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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消失的八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您觉得惊讶吗?时隔十五年,在我给他找到病因之后当他愿意面对回忆的时候,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连手机号码都能背处来!

    颜院长微微颔首道:听了你的讲述,我并不觉得奇怪,这就是他的心魔啊,挥之不去这是哪一年的事情?

    丁齐:去年上半年,就是我刚到博慈医疗上班不久,再往前倒推十五年,是二零零三年。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呢,这么多年了,手机号一直没换,所以还能联系上。

    颜院长:我很感兴趣那小伙子现在干嘛呢,他到底是什么人?

    丁齐:他姓陈,叫陈志军,当年二十多岁,现在四十出头,是一家生物医药公司的高管,工作地点在上海。不仅这个人联系上了,当年来调解的警察以及在医院的医生,小包一家人想方设法都找到了

    颜院长:那个小包现在怎么样了?

    丁齐笑道:挺好的,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没事了。现在还在原单位上班,性格变得很开朗甚至很外向,前不久还听说他参加了单位组织的各部门演讲比赛拿了奖呢,据说很喜欢耍嘴皮子,喝点酒就啰嗦个没完没了。我还在想,当时是不是矫枉过正,劲有点使大了?

    颜院长也笑道:劲使大点好啊,这样就对了!

    丁齐将话题拉了回来:其实类似事情,生活中并不少见,只是不同的形式发生,往往体现得不是这么极端,有可能只表现为心理问题而非精神障碍,比如这次找您麻烦的死者家属。

    您既然审查过病例与急诊记录,认定丁大夫没有责任,那么您能告诉我患者的死亡原因吗?既然是外伤急诊,家属是否存在送医不及时或者救治失误的地方?

    颜院长: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患者的直接死因是失血过多,假如能够早点送来,或者在送医之前就及时采用正确的包扎止血方式,还是有可能抢救过来的。

    丁齐:死者家属明白这些吗?

    颜院长:他们确实是耽误了一点时间,到医院之后,才知道止血方式不正确,但他们并不是专业人士

    丁齐:这就更符合心理逻辑了!这样的结果其实是最难接受的,因为错不在别人,反而很可能就在他们自己。在痛苦之中,更没有办法去承认与面对这样一个事实,那么在潜意识中,他们就需要找到另一种自以为的事实,让他们更能接受。

    颜院长又叹道:还是丁老师看得透啊!紧接着就似突然回过神来,一拍大腿道,咦?不对呀,我才是求助者!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分析他们的心理问题,而是找丁老师分析我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丁齐笑了:刚才只是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不好意思,职业习惯!重点当然还是您的问题。其实刚才讲的故事,重点就在于心魔两个字,每个人有不同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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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颜溪乐
    颜溪乐神情很郑重地追问道:丁老师,那么我的心魔是什么呢?我的确知道自己有问题,但没有想得太明白究竟是什么问题。

    丁齐反问道:没想太明白,那说明您肯定想过很久,是怎么想的呢?

    颜溪乐:我知道这是世上的某些人某些事出了问题,并不是我的错。说句实话吧,虽然这次文大夫没有责任,但我也不敢说我的医院里都是好医生,有很多人连我自己都看不惯,尽管他们也是我的学生。

    他们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这次遇到了什么人,丁老师刚才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但我来找你,是因我自己的状态不对,可是又摆脱不了。

    丁齐:您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颜溪乐露出了笑容:是的,和丁老师聊了这么半天,不知不觉中情绪就好多了,也不觉得胸闷了。刚才忘了告诉你,我这几天一直觉得胸闷。

    丁齐:您的病因已经找到了,是与另一个假设中的自己不兼容,彼此产生了冲突,在进行不断地自我怀疑和否定。

    颜溪乐:我有点被你绕晕了,能不能说清楚点?

    丁齐取出纸和笔道:我们可以用心理图表分析法,我在这张纸上列表提出选项,您来回答。首先您是否想过,假如这一切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这场心理会谈终于好像进入了正常的节奏,颜溪乐点头道:当然了。

    丁齐:假如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可以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医院里根本没出事,那天早上那个外伤急诊患者没有来过,或者说您没有遇到那样一群死者家属。

    颜溪乐:这当然是最好不过!

    丁齐却摇头道:可是这个假设对您没有意义,因为从心理逻辑上没有作用,这不是你能预见,只世界足够大经历足够多,总能遇到这种人,这也不是你自己能够选择的。说着话他用笔把这一条给划掉了。

    颜溪乐附和道:是的,这不是我自己选择的。

    丁齐接着边写边说道:那么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你自己能够选择的情况,就是在路上没有救那个货车司机,你想过吗?

