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关塘
庒琂琢磨着,没回子素。
子素不愿意让庒琂出去,毕竟这等事往远的说,是要拖累庒琂。人命关天,庄府几兄妹欺瞒家府本不该,或因此把官府引来盘问,庒琂联进去身涉险境,将万劫不复。
庄玳哀求望着庒琂,又向子素作揖:“姐姐,你好歹瞧在玉姐姐救过你家姑娘的情份上。”
子素冷道:“明日过去也使得。”
庄玳无奈:“明日,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来。我瞧玉姐姐很不好。没一个知心的人在跟旁,先生那副模样,真怕她一时想不开。二哥哥闹得够乱了,才刚五妹妹撕了脸还吵一架,让五妹妹陪玉姐姐,我也不放心的。”
这番无奈,庒琂理解。
于是,庒琂叹向三喜:“拿衣裳来。”
三喜不愿去,庒琂又向子素投眼神,子素极其不愿还是去了。眼下,庒琂将额上的乱发捋在头顶盘一个髻,后背的垂发随意打个结作数,半点珠钗也不插。
子素拿来衣裳和斗篷,庒琂当着庄玳的面穿上。庄玳红脸赤耳痴望。
三喜推了庄玳道:“爷不怕长疔疮瞎了双眼”
故此,庄玳稍回避转开。
庒琂穿好,子素又提来一盏灯笼,两把伞,正想交代三喜跟随去。
庒琂拉住子素道:“姐姐跟我去,三喜你留下守着。明日晨早我们还没回,你赶早给竹儿姐姐说一声,请她帮挡一阵子。”
不等三喜作反应,庒琂又道:“从正门出吧!墙我是翻不出去的。三喜你在后头关门。”
庄玳听毕,满心欢喜。
如此,四人悄悄出镜花谢,神不知鬼不觉穿过中府内院出门。三喜在里头应合关门。
出了中府,庄玳引头提灯,后头子素撑伞扶庒琂,三人小心翼翼踩雪步行。至西府门下,看到门还开着,庄玳招手让两人轻脚进入。经过角门阁子,看到婆子响齁熟睡在凳子上。
穿过西府院子,直往雅阁。
庄玳路上悄声道:“我知妹妹心善,定不会袖手旁观。妹妹这份恩情,我记着了,将来有朝一日,妹妹如何差遣我,我都依妹妹。”
庒琂嘴里不作回,心中已有些感动。自己愿意来,是因阿玉跟自己有交集情意,也因阿玉救过自己,即便庄玳不来求,自己知道阿玉处境,也是要来的。那会子故意拒绝
庄玳,是考虑到身份脸面,故意推脱,才显合德端淑。
如今,已过廊下,下了几层台阶便到雅阁门外。
门没关,稍稍推开,便进到院子。入了院,看到屋里照射出的灯光。
庄玳先上台阶,等庒琂上来,他才掀起帘子让庒琂进。
子素在后收伞,庒琂进门前,先抖落身上的雪,又温柔地替庄玳拍去身上的雪。
三人前后有序入内。
屋内,极暖,与外头相比,此间,是炎夏暖阁。一眼看到屋内立的那口炭笼,灰蒙蒙散着烟,火烧得十分旺。
阿玉呆坐在炕边守着,关先生静躺。边上站几个丫头婆子。
庄玳进来,丫头婆子看到了要去提醒阿玉。因见庄玳作个禁声示意,便作罢。
庄玳又示意丫头婆子下去,眼下,她们看手势招呼,一脸愉悦感激下去不提。
庒琂脱下斗篷让子素接住,示意她放一边去,然后轻轻走近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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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承诺金规
次日天微亮时,关先生醒了。
昨夜至今,阿玉和庒琂几人同守,雅阁的下人俱让回房休息。
鸡鸣那会儿,关先生醒过来一次,几人尚未来得及问候,他又迷糊昏入沉睡,阿玉心中猜想,或是先生口渴,便自主倒水,在水中和入些药物,以勺子一勺一勺灌喂。可幸,天微亮光,先生果然有所知觉,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看诸人,只不能言语。
阿玉喜不自胜,庒琂和子素在跟旁也惊喜交集。
关先生几欲挣扎,或要起身或要言语。阿玉知他身体不支持,故百般安抚,示意他静躺即可。可先生自醒来,浑身发抖。庒琂想起头夜塞来的汤婆子,急在被子里找,还真找着了,那汤婆子的水仍有余温。
庒琂道:“把她们叫起来烧滚烫的水换一换。”她说完,自个儿落到屋中央,收裙蹲在炭笼边上加火。
子素那时应一句,拿汤婆子出去了。一会儿,听到外头细细碎碎几人走动的声音。子素走了进来,轻声道:“她们在烧了。”蹲在庒琂边上,凑头向炭笼吹风。
子素生怕烟灰呛到庒琂,道:“姑娘坐上去吧,炕上暖一些。”
庒琂道:“无妨。”转头劝阿玉:“玉姐姐,你一宿没合眼,如不然歇一会儿吧!先生醒了,你也该安安心,这里有我们呢!”
