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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原因很简单,奥兰治堡的崛起是东印度公司在此地的海量投入,战争结束了,东印度公司实力弱小,无法继续投入,而奥兰治堡还要面临开普敦这个天然良港、南非核心和自由港的竞争,根本无法生存。

    马特索尔科最满意的是保住了爪哇岛的巴达维亚总部和香料群岛的安汶据点。

    在爪哇,合众国把西冷到井里汶的土地划归了荷兰租界,大约相当于后世的西爪哇省和万丹北部区域,面积约有五万平方公里,合众国仅仅会在巴达维亚象征驻守一支军队和一支舰队宣示主权,而在这片租界内,行使的是东印度公司的法令,受东印度公司管辖,荷兰人与东印度公司认定的合法公民享有与合众国国民一样的国民待遇,而合众国国民同样可以在此经商置业,享有和荷兰纯种白人的同等地位,可以参与本地的政治、经济和军事等一切活动。

    而爪哇岛的其他区域,荷兰人只拥有和欧洲商人同等的通商权限。爪哇岛上所有的土著部落,只允许向合众国效忠,成为合众国的藩属,只有得到驻军许可的情况下,荷兰人才能与之建立联系,在西爪哇租界内,荷兰人拥有信仰自由的权限,但不允许强迫其他人,包括合众国人和当地土著信教,也不得向当地原始部落传教。

    而在香料群岛,合众国把安汶岛租借给了荷兰人,享有与西爪哇一样的权力,但特许东印度公司继续垄断香料群岛的香料贸易,只是所得香料中,合众国商人有三分之一的采购权,而香料群岛的所有土著都不得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建立有政治关系,与在西爪哇租界一样,荷兰人不得规定官方语言,也不得强迫土著学习荷兰语言、文字。

    马特索尔科对其中的一些条款进行了改变,主要是宗教、租界费用和行政法令上,比如,马特索尔科拒绝给所有合众国商人法外治权,只给了外交和军事人员这些权限,但是在一些问题上,李明勋是不会让步的,比如除了巴达维亚的使馆区这一相当于荷兰国土的区域,荷兰人不得随意使用尼德兰国旗和东印度公司的旗帜。

    实际上,东印度公司和荷兰商人的主要利益也就在这两块租界之中,其余荷兰据点的资产,合众国承认其资产合法,但继续经营必须遵守合众国法律,因为合众国对外国国籍人士严苛的宗教和税务法律,大部分荷兰人选择离开这些据点,前往租界内继续经营,也有的选择加入合众国国籍,彻底融入东方这个多民族国家。

    与法国人一样,尼德兰失去了可以失去的一切,获得的东西却是意想不到的,旁的不说,东印度公司几乎获得了半个爪哇,要知道,马特索尔科在这之前也仅认为,可以通过谈判保住巴达维亚和周边三十里的那些种植园罢了,结果超乎了马特索尔科的预料,而李明勋的大度也需要马特索尔科的回报。

    “总督阁下,我想,这个协议达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贵国与我国,贵公司与我国商人会处于和平状态了,为了庆祝难得的友谊,您不应该把和我们敌人的那点龌龊公之于众吗?”李明勋拿出一瓶法国红酒,微笑问道,所谓的敌人,自然指的是满清了,李明勋很想知道,满清与东印度公司这两个敌人所筹划的联盟究竟会如何操作!






章一二九 胶州的繁荣
    


    与满清之间的计划算是马特索尔科与李明勋谈判的半张牌,之所以说是半张,首先这是李明勋与合众国非常想了解的情报,但在马特索尔科看来,这张牌根本不能随意打,因为东印度公司与满清之间的计划根本算不上什么。

    原因很简单,欧洲人与满清的诉求就完全不同,法国、丹麦之流是希望靠一场战争获得更多的利益和殖民自主权,而西班牙与尼德兰却是想通过海上决战,打断合众国在海洋方面的强势崛起,继而通过谈判等方式,确立欧洲与合众国分享南亚、南洋和非洲的局面,而满清呢,短期目标是把合众国赶出大陆,而长期目标则是消灭合众国。

    满清的目标对于欧洲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别的不说,联合舰队在欧洲本土组建的时候就确立了三年的期限,到时候再适当有所延期,三年时间,根本不足以消灭这个东方的海陆强权。

