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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策长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凤轻
“武安郡主?!”众人皆是大惊,武安郡主这个封号他们都很耳熟,但是这绝不是天启的封号。天启推崇女子娴熟温婉,皇家公主郡主封号里绝不会出现武安这样的字号。相反的,去年那位失踪的拓跋兴业的亲传弟子,正是前任北晋皇帝亲封的武安郡主。
许多人都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想要看看这位可以说是名震天下的武安郡主到底是谁。
许多人都听说过,这位让拓跋兴业另眼相看的亲传女弟子是个天启人。但是这大殿中坐着许多贵女,却谁都不像是传说中的武安郡主。有人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坐在殿上的楚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胆大的年头。这神佑公主…看起来很是厉害,又是从上京回来的。这几年她在北晋的情形其实谁也不知道,莫不是……
再去看站在殿中的貊族男子,果然看到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殿上的神佑公主。
永嘉帝早就知道了楚凌在上京的身份,也知道北晋的使者中肯定有人能认出楚凌来。提前有了准备因此并不十分惊讶,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淡定。
永嘉帝淡定,楚凌就更加淡定了。
那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想到永嘉帝和楚凌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特别是永嘉帝,以他对他的了解,这位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身为皇帝,却着实是比需要寻常人还要软弱得多。既然他现在是这个表现,那就只能证明,永嘉帝早就知道了神佑公主就是武安郡主这件事。
如此一来…他爆出这个消息不仅伤不到永嘉帝和神佑公主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还是帮了他们。
不过……目光扫到殿中许多天启官员,或多或少都从他们脸上看到了震惊和猜忌的神色。中年男子心中冷笑一声,伤不到么?也不见得。
想到此处,中年男子看向坐在地上的楚凌道:“不知此事,公主有何解释。”
楚凌微微蹙眉,淡淡道:“大人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么?本宫为何要与你解释?”
中年男子一愣,有些惊愕地瞪着楚凌,“郡主这是什么意思?你身为我北晋武安郡主,拓跋大将军的亲传弟子,如今却说是天启的神佑公主,难道我皇和拓跋大将军不需要一个解释么?”
楚凌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拓跋大将军武功盖世,本宫想要跟着大将军学艺这才拜他为师,关你们北晋皇帝什么事儿?武安郡主这个封号,也是北晋皇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册封的,又不是本宫去骗来的。换一句话,就算大将军的弟子不是本宫,北晋皇一样会册封。”
大殿中一片哗然,不少人都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上官成义一个眼神示意压了回去。朱大人坐在上官成义旁边,定定地盯着楚凌显然也是有话要说。但他毕竟比寻常官员要沉得住气一些,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静静地握着酒杯盯着楚凌并不说话。
中年男子咬牙道:“这么说,公主是承认你欺骗拓跋大将军了?”
楚凌耸耸肩道:“最多也只能算是隐姓埋名拜师学艺而已吧?本宫可没有打探你们北晋什么秘密,更没有偷你们什么东西。不许大将军收外族弟子,你们倒是早说啊,现在才能追究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轻哼一声,冷笑道:“公主是隐姓埋名还是与拓跋大将军暗中勾结……”
楚凌有些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道:“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儿,拓跋大将军是你北晋的将军又不是我天启的将军。你们就是愿意给他扣一个通敌卖国地罪名对我们来说也只有好处。你们高兴就好。”
“……”谁特么高兴了!
