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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因此,当城下坊中的暗流开始涌动的时候,各处驻屯地、矿山工场、水利作坊里的巡护队成员,就已然开始季节和动员起来了。随后又以日常工役的身份为掩护,分批入城在相应的场所里待命。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的重新天明之后。在城区中的集体宿舍区,一个步履蹒跚归来的长相憨实却精神萎靡的汉子,也在心事重重的对着自己同居的女人道:

    “婆娘,我方才把昔日的头儿给出首了啊。。”

    “可是哪个头儿,是李校尉还是孙屯管,或是吴队头啊”

    荆钗布裙满是补丁但还算健康的女人,顿时有些惊讶反问道。

    “都不是,就是往昔带着我从乡里出来投义军的那位林头儿。。前日子过来说要找咱这些同乡做一番大事的。。我这心里委实不好过啊。。”

    汉子唉声叹气的道。

    “那他现今可还在管着你,或是捏着你的把柄么,”

    女人又问道。

    “那倒不是。。”

    汉子继续叹声道。

    “那他与你有过命的恩义和天大的情分。。”

    女人有些紧张的继续道。

    “也不是如此,主要是作为同个地方出来的乡党,时常相互照拂的情分而已。。”

    汉子更加叹气道。

    “那你眼下这些营生和职事,都是他带给你或是出力过的么。。”

    女人再次问道。

    “也不是,这是军中依照资历和苦劳,给我从头再分配的。。”

    汉子不明所以的愕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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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远道不可思(中
    扬州天长县,大将军府停驻所在,再度被一片外松内紧的气氛所笼罩。

    “这便是你求得情,担保的好一番大事么。。偌大个男儿凭的就不能争气表现些,尽在儿女之事上执拗不回头;。”

    黄巢本来就是黝黯的脸膛上更是墨染一般难看,难掩怒气的挥着手中的一份供状,而对着黄门八子中的数名晚辈恨恨道。

    “早前私闯我的后宅还尚且不够,现在都丢脸丢到人家的手里去了。你叫我怎么发落和表态呢。。我就要一句实在话,你们到底知晓其中多少的內情,又瞒着我在其中插手和参合到什么地步。。”

    众人在一片面面相觎之后,才有左门仗都尉黄存低声道。

    “据皓哥儿与我们分说,乃是不忿那虚和尚的日常行事作派;仗着军府当下有求于他之际,目中无人履行无礼之事,又肆无忌惮的凌逼和要挟别部弟兄。。这才提供了些方便和助力,却是万万不知道他所图竟然是。。是这般的蹊跷啊”

    “何止是蹊跷呢,简直都要捅翻天了。。就为了他的一己之私!!眼见得我义军最得力的两路人马都要火拼起来了,更是已然造成了多少损伤和妨碍了。。”

    黄巢愈加大光其火的呵斥道。

    “这种枉顾大局只会私相授受之辈,就算死多少次都不足惜,更难消我心头之恨啊。。却未想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东西,竟然也会跟在后头兴风作浪,这是还嫌我麾下的不够乱、不够烦扰么。。”

    “还不快与我滚出去,交卸了差事就此闭门思过以待后续,难道还在在这儿继续碍我的眼么。。”

    “遵命。。”

    “诺。。”

    “。。。”

    待得他们唯唯诺诺或是大气不敢出的重新退下之后。

    “这几个小子的话中,只怕是未尽其实吧。。”

    发了一通火之后依旧脸膛发黑的黄巢,亦是捏着额头叹息道。

    “那又当如何,想要周庇和保全自家的兄弟,也是人之常情和义理所在啊。。大兄就算让他们当场服罪了又能有什么用处么。。还不若让他们暗自待罪怀疚,益加奋发立功与当前,才是正理所在啊”

    与他速来最亲近的掌书记黄睿,却是从屏后走出来沉声接道。

    “你倒也是会巧言令色,为他们开脱的。。。”

    皇朝却是不怒反笑了起来

    “如今就算是大兄觉得我私心甚重,我也又一番肺腑之言要说明白;自大兄率乡里子弟骑士以来,一晃也有六七载光景了罢。。”

    然而,这一刻黄睿却是愈发正色道。

    “老五和十一郎已经折在了信州,小九和十五郎也没在了浔阳城中,还有因为伤重亡在路上的老八一家子;现在六郎(黄谔)又被夺了差事戴罪,皓哥儿枉自行事也被人捉了去。”

    “如今大兄的麾下是越来越发兵强马壮,然而我冤句故里的黄门子弟、乡人亲族,却还剩下多少在世的,又有几人还能够侍奉和追随大兄当前,或又为大兄守住这片基业的根本呢。。更别说大兄的子嗣尚在襁褓之龄,日后又指望几个自家人来帮衬和扶助呢。。”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说中了黄巢的心思,而让他怒火顿消刹那间彻底沉默下来;毕竟他是以接近耄耋之年才老来得子,面对娇妻稚子将来可能的遭遇和结果,不由有些心软和犹豫起来。

