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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之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言家九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言氏说。

    西泽看着言氏,视线缓缓移开,停在了不远处的教堂门前:“但轮亥余威仍在。”

    “是啊,”言氏轻声地说,“但轮亥余威仍在。”

    空气渐渐冷淡下来,从监狱里出来以后四人都没决定要去哪里,所以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而已。

    “其实你修习魔法的时候多少也该感觉到了吧,”言氏说,“你明白我意思吗?随着境界的愈发提升,你会觉得那些凡人越来越渺小,曾经自己所憎恶的人其实就像一只蚂蚁,所以你才能宽恕,才能对他们施以仁慈,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那说明你的眼界没有丝毫提升,或者那人做的事对你伤害太大了。”

    “他对我的伤害不大,”西泽低下头说,“但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他对莎尔做的事无法被宽恕。”

    “所以莎尔才会让你走,”言氏说,“这个姑娘已经变了,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从芙蕾米娅那听来的,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什么?”西泽问。

    “学法学多了,就丧失人性了,”言氏笑了起来,“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名言,但这句话总是对的。”

    西泽收回视线,在心底悄然琢磨起了这句话。

    “你明白了?”言氏看着西泽若有所悟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不,没明白,”西泽说,“我只是在想可能这就是两种人的思想差别所在?”

    “东方人和西方人?”言氏微笑着问。

    “东方所追求的逍遥,还有芙蕾米娅说的学法学多就无欲无求丧失人性,”西泽回过头说,“是冲突的,这也许就是魔法或者术法尽头的两个末端。”

    “你说的没错,”言氏的目光越来越欣赏,“在超出人类极限的界限外只会是这两种结果,自由逍遥,还有无欲无求。”

    “你说逍遥就是轮亥,”西泽说,“那看来我们的世界果然是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不做人,”言氏满脸认真地说,“我们两条路的尽头都会是脱离人类的身份,成为神,但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神。”

    西泽说到这里便摇了摇头,不愿意再说下去。

    灰叶当初劝诫他不要炼金术和魔法同时修习,因为这样下去会让他开始在人与神之间迷茫,一方是人类创造的,超越人类自身的炼金术,一方是由神明赐予人类的,同样超越人类的能力。

    此时再加上东方的术法。

    西泽缓缓合上眼睛,心想自己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愿意读书了。

    读的越多越会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妙,知道的越多则越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所脱轨的地方,以及这个世界不被人喜爱之处。

    “我说啊,要不干脆去把我的事解决掉算了,”言氏忽然停下脚步,站在了街道中央,而西泽也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看大家好像都挺无聊的?”

    “听你的,”西泽说,“但你的事到底是什么?”

    “嘿嘿,”言氏笑着挠了挠头,“我怕说出来的话吓你们一跳。”

    “你说就好了,”西泽扯了扯面罩,“你都告诉了我这么多东西,还帮了我这么多次,于情于理我都该尽力帮你去做这件事。”

    流云自天际散开,太阳光显得冷淡了许多,街头上人来人往,王都里的雪并没有一丝一毫落在白石城里,商贩们的叫卖声于耳不绝,言氏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由彩色的丝绳凝结而成的巨网,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过去无数年间的自己,于是一抹难以掩盖的怀旧感油然而生,他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西泽,简直就像是要说出某样秘史般那样专注。

    “我的名字是言氏,”他说,“言家的言,言族的言。”

    西泽没有接话,而弥修的眼里则缓缓浮起一层哀伤。

    “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大概是十年前,亦或者是更早,反正我想不起来了,”他说,“总之在那个时候,我和一位我所敬重的老人来到了白石,他为了让我们能在这里活下去拼命地努力,而带我来到这里时所穿的那身礼服一直被他珍视地放在柜子里,我在白石城度过了大概一年的时间,也就是在那时,我在教堂见到了西泽,又在溪边玩耍时见到了木讷的莎尔,但后来在不可抗力的逼迫下,我独自离开了白石城,而那时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这座城市。”

    言氏回过头,哈哈地笑着:“就是这么奇妙的缘分啊,二位,我们从未说过话,甚至从未交流过,我们可能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但我们还是相遇了。”

    “你难道是,”西泽的淡然终于被打破了,他先是诧异,而后是惊骇,一切虽然看起来荒诞,但连接起来以后却又显得那么自然,“那个老爷子口中的少爷?”

    莎尔也愣住了,她还记得自己和西泽坐上自由女神号那天,那个老人就站在码头上,拼命地呼唤着少爷。

    “原来你们知道啊,”言氏欣慰地说,“请带我去找我的管家吧。”

    他躬下身,真挚地说:“我很想见他,一直以来都很想见他。”

    (iishu)是,,,,!




