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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这也让他的安全感被大大打了一个折扣。尤其是如今在京的神策军大多数为官宦、富户、商贩子弟充斥期间,而腐朽不堪所用,镇防关中的左神策行营已然损失殆尽,右神策行营为那个“郑家子”(郑畋)所掌握的情况下。

    而没有神策军/禁兵可用的中贵人,所谓专重天下、代掌大内的权柄,也不过像是早年权倾朝野的李辅国、鱼朝恩、程元振一般的,只要天子更替间的一纸诏书,一个无名刺客就可以轻易夺走一切。

    故而,在他预期当中重建的神策新军,至少要有左中右共计五十四个都(千人);但是如此之多的人马,除了抽调拱驾各军和藩镇所属将校外,也是需要汇集剑南三川,乃至各道专供行在的财赋,来进行编练和维持的。

    然而,诸南各道(岭南、湖南、荆南、山南)早已经因为太平贼的患乱而断绝;东南之地的江东两浙淮南财赋,也因为与那翻脸不认人的高老匹夫的干系,而没法输送到到行在来。

    关内、关东尽为贼势所陷或是叛镇割据期间,表里山河、天下肩背的河东道至今未闻消息。光靠地僻民穷的黔中道,和同样产出不丰的西北各道那点进奉,也就是聊胜于无而已;

    因此,如今主要的筹办来源还是得落在号称天府之地的剑南三川上;然而,他的兄长陈敬瑄在西川道任上穷尽罗括,已经让地方骚动不已。

    之前西川镇黄头军使郭琪的兵变,以及后来邛州阡能之乱,差点儿就波及到了行在附近。随即又有蜀人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在雅州、蜀州相继响应为乱。

    结果陈敬瑄所派遣讨平的牙将杨行迁,却是个只会遇敌不前、杀良冒功的废物;民变让他越讨越大都一路沿江蔓延到了峡江道去,

    这么一番的折腾下来,西川镇治内的小半州县已然是残破困弊了,而剩下的州县也是深为重税穷徭所苦;虽然有高仁厚将大多数从贼百姓给重新安抚下来,而别设镇扼使以为监管。

    但是高仁厚南下之前也是进言说得十分明白,至少在短期之内关顾一旦出尔反尔得给他们加税,只怕重新起来作乱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然而,他想要让天子继续安心游乐下去,而继续交付诸事于手,就必须维持成都内外一个相对太平安乐的体面和基本的繁荣;为此他除了加紧迁移各地富户、巨室到成都之外,也要在税负杂捐上有所节制。

    因此,就只能在其他的东川、山(南)西(道)两镇,更多分摊和承当相应的输供和进奉份额了。山西的牛勖倒还好,原本就是个西市大商贾的出身,在任上也会运营和罗括而保持进奉一直在不断增加的。

    相比之下,三代都是低级禁军将门出身的杨师立,就显得有些不够积极主动和知趣、识时务了。最近几次居然要他直接去书催讨和过问,才肯如期拨付和调遣过来相应的淄用。

    孰不知,杨师立的东川镇下可不比牛勖的山西镇。身为蜀地北面的屏障,既有备贼之任也要支援和扶持正在大散关御敌的数万官军将士。而地处三川腹地的东川镇则最是太平不过了,居然也要为区区的奉纳而暗自叫苦。

    要知道,为了这支可以用来傍身的新军,田令孜可谓是呕心沥血的不计代价,就连自己私家的积蓄连同名下的孝敬,都给补贴和投入进去了;甚至还暗中挪用了部分供养行在的进奉库存。

    而开始在一些不打紧的地方,以鎏金的铜铁器物替代原本的金银器皿;用相对单薄低廉的荆绡、楚纱,取代同色的蜀锦和吴彩;以长沙的洪州瓷来替换更值钱的刑白和越青。

    然后又派人截取了清溪关以西,与南诏诸蛮边市互易的大部分利益,将一些截留下来的内在用度和器物在这里变卖折现掉。。如此种种手段尚有许多。

    但是世人怎么就不能理解和好好的配合他呢。要知道,如今又有人在行在的朝堂鼓噪进言,要把

    那位杨枢密使给召请回来。难道是自己最近表现的太过心慈手软了,一直再没有弄死朝官和近人的缘故么。

    他只想要的是其麾下素称精锐的忠武八都人马,却不想要杨氏兄弟这两个只会坏事和碍手碍脚的累赘。只可惜对方一个滑不留手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另一个把军中盯的紧紧不给外人机会。