    “正所谓是间不疏亲的道理啊,皓哥儿犯了天大的错事固然是无可推究;可是王上千万莫要因为那些别有用心之辈的推波助澜,无意间成全那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啊。。”

    黄睿说到这里愈发动情道: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必需严查,狠狠的一查到底,决不姑息任何人事;不然军府威信与权望何在,我辈又何以寝食得安。其中但凡有所牵涉的,许你先拿再问的权宜。。”

    黄巢听到这里才恍然打断他道,然后又低声追加吩咐道。

    “只是最后处置由我定夺好了。。此外,在这件事情穿扬开来之前,我需要周兄弟那儿的明白态度。。”

    “如此,就只能稍加委屈小娘子了,这也是无法可



第440章 远道不可思(下
    长安大内,退朝而出的人群也在议论纷纷。

    “圣主已然连续上朝了有一个多月了啊。。”

    “可不是啊,足足一个多月了啊。。还天天都赶着早,也不再早早告退了。。”

    “天见可怜,真是朝廷有振作之望,国事有再兴之态了。。”

    这对于他们这些已经习惯了这位少年天子,自即位以来就荒恬嬉戏变着花样不上朝,只有紧要大事才不得不露下脸的作风的臣子们,就仿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的稀罕事情。

    有人固然是老泪纵横或是热泪盈眶的庆幸,承蒙列祖列宗保佑国祚有望了。这位圣主总算是有所开窍和明悟了,懂的国家大事为重而不再尽付阉奴内宦之手。或又是就此厌弃了在后宫里宦奴们陪伴的玩乐时光,想要振作奋发有为一番。

    当然了,自然也有人仿若是天塌下来惶惶不安了;因为他们还听到另一种传言,就是天子之所以突然变得勤政的缘故,乃是内库和宫司之中已然空空如也的,拿不出多少任天子赏玩游乐的财货用度了。

    因此在各种都凑办不起来的情况下,就连天子一贯最为亲近的大阿父田令孜,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都不免吃了抱怨和挂落,自此更少在人前出现,乃至据说是有失宠的风险了。

    而天子之所以变得勤政的缘故,乃是想要通过朝会来督促和驱策群臣,就此为国家(自个儿)多多生财的打算。

    在其此间,最大的外间要闻就是作为东都屏障之一的忠武军(陈许)节度使周岌,带兵犯阙被诛杀的事件了。要知道忠武军虽然屡有跋扈和内乱的过往,但却是关东诸镇当中忠于朝廷的典范(中原防扼型藩镇)之一了。

    因此,骤然就死了这么一位亲从朝廷的藩帅,也不免引得关东各路藩镇“差异莫名”,而纷纷通过各自的进奏院和邸园使,来打探和明询这件事情的始末。甚至有河朔等其他方面的军镇表示,愿意为朝廷分忧而扫平忠武军治下的余逆。

    但是,好歹坐镇洛都的正副招讨都统郑相公和崔留守,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很快就通过运筹帷幄的交涉和威慑手段,将这些原本就是心思各异的外镇藩帅,给顺势借力打力的一一化解开来了。

    于內,又有招讨行营的监军使杨复恭,亲自入营坐镇许州的忠武军驻地。不但清洗了周氏的旧属干系,将余下的忠武军所属分作八部,号称忠武八都将;还收其中的鹿晏弘等大将为假子,自此消弭了这场杀帅整军的风波。

    此外,就是这位号称假子遍关东的小杨都监,刚刚从关东诸藩镇宣索来了一大笔的进奉;沿着白沟和汴水沿途一路相继增添过来,足足装运了四十多条船的财货物用。

    但是这笔进奉随即就被坐镇东都,主持备寇的郑畋郑相公给截留了下来。最后能够抵达京师西外静水潭的,就只剩下区区五条船的供奉之物了。

    而且都还是寻常米布器物等土贡用度,于宫内一贯的花销相比就是杯水车薪了。因此这位一贯不怎么着急的天子,难得在朝会上也发了一通脾气,就差没有直接开口称彼辈为悖逆、国贼了。

    但是随后的发展就令人有些出乎意料了。偌大的朝堂之中却并没有任何人,因此受到这位少年天子迁怒于人的处罚或是泄愤式的贬斥。

    这位天子非但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现实,还进一步宣布要消减宫中的用度,并且遣散那些五坊小儿等虚浮滥籍充斥的宫下人等。

    这也让一些自认为朝廷忠义良心所在的外朝臣子们,看到了某种希望和转机所在,而变得心思活跃起来了。而这种暗涌和潮动,又变成了大内诸多宦臣的压力和隐忧所在。尤其是在作为新宦集团的主心骨,一时告病在家之后。

    然而,在宫外的田氏赐宅之中,却是一副歌舞声声的欢快嬉恬气氛。尤其是田令孜所喜欢的那个几个乐班,几乎一天到晚都没有停下来过。

    就在丝竹缭绕,歌声不绝于耳的《别支乐》当中;

    “慌什么慌的,这长安的天可还没有塌下来呢。。”

    一副家居打扮而保养得当的田令孜,却是对着身为太常寺少卿的从弟陈敬珣,气定神闲的道。

    “可是,如今圣主可是上朝的勤勉啊,这般下去与外臣日益接往甚密,又何来我辈报效行事的余地了。。”