    颜溪乐神情有些萧索道:我承认,我真的这么想过,就是那么一次次的闪念。假如我在路上没有遇到这种事,没有人在我眼前受伤,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丁齐把颜溪乐的话也写了下来,然后再一笔划掉道:您又多提供了一种情况,但这个假设同样没有意义,因为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其实在心理逻辑中,您自己能选择与决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救不救他。

    颜溪乐叹息道:我反复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啊,而且我完全有能力救他的命,那只是举手之劳。假如我当时不那么做,恐怕一辈子都会内心不安。

    在这起事件中,颜溪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外科专家。假如看见货车司机受伤却,明明做个简单的小手术就可以救人一命,却选择袖手旁观,这根本就不符合他自己的人设,假如这件事情传出去,更是对他人生成就与评价的颠覆与嘲讽。

    丁齐点了点头道:您的心魔,便由此自生。只要您想过这个选择,就等于假设了另一个自己。我们常常会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做出另一种假设性选择,就像开辟了另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中还有一个自己。这另一个自己是你不能接受的,所以就有了内心冲突。

    颜溪乐动容道: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假如当时没有救人会怎么样?脑海中的确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我很害怕成为那样的人,更不希望遇到那样的人。

    丁齐:这种内心深处的害怕和恐惧,导致了你的症状。现在我们可以换一张图表了,在各种情况下的你,以及你会做出的选择。他又拿出了另一张纸,边写边说道,刚才出现了一个假想中的自我,我们编个代号,名字叫颜甲乐,就是见死不救的颜甲乐。

    颜溪乐补充道:我实际上还在害怕另一件事情,假如今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我否真会成为你说的这个颜甲乐?

    丁齐:我们无法决定自己会遇到什么事,但可以决定自己成为什么人,您是严甲乐吗?

    颜溪乐:我不是。

    写完之后,丁齐又笔将这个名字划掉道:这个颜甲乐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你不希望自己成为他。而事实上,您并没有成为他。那么接下来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您是一位外科专家,拥有出色专业的成就,希望得到良好的社会声望。您选择救人,对您的内心来说没有任何矛盾,不仅证明了您的专业水平,而且会得到社会舆论的尊敬与赞誉。

    这就是您希望中的自己,您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人,您就是这么做的,所以这个名字不必用什么代号,他就叫颜溪乐。颜溪乐院长德高望重,专业水平高超,怎么可能不救那个货车司机呢?

    颜溪乐连连点头道:对,这话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可是

    丁齐截住话头道:可是现实好像并非如此,一位德高望重的专家,却被千夫所指,因为擅离职守而被导致了患者抢救无效死亡。这样一个自己是您无法接受的,我们也用一个代号吧,就叫他颜乙乐。

    颜溪乐又无奈的叹息道:是的,我无法接受这样一个颜乙乐存在。

    丁齐:这就是您的心魔啊,正是因为严乙乐的存在,才导致了严甲乐的出现!很多事情不是您能选择的,假如您不想让颜乙乐存在,好像可以做出的选择只能是不救那个货车司机。但是那样的话,你就变成了颜甲乐。这就是您内心的冲突,一直存在于潜意识当中。

    颜溪乐张大嘴愣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心理图表分析法?丁老师不愧是丁老师!您把我的内心活动都理顺剖清了,问题找得很准。这真的就是我的心魔,那么怎样才能

    丁齐以一种非常平缓但又非常肯定的语气道:真正的颜溪乐一直都是存在的,从来没有消失过。而颜甲乐是不存在的,他已经被你抹掉了。至于颜乙乐,事实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说着话,他在纸上将颜乙乐这个名字也一笔勾销。

    颜溪乐有些失神道:怎么就不存在呢?

    丁齐:因为这个颜乙乐,只是死者家属编造出来的一个形象,并不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当我们审视真实的内心时,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所以你自始至终面对的,只是那群发泄情绪的死者家属,这只是社会生活中的遭遇。真正在工作和生活中了解你的人,都知道颜乙乐并不存在,你自己也很清楚。

    你自始至终所恐惧的,就是自己会变成颜甲乐。您的问题和小包不同,小包的内心冲突,是真正有那样一个自己存在,他曾经选择了成为那样一个人,所以他需要重新做出选择,而您不需要。

    说着话丁齐将第二张纸举到了颜溪乐眼前,纸上只并排写了三个名字,颜溪乐在中间,而一左一右的颜甲乐和颜乙乐都已经被抹掉了,他的语气节奏有些奇怪,不仅不慢地说道:我现在从一数到五,您就会完全恢复清醒,当你醒来之后

    颜溪乐醒来后,神情稍显茫然,但情绪和身体都非常放松,感觉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不想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重新坐直身体问道:丁老师,你刚才难道把我催眠了吗?

    丁齐笑着点头道:是的,我讲那个故事的时候,就已经把你催眠了。

    颜溪乐欲言又止道:可是催眠不应该是

    丁齐又笑着接话道:意识模糊,浑身放松或僵直,我说什么指令你就做什么动作?那些只是舞台表演,与心理治疗有很大区别。催眠的形式有很多种,完全也可以在清醒状态下进行,只是适当调整某些潜意识。这么跟你说吧,有些人听音乐都能把自己给催眠了

    接下来是一段很轻松的谈话,颜溪乐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两人聊了一会催眠的话题,丁齐甚至都没问颜溪乐的感觉是否恢复了正常。倒是颜溪乐自己又主动说道:丁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我已经没事了,就是觉得有点饿。

    丁齐:因为你来之前,中午就没吃饭吧?待会儿我请您吃饭,也差不多快到点了。

    颜溪乐:不不不,当然应该我请你。又一看手表,哎呀,都三个多小时了,我只预约了两个小时。

    丁齐:我们聊的时间比较长,多出来时间,就算我请客了。

    颜溪乐:这种事还能打折吗?再说了,我也不是直接交费给你,是你们博慈医疗要收费用,就别跟我客气这些了!