第二百零八章 言尤
    【】(iishu),

    ()已经无数次梦见过这个场景。

    大火滔天,男孩在梦里迎着黑油之潮倒在风里,屋檐下传来铃铛清脆的声音,火海中掺杂着人血的红,就连古铜铃铛上都沾染了斑驳的红色,门被突兀地撞开,他回过头,看见老人满身是伤。

    从那一刻起男孩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是他最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

    那是久远的过去。

    那是不可凝视的深渊。

    是禁忌之语,是超脱现实的真理。

    从那以后,世界便开始化作混乱。

    这座破落小屋的屋檐不是很高,门槛附近竖着一根粗糙的手杖,不远处的地面上几根木桩被潦草地摆在一起,几只白色的雀鸟落在木桩上跳动,墙壁灰褐而破烂,窗台上用瓦盆种了一棵杂草,看起来就像随手从墙角拔起来的,在午后淡淡的阳光下这一切都显得那样腐朽而古老,而西泽能感觉到有什么气息,一股神秘而苍老的气息,这种气息盘旋在木门之前,隐约勾勒出某种诡异的幻象。

    那幻象似乎是某个自己熟悉的人影。

    时间已然来至午后,西泽拿出最近新买的一支怀表看了看时间,太阳被笼罩在阴云里,冷风拂面,怀表的时针稳稳指向一的位置,远处钟楼恰在此时刚好发出轰隆的钟鸣声,言氏的目光有些恍惚,他站在门前,眼里浮现起一抹追忆。

    “打听了一路,终于找到这里了,”西泽拉下面罩,呼出一口白气对言氏说,“这里的老人姓言,和你说的一样。”

    听到他的话以后言氏试探着伸出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他迟疑着思考,内心前所未有的挣扎,瞳孔深处的紫光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在紧张,西泽看得出来,而那抹紫光应该是他情绪波动越大就越明显。

    钟声响了很久才终于停下,当最后一声钟鸣落下时言氏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我其实感觉不要去见他比较好,”言氏忽然对西泽正色说道,“这也不是紧张什么的,说实话我很想见他,但我现在好像还不太有这个相应的资格。”

    西泽的两只胳膊环抱起来,就连莎尔都不禁为之迷惑:“为什么?你在来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个因素吗?”

    “当然没考虑到啦,我只是很着急,”言氏哈哈地挠了挠头,但他的笑容却掩饰不住那沉重的落寞,“也许是冷静下来了吧,现在我感觉自己真的不太配见他,因为有很多事我还没做到。”

    “比如?”西泽认真地问。

    “你如果这么问的话就涉及到我们言族内部的啦,”言氏笑笑,“这件事在当年虽然轰动了整个震旦帝国,但在皇帝和仙师的巧妙运营下,现在已经几乎没人记得那件事了,就算知道也不能提起。”

    言氏说:“因为那些自称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被皇帝抹除干净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熟悉,听到这里西泽默默地捏紧了手里的怀表言氏在说的情况和他太相似了。

    “不过既然我们是朋友的话,那就多少给你透露一些吧,”言氏站在午后的风里,虽然话题很沉重,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愈发轻松,“我和他当初有两个约定,是离开时约好的,第一个是我要在震旦帝国好好活下去,当时朝廷刚刚为言族平反,皇帝亲自从震旦帝国王都派人接我回去,我虽然有着皇帝的庇护,但想动我的人依然在暗处蠢蠢欲动,甚至数量不少。”

    他说:“他们想让言家灭族绝后,谋划让言族消失在震旦帝国境内的人太多了,因为是言族。”

    西泽愣了一下,因为这句话里所透露的信息实在让他有些诧异言族被灭族?朝廷平反?绝后?

    渐渐地有什么东西清晰了起来,言氏这个名字的意义,言氏,言的姓氏,言族。

    “但如你所见我还是安安地活下来了,”言氏对西泽伸出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颇为自豪地展示了一番才开口继续说道,“我觉得自己的本事还挺大的。”

    “那第二个呢?”西泽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我不太清楚,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你也可以”

    “第二个约定是,我要让言族重新振兴起来,”言氏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脸上的笑意显得那么沉重,“虽然是很了不得的目标,但我已经有规划了,先从起步开始,当然具体内容不能透露,因为我们这里可是有外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弥修,后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也不是没有丝毫反应,她默默转过身,无声地消失在了空气里,下一刻她出现在附近的几个木桩旁边,认真地打量起了面前这几只完没有注意到自己存在的雀鸟上。

    西泽的表情略微变化了几分,声音都降了下来:“我还以为弥修和你是一起的。”

    “当然是一起的,”言氏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从皇帝决定让我成为东方使者以后,她就是皇帝派来我身边的守护神。”

    “是影卫,”就在这时弥修在不远处幽幽地开口道,“请不要再念错了。”

