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不过,黄宣的目的旨在驱散和示威,让突厥人不敢轻易上前,目的也就达到了。很快,那百余突厥骑兵便在山谷前徘徊不走了,眼看着先头的骑兵便要冲杀上去,他们之中奔出一匹战马来,马上骑士用生疏的汉话高喊着:
“不要杀我们,我们都是焉耆附近的牧民……”
这些话并不能阻止沙洲军步骑的前进,骑兵指挥反复高呼着放下武器不杀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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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十章:铁门关迷雾
天将放亮时,独孤延靖抵达了铁门关,借着一缕透过地表的金色阳光,他看清楚了高高悬挂在关城上的战旗,原本死死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关城上悬挂着战旗就说明这座关城依旧在的掌控中。
既然都是,接触也就容易得多了,他早就准备好了通关文牒的副本,就算口说无凭,鲜红的河西节度使帅印总不会有假。由于焉耆城被烧,铁门关很可能风声鹤唳,出于谨慎起见,又派了一名使者前去与关内的人交涉。
一来一回的过了一个多时辰,铁门关内总算也派来了使者,使者的主要目的就是验明这些所谓的沙州军正身。河西节度使麾下的诸军安西各军镇都耳熟能详,独独没听过沙州军,为防有假检验一番总不会错的。
“鄙人铁门关行军司马房兴,特来与将军一晤……”
独孤延靖对此报以了极大的宽容和配合,一面解释了沙州军的来历,河西节度副使周泌如何临时征调,黄宣又是怎么临危受命的,其中前后关系避重就轻的讲述了一遍,总算让那使者的疑虑渐渐消退。
“原来是这样,不过,诸位是不是被骗了郑节度的确是出征了,可龟兹城却好端端的,并无兵灾之祸啊!”
房兴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彻底将独孤延靖弄懵了,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
“甚,甚龟兹并没有遭到围攻这如何可能,安西的信使一连五六拨都从河西过去了,难道都是假的”
“那些信使的真假,我不敢断言,但龟兹没有遭受兵祸,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关内有人昨天才从龟兹返回,若不信,将军可随我到关城内一问便知!”
骤闻消息,独孤延靖心神皆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便道:
“某奉命到铁门关查勘情况,无令不得入城。敢问,敢问焉耆被毁,又是因何而起呢”
只见房兴摇头叹息。
“还不是梁节度当年种下的祸根,执意用那个契丹人为焉耆镇将,现在好了,此贼趁着郑节度率师远征,便意图叛乱,叛乱不成就毁了焉耆,其身可诛,其心可诛啊!”
房兴显然是个读书人,说话也是温文尔雅,与独孤延靖又谈到了长安的情况,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流露出了思乡之色。
思乡归思乡,但到塞外建功立业也是大丈夫的追求,总要混出个模样来才好衣锦还乡吧。说了一阵之后,使者叹息一声。
“长安政局纷乱,三天两头就破家杀人,反倒不如留在安西活的自在!”
这番说辞也触动了独孤延靖,长安的勋臣贵戚们在秦晋上台以后十之七八都倒了大霉,向他们这三千被流放的刑徒只是其中一部分,后续还会有更多的贵戚子弟刑徒充军到安西来。半年前他还是个在长安城里横行无忌的纨绔子弟,谁又想得到今日此时竟是以刑徒的身份充任了沙州军的长史。
沙州军受河西节度使节制,所有的补给也由河西供应,但自打他们出了玉门关以后,河西的物资便再没有一车一马抵达。
独孤延靖一面命人回去给黄宣送信报平安,一面又下令众军士就地安营扎寨,等候大队人马的到来,然后再进一步商量,是否还有必要赶赴龟兹。
“鄙人与将军一见如故,不如进关去,咱们把盏言欢!”
房兴盛情相邀,希望独孤延靖能够进城歇息,也好用酒肉款待。但是,独孤延靖知道黄宣治军与神武军一样,都是极严的,一旦违犯军令,此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会化作乌有。
为此,进关独孤延靖十分想进城,但还是不得不予以婉拒。不过,他虽然拒绝了,但还是厚着脸皮提出了要求。
“将士们月余不闻肉味,房司马能否弄几只活羊来……”
闻言,房兴哈哈大笑。
“还当甚事,不就是几只羊吗,此时交代在我的身上!”
