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乾王乐了,无妨,看热闹吧,陛下若真想用这个少年,就算艺科落第,他也会在北镇抚司总衙被重用,是才,不会被埋没。
周妙书暗暗腹诽,你乾王殿下有这么老实就好了。
乾王放下酒杯,笑得有些得意,想不想知道是哪些人去试探那少年的深浅?说出来可能你这位大尚书也该知晓其中一二人。
周妙书被勾起好奇心,不就一个十四岁少年,何至于如此?
乾王收敛笑意,有些自嘲又有些不屑的神色,周尚书你大抵是知晓,本王一直对闲安郡王赵长衣没甚好脸色,毕竟他的存在对我赵室而言是一种无言的耻辱,但那个闲安郡王有句话本王很欣赏。
周妙书心中一跳,深恐乾王殿下继续说下去。
若是在赵长衣身上继续挖下去深聊,恐怕自己出不了一品江山,南镇抚司的人就会请自己去大内觐见女帝陛下,然后么——毫无疑问的贬职外放。
闲安郡王赵长衣,是女帝陛下不可触摸的逆鳞,连大凉赵室也无可奈何,只能忍受,静待太子分政,又或者是等待太子登基那一日。
万幸,乾王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当下可以深究的,只是淡然说了句赵长衣那货在来临安之前,杀了那个不孝子时说的那句话,我很赞赏。
莫欺少年穷。
周妙书端起酒杯又放下,可李汝鱼再怎么也只是个寒门少年,哪比得上闲安郡王的高贵出身。
高贵?
简直是个笑话,赵长衣也配得上高贵一词?
乾王冷哼一声,面目肃穆,天魔凶相煞气邪肆,雅间里倏然如坠寒冬。
周妙书打了个寒噤。
114章 临安有鱼,欲成女帝之剑。
许是知道自己失态,乾王不动声色的收敛神色,淡然道:此次去礼部的人中,尽是国子监太学中的俊才,翰林院画师之首唐丑的侄儿唐持节,国子监祭酒杜俨高徒薛去冗,国子监以棋道称雄的严卿,还有位国子监主簿的门生,在书法造诣上俨然将要青出于蓝的周素怀。
周妙书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持节,出身书香门第,其父是符祥年间进士,如今出仕外地,其叔父唐丑是翰林侍讲,亦是翰林图画院掌院。
唐持节自小幼喜读书,更好丹青,永安十年落第后,一心沉浸山水,其丹青墨画突飞猛进,尤其山水画,已是直追唐丑,临安读书人圈子,便给其取了个山水持节令的雅号。
今岁艺科,唐持节必然是要进入翰林图画院。
薛去冗,师从国子监祭酒杜俨,但就连这位有着大凉第一宫廷琴师的祭酒大人,也在一次半醉之中笑称,薛去冗之琴操,足以称宗师,十年之后必将登顶大凉。
曾有轶事,去岁国子监才子踏青郊游,薛去冗抚琴而作《凤求凰,山峦合鸣,百鸟朝凤,一时间山林里群鸟毕来,旋绕低空久久不去。
当然,或多或少是文人之间互相夸赞,多有浮夸成分。
不过也可看出薛去冗的操琴技艺。
严卿,仅从翰林院那些棋待诏的一句评价可看此人:当湖十局,当有严卿一席之地。
比肩那两位棋圣,虽然是提携后辈,但能得此评价者,又能弱到哪里去?
至于那位周素怀,落魄世家子弟,屡第不中后,突然开窍,拜了国子监主簿为师,其后书法造诣一日千里,尤擅草书,国子监主簿多次发出吾愧为之师的感言。
这四人,囊括琴棋书画,每一位都是当今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未来少不得有人要从翰林院里脱颖而出走入朝堂中枢。
如今竟然全是试刀石。
乾王赵骊好大的手笔,由不得周妙书不惊。
看着口瞪目呆的礼部尚书,乾王很有些自得,笑眯眯的道:其实,若是这四人铩羽而归,本王还有一着后手,尚书大人可知柳隐?
柳隐?
周妙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乾王喝了杯酒,望着窗外柳树时,才猛然惊醒,讶然失声:今岁悬名《咏絮录榜首的柳隐?!那个不输凤梧局江照月的柳隐?!