    “是是是,影卫小姐,”言氏敷衍地答应道,“不过讲道理的话我还是蛮喜欢她的,如果她不是被皇帝派到我身边的眼线的话。”

    这次弥修没有说话,她蹲在木桩旁边,似乎就连空气都冷了下来。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下来,言氏抬起头,刚好感觉有几滴雨水落在自己的脸上。

    流风四起,携着让人发抖的寒气,西泽默默地将口罩裹了上去,在看见莎尔小口地呼出热气搓手时他摇了摇头,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搭在了后者的脑袋上。

    “要走吗?”西泽对言氏问。

    后者似乎也处在相当艰难的挣扎之间。

    可雨就这样下了起来,几乎只是扭个头的功夫,石砖铺就的地面上就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最高处的钟楼渐渐隐匿在了阴云里,就像被一点点吞噬。

    西泽默默地带莎尔走到了屋檐下,这栋屋子很破,但避雨还是多少可以做到的。

    言氏站在雨里,听见铺天盖地的雨声打在石砖和瓦片上,飞鸟早就离开,弥修缩成小小的一团,周围却有一层透明的空气将她罩在里面,所有雨水在触碰到薄膜的一刻就沿着外壁滑落。

    “喂,你们几个,”就在这时,一个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起两扇木门打开的声音,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内,看到他的一刹那言氏的眼里就溢出了泪水,泪混在雨水里,完看不出任何存在过的痕迹,这位老人扶着门,对四人和蔼地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进来吧。”

    西泽坐在火炉前,看着昏黄色的火苗在碳块上冒出微红的火花。

    屋顶不断传来雨的声音,雷鸣在风里轰隆,几道电光扫过窗外,留下一闪而逝的黑影。

    “谢谢你,”言氏坐在火炉旁的矮凳上,两只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一会儿放在腿上,一会儿又插在口袋里,视线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是好,最终他只能低下头,对老人道谢,“谢谢你收留我们。”

    “不用谢,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了,”老人无声地笑笑,“谢谢你们让这里变得热闹了一些。”

    西泽用余光打量着在灶台前不断忙活的老人,白石城里的所有人都说老人疯了,可现在西泽面前的却分明是个正常的老人。

    他和莎尔都没有忘记在二人离开那天被风浪淹没的呼喊声。

    可言氏并不知道这么多,此时的他只顾着满世界打量这个小屋子里的一切,这是很普通的一栋屋子,要说和其他地方唯一不怎么相似的地方就是这里很破,墙角落灰,天花板上的白漆掉成一块一块,看样子这个小屋同时兼具了卧室厨房与客厅,紧挨着墙壁的地方是一张床,床上铺着灰褐色的被子,看起来不是很保暖,但很干净,火灶是土堆的,紧靠着另一端的墙壁,火舌在其中喷吐,铁锅上浇了热油,熟油炸响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和雨声默契地融为一体,厚厚的报纸堆在床边,一个玻璃杯放在床头,水壶在地面上放着,里面的水已经不知道冷了多久。

    整个屋子都给人一种阴郁整洁的怪异感觉,地面也被扫得干干净净,老人身上的衣服很老旧,而且补丁很多,即使是在火灶前他也时不时地哆嗦一下,看样子冬天对他很不友好,言氏看着他,几次都张开了口,但最终都没能吐出任何声音。

    “这是你的家吗?”西泽低声地问。

    “不是,”言氏摇了摇头说,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哀伤,“那时候我们住的是正常屋子,最起码不会挨饿受冻。”

    他看着面前这个由炭块燃起的火炉,咬了咬牙:“在我离开以后他居然住在了这种地方”

    西泽没有接话,这种时候有些话最好还是让言氏自己想清楚。

    “虽然不是贵重的东西,”老人翻了翻锅,然后盛出来了一盘冒着热气的脆油鱼饼,虽说是鱼饼,但其实是用面做成鱼的形状,在其中塞进一些糖果甜食,豆沙巧克力之类的居多,然后放在锅里炸烤,“如果不想吃的话,也可以放着。”

    他的目光从四人身上扫过,无声地笑了起来:“你们看起来是四个旅客啊,最起码衣服可名贵到本地人都买不起。”

    西泽的视线幽幽地定在了言氏身上,而言氏则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道:“嗯,我们是旅客。”

    言氏离开时大概十岁,时隔十年,老人认不出这个曾经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同生活了近乎一年的孩子倒也正常。

    西泽心想:但你这么怂着把自己当个陌路人是不是也太奇怪了啊?!

    言氏明显注意到了西泽的目光,他歪了歪嘴角,勉强做出一个毫无问题的手势。

    “才不是毫无问题吧!”西泽感觉自己差点就把这句话当场喊出来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莎尔的视线一直停在老人刚刚端来的脆油鱼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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