    他如此坐在特许的抬與上思量着,一直抵达到了天子所停居的浮光殿外,才停步下来行走上台阶。却已然换过一副肃然而矜持的表情,对着闻讯迎上前来的值守亲信內宦,淡然道。

    “大家可曾起身呼。。”

    “回大公的话,大家昨夜里和新嫔做鄂蒲(赌具)戏玩乐了一宿,天色发白了才躺




第548章 底事人心苦未平(续三
    事实上,在梁州/兴元府(今陕西南郑县东)的节衙大堂中,前代大诗人刘禹锡所题写的壁文《山南西道节度使厅壁记》前。

    闻讯大光其火中断了会宴歌舞的,检校兵部尚书、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在接连摔破、踩扁了几个镶宝金杯之后;又恨不得亲手把装着急报军讯的黑木夹,给飞跃山水阻隔而砸在那两个轻启战端的罪魁祸首头上。

    与本朝其他那些野心勃勃之下,想要建功立业或是报国杀贼的节帅们有所不同;作为贞元宰相牛僧孺的族人后裔,兼做当代东市大商人出身的他;当年乃是以全副身家再加上举债才谋求到这个位置。

    毕竟,当初田令孜明令五坊小儿公然强夺在京商贾及富室资材,而京兆尹直接打死敢于上告苦主之事后;他虽然因为在大内别有门路和挂籍神策军的缘故得以脱免,但也不得不开始寻找一条避祸之路。

    而且,当初因为他进奉买官的钱财最多,在杨师立、牛勖及罗元杲三位之间,本该是第一富庶的西川节度使首选;结果田令孜在君前拜偈时,却搞出了一个马球定三川,直接让他大兄陈敬瑄拿下了西川镇。

    然后,退而求其次的东川节度使,也被出身禁军将门而更加擅长马球(关系更加亲近)的亲信杨师立给夺走了;最后他只拿到了三川之末,只有兴元府(汉中盆地)还算富庶的山西节度使。

    至于更加倒霉的罗元杲,就只有一个地狭民寡的河阳节度使来权作安慰了;结果这位到任还没有多久,就被另一位手中有兵的诸葛爽给驱逐和取代了,只给了个补偿性的大将军头衔。

    因此他多数时候,其实考虑不是建立功勋光大门楣,更多是侍奉好那位恩主田大贵人和大唐天子,好在自己山西任上平安无事的多做几年,顺便能多捞上一点是一点。

    故而除了征税方面的问题之外,采取武力手段重视它总是他想要达成目标的最后选择。对于山西道本镇的军事状况,也是维持现有局面而多过于治甲练兵、整军备战的行举。

    反正大散关那儿有杨枢密率领的朝廷官军挡着贼势,自然不能断了他们的例供衣粮;而田大贵人那儿和行在天子面前,也要小心维持和进奉好了。余下来的才是他落袋为安的好处。

    当然了,作为关系切身安危的牙兵也要好好笼络着;余下的行营兵马反正也是闲着,前方需要支援就尽管给派遣,行在需要也给调拨,反正他是两头都格外好说话的。

    就连他的幕府和属僚,也是典型的债帅幕府;除了少数是在要害的位置之外,大部分职位都是明码标价,而童叟无欺、唯“财”是举,在长安出发救人之前就已经选任好得的结果;

    而到了地方之后,他同样也通过唯“财”是举的考察和述职,重新定下了山西各州刺史及其官属的品秩,而好好的罗括了一大笔,作为就职的开门红。

    像是出身名门渤海高的洋州刺史高守振,就交了八千多千缗的财货来通过相应续任的考绩;而郭崇远因为是郭氏名门的南阳房所出,还有朝中故旧为之说项,所以用了五千多缗就拿下了子午谷镇守的(丰厚)要职。

    但是未想到这两个混帐东西,居然因为私心作祟而沆瀣一气,主动把国朝宿将镇海节度使周宝,和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都打得丧师失镇而逃的贼中巨寇——太平贼,给招引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来了。

