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为后:陛下,臣有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九
可是京城也很小,小到只需要一刻,便也可以传风报信,互通有无。
这里的消息是一张星罗密布、互相交织的网。
而天子便是手里收拢的线最多的人,也是整个京城之中,收集情报最全的赢家。
刘喜不在,传话的人就变成了小文子,他年纪更轻还藏不住情绪,报信的时候忍不住喜上眉梢。
“总算把他逼回京了,亏得敬王想出迎礼的法子来分裂朝中大臣,还敢以此要挟陛下,简直目无王法!可到头来,敬王却还是被陛下拿捏得死死的,乖觉下了船安分归京。还是陛下英明!”
小文子为陛下高兴。
无形交锋之中,就打了一场胜仗,小文子腰板挺直,连平坦瘦薄的胸膛也挺得快鼓出来了。显然有几分得意。
但是萧允煜却依然冷静,没有被这短暂的优胜冲昏头脑。一袭皇袍加身,衬得他的气质更加尊贵。萧允煜只身站在养心殿门前,如墨画的眉眼里尽是深意。
“马屁就免了,尽和刘喜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萧允煜不轻不重地冷斥了一句,他双眉微拧,蹙成一个川型。
闻言小文子立刻低头认错,不敢再露出喜色。
萧允煜凝眉,“你太低估朕那个好皇叔了,父皇还活着的时候,他就能隐忍这么久,父皇死了,他更不会这么轻易地服朕。”
“陛下的意思是……”小文子小心试探。
“朕只不过是递了一道口谕而已,连旨意都没有下。即便陈长必落在朕的手里,让敬王受了挟制,也不是毫无回旋余地,可是他却这么轻易地低头,一定有诈!”萧允煜的眸色愈冷,声音也愈发森寒。
他和敬王的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就算萧允煜把敬王逼回了京城,他们之间,也还有一场关于陈长必的官司要斗要打。
虽然他想到用这一招把敬王召了回来,可也有一个坏处。既然要问罪,那就意味着避世多年的敬王,不得不回朝堂来对峙。
这腥风血雨的权力角逐,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头。
敬王对外号称不理世事只作行善,养出了一个贤良王爷的好名声,可是另一边却一直在朝中暗暗布局多年,就连萧允煜也算不清,朝里朝外,到底多少人拿过敬王的好处。
倘若不是敬王断了一双腿,天然失去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资格,先帝死的当夜,敬王早就趁势而起,当上这新皇!
可是他们想不到。
还剩下萧允煜这一个活着的皇子。是敬王和太后落下了这唯一一个空隙,被萧允煜一把抓住。
到那杀戮流血的一夜,萧允煜眼底深深,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到底杀了多少个人,才突破了敬王手下的围截和绞杀。
反正到他成为皇帝的第一天起,“暴君”的名号就落在了萧允煜头上。
其中有一半,都是他那皇叔一手造的势。
萧允煜也从不辩解。
若是杀人才能守住这一切,他根本不在乎杀多少人。手里染的鲜血太多了,萧允煜也就渐渐地不屑去分辨哪些杀错了,哪些杀对了。
敌人不会劝,他们恨不得咬他的血肉分他的尸身,巴不得将他的暴虐恶名传播遍天下;手下不敢劝,他们也恐惧他的杀伐果决,也畏惧他的冷血手腕。
直到一个顾文君横空出世,把受伤的他捡回去。萧允煜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杀戮,更加行之有效的法子。
他心中深深一叹。
眉目间多了一重郁色。
小文子却不解,无论敬王后面还藏着什么招,现下都是陛下占领了优势,就算不喜也不该闷闷不乐。他连忙奉承。
“奴才不知道敬王打着什么主意,但是敬王主动下船,满朝文武便都知道了陛下的厉害,从前他们总是称赞敬王,这一次,总该知道陛下的本事!”小文子说顺嘴了,竟脱口而出:就算敬王躲在幕后再怎么谋算,也比不过陛下和顾公子联起手来——!”
声音像是车轮子碾到了绊路的石子,中途停了顿,再也续不下去。
眼看萧允煜的眉眼倏地阴冷下去,周身压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那阴气甚至犹如实形,把小文子之前的喜悦都埋得半点不剩了,反而涌出不少悔意和后怕。
要不是陛下还没有回应,小文子恨不得直接动手自打耳光,他心里恨恨:“我这张该死的贱嘴巴,怎么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干|爹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今天是顾公子离宫的日子,不能在陛下面前提呀!”