原本还一片热闹喜庆地大殿里突然有些诡异的沉默起来,大殿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凌身上。人们都忍不住想要围观这个神奇的少女,一个天启公主竟然能够隐姓埋名拜了貊族第一高手为师,甚至还让北晋皇册封为郡主。这样的女子,众人突然觉得这些日子她回来惹的那些事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君无欢也在看着楚凌,不过眼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在看一出好戏一般。
若是这些人知道,阿凌还是靖北军的小将军,还是刺杀了北晋皇的人,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呢?不管是什么表情,总之一定会非常的有趣。
那中年男子自然不甘心自己的目的就这么被毫不费力地大破,正想要说什么,不远处南宫御月的声音淡淡响起,“好了,珂特吉,你今晚的话太多了。”
那中年男子一怔,看向南宫御月。却见南宫御月正斜靠在椅子扶手便,眼神幽冷地看着他。珂特吉背心突然冒起了一层冷汗,他竟然忘记了,明面上这次出使天启能做主的人还是南宫御月。而南宫御月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自作主张。
“国…国师……”
南宫御月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退下。”
“…是,国师。”虽然不甘心,珂特吉却不敢在南宫御月跟前放肆,又见旁边的秦殊也没有丝毫表示,只能低头退了回去。
然后南宫御月才对着楚凌举杯道:“手下人不懂事,扰乱了陛下和公主的兴致,还请见谅。”
永嘉帝呵呵一笑,仿佛已经不记得方才的不快一般,笑道:“国师言重了,不必放在心上,请喝酒。”
于是,大殿里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喧闹。只是酒席间有多少人食不知味,魂不守舍就不得而知了。
永嘉帝看了一眼大殿中推杯换盏和乐融融的景象,自然也能感觉到有多少目光正有意无意的往大殿上扫来。楚凌见永嘉帝频频看向自己,不由靠过去了一些轻声笑道:“父皇怎么了?”
永嘉帝亲叹了口气,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道:“这几日小心一些,就先在宫中住着吧。”
楚凌摇头笑道:“父皇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时候躲在宫里以后才麻烦呢。”
永嘉帝有些无奈,“你呀……”
楚凌笑道:“我知道父皇是担心我,还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可是拓跋兴业的亲传弟子啊。”
说起这个,即便是已经知道真相不少时间了,永嘉帝觉得自己也还不太能消化这个消息。拓跋兴业那是什么人,虽然天启人恨貊族人入骨,但是提起拓跋兴业对他却还是畏惧,敬佩多过于仇恨的。用楚凌的话来说,拓跋兴业是这世上最像武将的武将,也是这世间最具有气度和风骨的一代名将。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女儿竟然能骗过他让他收为弟子。永嘉帝突然有些莫名的骄傲起来。
大殿上父女俩低声交谈着什么下面的人自然是听不见地,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能看得出来陛下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的事情对神佑公主产生什么间隙。在看看坐在安信王妃身后,低眉顺眼地坐着也不说话的楚蝶衣,心中忍不住暗叹。实在是差的太多了,看来这位十之八九不是真的了,也不知道神佑公主和陛下留着她做什么?
别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坐在靠前的位置且内力非凡的南宫御月和君无欢却是能听见的。
南宫御月皱了皱眉,看向正和楚凌说笑着什么眉目慈爱的永嘉帝眼神幽深。君无欢侧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国师,身在天启,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南宫御月轻哼一声,有些不屑地道:“当初将笙笙扔在上京十多年,如今还来表现什么父女情深?虚伪!”
君无欢道:“焉陀家主和北晋太后都是真心关心你的。”
“那又如何?”南宫御月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道,“在我需要的时候,他们不关心。现在本座不需要了,他们倒是凑上来了,做给谁看呢。”
君无欢不再说话,他早就知道南宫御月是这种性格了。看不得眼前有一丝半点的真感情。你若是对他敷衍以对或者不假辞色,他或许还会觉得你有趣,有利用价值。但你若是捧着一颗真心到他面前,他不仅要拿起来扔进灰尘里,还要抬脚踩上几脚碾上几碾,然后居高临下地嘲笑你愚蠢虚伪不值一钱。他也绝不会体谅别人有什么难处,只要他认定了你不好,就算你为他将血流干他也只会觉得你蠢。
君无欢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受尽了磨难,对世态人情的体察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从第一次看到老头子将南宫御月带回来,他就知道南宫御月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后来云行月的悲惨遭遇也正好印证了他的观点。所以君无欢从来不会对南宫御月说教,更不会企图用什么师兄弟情谊来感化他。总之就是有利益就合作,惹毛了就打,打到听话认输就对了。南宫御月记仇,但是他又很聪明,绝不会因为一时的仇恨蒙蔽心智而真的做出什么麻烦的事情了。当然,他真正心智时常的时候例外。
这样的南宫御月,自然是看不上永嘉帝对楚凌的和蔼慈爱。甚至是这样的父女关系会让他本能地深处一种想要破坏的欲望。
坐在君无欢身侧的秦殊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虽然有些没头没脑的,但秦殊是何等聪明的人,稍微思索一下就有些明白了。淡淡笑道:“正是因为公主这些年受了苦,成永嘉帝心存愧疚,才会对公主格外的宽容慈爱。”
南宫御月斜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见西秦王对大皇子宽容?”南宫国师素来是擅长戳别人的心窝子。
秦殊脸上的笑容一窒,片刻后才重新展开,摇头道:“这不一样。”
南宫御月嘲讽地道:“确实是不一样。”
也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君无欢看了两人一眼,干脆往后仰去靠着椅背将空间让出来给两人说话。不想这两位压根儿就没有话说,君无欢一让开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无语,气氛一时尴尬莫名。
秦殊轻咳了一声,看向君无欢道:“许久不见,长离公子可还安好?”