乾王笑了起来,说了句不输江照月啊,可惜,仅才耳。
柳隐是位丑女。
极丑。
在琴棋书画上甚至比江照月更胜一筹,但姿色么,当中约莫差了一个徐秋歌。
一品江山里,乾王赵骊和礼部尚书言不归心的谈话时,小朝会后默默不发一言的铁血相公王琨离开垂拱殿后,没有回尚书省,直奔太子东宫。
得到铁血相公王琨青睐的小太监张攘,自东宫大宦许都知身死后便一路青云,短短数月时间内,从小黄门大黄门一路扶摇,如今已是内谒者监,表面只是个从六品小宦,实际上却主掌东宫内务事宜。
是太子殿下的常侍。
女帝陛下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区区小太监的爬升,只要太子喜欢,她不会太过上心。
此刻张攘看见王相公大步而来,立即行礼,王相公,殿下在书房,不过,读的书是——
王琨挥挥手,打断张攘,豆蔻录还是芳华录?
张攘一脸尴尬,丝毫不犹豫的直接出卖太子,轻笑道:芳华录。
王琨点点头,这样的太子是自己乐于见到的太子。
拍了拍张攘的肩膀,示意他做的不错。
张攘,如今是自己安排在东宫里的一枚棋子,只要听话,不介意让他继续扶摇而上,终将成为一位大貂寺。
也不等张攘去通报,直接闯入书房,盯着慌不迭将一本书塞在屁股下的太子赵愭,连表面功夫的礼节都省了,径直说道:殿下怕是要准备些事,微臣估摸着,东宫里会多一位太子伴读。
赵愭讶然,是老师您太忙,无暇顾及我的学业么?
王琨摇头,陛下的意思。
赵愭尚青涩的脸庞顿生不爽,那我不要!
王琨摇头,不好,陛下安排的,终究有陛下的用意,不过时间还早,得等到艺科之后,今日前来告知殿下,是希望殿下早做准备。
这话已经很明白。
赵愭约莫懂了些,老师您是说那个伴读,是陛下安排来监视我的?
王琨笑了笑,没有言语,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让太子赵愭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着自语,老师老糊涂了啊,既然是陛下派来监视我的,为何还要和他交好?
一个太子伴读而已,值得我大凉堂堂太子低三下四的结交?
笑话!
唐持节,薛去冗,严卿,周素怀,这四人我记得没错的话,都是国子监今岁艺科必中之人,乾王端的是大手笔啊。
垂拱殿里,众多太监都已被摒下,只剩下女帝和凤梧局昭命司使江照月。
此刻女帝陛下喝着茶,慢悠悠的说着,乾王用心良苦呐。
正在整理折子的江照月嗯了一声,轻声道:李汝鱼只是个十四岁少年,过不了这四人,注定要饱受打击,怕是连参加艺科的信心也没了。
女帝陛下放下茶盏,沉吟了一阵,倒是棘手。
江照月添了热水在茶盏里,知道女帝陛下有话要说,但不会亲自说,需要自己说出口,于是淡然笑道:然而正需要如此,李汝鱼需要磨砺,若是连渡过这些许曲折的坚韧心性都不具备,又何才何德可为陛下之剑。
女帝陛下点点头,着人去礼部那边看着。
江照月应诺。
待江照月退下后,四下无人的垂拱殿里很有些安静,女帝陛下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许久许久,才轻声自语了句磨一剑十年光阴。
此时的临安,怕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礼部。
临安来了条鱼,欲成女帝之剑。
自己暗示礼部尚书周妙书以公事文宣召李汝鱼应举一事的用心,又怎么瞒得过那些揣摩圣意到了炉火纯青的仕途油条子。
自然有如乾王赵骊这般人,欲要将自己的剑胚折断于起炉之前。
女帝难当。
大凉的女帝更难。
115章 步步紧逼
李汝鱼从没想过,自己仅是去礼部办理艺科报名诸多事宜,竟然吸引了临安最为显赫的十数道目光,比如此刻的尚书省,右相宁缺参知政事谢韵坐在一起,神情轻松的聊着闲话。
那个欲成女帝之剑的少年,究竟举何项入艺科?
宁缺从没关心过江秋州李汝鱼,原本以为只是地方上的一些牵扯,徐家这种正在没落的世家,宁缺真心没太放在眼里。
谢韵因为谢琅的缘故,多少知悉一点,闻言摇头,某也不知呐,前几日去了谢琅府邸,听口风,似乎谢琅也不知道。
顿了下,侄女谢纯甄倒是说过几句,说少年跟着一位李夫子读书近十年,近来弃文从武修炼了剑道,琴棋书画倒也没特别擅长。
宁缺有些不解,既然如此,女帝陛下何以让他来举艺科,是打算破除规格取用么,总感觉有些不对,陛下不是这样的人。
谢韵沉吟片刻,弱弱的道:会不会是异人?