小文子终于醍醐灌顶,有了明悟。
他也总算知道,萧允煜今日低沉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了。
本来么。
陛下往常就应该在御书房处理奏章,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在养心殿宫前守了半天,不知道在等什么。
顾公子要走了。
借了那位假冒的常太后的口,用一句身体康健得差不多,今后让御医照顾即可的托辞之话,便轻飘飘地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宫遇危
在养心殿压抑的气氛之中,一辆马车驶出了皇宫。
御前侍卫们一看到是刘喜负责护送,全都认识他这个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何况刘喜手持通行御牌,便纷纷放行,一路畅通无阻。
而且那马车还非同寻常,不止四面都有镶金嵌宝的窗牖,而且皆是被昂贵精美的金绸所装裹,光是那檀木上的雕饰便抵得上千金,价值不菲。
连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都屈尊降贵,亲自护送车辆。
说明这辆马车上的人,地位一定非同一般,谁还敢拦!
侍卫们眼睛一移,还能看到那马车后面坠着的一长串箱匣盒奁,即便每一样都没有打开,但是光看那大小还有外盒的装饰就知道必定是珍宝,看得人心驰神往,妒羡不已。
“这宫里走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得了那么隆重的赏赐,难不成是给了皇帝陛下什么大罗金丹”
有带刀的侍卫忍不住艳羡和好奇,窃窃私语。
马上就有消息灵通的解答:“这就是那被陛下带进宫里来的顾文君呀!他倒不是给了陛下仙丹,而是救了太后娘娘!这样大的功劳,当然怎么赏赐都不为过!”
“今日早朝,告病了许久的太后娘娘第一次在朝堂上露了面,不仅垂帘听政,还和陛下说了好些体己话,身体早就康健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嘶!”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太后娘娘怎么还能上朝,陛下那边——”
“去去!你们可别信了宫里面那些乱传的,陛下对太后娘娘一片孝心,感天动地。太后娘娘也是对陛下十分慈爱,即便有了些误会,也是母子间闹隔阂,容不得旁人置喙!可千万别上了有心人的当,听信不好的传闻!”
一时之间,就连舆论都彻底的翻转。
“有心人难道之前关于陛下与太后不和的事情,都是别人故意传出来的”
“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给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编造谣言”
“还能有谁,可不就是在船上不肯下来的敬王——”
“嘘!”
宫里的秘密压得最严实。
可也正是宫里的消息传得最快。
“今天太后娘娘还当朝作证,指认了刺客行凶的事情。虽然还不清楚那刺客到底何方派来的,但那行刺太后的事情却是千真万确!”
“难道刺客真的是那一位殿下的人”
在陛下势力有意的推波助澜之下,原本不利的局势一点点被拉回来,倒向了偏向皇帝的那一方。
但是一场争锋角逐,大臣们绞尽脑汁,想办法在陛下和敬王之间博得更多的好处。
结果到头来,无论是尚书,还是首辅大人,全都比不上区区一个叫顾文君的布衣少年得到的赏赐多。
因为不可能封官加爵。
所以皇帝只能把最好的金银珠宝,美玉奇石赏赐给顾文君。
偏偏这是打了救治太后有功的名义,哪怕满朝文武嫉妒得双目发赤,也无济于事。
是他们争相要把顾文君赶出去。
却反而彻底让那小子一夜成了举世富家翁,就是世家贵族,也看得眼红,暗暗嫉恨得跳脚。有了这么多的御赐之物,这简直是一步登了龙门,鲤鱼也能化龙了!
