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潇雨崇
云夜见状,连忙运气催动无妄剑,想要赶在玉瓶近身前打掉。
可突然又想起这玩意儿不能砍不能打。一旦硬碰硬,让里面的液体溅出,在这不可视物的地牢里,真是让人连躲都不知道往哪躲。
“西南角落里有个水缸!!”
秦君璃忽然出声,云夜会意,一扭身,抽出腰上的软剑,便对着左边的薄壁瓷瓶探去。
软剑的剑尖探到瓷瓶的正前方,被人一运气,便朝着瓷瓶飞来的方向弯了弯。
待卸去了上面的力道,云夜又用了巧劲,轻轻一弹,便改变了行迹,将那装了化骨药水的玩意儿朝角落抛去。
也不知另一侧的秦君璃用了什么办法,两个瓷瓶一前一后落入角落里的水缸,发出“扑通、扑通”两道水声。
然而伴着水声响起的,却是刀剑相交的铮鸣。
地牢里没有别人,能在这个时候与秦君璃动手的——只有先前被打昏的黑衣刺客。
他妈的,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时候醒了!!
云夜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朱雀赤笺
“殿下!!”
甲胄摩擦的声响从地牢的入口铿铿锵锵传来,跟着声音过来的,还有久违的光亮。
来人手中提着风灯,不若先前那般摇曳欲灭,却是明亮的将这地牢照的宛若白日、无处可藏。
“小心脚下。”
石剋带着禁卫军姗姗来迟,身为统帅的秦君璃也不苛责,反而笑着出声提醒,让收起封情丝、抚着手腕的云夜蹙了蹙眉。
被那薄壁瓷瓶一打岔,原本手到擒来的凶手早就跑的无影无踪,而这只狐狸不赶紧遣人去追,竟还有功夫在这里悠哉游哉的说笑
“宗主。”云洛换掉身上的血衣,又撕了油脂做成的面具,一副寻常少年的模样,站在云夜身后唤道。
而云夜扭过头,见闷不吭声的云洛已经收了角落的香炉,装入木匣、抱在手上,有一瞬间的微愣。
忽然又想到什么,连忙抬头朝原先吴帆与灵犀两人站立的方向望去。
秦君远带来的婢女被点了穴道,又不幸被最后一瓶“雪上无人”溅到,右边的大半个身子,连带那张美艳的脸,都在黑暗中化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摊,蠕动在墙根、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云夜只是一眼扫过便匆忙移了视线。那画面着实惨烈瘆人,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可当她的视线再往左移,却发现那个被越王控制、用来开门引路的禁卫军副将吴帆,已经凭空从地牢里消失了踪迹!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说不见就不见!
关键手下在眼前消失,身为上司的秦君璃,却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让云夜心中一怔,瞬间明白了始末——
狡猾如他,怎么可能放任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掉
放长线钓大鱼,不在地牢里动手,不过是想顺藤摸瓜、借着慌不择路的秦君远,将越王府所有的势力一网打尽罢了!!
而吴帆,想必在那两人逃出去的一瞬,就已经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把……
还以为他是真的自顾不暇、拿那化骨药水没有办法,想不到竟是计中计!
想到这里,云夜没好气的一声冷哼,对着地上那人就狠狠的踹了一脚。
忽又猛地想起这人是钟北亭,又连忙“哎哟”一声,蹲下去查看他的伤势。
钟北亭的伤势不重,只是脖子上的伤痕太过明显,让一旁的女人又是无奈的一声长叹:
是非之地啊是非之地,这京城——果然不是久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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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脚踏出地牢,云夜就猛的呼出一口浊气。
接着一吸,冷风便迫不及待的窜入喉咙、灌入领间,堪堪让人一个寒战,觉得肺部一阵火辣辣的疼。
此刻下了一日的大雪已然止住,不再满天空的絮白,却还是有三两朵稀稀拉拉的飘下,落在禁卫军的火把与铠甲上,迅速的融化了去。
“殿下,这人怎么处理可要关押”
石剋看了眼被人抬出的钟北亭,蹙着眉向自家殿下请示。
“着人送去羿王府。”秦君璃看都没看一眼便下了命令。
呃羿王府!
