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言家九
“哦,救命恩人是个财迷,哦,哦”纳拓老爷拿着温热的毛巾擦了擦下巴,发出惊疑的声音,“我都不知道你在王都的经历原来有这么危险,不过说起来也正常,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点点进步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的,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打吧。”
纳拓老爷叹气道:“不过要我给一个陌生人每个月按时打钱果然还是挺不情愿的”
“这张卡里是一万金币,”西泽说着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张黑卡说,“具体我不知道剩下多少,但九千以上还是有的,希望您能拿着,接下来的九个月里——”
西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纳拓老爷打断了,这个岁至中年却依旧保持了一副年轻模样的男人不忿地拉开了西泽递来黑卡的那只手:“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不,”西泽还想解释什么,但纳拓老爷的表情却愈发阴沉下来,他只得沉默,继续听纳拓老爷接下来的说教。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喜欢计较的人,这么多年以来我虽然和诺尔斯水火不容,但教堂偶尔缺钱我也依然会慷慨解囊,你要知道一件事,西泽,”纳拓老爷说,“我不缺钱,而是尊重。”
他低下头,似乎被这件事勾起了一丝不好的回忆,面露苦涩:“我从当年入赘纳拓家开始就失去了尊重,你明白吗?那个老混蛋,我妻子的父亲,老纳拓,他一点也不在意我的需求,他总是会拿出一整袋金币给我,在我需要的时候。”
纳拓老爷说:“但代价是什么呢?”
西泽沉默不语,此时纳拓老爷所说的尽数都是家丑,是不该告诉西泽这样外人的秘密。
“代价就是每次拿出袋子给我时,他都是用砸的,朝着脸,朝着肩膀,朝着锁骨,朝着肚子,甚至朝着更下面,”纳拓老爷沉着脸,“我只能说我还能生出来维什这个畜生还有比尔那个小王八蛋没让他纳拓家绝后纯粹是他运气好。”
他转头看着西泽,继续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卖弄惨像,因为这么多年来被我搞得更惨的不计其数,我只是告诉你,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钱,而是尊重,所以我才会培养维什,所以我才会在城主被卸任以后拼尽力地向上攀爬得到这个位置,所以我才会在年轻时那么隐忍,那么不服输。”
这个男人说:“明白了吗?”
西泽缓缓地点了点头。
“把黑卡收回去,钱我会继续打到卡上,最起码是为了你这孩子的这条命,我会把钱一直打到那个叫奈德的孩子入土为止,”纳拓老爷咳嗽一声,拿着热毛巾叠了一下放在眼前,“现在还是让我们一起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这场拍卖会上吧,在我训斥你的时候他已经拍掉两件卖品了。”
纳拓老爷说:“分别以三十万金币和五十三万五千金币的价格。”
“每次加价的最小金额是五千金币,”舞台上的男人站在木台后,一次次地挥动自己的木槌,“让我们欢迎50号牌先生以五十三万五千金币的价格拿下单口双耳炀煌弥陶罐!”
站在二楼的西泽能辨认出这位50号牌先生正是之前纳拓老爷给他指出的那位林德洛夫鉴赏官。
“切,”场下的林德洛夫满脸笑容地站起身,迎接众人的欢呼,可与此同时他却小声地对着某个人咒骂,“该死的麦克斯,本来我能四十万拿下的”
被他所咒骂的那位麦克斯拿着37号牌挡在自己的嘴前,笑而不语,似乎是在享受林德洛夫的这番怨恨,他的声音融在人们的欢呼声里,但林德洛夫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这句揉进了一丝魔力的话——“蠢货”。
林德洛夫狰狞地笑着,也对麦克斯小声地做了个口型——“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麦克斯缓缓转过头,这不是怯懦,而是为了能让林德洛夫从侧脸更加面地欣赏他的笑脸。
“有种就来啊,”麦克斯低声地说,“杂种。”
以远超常人的视力看到这一切的西泽默默收回了视线,对纳拓老爷说:“这次拍卖会看起来可没表面上那么平静。”
“啥?原来在你眼里它表面上很平静吗?”纳拓老爷耸了耸肩说,“我还以为它表现在外的东西就已经够热烈了。”
西泽回忆起在门外那些互相打招呼的男男女女,当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直至回忆时才能发现一丝丝端倪。
“原来都是有仇家的。”
“何止是仇家,”纳拓老爷放下毛巾,端起茶杯,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暗起来,“大家都是一个领主手下的,领主本人只是个套了爵位的老头,一把年纪了,到现在都没有继承人,大家当然是要彼此排除一些竞争对手啦。”
西泽愣了一下:“一把年纪了都没有继承人?”