    而从另一个方面讲,盘踞在东方大陆,面对有中明两个强敌,内部又有吴三桂之流的情况下,满清根本没有多少机动力量,更重要的是,满清的海上力量属于内河防御的,顶多可以在浅海作战,根本无法对海外进行力量投送,别说打出大陆,就算是沿海作战,都必须依靠联合舰队的配合,所以说,在双方达成的战略规划中,是欧洲联盟配合封建王朝联盟,直观的表述就是,一切都要建立在联合舰队取得海战胜利的基础上,如今海战失败了,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当然,原本的计划仍然对合众国有着一定的参考意义,特别是在战略这个层次。

    按照计划,联合舰队如果在大海战中取胜,接下来就需要清理合众国的剩余的海上力量,摧毁港口和造船厂等诸多设施,在彻底夺取制海权的基础上,再集中兵力在珠江三角洲一带登陆,协助从湖广、江西方向的清军以及中南半岛上的安南军,夺占中明联盟最重要的大后方,然后再消灭福建的合众队,继而协助清军登陆琼州。

    之后,缅甸与安南协助清军消灭盘踞西南的明军,而清军精选陆军力量协助欧洲人打上台湾岛,解决了合众国大本营之后,再谈纳降、和谈之事。

    李明勋认真听完这个计划,既感觉有些惊讶又感觉十分可笑,惊讶的是,满清竟可以满嘴保证安南与缅甸会出兵相助,这是满清在自吹自擂,还是确有其事呢,李明勋也说不清楚,至于可笑则是,无论是欧洲人还是满清对于合众国的实力都过于缺乏了解了。

    别说海军失败的概率很低,就算海军真的在决战中失败,也不会轻易让欧洲人占据制海权的,旁的不说,海军把剩余舰队往马尼拉湾中一缩,联合舰队又能如何,攻不进去也不敢离开,只能对耗。就算海军大败,合众国的陆军也不会在大陆败退的如此之快,那是在福建、两广有着深厚的民众基础的军队,就算因为封锁,诸如火炮枪械得不到保证,光是凭借纪律和群众基础就可以继续抵抗下去。

    要知道,合众国的陆军可是经过现代化训练的军队,就算一人发一根长矛,也足以打的过满清那些半奴隶化的中世纪军队,陆军之中一直有一个普遍的认知:满洲军队不强,他们的威名来源于对手太弱。

    马特索尔科对李明勋再无隐瞒,甚至还向李明勋提供了一些合众国和明朝内部的一些不稳定因素,也算是李明勋的意外所得,而有李明勋定下了大框架,接下来就是更为详细的谈判了,按照规矩,接下来的谈判由阿海领导的执政院汇通海军部、安全局进行,向元老院请示,并向议院报备。

    更为详细的谈判需要的就是更为专业的人员,这需要一个规模巨大的谈判队伍,出人预料的是,马特索尔科只在从巴达维亚带来的人员中挑选了几个心腹,这会严重拖后谈判的进步,在执政院向马特索尔科提出异议之后,马特索尔科的意思是从联合舰队中的荷兰舰队司令部里挑选人员,并且建议德鲁伊特尔担任谈判小组的组长。

    阿海马上明白了过来,马特索尔科对东印度公司的人已经不信任了,毕竟这个和平协议对尼德兰的利益高于了对东印度公司的利益。

    德鲁伊特尔加入谈判之中后,很快焦灼点定在了海军问题上,即合众国允许荷兰在开普敦以东海域拥有多少海军力量,合众国的意见是不要存在任何的海军主力舰,荷兰东印度公司继续以武装商船打天下,且所有的荷兰舰船之中不得出现十二磅以上的火炮,显然这是荷兰人所不能接受的,最终,类似的规定被定义在马六甲以东和西印度洋区域。

    不管怎么说,谈判仍然向好的一面发展,阿海在谈判中向荷兰方面提供了不少便利,而荷兰人也配合了阿海的工作,双方在七月中旬就联合发布了消息——中荷和平谈判达成初步协议。

    这个消息当然不是为了粉饰太平,而是为了配合执政政府出售战争公债的需要,而一切都如李明勋和阿海预料,在消息发布的三天之内,已经售出并且在交易所公开交易的战争公债的价格上涨了五分之一,而执政总院汇通合众国中央银行发售的第二期战争公债,合计四千万两,在半个月内就出售了一半,而南洋各行政区也是捷报频传。

    最终,和平谈判在八月就彻底达成协议,在李明勋和马特索尔科签字之后,已经休整结束的海军舰队成立了大小舰队七支,并且首先向荷兰人归还了部分舰况良好的主力舰,两国舰队配合前往奥兰治堡、巴达维亚、加勒港、马六甲、安汶、阿德莱德、悉尼七个地方控制局面,宣布两国的共同决定。