房兴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着,然后又离开了军营。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房兴再度返回时,身后已经多了十几只羊,比起独孤延靖的请求,这可是多了好几倍。
独孤延靖自然是千恩万谢,经历了一路上的风餐露宿,食物紧缺,他已经懂得了食物的可贵,尤其是难以吃到的肉食,仅仅看上两眼都忍不住满口流涎。
埋锅烧水宰羊,这一系列的活计如行云流水,随行三百人吃十几只羊还是略显不够,但炖上几十口大锅的羊肉汤,就算用羊汤泡着冷馕吃,也是极解馋的。
……
黄宣得到报信时已经过了午时,当他得知了关于龟兹的一系列消息时,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如果说龟兹没有遭到兵祸,那么频频经由河西往长安报信的使者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焉耆被焚一事,独孤延靖派回来的人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因为镇将叛乱而至。、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在此之前黄宣预测了各种可能,独独没料到,铁门关只是个匪夷所思的开始,龟兹成了一团批朔迷离的黑雾,究竟哪个是真
第一千三十一章:攻打铁门关
狼狈不堪的骑兵们见到了黄宣,一个个涕泣不已。
黄宣看的心焦,便厉声喝问:
“都是七尺男儿,哭甚说,究竟怎么了”
其中一个口齿还算利索的骑兵断断续续讲清楚了他们的遭遇。原来,独孤延靖与三百骑兵在铁门关外安营休息时,铁门关内的守军忽然发动了突袭,他们猝不及防死伤大半,逃散者十中不足其二三。
听到了确切的消息以后,一直揪心的黄宣反而平静了,既然已经知道铁门关内果然驻守着心怀叵测之人,那就有了摆在明面上的敌人,总比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防备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要强上百倍。
“独孤长史何在”
独孤长史自然是指独孤延靖,独孤延靖在沙州军为长史,算得上黄宣的臂膀,如果没了此人倒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却听那骑兵继续涕泣着:
“营寨遇袭时,俺们就和独孤长史失散了,到现在也不知道长史的死活!”
黄宣又问道:
“你们在山坡背阳处藏了多久”
“总有半日半夜功夫了!”
这个回答让黄宣心中一沉,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独孤延靖的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否则他但凡突出重围,也不可能一直不与大队人马取得联系。
“你们对铁门关内的情形了解多少”
“俺们,俺们喝了羊汤,根本,根本就没进去过铁门关……”
黄宣身后的一名旅率被气的跳脚直骂:
“蠢货,一群蠢货,难道就只知道吃,不能进关城内打探一下情况吗”
黄宣叹了口气,说道:
“这也不愿他们,应该是独孤延靖严格遵守了纪律守则,否则他们若进入关城过夜,恐怕一个都逃不出来,到那时,你我没准也会被如法炮制!”
闻言,旅率愣愣的跺了下脚。
“城内贼子究竟是何人该杀!”
说到底,沙州军三分之二都是贵戚子弟,地位虽然跌入泥潭,可脾气却不会在一朝一夕内改变。这个旅率就是贵戚出身,说话时自然也是口无遮拦。
黄宣看着那几名骑兵,问道:
“你们现在还记得由此地通往铁门关的道路情况吗”
十几个骑兵们一齐点头。
“记得,记得!”
思忖了一阵,黄宣还是摇了摇头。
“铁门关内的守军不是一般山贼马匪,应该与安西军有着极深的渊源,咱们现在距离铁门关已经不足十里,一定已经在他们的侦查范围之内,没准此时就已经出于监视之下,偷袭已经不可能!”
这句话虽是有些自言自语的成份,但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听得明白,黄宣居然要强攻铁门关!
铁门关虽然是西域的一座小小关城,规模和中原的各大险关要隘没法比拟,但终究是武备严密的关城,控扼着龟兹通往焉耆的要道,仅凭这四千多人就想破城,不知要死多少人……
不过,黄宣在沙州军内有绝对的威信,不论河西军的两人还是三千刑徒,都认可了他的决定。
天将放亮时,黄宣率领着疲惫不堪的沙州军抵达了铁门关外。
意料之内的,铁门关关城城门紧闭,城头上的战旗迎风招展,可在此时此刻却显得刺眼和讽刺。
虽然没看到铁门关内的贼人刀枪相见,有着多年阵战经验的黄宣依旧嗅出了危险的味道,此时在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就是在这种平静下,隐藏着重重危险。
当然,黄宣绝对不会傻到仅以四千余人就冲上去硬碰硬,以铁门关的规模,城内就算驻扎两三千人也绰绰有余,且不说城内是否有这些人,就算仅有三五百人都可以凭借着坚城将四千余沙州军耗得元气大伤。
“拍几个人去喊话,看看城内如何回应!”