石剋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不是钟坤将军家的公子吗穿成这样跑到禁卫军的地牢里,显然没干啥好事。殿下不追究也就算了,怎的要将人送到羿王府!
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见靖阳王一个凌厉的眼神扫来,石剋收起腹诽一凛,连忙转身前去安排。
“叽——”
扑哧扑哧——
正直午夜子时,虽然有满地的白雪映照,周遭还是暗的一片朦胧。
可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却有一只红色的雀鸟不畏寒冷,冒着风雪从高高的围墙上一冲而下,精准的找到自己的主人,落在那瘦削的肩膀之上。
朱雀!!
执书阁传递紧急消息的朱雀!
怎么这个时候!!
云夜和云洛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不容忽视的震惊与严肃,但叫视线扫过来的素玉之主秦君璃也眯了眯眼,心中泛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一身灰色武服的离宗宗主从朱雀腿上取下红色的信纸,迅速扫
第三百九十三章 起疑
“你要去哪”眯着眼,秦君璃脸上满是不悦。
直觉这个女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她不说,偏又不能冲上去刨开脑袋看个究竟。
没想到秦君璃会在这个时候打探自己的行踪,云夜心中一惊,手指抖了抖,面上却无半分波澜,看上去依旧一副严肃镇定的模样。
不是故意隐瞒、对他设防,只是姒族的事情本就隐秘,又牵扯了羿王,让云夜着实不知该从何说起。
再加上这位殿下的小心眼,万一凑个热闹、将事情闹了大,或者又和秦君逸针锋相对起来,岂不是又要平添许多麻烦
这种时候,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吧……
想着云夜微微一沉,面色凝重的说道:“宗内出了点事,年前派去蜀州的两个弟子失踪了,情况危急,本宗主必须出城一趟。”
一旁的秦君璃闻言却眯了眯眼,心中浮起一抹狐疑。
并非因为云夜口中的“急事”,倒是因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几不可显的浮躁与……慌张。
身为离宗宗主,这女人一向冷静自持、行事有方。
无论是淮中谢家,还是阙谷瘴泽,一举一动皆是进退自如留有后招,又怎会因为两个弟子的“失踪”就乱了方寸
如果不是这两人的身份特殊、对她来说“极其重要”,便只能是另外一种可能了——撒谎,她根本就是在对自己撒谎!!
照她先前所说,明炽宗主的死与金线木沉香有关,身为现任宗主的她正是为了追查明炽宗主的死因,才借了“封言青”的身份入京。
然而千机匣、鲛鱼尸油、十叶迦兰木,滇云鬼阵、三星六道、南疆幻毒,如今所有的怀疑都指向那位心怀鬼胎的越王,只要抓到秦君远,便可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可在这种临门一脚的时候,她竟然会因为两名弟子的“失踪”而抽身离去,叫人如何相信其中没有猫腻!
目光沉了沉,秦君璃松了手,却盯着那张玉白的素颜,神色莫名的说道:
“蜀州多山、地势险杂,想要在那地方找人,绝非易事。若是对地形不熟,基本就是事倍功半、浪费时间。本王先前在蜀州留了一些人,阿夜可需要帮忙”
“……”
云夜闻言微微一愣,沉默了一瞬,不知这只狐狸是真的好心还是有意试探,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如今情况如何本宗主还不清楚,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到时候免得不还要麻烦殿下了。”
说着抬眼看了看天色,一副急切的样子,但叫眼前的男人又心沉了几分,咬了咬牙:“荣幸之至。”
牵扯到玄铁卷,云夜心中着实有些急躁,并未体会出他话中深意。眼见秦君璃不再纠缠,心不在焉的一点头,便转身一跃,匆匆消失在了夜色里。
“前洲。”
盯着云夜消失的地方,男人眼中冷意渐盛,忽然就染上了不容直视的凌厉。
“主子。”
前洲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身窄袖武服,掩在冰冷的雪地里,竟也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跟上那个离宗弟子,看他把消息传给了何人。”
“是!”