    丁齐:那就让我请您吃饭吧,已经快到下班点了。

    颜溪乐:现在三个半小时了,那就凑个整,我们再多聊半小时呗,我还有话想问你呢。

    丁齐:您想问就问吧,就当普通聊天。

    颜溪乐:你和辛主任对小包做出的诊断都是神经症,他的心理冲突属于变形冲突。我也是搞医的,这些专业术语都能听懂。那么你再给我做一个医学诊断,我的心理冲突是不是变形冲突,症状也是神经症吗?

    丁齐以不容辩驳的语气道:您已经没有症状了。

    颜溪乐:我是说来之前嘛,你就给我诊断一下,这也是专业上的好奇心,满足满足吧。

    丁齐笑了:你没有神经症,还没严重到那个程度,只是心理冲突但没有精神障碍,心理冲突的类型也属于常形冲突。

    颜溪乐似是有些不服气的反问道:为啥我的问题就是常形冲突呢?我觉得也很严重啊!

    丁齐:这完全符合现实逻辑呀,无论是谁遇到您这样的事,不郁闷才怪呢,!假如您不仅不郁闷反而眉飞色舞兴高采烈,那就不止是神经症这么简单,绝对是自知力出了问题,我会诊断您得了精神病的!

    这番话把颜溪乐给逗笑了,气氛一时变得很轻松,颜溪乐笑着说道:原来我真的没病啊。

    丁齐:您从来就没有病,得病的另有其人。

    谈笑中颜溪乐突然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摆手道:丁老师呀,我的确是没事了。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啊,走出这间心理诊室,世界还是那个样子。

    丁齐:心理医生解决的只是心理问题,而不是求助者在现实中的其他问题,比如我们就不能帮失恋者介绍对象。但您自己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你的心理问题解决了,便等于世界也改变了一部分。

    严院长遇到事情很复杂,充满各种意外状况,千头万绪令人难以理清。但丁齐帮他找到了内心冲突的根源,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救不救那个货车司机。答案必须明确,因为其他的遭遇都不是严院长自己能够预见和选择的,在内心深处,他能做出的选择只有这么一个。

    这种冲突存在于潜意识中,严院长自己都没有清楚的意识到。假如不解决,他的症状就难以缓解,更严重的,他可能会变成一个令自己失望的人,还自以为已经无所谓。

    颜溪乐最后又说道:趁着还在这里,你是心理医生,我就说几句心里话。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我想骂娘,还想揍人,这伙操蛋的他居然骂出了一连串的粗话,难以想象,这些话会出自德高望重温文尔雅的颜院长之口。

    等他骂过瘾了,丁齐才说道:心理医生不能解决现实中的问题,比如不可能帮着您跑到外面去骂人揍人,但有人已经帮您解决了呀,就是那个货车司机。是他打电话叫来了一群人,拎着扳手和大钳子把围攻你的人都给打跑了。

    颜溪乐一拍茶几道:说的也是!走,吃饭去,好好喝几杯!



195、我叫风君子
    请颜院长吃完晚饭,丁齐回到了南沚小区,正中间的那栋小楼中没有人,再展开神识一扫,人都在丁齐家的二楼呢,而且还不少。冼皓朱山闲谭涵川庄梦周尚妮涂至魏凡婷毕学成叶言行孟蕙语都在,等丁齐回来了,目前的方外门便等于凑齐了。

    丁齐买下那栋小楼后又重新进行了装修,拆掉了二楼的一堵墙,将两间屋子连在一起改造成一个大活动室。原先还开玩笑说可以放一张台球桌的,后来感觉台球桌确实不实用,于是放了一张长条桌,围起来坐十二个人没问题,既像一个大餐厅又像一间会议室。

    此刻方外门众人正在这间大活动室里吃火锅呢,境湖市二月底的天气还有点冷,吃热气腾腾的火锅正合适。他们自己准备了一些菜,还打电话叫了海底捞的外卖。如今的外卖服务就是方便,连锅都能送来,包括点的菜和各种调料。

    丁齐已经吃完饭回来了,他们这顿火锅还没吃完呢。辣汤底火锅味道很香也很重,他们把窗户打开一半在透气。

    丁齐站在院子里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火锅味,恐怕要通两天风才能把屋子里这股味道给散尽,心中暗道冼皓是有洁癖的,居然也愿意聚众这么干,看样子变化也不小,越来越有人间烟火气了。

    他上了楼走进屋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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