宁缺一惊,摸着脸颊思忖半晌,周素怀等人一试可知。看了看外面天色,怕是要起一场秋雷了。
谢韵呵呵一笑,忽然说起了其他,我那侄女守寡多年,宁相公可有人选推荐一二?
宁缺闻言愣住,旋即哈哈大笑,谢琅的意思罢?
谢韵摇头,我家老太爷的意思。
陈郡双璧若是合心,谢氏将会更上层楼,毕竟自己如今是副相,谢琅将来也有可能问鼎相公,强强联手甚至可撼铁血相公王琨。
李汝鱼有些莫名其妙。
先在夕照山下租住的院子里,被红衣小姑娘莫名其妙剑锋相向。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先是练了个半个时辰拔剑术,又劈剑半个时辰,这才收拾整理了一番,带着花斑去吃了早食,问了路后赶往礼部。
又在礼部大门外被门子刁难,说公房重地,严禁狗犬入内。
被自己一句它咬了人算你的给呛了回去。
在仪制清吏司办理手续时,又被那些官老爷刁难,直到自己摸出崔笙交给自己的那张礼部公事文,那些个官老爷才耸然变色。
顿时前倨后恭,人情冷暖尽在其中。
当然,负责艺科的仪制清吏司主事以及更高一层的礼部侍郎,压根就没出现。
刚出公事房,就被一位儒衫青年堵住。
有事?
拦路的青年谦谦一礼,冒昧,敢问可是李汝鱼?
明知故问。
李汝鱼只好回礼,你是?
在江秋州听得崔笙闲谈过,说吏部尚书谢琅家里有位及冠公子,有大才,可与眉山苏寒楼媲美并肩,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对面的青年却温和一笑,在下周素怀。
不是谢家公子,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若是谢家公子,自己倒愿意和之谈一二,了解下周婶儿近况。
李汝鱼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周素怀愣了下,这少年不按常理出牌啊,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继续询问自己有什么指教么,他却转身就走,让自己怎么接下去发难?
想起老师的叮嘱,周素怀将脸皮往怀里一抹,急声道:且慢!
李汝鱼顿住,安抚稍有狂躁的花斑,侧身回首,我们认识?
周素怀不解,不认识?
李汝鱼继续转身欲走。
周素怀心里呻吟了一声,在同窗视线下,脸上火辣辣的烧乎,几步上前拦在李汝鱼身前,听说,你是礼部宣召应举艺科?
花斑野性,但亦通人性。
此刻对这位三番五次拦住主人的青年没了好意,龇牙咧嘴间,那张猩红大嘴张开,低哮中就要屈腿狼扑,被李汝鱼拉住。
读书人的事,没必要失了太多的礼数。
想了想,一脸认真的道:这,你应该去问礼部。
周素怀被花斑吓得退了一步,旋即想起这是礼部公事衙门,李汝鱼还敢纵狗行凶不成,胆气倏壮,又上前一步,朗声道:临安谁不知道,你李汝鱼是吏部谢尚书的
孙女婿一词,在这种场合下不好说出口,否则便是将那位吏部尚书彻底开罪。
周素怀略一沉吟,是谢尚书的人情客,十四岁少年便能举艺科应举,我等作为太学学子,略感不服,这里面遮莫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汝鱼心中恍然。
原来如此,感情这位读书人是替某人来探自己深浅,大概是谢琅的政敌?
戏谑的笑了一声,这,你还是应该去问礼部。
周素怀冷哼一声,不甘示弱的针锋相对,这,恐怕你心知肚明,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沆瀣交易!
李汝鱼摇头,渐生怒气,无理取闹!
周素怀顺势而上,理屈词穷!
李汝鱼无奈而头疼,世间最狠毒,便是读书人的口舌,心口怒气越发郁积,你可以去找大理寺,或者去找御史台,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周素怀哈哈大笑,何须复杂,你若有才华,我等自然无异议。
李汝鱼哂笑了两声,不语。
周素怀又带着嘲讽的轻笑道:我等太学学子,读书十数载,一朝应举博功名,却不意想你这等蝇营狗苟之辈,我辈读书人之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