身后的暗卫转眼便没了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直到禁卫军来往的嘈杂渐渐远去,这位叫人猜不透心思的靖阳王殿下才拂袖转身,带着不啻冰雪的冷肃,踏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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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
羿王正从落雨院外步入,听见管家所言,面色一僵,顿了脚步。
“正是,钟公子是被禁卫军送过来的。送来时人已经昏了过去,除了些许皮外伤,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见自家主子脸色微变,老管家不知其中缘由,只能垂着手,继续说道:“眼下已然夜深,何忠便自作主张,将人安排在了客院。殿下看,要不要通知钟将军府”
“昏了过去”钟北亭今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秦君逸再清楚不过。
本想着以他的功夫,就算得不了手,至少能够全身而退,没想到竟然就这样
第三百九十四章 携恩求报
丑时已过,夜深且凉。
因了这几日梁京城的大乱,羿王府自然守备森严。
却有一人仗着身手高超,借着卫兵巡逻的空隙,悄无声息的跃入落雨院,藏在了角落的阴影里,默默听屋内两人说着话。
这人选的地方极好,竟是无论进出都不会被人注意到的死角。
恐怕连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的何昭都未曾想到,落雨院书房重地之外,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藏身隐踪的好地方!
“时间紧迫,也只能先这么着了。本王倒不担心那两家蹦跶,怕就怕老头子察觉出什么端倪,将手伸到京城来。虽然本王有的是办法,但终归是姓何,撕破脸也是难看。”
开口说话的是这府邸的主人,羿王秦君逸。
声音略显凝重,言语间夹杂着低沉的咳嗽,也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生了其他什么病,在空旷寂静的院落中显得落寞而又孤单。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却是他话语中对何氏一族的防范与戒备。
世人皆知,羿王殿下是皇室嫡子,出自当朝皇后何氏嫡女何温婉的肚皮。
由于崇政帝未立太子,所以就算是皇室嫡子,羿王想要登上那个至高的权力之位,也必须仰仗他身后的母族何氏。
胶州何氏底蕴丰厚,百年来以文臣清流自居,桃李满天下。这一代的何氏嫡子何士均更是位极人臣,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朝局的走向与变化。
但这天下毕竟姓秦而不是姓何,想要更进一步,除了冠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与何家有着血缘关系的皇子,送上皇权之位。
血脉与权力的结合,本就是氏族衍生的根本,就算云夜所在的世界叫嚣着人人自由,万物平等,也终究摆脱不了日益明显的集权集势。
所以当这位殿下话中流露出对何氏一族的打压之意时,她的心中也免不了一凛,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与震撼。
“道不同,不相为谋。殿下当日决定下手时,应该就已经做好了‘动荡’的准备。”
另外一人微顿,颇为感叹的回到,但让暗处的云夜又是禁不住一愣,诧异的挑了挑眉。
一般人碍于秦君逸的身份,言语中都会下意识的带上几分惶恐与敬畏。
或阐明利害、或略作修辞,甚少有人像他这般,随意的扔下一句“应该做好了准备”就完事了的。
“准备呵。”然而那位身份高贵的羿王殿下竟然也不甚在意,只是一声自嘲的冷笑:
“于我们这些争权夺利、搅弄风云的人来说,只有绝对的利益,没有不变的亲疏,何时不是斗争、何事不是斗争”
一句话,说的冷漠至极,却道出了千万年来亘古不变的真理。
权力之争,如屡刀锋。
前一刻翻云覆雨、尔虞我诈,下一刻说不定就刀俎鱼肉、阶下为囚。
这些游走在刀锋之间的皇子们,如果不能断情绝性、将自己变成蛰伏**的机器,又如何在乱世扶摇直上,成为站在权力之巅的那个男人!
眼前的羿王如此,离宗的素玉之主、那位隐忍归来的靖阳王殿下,恐怕也是如此吧……
秦君璃,你所谓的爱,在权与利的诱惑之下,到底又能维持多久
恍惚间神思游离,直到一声“吱呀”响起,躲在暗处的云夜才猛的一震,缓过神来。
一边朝院中望去,一边暗骂自己的大意。
羿王府虽然不似靖阳王府滴水不漏,却也是守备森严,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分散注意力呢!!
从羿王书房步出的男子衣衫朴素、面容平淡,略显精瘦,眼神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深沉。
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没有恃才傲物的嚣张,也没有寄人篱下的畏缩,整个人就像岿然不动的远山,立于水畔、隐与迷雾,似是而非,但叫人揣摩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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