    开什么玩笑,与那些一贯消息顿塞,或是坚决不相信与贼势相关消息的许多行在中人不同;他可是没少关注过如今这些席卷两京的反贼,及其各种重要人物的消息。

    因此出于某种利益上考量,他也多次向太平贼所盘踞的湖南、岭南之地,派出过探子的,虽然大多数都么能安全归来,但是仅仅靠归还而来的一些消息,就能窥见一点端倪了。

    这些太平贼可与往日那些朝廷牓子上,走一路就吃一路不顾往后的大多数贼众不同;此辈可是打下一地就占据一地不走,然后认真经营和治理起来。

    虽然此辈对待那些世族、大户、豪姓的手段堪称酷烈和残暴,但是对待能够互通货殖往来的商人,则又是另一番宽容和亲厚的态度了。尤其是那些能够带来本地不产或是少有出产货物的商人,更是容易获得优待。

    因此,哪怕牛勖身为朝廷屈指可数的方镇大员,也不免暗中商人本性作祟,而动过派人与之暗通往来念头。事实上他也已经派人联系上了好几家,昔日在东市里有所往来的故旧,打探起太平贼治下最热门的生意和物产。

    日后,如果能够因此在广州等沦陷地区,建立起专门的邸店和海货铺子来,那就更美了。然而,这一切都被洋州境内两个自作主张的混帐东西给毁了。

    别人或许还对山西道下辖十五州,四万七千名的在册军额俨然有所敬畏和俱然,但是牛勖可知道自己麾下是什么样的局面。经过前任宰相世系兼文任出身的牛蔚、牛丛父子之手,如今的山西镇中还有没有半数都是个问题。

    再加上自己在圣驾路过兴元时,派去随扈和护驾就再也不复还来的数营兵马,派往大散关方面支援备贼的五千兵马,如今自己的镇下也就剩下不足万余的可用之兵。

    然后,还要奉以田大公之阴命,警惕和戒守汉中诸关,以防二杨骤然引兵南下;然后还要派兵征收各地和保护押解往大散关和成都行在的钱粮、进奉,可谓是任重而道远又疲于奔命了。

    然而,为了开源节流和省检用度计,他到任后除了加强牙兵之外,也一直没有新募士卒来补足相应的军额,而将各州的治防,都交给了州下所属的团练、土团、镇戍之属。

    只要他们能够交足相应的捐输,便就是少有管束和限制之举。现在,已然到了他要品尝相应苦果的时候了。然而牛勖又怎甘心坐以待毙呢。

     



第549章 三川北虏乱如麻
    而在渝州巴县境内,蜿蜒奔流的大江水道上,已经被苍莽群山之间的绵绵秋雨和低压的云霭,给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而呈现出一种朦胧飘逸的异样景致。

    就连沿着江边层叠而上山势间,错落分布的台地和缓坡上的栅寨,也像是浸润在了氤氲的水汽之中而格外显得不真实起来。就连一贯骚扰不断的太平水师,也因为暴涨江水而活动停滞下来。

    因此,蹲守在这些栅寨里的土团和官健们,也难得获得一些闲暇和空余,来一边修治维护那些因为雨水而受潮的甲杖兵器来;顺便放松一些绷得紧紧的精神。

    按照他们所知的惯例,这场秋末入冬的绵绵雨水,怕不是还要下上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无论是泥泞而湿滑的山道,还是受潮松弛的弓弩弦臂,都将让那些江岸上立营的贼军,举步维艰而难有作为。

    听着斜上方隐约传来的俚曲歌声,感受着从脚踝处涓涓流淌而过的水流,以及被冲刷和浸泡的十分酥软,让人需要小心翼翼寻找每一步着力点的泥泞地面,队正王秋有些后悔接受这前出武装侦察任务了。

    因为正处于头上的地方栅围,只要随便顺手往外丢块石头,就可以轻易打中他们这些用专门的工具配合,才能够缘索而上却,也无法进行过大躲避动作的太平军卒们。

    而在他身前身后,沿着山势不规则分布成串,挥动着特制的攀登镐和钩具,已然在摸爬滚打中已然变成污泥一般颜色的人体,也在各种荡漾的泥浆和流淌的雨水中挣扎而行。

    随着胶皮靴子在吸力十足的烂泥里,格外费力的跋涉和攀爬了十几步之后,那些断断续续的歌声总算是在王秋耳旁变得清晰起来,还有淡淡的烟火气息和烘烤谷物的香味,混杂着污泥和汗臭、铁锈味。