阿玉笑着摇头,手掖住被子压在关先生的胸前。
少许,阿玉道:“辛苦姑娘了。姑娘身子未尽全安,且歇着吧!”
庒琂将火吹旺了,略吸进些烟,咳了起来。关先生的身子在炕上虽动弹不得,手却移出被子,向庒琂动动手指,大致意思如阿玉所言,想让她们歇息,有致谢的意思。
阿玉倾身俯下,捧住他的手,放回被里,道:“我跟姑娘说就行了。你何苦又使出全力来”
庒琂和子素因此看过去,正看到阿玉将关先生的手放回去。
此处情意,庒琂和子素见着未免有些尴尬脸红,假意转眉移眸,向别处看。
只听阿玉又道:“你也不必言语,若是疼得难受你眨两下眼睛,我再给你进些药。若是还冷,你就闭眼告诉我,我再把火笼挪近些。”
听到此,庒琂起身,道:“烟有些大。先生冷的话,不如再添床棉被来。”垂手拍拍子素,道:“我们出去看看水好没有,热水的暖比盖被子要快意些。”
庒琂因看到阿玉对关先生说话,主觉自己在侧不适宜;等与子素走出屋,依稀听到阿玉跟关先生还说几句宽慰的话。
关先生摒足了气憋出一句:“瓜子怎样了”这句话后头,便没有了对话,仅听到阿玉低低的抽泣声。
出了门外。
子素惊叹道:“姑娘听到先生说话了”
庒琂点头道:“先生都这样了,还关心自己身边的人。那是跟他从蜀地来的随从,记得瓜子那日跟先生出去,昨夜回来我奇怪着怎不见他。”
子素沉下脸色,知后事不太妙,不说了。两人走到下房,看安排在雅阁服侍的几个丫头婆子忙烧火饶水,正往汤婆子里灌。
庒琂对年长的婆子道:“妈妈,还有被子没有”
婆子满脸劳乏道:“有是有,是我们自己盖的。破旧些个。”
庒琂听完不作声了,原想问还有主人家盖的没有婆子回答显然是没有了。等她们装好汤婆子,庒琂自己接来,不用她们去送。又吩咐熬些粥食。
可婆子回道:“日常餐食都是西府里供给,让玉姑娘过去几次,玉姑娘怕叨扰太太和老爷,后头不去了。太太每日早餐晚餐都差人端来。这里不开食灶,烧水煮茶倒方便。”
庒琂点头,叹息与子素对望。
两人捧着汤婆子欲转回屋,晃眼看到院外走来几人,一边走一边叽叽咕咕说着小声话语。
子素提醒庒琂:“姑娘,二爷三爷还有五姑娘来了。”
看去,果然是他们兄妹三个,没带下人。
庄玳见到庒琂立在门边,故快步上来,悄声道:“里头怎样了妹妹怎么出来了妹妹冷不冷”
庒琂把汤婆子递给子素,让子素拿进去。然后对庄玳道:“先生醒了。”
庄玳听闻,展开了笑容,急转后头对庄璞道:“哥哥,妹妹说先生醒了。”
声音略大,庒琂急手拉住庄玳,示意小声。庄璞脸无神色,直走上来,也没跟庒琂交集说话,掀起帘子进去了。
庄玝一脸疲倦,红肿的双眼微微向庒琂垂视,身形矮几分端礼。庒琂回一礼。
庄玝跟随也进去了。
庄玳拉住庒琂:“进去吧,妹妹。”
庒琂道:“既然你们来了,过一会子我先回去。玉姑娘一宿没睡,你们替守轮换让她养养神。这屋里怪是冷的,如能再添床厚被子更好了。”见庄玳迫不及待要进去,庒琂又拉住他:“先生这样,恐怕没进过什么食物。话说身体才是根本,养病须得养脾胃身体。让人送些吃的来才得行。”
庄玳听后,愣目注视庒琂。庒琂被瞧不好意思起来,红脸道:“我那头开不得火,如不然我下厨熬也使得。”
这句说话并无太多心绪,只想化解庄玳那灼热眼神。说完它,莫名感到酸楚,终究这里不是自己的家,自己一直以来都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而活,连一口茶水一口饭食皆不能动手烹煮,非别人端来才有的吃。
庒琂顿然失神,眼眶红了。
庄玳急道:“妹妹放心。”
庒琂失态,转过身去擦拭眼睛,再扭回头脸,笑道:“你进去吧!记得我才刚的话。早些安排,让先生和玉姑娘宽些心。”
庄玳深为感动,狠狠点头,便进去了。庒琂重整神色情绪,这才跟随其后。
到了里面,看到子素和庄璞、庄玝推那地炭笼,让靠近炕边些,庄玳后头也去帮使力。等庒琂进来,那炭笼已挪过去了。
庄璞拍掉手中的沾污尘灰,移身到炕边,倾身向关先生:“关兄好些没有”