君无欢微微点头,道:“多谢大皇子关心,侥幸安好。”
秦殊看了一眼也正在看向他们的楚凌,道:“长离公子与…公主,大婚之日,我等只怕是无缘前来贺喜了。先干为敬,祝两位早结良缘。”君无欢端起酒杯与秦殊碰了一下,道:“多谢。”
宫中夜色深沉,偌大的皇宫里除了设宴的宫殿华灯高照人声鼎沸,大半的地方已经陷入了幽暗和沉寂之中。
楚凌深吸了一口气,漫步在花园中。
虽然她的酒量还不错,不过满殿萦绕的酒香还有那些几乎算是明目张胆的打探的目光坐久了还是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楚凌便跟永嘉帝告了一身罪,出来走走透透气。
金雪和白鹭跟在楚凌身后,金雪还有些魂不守舍地模样。白鹭看了看她,唇边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虽然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公主竟然还是拓跋兴业的弟子北晋皇亲封的武安郡主,但是她的接受能力显然是比金雪要好得多。此时看向楚凌的眼神也同样热烈,不过里面却都是崇敬和惊喜。
楚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们能不能别盯着我了?”
她们这样的人本来就对旁人的视线敏感,所以她才不喜欢在大殿里坐着,没想到出来了这两个丫头还要盯着她。
金雪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公主…公主恕罪,奴婢……”
楚凌摆摆手道:“罢了,要是还没回过神来就找个地方歇歇,不用跟着我了。”
金雪连忙和白鹭齐刷刷地摇头,白鹭道:“那怎么行,现在肯定好多人都想要对公主不利,特别是那些貊族人,属下要保护公主!”金雪也点点头道:“以后还是让雪鸢跟着公主出门吧,奴婢跟着公主只会拖后腿。”
楚凌不由失笑,带着两人一路往前走在一个幽静的花圃后面坐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布满了繁星的夜空,轻叹了口气道:“好日子就要过完了,以后的日子可没有这么轻松了。你们怕么?”
两人有些不解地望着她,楚凌道:“金雪,你本是宫中女官,若是害怕的话我将你送回宫里来,以后只要管着永乐宫就好了。”反正她也不会去永乐宫住几次了。
金雪连连摇头道:“不,奴婢既然跟着公主了,自然是公主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奴婢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但是我可以学!”
楚凌笑道:“我身边不缺大手,你也用不着为这事儿操心。不过若是有兴趣的话,学一点防身倒也是可以的。”
见公主不打算赶自己走,金雪这才松了口气。望着楚凌含笑的眼眸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回去就学!”
坐在幽静的院子里,远处的传来的喧嚣声似乎显得此处更加的安静了。楚凌靠在一块石头后面闭目养神,宴会还没进行到一半,她实在不想这么快就回到大殿中去。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越来越近。
白鹭上前一步,双眸紧紧地盯着路口。
片刻后,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了路口。
来人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衫,在有些昏暗的月光下犹如一抹苍白的影子。
“来者何人?”白鹭沉声问道。
那人脚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走了过来。待他走得近了一些,白鹭才从借着远处的光亮看清了那张俊雅温文的面容。
来人对她微微点头,道:“打扰了。”
“西秦…大皇子?!”金雪道,身为女官跟在楚凌身边金雪自然而然的记住了与楚凌有关系的所有重要人物的身份和名字。秦殊微微点头,看向两人身后的楚凌,轻声道:“笙笙,许久不见,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了么?”





