。惜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李信态度不亢不卑,心中想着若是对方约战自己该如何相答。

    哼!你竟还知礼?熊荆一开口就是怒斥。去岁你率军入方城,方城之内老幼无遗,杀老叟千八百三十,杀未傅籍之幼万三千五百。秦人斩首为功,肆杀老叟妇幼何功?此乃你之军命,还是赵政王命?

    约自己相见原来是为训斥自己,李信忽然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可即便觉得自己蠢,他也已经来了。他倒不善推诿善变,而是硬起脖子直接问道:李信军命如何,大王王命又如何?

    若是你之军命,当遗你三族!熊荆马鞭怒指。若是秦王之命,他日必报与秦国!此何人之命?!

    熊荆发怒,胯下的龙马也不时扬蹄,他直视李信,如果目光能杀人,李信已经千疮百孔了。

    李信无以相告。李信不得不回避这个问题。

    你无以相告,那便是赵政之命。熊荆马鞭一甩,瞬间明白这是赵政对知彼司那次反间计的血腥报复。你既已扣楚关,那便放手一搏,决一死战。或寡人让出叶邑,你率军而进,或你大营后撤,寡人率军而进

    大王在此,李信岂敢率军而进?李信今日便后退三舍,以待大王,请大王必至不惧。告退。说道约战李信终于恢复了些从容,说罢不等熊荆回应,便让御手打马回转。

    李信立于北面,顺风说话传的很远。熊荆身后四十余步外的成夔不想错过机会,他两腿一夹马腹,人马立即冲前。澧水对岸的李信澧水这边的熊荆都吃了一惊,也看到了他手里抓着的那副搭上箭的长弓。

    李信来不及训斥荆王使诈,全身汗毛突然竖了起来,脑子里想如何闪避。熊荆眼中掠过一抹讶色,随即条件反射式的喝道:止!止!!

    族长的命令大王的命令,策马前奔,欲落马射杀李信的成夔最终听了熊荆的命令。他一跃下马,搭在长弓上的箭也收了,只是眼睛看着李信的戎车越行越远,直到太快发生侧翻。

    熊荆没看身后,只看成夔。何必此时杀他,我军便追三舍,阵中杀他也不晚。

    臣只忧成夔目光转了过来,表情很惋惜。

    那你射秦王那箭又如何?熊荆问完最后道:一切尽在大司命。




第一百零一章 左右
    成夔突然纵马持弓奔出,李信吓得落荒而逃,跑了一段戎车还翻了,熊荆见此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身后的左右二史急急记录,把李信车覆与大王怒斥李信滥杀相联系,这便是仁义力量的体现——

    优胜劣汰的世界极其残酷,残酷到让人无时不刻都要身临战场。同室操戈父子相残,在二史所知的历史里,几百年前的春秋便是如此。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这样的世界最少在文人看来是不美的,唯有仁义的世界才能永久的太平。

    熊荆不知道身后史官心中所想,他暂时不想李信死。李信如果现在死了,楚军前军才出方城,这只能击溃秦军,不能歼灭秦军。再一次堂堂正正击败秦人才是他所要的,与渭南之战一样,他要秦卒对楚军产生出恐惧,更要把这种恐惧烙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让他们一想起就浑身发抖。

    李信后撤三舍,重返襄城也。回到临时设在卷城的幕府,军司马彭宗面对着地图揖告道,其他谋士也连连点头。李信后退三舍的讯息比熊荆先一步传到幕府。谋士们不看地图单凭记忆,便知道秦人将退回襄城大营。

    襄城?看着叶邑之北的襄城,熊荆猜到了李信将退回襄城,他不熟悉的是襄城周围的地理。襄城地图何在?桌子上铺的仍是一张方城之外五十万分之一地图。

    襄城地图在此。一张五万分之一的襄城地图立即盖在原有地图上。这是楚军最精确的襄城地图——陆离镜的出现让大司马府可以使用传统的三角测绘法绘制地图,地形上也采用等高线,这样绘制出来的地图非常精确。奈何受制于基础科学数学的发展,没有最小二乘法,地图绘制仍存在诸多误差。

    襄城最开始称为汜,属郑地。周襄王十六年(前636),襄王的弟弟王子带为争夺王位,带路翟人攻下周王城,襄王避走汜地。因襄王曾避难于此,汜邑后来称为襄城。

    然而襄城不仅仅只有汜邑,先君灵王时,也曾在此地筑城,因为此地是襄地,也命之为襄城。汜邑在南,灵王城在北,两城相隔不过两里。两城之外,东面二十多里又有一座城池,即楚国的西不羹。陈蔡不羹,‘赋皆千乘’。赋指的是军赋,军赋是按照实际户数缴纳。千乘即有十万披甲之士,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邦国。

