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网

    前人的努力，前人的牺牲，绝大部分人都淡忘了。

    “那个地方叫做‘尘外尘世’。”阳太煌提说一个名字，缓了缓，又说道：“这是我们故意取的名字。理想是尘外，但仍是尘世。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观察者。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试图置身‘尘外’，但发现始终未能脱离‘尘世’。所以，我们特意取名‘尘外尘世’。”

    “嗯，明白。只不过，听起来是置身事外，做起来……你们是故意留在尘世才对。”唐士道淡淡道。

    “我们也无法脱离。”

    “只是不想。”

    “……”

    二人对话大家勉强听得懂，但，感触最深是鲛姬……因为她的真正身份是地母。

    合作之前。

    人皇问过她：如果合作成功，无尽虚空一统，这时遇见一个可能超过自己的人物，你当如何？允留还是不允留？

    那时候，自己没有答案。

    现在，阳太煌有答案……诸神不允！

    想要置身尘外，偏偏还在尘世，这就是不允。或者说，想法是允许，实际做法却是不允。

    “人皇，你的理想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忽然。

    被怼得沉默无言的阳太煌再次开口，一副老前辈询问晚辈的态度。

    “你问哪种理想？”唐士道也不急着动手，找到尘外尘世才刚刚开始。再者，傀儡军团跟虚无一方战斗未完。

    “如果你是我们，你会如何做？”

    “这个范围好像有点大。”

    “嗯，也对。就兴例说虚空吧，如果虚空完全由你说了算，你会如何安排虚空的各大种族？”阳太煌稍稍认真，也不是拖时间。这个问题，他真想知道人皇的看法。

    “安排啊……其实，说安排还是太大了。或者，我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谈谈。”

    “好，我有的是时间。”阳太煌示意。

    “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我来自一个凡人世界，进入法师网之前，那里还没有魔法能量。”

    “法师网的界域应该不会……嗯，也许是魔力还未有扩及吧。”

    “对，拥有宇宙心，但能量未扩散浸染。所以，那里就是一个凡人世界。再说理想这种东西，实际上，在凡人世界很可笑。因为在凡人世界有些人生活都不如意，说理想太遥远了。以我自己为例，回看年幼之时，自己就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

    “你希望‘重置’吗？”阳太煌问道。

    “也不是。就我个人感觉，年幼之时的对和错都是一种经历，不一定错的就要删除。可惜的是，有些过错无法弥补，有些后悔无法追回。你也知道年幼总是无知的，你不知不觉会犯很多错，或者错过了某些事物，或者错过了某些亲人朋友。”

    “我没有这种体会。”阳太煌轻轻摇头。

    “你试想刚刚修练之时，你一定也错过了某些法术，或者某些宝物。凡人的世界，错过的人和物也一样道理。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凡人的生命太短了，短暂到你明知道错了也无法挽回。因为你要工作，你要生活，你还会衰老。一些年轻才能做的事情，你不可能重来。”

    “生命短暂吗？”

    “是的。在凡人世界，一些精英可以很出色。但，大部分人都平庸。当他们‘懂事’之时，一切已经迟了。以神明的角度看，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得到一个‘做回自己’的机会。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年幼时，我想学习绘画。因为种种原因，我一直无法尝试。这个‘理想’一直都是想法，在现实中，我连一支画笔都没有买过。”

    “现在的你，轻而易举。”

    “当然，因为我拥有无限的寿命，我有的是时间。那么，反过来一问，如果今天我会战败，我会死亡，我只剩下几小时的生命。这时候，我的理想还剩下什么？跟心爱的人道别，还是跑去学习绘画？”

    “听起来你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理想世界是什么？”阳太煌听到了一些东西，周围的法师也听到了。

    “抱歉，我还不知道。最基本来说，我希望每个人都有机会尝试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错过了，后悔了，也有一个机会修补它。如果你平庸，你可以做一些平庸的事情。如果你优秀，你可以做一些优秀的事情。”