凤策长安 288、伤人伤己
楚凌看着站在几步外望着自己的秦殊轻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对白鹭二人道:“你们退下吧。”
白鹭和金雪戒备地看了一眼秦殊,还是恭敬地退开了一些。不过却依然还是站在能够看到两人的地方,这个西秦大皇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万一对公主有什么图谋那就麻烦了。她们还是看着能够安心一些。
秦殊走到上前几步在楚凌跟前站定,幽暗的夜色下,楚凌的双眸明亮而平静,秦殊从中看不到半点的异常的情绪。仿佛他们就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故人而已,谈不上什么交情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欣喜或愤怒。
楚凌指了指旁边道:“大皇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坐下说话吧。”
秦殊沉默地走到一边坐下,看着楚凌道:“笙笙…现在应该叫卿衣还是公主?”楚凌道:“无妨,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知道是在叫谁才是最重要的。”秦殊点点头道:“公主…见到我,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楚凌道:“我早就知道你是谁的人,想惊讶也惊讶不起来。还是说,大皇子想要我演戏给你看?”看着眼前的秦殊,楚凌心中其实有些遗憾的。她知道秦殊的立场的时间比较晚,但是应该比别人早一些。或者不应该说是知道,而是怀疑。曾经楚凌是真的将秦殊当做是一个男的的朋友的,毕竟在上京那种地方,一个西秦质子而且还是秦殊这样温文的性子,确实事比任何人都要适合成为朋友的。
而君无欢这种一看就是心机莫测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楚凌戒备警惕地对象。
可惜,世事难料。本应该成为朋友的人却因为各种事情渐行渐远,再见之时已经立场分明。而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是合作者或者普通朋友的人,最后却成为了将要牵手一生的对象。楚凌对秦殊并没有超过朋友的特殊情谊,但是也正因此才觉得分外可惜。有时候,一个单纯的朋友甚至比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的桃花债更加难得。
秦殊轻笑了一声,道:“笙笙还是笙笙。”
楚凌道:“你不是来找我叙旧的,有话直说吧。”
秦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望着楚凌半晌方才道:“与天启联姻的建议,是我提议给北晋皇的,抱歉。”秦殊说得北晋皇自然不是已经死了的那位,而是如今刚刚上位不久的那位。
楚凌并没有动怒,浅笑道:“我知道,你当时并不知道神佑公主是谁。而且…作为一个谋士,向主公进献谋划本就是你的职责不是么?”秦殊并没有因为楚凌的大度而松了口气,因为他听到楚凌继续道:“虽然有点自以为是,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句。如果你知道我就是神佑公主,可还会提出这个建议?”
秦殊盯着楚凌半晌不语,楚凌也不着急淡定地等着他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秦殊沉声道:“会。”
楚凌偏着头仔细打量着他,秦殊的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楚凌只能看到那双沉静地眼眸,里面似乎写满了说不清的情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的冷漠无情。楚凌问道:“拓跋梁给了你什么承诺?”