    中原繁华,人丁众多,城邑耸立。秦军设防之地将在汝水北岸,以战线宽度而言,这一段最少有三座大型城邑,还有许多小型的闾族,这几乎不像是一场野战,而可能是一场巷战。熊荆不喜欢巷战,楚军拥有利器,利器发挥需要开阔的地形,一堆堆城邑闾族挡在眼前,不说发挥火力,到时候战场看都看不清楚。

    汝水之北城邑多矣。庄无地了解熊荆的所想,但谋士担心的不是正面,而是侧面。然湛坂之北鱼齿山山势迆逦,恐有伏焉,故而我军当有一军入湛坂之北,以卫左翼。

    襄公十六年,晋荀偃栾黶(yan),帅师伐楚,以报宋扬梁之役。楚公子格帅师,及晋师战于湛阪,楚师败绩。晋师遂侵方城之外,复伐许而还。

    楚康王时的前557年,晋国为了报复扬梁之役而伐楚,两军曾经在湛坂作战,楚军战败而退,晋师随后侵入楚国方城外的辖地,回去的时候又讨伐了许国,这才悻悻而返。

    两军作战的湛坂在泜水北侧的湛水北岸(今平顶山市区东大营村至井营村),其长约四十里,宽两里半,湛坂以北便是山岭。从地图上看去,湛坂和襄城有一种位置上的对称——湛坂以北襄城以南的山岭形成了一个由西北插向东南的巨大锐角,锐角两边的边长大约五十余里。

    从湛坂至襄城,直线走要翻越两道海拔约三百米的山岭,才能抵达汝水南岸;如果不翻越山岭,那就要沿着锐角南侧的山势一直往东走到锐角顶点,绕过这个巨大锐角才能北行至襄城。

    古人没有熊荆眼前如此详细的地图,他们是站在平地上仰望山脉,见山势错落起伏好似鱼齿,故名之为鱼齿山。襄公十八年(前555),‘楚师伐郑,次于鱼陵。右师城上棘,遂涉颖,次于旃然。蒍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胥靡献于雍梁,右回梅山,侵郑东北’有仇不报非君子,晋师越过郑国伐楚,楚国很快反报复回去,尤其是惩罚了任由晋师通过国境还提供粮秣的郑国。楚师驻扎过的鱼陵,即鱼齿山。

    鱼齿山与其说是一座山,不如说是宽六七里长数十里的山脉组成的锐角。山脉除外,锐角内外都是平原。并且山脉也不像方城那样没有缺口,山脉有许多缺口,尤其是在南面。湛坂西北面就有一个缺口,湛坂南端是第二个大缺口。

    楚军与秦军隔汝水列阵,鱼齿山在楚军左侧。假设李信安排一支伏兵在鱼齿山内(锐角之内),大战时从南北缺口杀出,定能猛击楚军后背。所以诸谋士认为,必要先占领鱼齿山,才能列阵于汝水之南。

    占据鱼齿山,需士卒几何?有详细精确的地图有等高线,不需要身临其境,熊荆也能感受到鱼齿山的重要性,他甚至怀疑秦军会据鱼齿山为守。

    若秦人无守,四师即可。若是秦人有守,诸多山口最少需六师。彭宗吐出一个数字,这是初步的预计。他说的是正规师,三十二个正规师最少要拿出八分之一的兵力占据鱼齿山,这让熊荆微微皱眉。

    这势必会摊薄正面进攻的兵力,摊薄了兵力即便击败了秦军,也不能尽歼秦军。渭南之战中,秦军溃败后被秦岭河流所分割,楚军扼守住山口渡口,即可抽水抓鱼。

    襄城不同,襄城身后三十多里就是颖水,颖水上有汾陉塞。陉是山口之意,颖水两岸多为平原,但也有低矮的山岭,这些山岭多集中于颖水两岸,在便于渡水的山口处设塞,就是汾陉塞。秦军只要后退三十多里通过汾陉塞,就能休整再战。他们只会被追击,不会被全歼。

    熊荆的目光盯着汾陉塞,斗于雉司马尚的目光也盯着汾陉塞。司马尚道:我军可否先拔下汾陉塞?断秦人之归路。

    汝水颖水皆被秦人淤塞,我军舟楫不可北上。水上皆有秦人战舟,我偏师而出,若是过早,秦人闻讯远遁,若是过迟,又于事无补。庄无地道。拔下汾陉塞谋士们不可能不讨论。只是守襄城的秦军可以不与楚军决战,直接退往汾陉塞,也可以溯着汝水退往西北的伊阙(今伊川),还能退往极为险峻的阳城(今登封告成镇)。

    两军真若于襄城相决,臣愿拔下汾陉塞!妫景和项超异口同音,一起请命。

    胡闹。熊荆挥袖斥道。何时轮到骑兵攻拔城塞了?