    “现在不是吗？”阳太煌问道。

    “不，现在的虚空……弱者只是蝼蚁。别说理想，想要好好活着都得祈求神明们的仁慈。阳太煌，在你眼中，弱小的种族跟一株野草没有区别吧？”

    “这……确实没有区别。”

    “所以，这就是我想要杀掉你们的原因。现在的虚空没资格谈理想，只有你们才有资格谈。其他人有没有理想，决定的人都是你们。你们不允，有没有理想都一样。说到这么多，你明白了吧。我们之间没有仇，只有我们的理念不同。”

    “所以？”

    “胜者生，败者死……强大的力量才是理想的基石。如果我没有禁咒，你连问话的兴趣都没有，不是吗？”

    听到这些话，阳太煌彻底明白了。

    眼前人……没有谈判的可能，也不可能手下留情。

    在这个人的眼中。

    诸神是绊脚石。

    诸神是所有种族和所有生灵的绊脚石。

    不管各个种族如何生存，诸神是必须搬开的第一个负担……眼前这个人想杀‘诸神’不是为了夺取权能与力量。在他的理念中，掌御一切的诸神就是错误，需要被修正的错识。

    这种想法对吗？

    不知道。

    但，阳太煌能确定知道一件事：胜者生，败者死，力量才是一切理想的基石。

    所以……

    人皇不死，诸神不宁。

    这种人……必须死。




第1384章：初次交锋
    这一刻大家都在战场之中，唐士道的说话自然人人都听得见。

    听到这些说话。

    虚空法师们第一时间想到了法师网。在法师网，你可以任意做你喜欢的一切事情。但是，那里仍然需要竞争，不是真正无忧无虑。现在法师们可以悠闲，因为有一个叫做稻草人的傻瓜在日夜守护。如果没有稻草人，法师网的法师不努力早死光了。

    第二个想到的，鲲鹏。

    鲲鹏盟族的最大特色就是……弱小种族也可以靠智慧或者勤劳生存，安稳且快乐地生活。

    正常情况下。

    虚空所有势力都只联合强大的种族。

    弱小种族可以庇护，可以招纳，可以用做工人。

    但是。

    没有那个势力会‘重视’弱小种族……鲲鹏盟族是唯一例外。哪怕弱小种族的劳动价值不高，鲲鹏仍然正常对待。只要他们努力发展，鲲鹏就平等支持。在规则上，鲲鹏盟族传递所有种族的话语就是：我们不排斥不轻视不欺压任何努力生活的人，不管他们是否弱小。

    盟族能够接受的原因：自己今天很强大，却不代表明天同样强大。

    万一明天自己变弱小了呢？

    在鲲鹏，那就不要紧，因为鲲鹏不排斥任何努力生活的弱小种族。即使有一天自己变弱小了，别人变强了，自己也有这种保障。如果没有这种规则，那么自己变弱才要完蛋了。

    因为这个理由，鲲鹏盟族都接受并且守护这个规则。

    此时。

    听到人皇的说话，再想想人皇对鲲鹏的态度。

    实际上。

    人皇从来‘不干涉’鲲鹏并不是一种持久战术和长期策略，这是真的，这个不干涉没有‘暂时’和‘某一段时间’的限量，这个不干涉是……永远。

    从开始，到无限的永远，人皇都不会干涉鲲鹏。

    他不是不能这样做，他是给所有人看见一个自我准则：你们可以靠自己。你能站，我让你站；你能飞，我让你飞。

    如果人皇干涉，其他人想‘飞’也要先问过人皇同意才敢尝试。

    人皇不需要鲲鹏盟族的敬仰与畏惧。

    人皇拥有自己的理想，他也用实际行动去实现它，而不是自己做一套，却要求别人做另一套。

    再想一想。

    虚空也有无数强者在修练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消失’踪影。即使尘上尘世也一样，有些人修练到一定程度就离开了，连自己的宗族都不顾。实际上，他们不是不想顾，而是不想干涉。他们也不知道真正的‘理想世界’是什么模样，只能一步步完善，一步步修正。