关先生硬挺动了下,庄璞等人都凑过去,示意他不用使力。庄璞道:“我们差人请王府的老医官来,过不得一会子就到。你再忍一忍。”
庒琂听闻这样说,缓出一口气,轻轻去拉子素,示意回去。子素识得,抬手搀住她。
阿玉晃眼看到庒琂两人出去,赶紧起身追来。
到了帘子外头,阿玉向庒琂端礼:“多些姑娘。”
庒琂扶阿玉:“姐姐回去吧!外头冷。”
阿玉点头,转身要进去。庒琂忽然想起头夜承诺阿玉的话,又叫住:“玉姑娘。昨夜我答应你的事,我尽快拿来。”
阿玉感激相笑,进去了。
走出雅阁,路上。
子素扶在庒琂侧边,道:“玉姑娘不信你。”
庒琂道:“你是不是觉着我激动过于了可那样的情景,我不那样说,怎能安抚得玉姑娘挖人心,拿灯笼虫,后者最实际,也最容易获得,当是举手之劳吧!消孽比造孽好,是不是”
子素道:“你真打算再进密道里头”
庒琂叹息。
子素担忧道:“上次你们进去碰到危险幸运躲过了,这次再进去,万一碰到什么,如何得了再说,玉姑娘自己也说即便有那东西,终究没人心换也不中用。”
庒琂道:“谁叫我答应人家了。”
子素哀叹道:“你的心够硬,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庒琂会心一笑,想起伯镜老尼那句话来:“心不硬不成事,人无情固根本。”自己的根本是在此宅安身立命,伺机报复,玉姑娘说本末倒置,如今自己的行为,才是本末倒置了。
正走着,身后传来庄玳的声音。庒琂和子素回头望,看到庄玳和庄玝撑伞走来。
到了跟前,庄玳把伞交给庒琂,道:“妹妹忘记拿伞了。”
是的,出来竟忘记了。
庒琂接过伞,感激。
庄玝愁眉苦脸在一侧道:“赶紧吧,过会子还要去老太太那儿请安呢!”
庄玳点头,忙说:“才刚是妹妹提醒的好。如今我跟五妹妹回去拿被子和食物来。妹妹你仔细脚下走,你守了一夜,也该好好歇息歇息。”
庒琂点头应,却对子素道:“姐姐帮五妹妹吧!她一人实不好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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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灯笼虫毒膏
然而密道里,光怪陆离,险境环生。
庒琂岂能不知可为了安抚三喜,她务必那般正义凛然。
眼下,这条漆黑密道,比之前几次进来尤为黑冷。她一路摸索,一路急促呼吸,一路细数自己的心跳,几欲因前头的光照影子而被吓到转头,可转过头,勾首低视身下的地上,自己那纤长的黑影如同鬼魅,比前方不知何物的影子更加可怖。
路过那刀鞘,路过那副残骨,转过弯道,来到那岔口。
庒琂心中怨自己脚小步窄,恨不能一迳到位。可又想:这一路进来,我走得何其艰辛,即便我脚再小,也足以将你等全家老小,践踏无复身之力。
对的,这里的每一处,每一脚步都有它的存在意义。而自己所踏出,就是要证明它的意义不必存在了,让他们家如自己家府那般破败颓亡。
所以,卓亦亭,像当初一般,爬着也要爬进来,跪着走也要跪尽数。
庒琂不住想起那些恨意烟云,给自己鼓劲儿。终于,到了那间用手镯开启石门的密室。
立在石门前,褪下镯子,放入凹槽。
墙壁传来铁链滑动拉扯声。
石门开启。
如前,一框漆黑。
庒琂提着灯笼,摒住呼吸,看眼前这框漆黑,如一张黑口,只要自己不小心踏入,便会被吞噬腐蚀。
此次进来身边无人,真发生不测,果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在胸口深处突突跳动,自己越是靠近,越跳得剧烈,头皮发肤皆浑然发麻。
才刚跟三喜说那些正气的话语,那股劲儿到这儿,竟荡然无存了。
这是怎么了怕了惊了想要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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