    这股铁锈味却是让王秋的心中不由一动;因为那些正牌西川军和本地官健所使用的兵器,乃是又经常保养和打磨过的;也就是那些不怎么上心的土团、乡丁之属,才会临时抱佛脚式的涌上这些生锈的武器。

    这也意味着他所寻找到这处突破之处,或许会更加轻松一些。这时候突然他的一个身影控制不住的滑落下来,又被王秋眼疾手快的一把挥镐勾住,才没有继续跌撞下去。

    然后对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微微摇了摇头。哪怕身上已经有殷红的血色,在雨披下顺着泥水流淌开来,但他还是死死抿着自己的嘴,而努力手脚并用蠕动着一边上去蜷缩起来,给其他人让开一条继续攀爬的路径。

    而这只是这次攀爬之行中,时不时会发生的插曲和意外而已,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及时的援手,而就这么眼睁睁的滑落下山势去,又闷声不响消失在时急时缓的雨幕中。

    但不管怎么说,王秋在全身体力耗尽之前,总算是得以摸到坡顶边沿的栅围上;然后将精铁抓钩摊开用尽全身重量而死死的钉挂在了尤带着树皮的最粗栅墙上。

    而后他慢慢的探起身来,透过湿滑流水的木栅间隙,看到的并不是带着缨子的盔顶和压耳帽,而是围拢在竹棚下火堆前,席地团座的一片布缠头和小圆笠;而高处的简陋露天哨台上,更是空无一人。

    王秋这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而对着陆续攀爬上来而抵靠在栅墙边缘的其他士卒,比划了个手势,然后从臂袋里掏出一大块略微发潮的粗板糖,和着雨水咬碎了吞咽下去。就这么休息了一阵子,栅围里依旧没有任何察觉。

    他慢慢的松开身上的防水布,而露出怀中被保存甚好的连弩和箭匣来;虽然很快就被蒙蒙雨雾所沾湿,但是用铁丝混编的弦条依旧是弹力十足的被他拉到了半满。然后,对准了那些团坐在一起烤火唱着歌子的人群。

    这时候雨水再度慢慢变得绵密起来,但是王秋依旧无动于衷的眨巴着眼睛;而任由冰凉的感触在面颊和鬓发上一阵又一阵积聚流淌而下。直到他听到了那无比尖锐的哨子声。

    霎那间那些成群围拢在棚子下火堆边上的人群,就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所狠狠抽打了一般的,骤然七扭八歪的翻倒了一地;余下的漏网之鱼却是惊骇得连滚带爬站起来,茫然四顾之间想要去抓取堆在在旁的兵器;

    然后就在血光绽射之间,带着好几支矢尾而扑倒、滚落在火堆之间,打翻了那些锅架汤水而冒出许多刺鼻灰烟来,又被灼烧和滚烫的凄呼惨嚎起来。

    这时候,稍远一些的守丁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抄起家伙怒吼和叫嚣着冲过来,还有人向高处放着响锣的稍微忙不迭的奔走而去,只是那个身影才跑了一半,就突然中箭栽翻了下来。

    而在另一面,被挖松了根基的栏栅和拒木,也在外力猛然拖曳和拽拉下,突然间坍倒了一大片;而骤然涌出一大群满身泥泞的轻装士卒,向着这些仓促聚拢起来反击的守丁扑杀而来。

    一时间喊杀、呼号和刀兵交击间的怒吼声,惨叫和哀嚎还有怒骂声,还有哐当敲响半声就戛然而止的锣响,冲破了下的越发绵密的雨幕和云层,交织荡漾在犹自苍翠斑驳的山峦之间;

    这时,山顶上的木砦中也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而沿着盘旋而下的便道派了了反攻的援兵;而在这时,已经绕过厮杀中抄到后路的王秋等人,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临时作业。

    片刻之后,沿着山道匆匆赶来的敌军后援,也怒吼着持刀捉枪攻杀过来,然后又被十几架轮番攒射的连弩,给无法躲闪的接连贯倒好些个之后,才重新举起手牌稳扎稳打的推进过来。

    而这时候,利于近战速射和压制的连弩,就在叮叮当当的挡格和钉落声中,再无法突破他们的基本防护阵列了;然



第550章 三川北虏乱如麻(中
    莫把阿胶向此倾,此中天意固难明。

    解通银汉应须曲,才出昆仑便不清。

    高祖誓功衣带小,仙人占斗客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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