很快,几个嗓门大的军卒便被派到了前面,向关城内喊话。
“关城里的人听着,让你们的主将出来对话,若积极配合一切都好商量,否则……”
话还没喊完,城上便以一阵箭雨回应,其中一名军卒躲闪不及,还被箭矢擦伤了手臂。
见状如此,黄宣赶紧命人将那几个大嗓门的军卒叫了回来,这个时候最损失不起的就是人。现在的沙州军满打满算都不到五千人了,绝不能在铁门关下做无谓的牺牲。
箭雨逼退了喊话的沙州军军卒以后,城上也开始了对城下的喊话。
“城下的人听好了,赶紧夹着尾巴滚蛋,或许还能逃得一命,否则那三百骑兵就是尔等的下场!”
竟是威胁沙州军赶紧离开。
沙州军诸将士们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摩拳擦掌,气的要大干一场。虽然从前他们都是刑徒,并无多少凝聚力,可毕竟数月以来经历数千里路途,磕磕绊绊的走到现在,他们之间早就在隐隐之间就建立了一种不易为人察觉的关系。
黄宣在神武军中身经百战,早就不是出上战场的雏儿了,自然不会惧怕这没有人和威慑力的恐吓。
“退到三里外安营,造饭休息!”
这道命令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众人都以为一场恶仗就在眼前,谁想到居然要安营造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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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十二章:牛刀初小试
从一箭之地开挖,挖到城墙下面,一二百人轮流不停的干活,至少也得半夜的功夫。黄宣干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年神武军在河东与河南挖洞炸城时早就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并且在组建预备学堂时又将这些零散的经验汇总到一起,甚至连各项情况的具体数据都统计的十分详细,就算有不确定的细节,预备学堂的教官们也都在城郊开阔地做了许多实验,以得到第一手的数据。
黄宣于被征调之前,一直在预备学堂中充任教官,此时此刻以往的诸多经验就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很多人都不理解,甚至是担心,他们这么做真的能在一夜之间攻陷铁门关吗
挖地道进城这种事只适用于突袭,一旦被发现,人家只须派少量的军卒守住出口便万事大吉了。可是,黄宣不但安排了上千人挖地道,还布置了两千余人在距离铁门关一箭之地外列阵待战。绵延的火把竟延伸到数里以外,远远的于黑暗中看去,声势竟颇为骇人。实际上,这只是一种攻心战术,多数的火把都是在地上的,为的只是达到一种虚张声势的效果。铁门关内的贼人如果不亲自到近前查看,是绝难发现的。
一面秘密的挖掘地道,另一面又大张旗鼓的虚张声势,本该秘密行事的却又大摇大摆的拉开架势,难道还怕铁门关内的贼人们发现不了地道吗况且,铁门关内的贼人十有七八是安西叛卒,有着十分丰富的作战经验,便有更大的几率发现沙州军挖掘地道的行为。
黄宣做事很少向部下们解释,他只须部下们依军令行事,一切便会顺利的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正当如火如荼之际,探马急急来报:
“找到独孤长史了!”
“太好了!”
黄宣兴奋的嚷了一声之后,又问道:
“独孤长史可曾受伤”
探马答道:
“身上的伤不少,应该还不致命!”
仅此判断,独孤延靖的伤应该不轻,但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便还有恢复的可能。不过,黄宣并没有回去看望独孤延靖,而是命人传令,好生照料他,要全力以赴的救治,务必使其尽快恢复健康。
之所以不回去,是因为阵前的形势更需要黄宣,按照此前的预估,再有一到两个时辰就会将地道挖掘到城下的指定位置,在这个当口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不过,就算同样是两百人一组的挖掘地道,进度也同样有先有后,其中靠近北面的一组竟然比预期中提前了半个时辰挖到指定位置,经过反复的测量以后,确定无误以后,黄宣下令将倒进事先准备好的超大号木箱中。
这种木箱长近一丈,宽有两尺三寸,高不足五尺,之所以做成这种长条形,也是出于挖掘地道难度的考虑,木箱的宽度每增加一尺,地道的宽度就要相应的扩大一尺半,必须得留出足够的余量,可以将木箱经由地道抬到指定位置。而地道扩了一尺半,所耗费的工时也会大大增加,因而综合各方面的因素之下,才有了这种尺寸的箱子。
名为失毕的突厥长者也在一旁观战,他是黄宣特地邀请来的,此战的目的更是使这些心神散乱的突厥人增强对的信心。
失毕看的莫名其妙,早在四十年前他也是突厥部族中数得上的勇士,与草原诸部、吐蕃人包括都打过仗。独独向黄宣这种攻城的法子却甚为罕见。
他虽然已经年迈古稀,可性子依旧十分直爽,便毫不讳言的问道:
“将军既然试图以挖掘地道之法破城,便应该安安静静的尽可能不被发现,因何又这么声势浩大的派了两三千人在那里示威呢”
其实,这个疑问也是绝大多数军将的疑问,用这种矛盾的战术攻城,还真是头一遭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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