    在这些强者的心目中，强行以自己的双手去‘捏制’只是个人意愿，不代表所有生灵的理想。

    曾几何时。

    强大如奥术之神，她的兴趣却是……不想为神。

    最可能统一虚空的奥灵，她不想成为所有生灵种族的统治者。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命令成为虚空唯一的意志。

    “人皇，在你心目中，为了你的理想，我们必须死吗？”

    忽然。

    阳太煌又一句。

    听起来，这是战前的最后一问了。

    “你们可以让开吗？”

    “……”

    “我认为生命发展是向上向前的。只要尝试去做，方向错了对了都有好处。错了会有经验，对了会有成果。所以，生命的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除非，大家什么都不能做。没有尝试就没有经验和收获，也就没有进步。你们挡住了大家的路，可以让开吗？”唐士道平静问道。

    “……抱歉，前面的道路没有你们想象的容易，我们不能轻易让你们……”

    “可以了。理由不重要。理由再好，不让还是不让，对吧。”唐士道打断了阳太煌的说话，因为没必要听。

    “……”阳太煌也彻底无话了。

    在他看来前路多艰，不让路是一种保护：你们应该呆在我划定的范围圈内。

    但他也知道。

    在人皇的眼中：没有人愿意呆在一个笼子里。也许外面有危险，但是，没有冒险就没有改变，没有改变就永远都只能够呆在笼子里。

    对话到这里，双方的位置已经彻底定义。

    胜者生。

    败者死。

    现在只剩下这一种选择了。

    这时候。

    阳太煌忽然一展双手，如像一个振翼动作。瞬息间，战场上所有的‘傀儡魔偶’都粉碎了，如像被海洋冲刷的泥偶：“我问完了，也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跟以前那些挑战者不同，我不能留你。在以前，那些挑战者是想要力量，或想超越我们。最多最多，也只认为我们挡住了他们本人的道路。你不一样，你认为我们挡住了所有人的路。”

    “所以？”唐士道反问道。

    “我已经通知其他人，对于你，我们都一样意见。你不能留，留下你对虚空的伤害太大了。”阳太煌淡淡道。

    “是吗，也猜到了。不过，我想要更正一件事。”

    “什么事？”

    “我跟你们的想法相反。我认为，你们派遣属下决战才是更大伤害。无论我们之间如何敌对，牺牲别人成全自己都不应该。我从未想过发动整个虚空的力量对付你们，因为我不想牺牲其他人成就我的目的。我死了，或者你们死了，这才是最小伤害的方式。”唐士道这不止是更正，还是说明决心。

    或者说。

    唐士道正在讲述一件事：我和你们，必有一方全灭。

    “所以劝退古兽种族？那么，这些人呢？你已经拉上了他们。你们一样与诸神为敌吗？”阳太煌指着唐士道身边一群虚空法师。

    一句问话。

    唐士道未回答，其他人却先一步开口了。

    “世上又不止唐一个人才想屠神。你们这么恶心的存在，我也看不顺眼。”旁边的白胜男看到傀儡军团全灭，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最强一群‘诸神’，没有一点特殊力量才怪。

    “同一想法。”时太梭也代表上世秘界发言。

    “我们不喜欢死亡，但也不喜欢被杀。”大九世接话。

    “从虚空获得了力量，自然需要回报虚空。现在虚空不宁，我们定当守护。”师太尚也在表态。

    “界外界遭遇了无数的苦难，却从未想过跪着生活。很抱歉，你们的神明游戏我们不玩。”原太冕作为‘最古老’的生命之一，对这群‘诸神’早有耳闻。上世宗族的恶行，很大部分责任应该算在他们头上。说到仇恨，他更恨这些诸神。

    “神子神女有畏惧死的，也有挑战死亡的。不好意思，我选择后者。”三耳也开口。

    此时其他人不多插话。

    但动作稍稍步前，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实际上。

    古神坟场打开，大家都意料到会有‘命运决择’的一刻。只是没有想到，不是想象中的虚无强者，而是更古老更原始的所谓诸神。

    “就凭你们？”阳太煌一招灭掉傀儡军团，虚无一方已经重占上风。

    “日蚀重光……”唐士道一挥手。

    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