    身为田氏养子兼做党羽的右监门将军卫匡佑犹豫道。

    “瞧你这说的是什么囫囵话,勿论怠政也好勤政也罢,只要是圣人的心意所向,我们这些奴婢难道不当要竭力奉承以顺应之么。”

    田令孜不由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呵斥道。

    “再说了,这位圣人自小就是玩性甚重在骨子里的;就算是眼下应时而异,变得格外勤勉和振作起来,却未必能够长期持久下去;你且再过些时日看看如何,迟早是还要逐渐懈怠和舒慢下来的。。”

    “进而言之,要说天下最能够顺合这位圣主心思的,也唯有我等这些近侍之臣,难道还是那些处处擎制与约束的宰臣更亲么。只是如今我辈在这里本为众矢之的了,又何须急于出这个头呢。。”

    “君不见那位一贯是诺的豆卢相公,已然不满意再做个伴食宰相了,就指望着招抚下肆虐淮南的贼众,来作为压倒卢(携)子升一步的进阶了。。尽管让杨(复恭)大头他们去硬接好了。。”

     



第441章 远道不可思(续
    (这章算昨天的,晚上看看能否再来一章)

    初夏骄阳如火的热风之中,掠过淮南原野中疯生蔓长的草木,让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子被晒奄然的干涩气息。

    勿论怎么操练和辛苦出勤,依旧显得微胖的队副王秋,也努力听着衣甲下的肚腩,不怎么熟练的骑在一匹花皮大骡子上;鞍具上还挂着刀排和短矛、手弩,随着行进踢踏和劲风而发出哗哗抖动声。

    自从丹徒之战后,他不但得到了一枚相应的战役纪念章,还被授予了三等奋勇(另有敢战、先登、攻拔等名目)勋章和三等磐石(另有铁壁、金城、等名目)奖章;作为日后增加授田和军中迁转的资历。

    因此,他干脆放弃了从队副转为队正的机会,自此乘着战后太平军进一步扩张的东风,而接受了关于骑乘的突击训练,从无马的步卒转为有坐骑代步的骑乘步卒。算是向着威风八面且待遇更好的马军又更近了一步了。

    因为在润州的一系列战役当中,从朝廷镇海节度使所属的官军序列中相继缴获足足数万匹的骡马,再加上地方陆续征收而来的大牲畜的数量,军中的畜力一下子就变得充沛起来。因此在优先补充了前阵的几个骑营和骑步营之后,又开始在其余的太平军序列当中推行骡马化。

    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数个军序混编的各阵人马,都增加了相应两到三个的骑步营的编制。毕竟,相对于需要冲锋陷阵而强调爆发力和速度,还需骑兵协同训练才能派上用场的战马;骑乘步卒的要求和门槛就相对简单的多了。

    只要有相应的耐力和体能,能够提供士卒转快速进和往来战场的机动力就好了;因此那么怕没有合适军马的话,就算是简单调教过的大驴和骡子也是可以胜任一时的。

    再加上驮马牵挽的辎重大车伴随,在这水乡平原上方圆百八十里内的机动,也不过是须臾而至的事情。如果将机动范围拓展到了二三百里的范围,响应起来那也不过是一夜半天的光景。

    尽管如此,作为一个广府出身不善骑乘的地道南人;王秋在面对这只名为“大罗罗”的花皮骡子时,也是很摔了好些次数,咬着把后脊和臀背都跌得青紫片片,这才得以粗粗掌握了基本的驾驭要略。

    然而,自从成了骑乘步卒之后,他每旬的勤务津贴和食料补助也自然增加了不少;甚至还多出来了一份专门给坐骑吃的豆粕、薯渣饼和炒麦的刍料配额,以保持日常基本的体膘和出勤状态。

    如是需要激烈运动的紧急要务的话,还会再配给鱼骨粉和寥糟、薯粉做成,就算是人直接吃也没有问题的小块草代饼。比如这一次从扬子县前往天长县的秘密押送任务。

    只是他从烈火焚地的丹徒城下活下来之后,足足养了十几天才得以恢复过来;等他觉得身体条件适可准备出去找个女人的时候,却又接到了拔营的命令,而不得不离开丹徒这座繁华富邑,所以找个女人的心愿再次落了空。

    等到了淮南境内之后,又发现这里已经被打得一地鸡毛,地方上也被官军和义军反复刮过好几次了,于是他的指望就这么一步步的耽搁下来。不过,当他在扬州境内一边操训一边整编,呆了好一阵子之后又产生了新的想法。

    正所谓是天下的烟花圣地和繁华所在——扬一益二的道理,扬州当地生养的女子也是钟灵毓秀名闻天下,要不就此找个对眼的,想办法带回到后方去好好的过日子呢。

    毕竟他现在也好歹是个不大不小的头目了,光靠薪饷完全养得起好几口人。资历上早已经够得上申请成家的老卒标准。只要能够核准下来的话,就会有现成的屋舍和基本器物划拨过来,只消等着住进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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