秦殊摇头道:“抱歉,我不能说。”
楚凌想了想,笑道:“我多少能猜到一点。秦殊……”秦殊抬头望着她,等着她要说的话。楚凌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淡淡地笑意,“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来,我看错的人也是很少的。”
秦殊点点头,“不错,若非如此…笙笙也不可能一路走到现在。”即便是不知道内情,秦殊也能猜到从楚凌离开浣衣苑之后这些年里过的有多么艰难。这其中,只要稍微不慎看走了眼,只怕她都走不到今天。
楚凌道:“所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秦殊点了点头,她自然记得。
那日是北晋每年最重大的祭典之一,身为西秦质子的他也被要求一起出席。
阳春三月,上京的天启还有些微寒。他摆脱了那些高傲骄横的貊族贵族,独自一人漫步在安陵祭典之所不远的一片桃林中。桃花绝艳清香袅袅,微风拂过落英如雨。秦殊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楚凌的。
一支开得繁盛的桃花被人轻轻拨开,露出了一张美丽的容易。
斜靠在树上的少女红衣如火,眉目如画。低下头朝他看了一眼,粲然一笑,艳若朝阳。
“君子如玉,风骨无双。难得竟然遇见如此绝色,可惜了。”少女靠在树枝头,笑吟吟地对他道。
秦殊抬头看着树上的少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那朝阳太过刺眼。却又很快因为她的话而哭笑不得,低头拂落了肩头的花瓣笑道:“多谢姑娘谬赞,不过…怎么就可惜了。”
少女轻轻从树上落下,又带起一阵花雨。
她落在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番方才道:“本当是谦谦君子,奈何心事太多。或许到头来伤人伤己,岂不可惜?”
秦殊已经忘了他当时心中是否曾经有过一闪而过的杀意,只记得他含笑对少女道:“虽然素未平生,不过姑娘的告诫秦某铭记于心。在下秦殊,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少女微微挑眉道:“原来是西秦大皇子,我是曲笙。”
曲笙。
从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秦殊心中有一闪而过地复杂情绪,但是很快就被他抹去了。
拓跋大将军的亲传弟子,虽然是天启人却拥有比许多貊族贵女更尊贵的身份。哪怕貊族贵族看不起她,嫉妒她,却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他这样一个西秦质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之相比的。
但是,即便是有着这样的身份,曲笙也是有着自己的烦恼的。她并不想要与那些跋扈的貊族权势打成一片,在上京几年也没有交过什么朋友。反倒是他们两个交情渐渐的深厚了起来。毕竟,一个天启孤女,一个西秦质子,在上京那样的地方都是异类。
每每看着美丽的少女策马数十里来找自己说话喝酒,或者看着她在院子里练武。那样纤细窈窕的身体,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凌厉和锋芒。秦殊总会一次一次的提醒自己,她跟自己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他们彼此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秘密,她依然犹如当空的朝阳一般明艳绝伦,而他……
只会是一个在暗地里运筹算计,犹如见不得天日的鼠类。
曾经,秦殊想象中他与曲笙最坏的结果就是为了拓跋兴业,若是他有朝一日害了拓跋兴业,曲笙身为弟子必然是会和自己决裂的。但是……她不是貊族人,即便是怨恨也未必会多么强烈。即便是做不成朋友,也可以是故人。
但是,秦殊没有想到的是原来结果还可以更坏。
她是天启唯一的公主,他必须让天启和北晋结盟。
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是敌人。
楚凌看着秦殊似乎有些失神地模样,摇了摇头道:“不必如此,人生在世,各有其志。道不同不相为谋,并没有谁对不起谁的问题。若是换了我在你这个位置,也未必就会做出更好的决定。”
秦殊垂眸道:“笙笙…可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今天?”
楚凌有些失笑,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只是…偶尔会用别人的身份立场来想想事情。如果我做不到为了你放弃什么,凭什么要求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立场?不管怎么样,我以前都是真心将你当成朋友的,我相信你也是。这就足够了,至于将来如何,就各凭本事吧。”
秦殊眼神有些黯然,楚凌笑道:“我当初说你伤人伤己,其实我觉得你更善于自伤。你这样的性子…当真不太好。”
“不好?”秦殊蹙眉道。
楚凌笑道:“想做好人不够忍,想要做坏人又不够狠,岂不是只能自伤?啊,不对,如果有必要能是能够狠下决心的,但是…做完之后却又耿耿于怀无法释然只能自伤自损。”
秦殊问道:“若是笙笙,又当如何?”
楚凌伸手,指着前方的路,轻声道:“看准自己的路,往前走。”
“往前走……”秦殊喃喃,“我以为……你会劝我。”
楚凌撑着下巴问道:“我若劝你,你会改变主意么?”
“不会。”秦殊道。
楚凌耸耸肩道:“那不就结了,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对谁错,谁输谁赢,只有走过了才知道。既然我劝不了你,那么……祝你好运。”
“多谢。”秦殊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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