“对,那个老头子之前有个女儿,但后来消失了,更久以前他有个儿子,后来也离家出走了,”纳拓老爷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办法,任谁听说了这种事也不可能保持冷静,“挺搞笑的。”
西泽没有说话,只是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场地内的舞台上,从这时起他明白了,这场拍卖会远不是友好的古老与谜语交流拍卖会,而是真刀实剑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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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竞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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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件拍品了,西泽看着标榜着价格的牌子被场举牌着一路从五十万定价飙升到三百五十万,心里渐渐也对这场拍卖会有了点底数。
“现在拍卖的就是我那天告诉你的,带有漩涡花式鎏金铜底座的瓷制香料花瓶,还记得吗?”纳拓老爷百无聊赖地拿着手里的茶杯,迎着白色的蒸汽叹道,“这群人真是愿意花血本,不过本身也有不少人冲着这个花瓶来,演变成如今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终于,第四件拍品也在一锤定音下成交,最终打出了四百万高价直接逼退其余所有竞争对手的人,他的手里拿着27号牌,西泽隔着玻璃看见那似乎是一个老人,手里还捧着一只不断摇晃尾巴的小猫,他温和得笑了笑,似乎四百万金币对他来说只是日常可见的流水而已,他坐在座位上,甚至连站起接受场欢呼的都没有,悠然自得。
纳拓老爷一直没举牌,倒是附近的两个城主套房里不停传来加价的声音,但即使是他们最终也只能败在四百万的高价之下,西泽知道纳拓老爷为什么一直没参与竞拍,因为他想要买下的东西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出现过任何踪影。
“今天的亚所林倒是很安分,”纳拓老爷若有若无地说着,“这个拍卖师是老老实实竞价下锤,而不像之前那个前任一样喜欢在敲下最后一锤之前再进行一番鼓动。”
西泽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经验,这时候的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听着纳拓老爷说教就好。
两名拍卖师助手在灯光下小心翼翼的将一件金属烛台抬到了舞台上,在看见这样东西之后西泽明显能感受到场的气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呼吸,一些原本摆出一副游刃有余模样和旁人攀谈的富商也终于开始用笔直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舞台,有人悄然握紧了手里的牌子,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这下要出多少血了。
“镀金装饰的蓝色珐琅禁魔烛台,”拍卖师的声音也悄然变得深沉而富有诱惑力,他面向场所有人,开口说道,“如各位所知,这是一件来自遗失时代的珍宝,据考究,这件烛台的历史可以追究到当时昌盛如不落之日的大不列颠帝国,是帝国皇室内部所铸造并使用的,众所周知,遗失时代的人类技艺达到历史最高极致的时代,而且正如其名,这件烛台自身的材质,可是举世罕见的禁魔石。”
他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这件烛台:“约莫两百克。”
禁魔石这种矿物自从数十年前被某个无名矿工在矿井里挖掘到之后就一直被列为禁品,所有产出禁魔石的矿脉都被教皇国所收买,黑市上虽然也有禁魔石在流传,但一般也只有小拇指那么大罢了,就算如此,这样大小的禁魔石却依旧能卖出一克数万金币的高价。
因为这可是禁魔石,屏蔽魔法吸收魔力,大的能在自身产生一种类似领域的禁魔空间,在一定的空间内不会有任何魔力介入,而小的则能用来铸造戒指项链之类,用于一次性的保护。
“这件拍品是我们从一位年轻人手里拍下的,据说他也是九死一生才从某个恶兽据守的洞穴里取出了这一属于人类的造物,而作为拍品主人的他则迫切希望有能力保管这样拍品的人收下这样宝物,其余资料,诸位可以从我们派送的邀请函内找到,”拍卖师将目光对场扫视了一遍,沉声说道,“起拍价,一千万金币。”
现场并没有出现一片哗然的景象,反之,不少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目光,因为只有这个价钱才配得上这件烛台自身的价值。
就连纳拓老爷都点了点头:“不错,这件拍品值得这个价钱,哪怕是将其他所有东西都刮掉,只留下那么大一块禁魔石都足够让皇帝心动了。”
他说:“小块的禁魔石怎么说也是能从特殊途径弄来的,只有这种大块的禁魔石,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没见过一次。”
“要买吗?”西泽问。
“为什么要买?”纳拓老爷耸了耸肩,“我只是个小城城主而已,为什么要买这种防范刺杀的东西,你应该在意那些人。”
他指了指最前排的几个宾客:“尤其是一号,还有七号,这两个人可对这件宝贝势在必得,这次拍卖会虽然没有什么贵宾席之类的设置,但能坐在前排就意味着他们自身就拥有着贵宾的特质,你就好好看着这些前排争抢吧。”
果不其然,在拍卖师摆放好了禁魔烛台之后就有人忍不住举牌出价:“一千一百万!”