    与此同时,元老院密令出征的陆战队和海外领地、殖民地的地方长官,一旦出现抵抗,必须严厉的镇压,用军队控制局面,并且告知南非、骏府、夏城、锡兰、万丹、澳洲、金城、琉球等地,囤积物资,准备临时安置房,垦殖田亩,准备迎接大规模的移民,元老院直接告知,在未来十年内,海外殖民地和海外行省要做好准备,因为当地的国民数量可能会增长五倍以上,即便是吕松、南华、九龙等地,也至少会翻一番。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也是改天换地改朝换代,以往改朝换代,无不是有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人头滚滚落地,这一次,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但绝对会有上千万人因为株连而被流放,这可是移民的最好机会了,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中华民族能不能在各个大洲开枝散叶,就看这一遭了。

    胶州。

    水鸟号是一艘大肚子桨帆船,两桅杆,二十条桨,可以满载三十公吨的货物,此时的甲板上码放整齐的全是木桶,发出淡淡的臭味,侯琦捂着鼻子,说道:“娘的,太臭了,这是放了几年的咸肉啊,你们也敢给人吃?”

    船长咧嘴一笑:“七哥,您老也知道,这些年鞑子在山东横征暴敛的,别说肉,树皮都快啃光了,这些咸肉才三四年,洗干净扔些花椒大料下去,就只剩下香味了,呵呵,要不是三四年的肉,小的也没法这个价钱拿下呀。”

    看着船长竖起的五根手指,侯琦冷哼一声,没在搭理,这次要不是受了大人物的差遣,他也不会上这艘破船,如今的侯琦可不是十年前的侯七了,不仅名字改了,他也不是那个没家没业的泥瓦匠了,如今在青岛开着建筑公司和建材公司,已经是青岛当地响当当的人物了,如何受的了这个。

    “侯先生不舒服吗?”船舱里走出一个中年人,笑呵呵的问道。

    侯琦连忙说道:“没那回事,咱出入胶州多少次了,也是老把式了,如何能不舒服呢?”

    这中年人衣着朴素,相貌却是不烦,如今在北洋战区司令部供职,这次侯琦就是利用自己的关系协助他前往胶州进行工作的,青岛要塞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还是军管状态,战区司令部的人侯琦惹不起,但是他也知道,这事儿成了,会有大机缘。

    “马长官,您看,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前面便是胶州新城了。”随着海水泛黄,水鸟号从胶州湾进入了胶莱运河,正是夏季,运河水深,水鸟号可以直接进入。

    马凯峰望了一眼,诧异道:“这是胶州城?怎么没有城墙呀?”

    也无怪马凯峰奇怪,在距离胶州湾不到两里的运河两岸布满了房屋,层层叠叠的望不到头,运河上船只来往不绝,码头更是林立,而那些横跨极大的巨大房屋,分明就是厂房,而运河两岸就是人头涌动的道路,繁华程度已经不亚于江南的一些大城市了。

    “这是新城,自然没有城墙了,这里也没有朝廷,没有衙门,管事儿的都是绿营的几个大帅,谁会立城墙呢?”船长不知马凯峰身份,随口说道。

    “这里少说有四五万人吧?”马凯峰说道。

    船长道:“不止呢,少说十万,有人说有二十万咧。”

    “胶东何时有过这等大城,与前明时候的登州一般无二了。”马凯峰说道,他本身就是登州人,十几年就在登莱巡抚衙门里当税吏,对胶东再熟悉不过了。

    “这新城也是这些年才兴起的。”船长一甩脑袋后的猪尾巴,颇为自豪的说道:“当年东番的大军打进了山东,横扫全鲁,满清兵打不过,甚至连登莱都被人占了,那些年,登莱老百姓好生过了几年好日子,后来东番大部分兵马撤了,说是去打两广、福建和浙江去了,就剩了一个青岛要塞,满清这边也就剩了张存仁张总督和绿营的几个大帅,但满清虽然占住了登莱,实际兵马根本不敢过运河,就怕东番攻入运河。

    张总督大营在胶州,还有几个营伍在青岛要塞对面,东西就得靠运河上的浮桥,这里才有了兵站,后来也不知怎的,双方都不打仗了,做起了买卖,来了几个老爷,以周老爷和王老爷最有钱,建立了集市,这里就被叫做周王集,后来规模扩大,大家都叫它新城了。”

    马凯峰问:“满清朝廷那边也不管,山东巡抚衙门也不管?”