即便是敬王在陛下的逼迫下,先一步低头退让,主动下了船回京的消息传来,与这等大事相比,顾文君这一遭奇遇,也在所有大臣心底里落了个极重的影子。
但顾文君却不知道朝上关于她的争议。
现在那些朝堂上、宫里面的事情,暂时和顾文君没了关系。
宫门一开,一闭,便隔绝了两个世界。
从皇城走出宫,外面的喧嚣、热闹才渐渐兴盛起来,从死寂的后宫里重新唤回生机和活力。
只在宫里待了几日时间,顾文君也觉得自己像是被关了许久,终于得了自由。
“呼,终于出来了!”她心里一松,也不由拉了帘子,向街上打量几眼。
皇宫虽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还有暗流涌动的阴私却更让人头疼沉闷,能生生把一个人拖垮。
即便顾文君得以全身而退,她细想起这段日子,也觉得胆颤心惊。
“太后”、御医卧底、贵妃娘娘、公主殿下、甚至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洗碧,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她就面临了多少次的死亡危机。
要是她有一步行招踏错,很可能就万劫不复,没了性命。
能活到现在,是她的脑子好,也是运气好和命大。
顾文君也知道,除此之外,她能活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因为陛下相信她,由着她。
“顾公子,陛下对你的心意,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应该也清楚,你当真不和陛下道别么”
见顾文君拉开了轿帘,刘喜趁机开口,他非但不像顾文君一样高兴,反而苦丧着一张脸,连声音都下拉了好几个调子:“虽然准了顾公子出宫,可这什么也不说地走人,也不合情理呀!”
刘喜当然心惊胆颤,他实在是怕自己一回宫,就要面对那火冒三丈的圣怒。
接下送顾文君走的差事,刘喜就心知不好。
他不怕苛刻的命令,也不怕危险的任务,刘喜最怕的,就是不得不去做主子不喜欢的事情,这才是讨人嫌的难事!
一场安排,到了最后,刘喜甚至都没能让顾文君和陛下见上最后一面。他心里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离宫越远,越觉得不安。
像是读心术般读出了刘喜的惊惶,顾文君叹声安抚:“刘公公多虑了。我屡次拂了陛下的好意,实在是不识抬举,只怕陛下现在根本不想见我。既然陛下也没有来送我,还把一切事宜全权交由刘公公,就是不想再和我多接触了。”
论起口舌辩驳,刘喜是远远比不过顾文君的。
他也便是这样被绕糊涂,竟然都开始觉得,顾文君说的有理。
虽然刘喜也拿捏不准陛下的心思,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他却是知道顾文君每每驳了陛下的主意。换做是任何旁的人,顾文君早就被砍了脑袋。
“可是……”刘喜一时辩驳不出话来,卡了壳。
顾文君又连忙道:“当然刘公公请放心。即便我离了宫,却不代表我和陛下的关系会疏远。陛下看重我的才华,我自当全力以赴,为陛下效力。只是在宫外面,我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也正是因为陛下想通了这一点,才准许我出宫。”
她心思聪颖。
一眼就知道刘喜在担心什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有埋伏
“顾公子!”
刘喜的身子陡然一绷,把整个人都拉成一张大开的弓。顾文君的提醒刚一出口,他便如利箭般蹿出,以脚点地,把自己射到顾文君身边。
那手攥成爪状,迅疾如闪电般拽过顾文君的胳膊,才堪堪避过那一阵泛白的森寒刀光。
“兹拉”一声长响,是金属铁器在空气中飞快划过发出的摩擦声。
刀尖正对着顾文君的脑袋而来,挥手之间毫无一丝停顿。
最后挥了空。
可是那刀刃来势汹汹,瞬间便劈入地中,深嵌进去半截,足以见那人用力之猛,杀意之凶,直对着顾文君而来!
虽然顾文君眼明心细,能提前预判了埋伏,可是凭她自己这幅孱弱的身子,根本抵挡不住这样训练有素的杀手。
要不是刘喜赶到及时,顾文君被及时地拽着往外一闪,她的头连同脖子一起,可能都已经劈砍碎成一地的血肉了。
她之前就猜出刘喜藏了功夫,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也不觉得诧异。
只是顾文君被一拽,脚步踉跄。
差点跌倒。
但不止是顾文君无暇自己的狼狈,就连刘喜也无法分心再去照顾顾文君,因为第二、第三、第四……人都从门窗里翻了出来。
每一个人都穿着黑衣黑罩,把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只有唯一露出的眼睛里俱是杀气,孔武有力的手臂一弯,抬手便又拔出数把刀。
他们围械一起,直直冲了过来。刘喜勉强护住顾文君与那群人应付。
慌忙间,刘喜转头一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过来保护顾公子!要是顾公子出了什么差错,不光你们自己,你们全家人都得死!”
而原本在院外搬放赏赐的宫人全是一凛,即便怕死,也还是硬着头皮,不要命地冲过来。
只因他们清楚,刘喜敢这样说,那就说明陛下一定做得出来。要是要面对陛下的怒火,那说不定被杀死,才是更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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