起拍价从五十万忽然升到一千万,这倒是让西泽相当想要叹息,这里果然是其他大人物的世界,自己一个小孩虽然在同龄人间算得上腰缠万贯,但在这里,西泽深刻地明白自己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前面的几个东西似乎只是几个餐前开胃的小菜,从这件烛台开始,侍者终于开始往餐桌上抬主菜来了。
在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只能算得上是一个连丝毫波澜都掀不起来的小孩子之后西泽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这场拍卖会其实也没有那么有趣,林德洛夫和麦克斯的冲突只能算是一次小插曲,大部分时候宾客们都是在认真竞价,而在这件烛台登场以后,竞价的圈子甚至在不断地往前排缩小,这是财力的比拼,任何歪门邪道在这种时刻都会显得非常可笑,麦克斯先生拿着手里的牌子满脸冷漠,林德洛夫则脸色铁青,因为此刻烛台的价格已然暴涨到了两千万!
西泽整个人的上下身家才十万而已,就连这个烛台的边角都赶不上。
想到这里西泽就忍不住叹气,因为这里虽然不是王都,但却是整个领主麾下所有的上层,自己之前在王都所接触的那些人,似乎完不如现在啊。
“两千五百万。”在其他所有声音都渐渐萎缩下去之后,一号默默举牌,直接将整个价格拉高了四分之一!
就连拍卖师都愣了一下,但他仅仅是眨眼间就调整好了状态,开始拿起木槌。
“两千五百万一次!”拍卖师开始倒数。
“两千五百万两次!”他环顾了场,似乎是在试着找到下一个愿意出价的人,
“两千五百万——三次!”
拍卖师狠狠地落槌!
“成交!”
一号贵宾此时默默地将牌子仍在了座位上,而他本人则慢慢地走向了场外。
宾客们都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从哪里开始,一阵掌声响起,而后带动了场所有人,这掌声并不热烈,但却是现场所有人对一号宾客的敬意。
“他要去哪?”西泽问。
“你是说一号?当然是去后台,自己好不容易拍下的宝贝当然要第一时间去看,”纳拓老爷捧着茶杯说道,“他可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人物,你以后如果回到白石城取代我成为下任城主的话,说不定也能和他多见几面。”
“他是领主?”西泽问。
“当然不是,领主成天窝在自己的房子里,不会有心情出门的,”纳拓老爷答,“而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出门。”
纳拓老爷看着西泽,似乎是在微笑:“老家伙已经马上就要死了,我们都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但我们都知道,下一任领主会在我们之间产生。”
西泽点了点头,但他对此没什么兴趣,于是问道:“那一号到底是谁?”
“一个收藏家,”纳拓老爷挠挠头说,“这么说可能显得有点平淡,但他确实只是个古董收藏家,说不上富可敌国,但大概能买下我们白石城所属那位领主麾下的封地,而这片封地包括了大大小小十三个城池,白石城归属于小的那类,而这整个封地都统称为域,我们所属的域为石海域,每一域的领主都是拥有爵位的,这种事你应该清楚?”
西泽点了点头。
“那就好解释了,”纳拓老爷长出了一口气道,“那位收藏家的家产大概能买下半个石海域,所以每一位城主都要尽力和他交好,况且领主和他也是几十年的老友了,将来等你回来估计这位你也得认识一下。”
西泽若有所悟:“第三方?”
纳拓老爷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第三方。”
领主,想要成为领主的人,和有能力但没兴趣成为领主的人。
西泽本来以为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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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件,”场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冷淡了,因为接下来的两样拍品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并对它们毫无兴趣,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提前离场,更不用说拍下禁魔烛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的一号,拍卖师对此也无可奈何,但他知道真正想要这两样拍品的人自然会留下,于是他倒也没多么紧张,“魔法卷轴,教皇国流出。”
一名长相娇柔的侍女将一个木盒小心翼翼地递了上来,在场的人大多都不吃年轻女孩这一套,他们在意的只有如今拿在拍卖师手里的卷轴。
“大家应该都清楚教皇国的魔法水平于我们而言,究竟高出了多少倍,”拍卖师说道,“这样卷轴也是教皇国人所打造的魔法道具,能够储存一次魔法攻击,经过测试,卷轴所能承受的最高阶位魔法是四阶,换句话说大魔法师以下,有这个卷轴在战斗中就相当于多了一套后手。”
“无聊,”纳拓老爷说,“我也不太清楚亚所林那些人的想法,拍卖会主题是古老与谜语,本来应该是充斥着艺术品的地方,结果最后压轴的却是一个战斗用品。”
西泽看了他一眼。
“虽然这么说了,但咱们还是要买,”纳拓老爷摇摇头,“看看吧。”
“卷轴使用次数不详,拍品的主人似乎对此也不了解,经过几次测试之后卷轴也有所破损,所以我们就将其当作一次性的魔法道具拍卖,”拍卖师说,“起拍价一万金币,说实话这已经完是类似白送的价格了,请各位出价。”
“三万。”很快有人举牌道。
“五万。”在经过两千五百万的洗礼之后,这种价格甚至让在场的宾客们觉得这是一种无形的侮辱。
西泽对纳拓老爷说:“我们的竞争对手在这两个人里面吗?”
“不,不在,”纳拓老爷摇摇头,“我们要面对的也是一位城主。”
“七万。”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间传来了这样加价的声音。
纳拓老爷笑了笑:“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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