    若要尽歼秦人,必要以骑兵攻拔汾陉塞,不然不及。司马尚劝道。他知道骑兵的宝贵,但再宝贵的士卒,不也是为了用在战时。

    时日在我。熊荆仍然反对。此战之后,秦人但闻楚军便要闻风丧胆。而待巴蜀汉中之卒成军,秦人败局笃定。我等何必急于求成?

    司马尚是赵军将领,熊荆没有直斥,而是讲了一番道理。道理是对的,可问题是时日在我的‘我’并不包含赵人。楚人一日日强大,偏安大梁北城的赵人却一日日衰弱。一战而尽歼李信,五年之内赵国便可复国,可等楚国练好那些新编师旅,十万赵军还能剩下多人?

    这些话司马尚不好明言,对于熊荆的决定,他只能在心里苦笑。他的腹心狐婴趁机道:敢请大王准我军在右,若在右,我军渡汝水后,可直趋汾陉塞。

    赵军在右?司马尚是右将军,楚国以左为尊,因此八万赵军被安排在了一个次要位置:大军的左翼。锐角北沿在襄城的西北与汝水相交,也就是说越往西,山脉与汝水之间的平地就越窄,赵军就塞在这犄角之内。左翼也可以渡过汝水,但相比襄城以东的斗于雉右翼,距离汾陉塞要更远。

    不可。斗于雉第一个不同意这种调换。左翼狭窄,骑军不利展开,我军只能居于阵右。

    楚军有骑兵,赵军没有骑兵,狐婴不敢说让楚军骑兵归属赵军指挥。

    左翼右翼,皆是杀敌。彭宗打着圆场。我军骑兵虽不拔塞,亦可在秦军阵溃后速至汾陉塞前列阵。当年魏军败于陈郢,大王虏魏军十万,皆重骑之功也。再则,秦人素不可信。李信敢战否?李信若不敢战

    报——!似乎为了印证彭宗的判断,帐外忽然传来军报。秦人焚烧舟桥辎重,大军退矣。



第一百零二章 令武山
    秦军撤退了。

    站在卷城阙楼,能很清楚的看到二十多里外乌黑的秦军幕帐全然不见,大队大队的士卒,连同牛马力夫络绎往北而去,澧水上架到一小半的桥梁全被点燃,升起的火焰映衬着澧水北岸白色的积雪,格外显得刺眼。

    秦军是有次序的分成十几路行军纵队从容撤退,己方只有前军出了方城,距澧水还有二十余里,这是不可能追击的。看着秦人庞大的行军纵队,诸将有些担心彭宗刚才的预言会成真,现在只能希望李信没有被成夔吓坏,还有勇气与楚军会战。

    诸将得知了射杀的经过,司马尚麾下几个赵将对斗于雉这个左将军另眼相看。大王正与他人相谈,斗于雉竟然敢命部下当场射杀与大王相谈之人。这种事,几个赵将真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斗于雉的这种做法。不说李信该杀不该杀,仅仅大王在场若敖氏的人就不该如此无礼。如果是在赵国,成夔这种做法即便不被诛杀,也要革除军职。

    赵军将率目光忽然发生变化,斗于雉自然有所察觉,不过他并不把赵人的异样当回事。楚国县卒私卒的传统由来已久,可以说从楚军建军起,就没有所谓的楚军,只有王卒县卒私卒三者的联军。后期私卒虽然没有了,但县卒依旧存在。

    大司马府建立后,军事指挥权集中在上,但依旧保留了县邑之师私卒之师的临机决断权。大司马府只会下达粗略的命令,具体如何实施,全由县邑诸氏将率自定。大司马府作战司可以提供作战计划兵棋推演结果等等,然而这些并不强制将率遵循。