    船长笑哈哈说道:“管?怎么管,这位爷,您知道第一波在这里开买卖的是谁呢?就是山东提督高大帅,呵呵,鞑子朝廷不给饷银,绿营的大爷兵就得自己出来找活计,周边老爷想做出洋的买卖,青岛要塞那边也不挡,张总督、登莱巡抚都有产业在这里,据说连京城一些鞑子王爷亲贵都在这里捞钱呢,谁管呢,谁敢管?

    前两年登莱巡抚还向鞑子那边报告呢,结果呢,绿营差点哗变,那位侯大巡抚现在可老实咯。”

    马凯峰身为北洋战区的高层,自然知道,这些年满清集中资源往岳乐方向投入,其他方向自然资源比较少,山东虽然也算是战地,但欠饷也是平常事,其实绿营不怕欠饷,因为绿营兵本身还是小商人和匠人,有自己谋生的手段,可登莱已经是四战之地,被合众国迁走大半人丁,又有数万兵马肆虐,早已没有什么商业活动,因此本地的官员将领只能自己想办法,有兵在手,满清那边他们不怕,青岛要塞代表的合众国也愿意借此机会影响山东,因此也就默认了这一切。

    早年的周王集如今变成了胶州新城,这里每天有几十艘船来往于新城和青岛港,把海外廉价的粮食、肉制品、盐巴输入,出口的则是本地出产的棉布、芝麻花生油脂,而随着规模的扩大,胶州新城的商业向周边辐射,海外运来的铁锭会在这里加工销往周边的省份,因为炼铁,采煤运煤也在发展,因为船舶运输较多,造船和修船也兴起,带动了铁制品加工和木材加工与采伐,胶州逐渐成为了一个手工业中心和商品集散地。





章一三零 公债的魅力
    


    马凯峰简略打量着这个富饶的新城,发现其完全位于满清迁界禁海之外的区域,在这种地方别说买卖置业,除了官家、军卒,那被发现就是一律斩首的,要知道,在迁界禁海的过程中,最常见的方式便是派遣兵卒在界外巡视,遇人便杀,才让界外百姓不敢向外的。

    可如今这里却是出现了一个贸易繁荣的商埠,通过运河和官道辐射周边,想来没有衙门也是在界外的关系,而马凯峰所见之处,无论巡检船只还是地面治安,全都是穿号坎的绿营兵卒在负责,想来在满清朝廷,精确说在福临的地图上,这个城市和城市中以十万计数的人都是不存在的吧。

    马凯峰与侯琦是秘密潜入,所以表现的很是低调,船长不知道马凯峰身份,却知道侯琦是个有背景的,因此在前面打点,水鸟号一路进入港口内部,巡逻的绿营兵上船检查了两次,却是不管货物几何,只是看有没有藏人,其实藏人也没有什么,只要不是大队人马就可以,这里的税收、检查都很专业,水鸟号这样一艘经常来往此地的船,直接收固定的税款,就可以随意进入了。

    “早些年,这里乱的很,却是没有在绿营相熟的将领,光是出入这码头就是遭遇盘剥,这些年好多了,周王两家和左近的几个帅爷将爷一起捣鼓出一个管委会,跟朝廷一个样,比朝廷都好使,税款、治安、巡逻和打点上边全都一把抓,听说和东番那边也有关系,帮着这里的商人搞定一切麻烦,如今新城这边安靖的很,兵痞流氓都不敢在这里捣乱,不然全砍了脑袋被将爷们向鞑子朝廷邀功去了。”船长不无骄傲的说道,马凯峰却听着他嘴里喊着东番,对北面又叫鞑子朝廷,实在是不知他是哪路的,不由的笑了。

    实际上这里的人都是如此,在外海骂满清,进了港口就骂东番,皆是如此。

    胶州新城的码头很多,船长让人操船向里靠近去,这是马凯峰的意思,就是想全面看看这港口商埠的规模,结果却是让他咋舌,最终船长在一处码头靠拢,船长大马金刀的在船头一站,对码头茅屋下等活计的力巴喊道“快来扛货,十五个人,一人一个大子儿,晚餐肉管够!”

    力巴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只有一个老成的走过来,打了个千,说道“这位爷,一个大子儿可找不到人,您这船长可都是实心玩意,累的很呀。”

    船长咧嘴一笑,从怀里抓了一大把铜元,说道“爷说的是紫楼东番大子儿,可不是制钱儿!”

    那老成的家伙一听,嘴咧的到了耳朵根,抓起面前的哨子吹了一声,凑过了几十个人,见船长手里的铜元跳跃,个个要求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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