    往深里说,身为楚王的熊荆大司马府作战司,乃至握有斧钺指挥全军的上将军,他们对麾下各师旅必需给予全权并完全信任,必须相信各师旅将率能够完成任务。如果不能完成,那一定是遭到了巨大的不能克服的困难,即便换一个人,也不可能完成任务。

    这和在军中设置护军大夫的秦军是不同的,和同样执行上计制度的三晋当然也不同,秦晋国君对将率往往抱着不信任的心理。人性本恶,将率怎么可能真的完成君命?将率怎么可能不借此谋求私利?所以,军中要设护军大夫,军中还要有忠于君王的军吏。

    依靠护军大夫,君王能节制军队,适当时还能解除将率的兵权;通过军吏,君王则能了解士卒军资的损耗,作战的过程,判断将率是否借此牟利,中饱私囊。

    这便是两者的不同之处,也是霄安师司马斗戈的担忧所在。楚师军官各司其职,除了惯例,上级并不能任意查验下级的作为,查验即是侮辱;也不能解除下级的职务,解职更是侮辱。斗戈解职没有伏剑是一个例外,他知道自己程序上做错了,但他相信自己对新编师旅的看法没错,此事以后必将被证明。

    在斗戈看来,新编师旅就是一支说着楚语的秦军,对他们绝对不能信任。但这种话大司马府正朝朝臣都不相信。即便隐隐相信,诸人也会叮嘱自己:绝对不能相信!相信斗戈的话是对新编师旅将卒的侮辱,怎么可以相信?!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拖后十多年,楚军这种古老信任传统就是韩信嘴里的妇人之仁:‘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

    项王待部下士卒慈爱,部下有病,甚至垂泪分食。之所以慈爱,必是因为信任,不信任部下士卒,怎么可能‘涕泣分食饮’?至于‘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有的人立下战功该封爵时,刻好的印在手里玩磨失去棱角,也舍不得给人)’,这不过是楚军信任传统的一个侧面——

    假如授予立功者爵位,是不是说其他人就不如此人勇武?其他人就不能像此人一样立功?本来诸人与立功者同属五大夫,现在要封立功者为执帛,以后五大夫们是不是要对执帛者行礼?且他能立功,真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努力,没有其他将率的努力?有功者如果真的封爵,那是对与立功者平级那些将率的最大侮辱!

    对有功者封爵,前提是人性本恶。必须认为将卒本能的不想作战,所以要激励他们;还必须认为将卒本能的贪图名利,所以要用封爵引诱他们。这就是老子说的: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而以后世的组织行为学来解释,楚军显然一个是标准的z型组织——提出z型组织的威廉·大内在书中坦言承认:‘与市场和官僚机构相比,z型组织与氏族更为相似’;秦晋军队则是标准的a型组织。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项王,之所以不同,在于每个人的出身和境界不同。韩信不是贵族,自然无法理解贵族的精神世界和古老传统,所以断言这是一种很不高明的妇人之仁。这不正确吗?这完全正确。对庶民而言,荣誉以及信任是随时可以换几个钱花花的资本,只不过有的时候昂贵(索要齐王时),有的时候低贱(钻过胯下时),这正是生存的智慧。

    赵将们另眼相看斗于雉,在于他们也不是纯粹意义上的贵族,只是随时可以任用又随时可以解职的将领。这种事情斗于雉当然不做解释,对夏虫又怎么可以语冰?

    秦军后退三舍,楚赵大军不疾不缓的行出方城,各师的工卒先在澧水上架桥,而后又在泜水上架桥。泜水以北是冬日几乎干涸的湛水,大军临近湛水时,东野固率领四个鲁师先行进入鱼齿山。看着锐角最尖处(今紫云山)升起了鲁师的军旗,熊荆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秦军一路焚烧桥梁,三天前就退到了襄城,如果秦军驻守鱼齿山,那表明李信真的要与己方进行会战。鲁师这么轻易占领了鱼齿山,可见鱼齿山内空空荡荡,不见一名秦卒。

    秦军退出襄城否?即便是熊荆,也渐渐担心李信可能不也自己会战。

    禀大王,李信旌旗仍在襄城大营。妫景揖告,斥骑全是龙骑,很多是他的部下。

    旌旗未可知也。司马尚连连摇头。秦王落荒而逃,常旗都可以丢弃,一面旌旗又算得了什么。

    亦未见秦人大举退出襄城。妫景神色也有些凝重。唯见秦人在颖水支流上架桥。

    李信欲逃也。襄城身后是汾陉塞,两地之间最大的河流是一条汇入颖水支流。秦人在这条河上架桥,目的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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