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名门锦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楚倩兮
“看公子兴师动众的,却不想竟是相府的人,失礼了。”纳兰锦绣也回了一礼,又道“既然是相国大人有疾在身,那就应该让太医院众御医会诊,我只是一介布衣,听到相府便一阵惶恐。”
陈智可没发现她哪里惶恐了,那一双眼眸,如水透彻,如冰寒冷,什么情绪都被掩藏住了,但是他很确定,那里面确实没有害怕。
“这里既然是纪府的产业,那也就是有纪阁老做依靠,怎能说是布衣呢。相国和纪阁老同朝为官,共同辅佐圣上,这是同袍之谊。先生若是再做推辞,那我就只能去文渊阁一趟了。想来阁老念我一心为主,也不会不答应。”
看样子这相府不去是不成了,她若一味的推诿,反而会惹人怀疑。纳兰锦绣叹息一声“你既认定了我,那便速去速回吧!只是话我要说在前头,相国大人的头疾,我能不能治好可不一定。”
“先生尽管同我去,即便是治不好,也不会降罪于先生。”
叶丙、良山还有吉祥跟在纳兰锦绣身边,穆离也想去,但却没有足够的理由,所以他决定偷偷跟着。
陈智本想说他接上先生一个人就可以了,到时候自然会把他送回来。但看着这些人都是不好说话的,想来是对相府防备心甚重,而且相爷的情况属实不好,不能再继续耽搁了,也就没有浪费口舌。
纳兰锦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说真的,截止到目前,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宗玄奕。离他远远的,尽量不想起过往,她就能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可若真的回到那里,她还能够装下去么相府就像是一个黑暗的牢笼,那里是她所有噩梦的开始。她一直害怕接触,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她真怕自己去了相府情绪会崩溃。
“夫人,您怎么了”吉祥在一旁看着她脸色苍白,两条秀气的眉毛也蹙成了一团,担忧地问。
“没事。”纳兰锦绣睁眼,扯出一抹安慰的笑。
“您若是不舒服,咱们就回府吧,即便是相国,也不能强迫您。”
“无事,只是午睡的时间有点久,精神有些不好罢了。”
“您说宫里边儿有那么多御医,这位相国大人,怎么偏偏还要请您”
纳兰锦绣勾了勾唇角,牵出一抹虚无的笑意,暗道“他是一个生了九曲玲珑心的人,如今头疼怕是算计人算计多了遭的报应。”
吉祥见她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也安静的不说话了。
纳兰锦绣现在最怕沉默,因为周遭空气只要一安静下来,她就会想到相府。那些日夜煎熬,以泪洗面,那些一步一步把她推向绝望深渊的事情,清晰的刻在她心里,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车轮缓缓而行的声音,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纳兰锦绣的心口渐渐被黑暗包裹住,她闭着眼睛,伸手摸到了悬在腰间的玉坠子,那是三哥送她的礼物。
现在握住玉坠子的那一刻变得安定下来。她如今不仅年纪小了,还换了副容貌,而且医术也比上一世的时候精进了许多,宗玄奕再聪明也肯定认不出她来的。她只需给他诊了病,便能回去,有三哥在,想必他也不敢轻易对她怎样。
下车的时候,她没敢去看相府的牌匾。她对于这里太过熟悉,而这种熟悉还是她排斥不想见到的,除了一不小心表现出什么,怕是会让陈智怀疑。陈智这个人,是宗玄奕的智囊,不仅长袖善舞,脑子更是聪明得紧。
一进相府,叶丙和良山便被留下喝茶,说是后院不能进男子。纳兰锦绣也不执着什么,反正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盘,这规矩就由不得他们定了。纳兰锦绣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带着吉祥往后院走。
一路被陈智带到原来的寝房,她虽然没有特意去观察,但还是发现这里的东西没有动过,还保持着她当年用着的模样。只不过有一些东西,因为时间的侵蚀,有些褪色了。
“相爷,属下给您带了大夫来,让他给您瞧一瞧。”陈智立在寝房门口,态度恭敬。
“让他进来。”屏风后传来的声音十分低沉,听起来宗玄奕此时应该非常难受。
纳兰锦绣静静的深呼吸,然后迈过高高的门槛。吉祥本想要跟上,却被陈智拦住了“相爷不喜欢见外人,你和我都在这等着吧。”
“可我是先生的助手。”
陈智拿过吉祥手里描金的木箱子,递到纳兰锦绣手里,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纳兰锦绣接过箱子,缓缓而行。她想,既然这是她的梦魇,而她又摆脱不了,那就只能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虽然在她踏进这个屋子的一刹那,她心中的恐惧已经被激发到了顶点,但她还是能撑住。
不管她多害怕面对这一切,多害怕宗玄奕会认出她,多害怕这一世有可能会重蹈覆辙……她依然要面不改色。她不怕,不可以怕,因为怕也解决不了问题。
绕过屏风,床榻也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甚至连床幔都没换。宗玄奕只穿了一身纯白色的常服,正斜靠在迎枕上,神色阴郁。
他搬回这里已经有些日子了,也只有在这间屋子里,他倦极还能睡一会儿。至于书房什么的,他现在竟是不能睡了,即便是闭上眼睛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也依然是清楚的,最终还是会一夜无眠。
“你就是陈智请来的大夫”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眉眼阴沉。
纳兰锦绣终于发现,宗玄奕如今的气势是愈发阴鸷了,就这样不带情绪看人的时候,也依然是暗沉得让人发颤。她整理好心思,恭恭敬敬的冲他行了个礼,道“草民拜见相国大人,正是有人让我来相府给您诊病。”
“你成年了么”宗玄奕没想到陈智请来的竟然是个半大娃娃,如此年轻,实在是让人不敢信任。
“回相国大人,草民成年了。”
“行医多久了”
“也不久,就这几年而已。”
“你可知本相患的是什么病”
“您下属说是头疾。”纳兰锦绣神态有些僵硬,但语气还算自然。
“你对治疗头疾可有心得”宗玄奕问着这话便忽然坐了起来,纳兰锦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宗玄奕眼眸眯了眯,声音冷冽“你怕我”
纳兰锦绣紧张到快不能呼吸了,但还是低垂着头,回复“相国大人位高权重,草民实属惶恐。”
宗玄奕本来还以为陈智会请来位神医,因为他之前就把他吹得神乎其神,不然,他怎么会屈尊降贵,让一个草医来为他诊治
都说艺高人胆大,如今一见这个大夫,他不仅年纪小,胆子更小,只怕是不能成事。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况且还是纪泓烨的人,他想不感兴趣都难。他又靠回床榻的迎枕上,把手臂搭在膝头上,淡声道“诊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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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红颜祸水
纳兰锦绣敛神屏气走过去,手指却还是颤抖,她发现自己不敢触碰他。她在床榻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因为手指一直在颤抖,也不敢就探他的脉搏,只低垂着头,做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本相也不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你何苦怕成这样就不怕丢了纪泓烨的脸”
一提起三哥,她瞬间就从控制不住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她又深呼吸了几次,才去探他的脉搏。
宗玄奕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她的手指一触及到他的皮肤,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走遍全身,似乎一直冷清的人莫名兴奋起来了。
他嚯的睁开双眼,紧紧盯着正在给他诊脉的人。这个人怎么看年纪都不大,还是个少年模样。少年他不禁又看向搭在自己脉搏上的手,莹白如玉,纤弱无骨。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手!他一把握住纳兰锦绣的手,眼眸幽深,语气十分不客气“你到底是谁”
纳兰锦绣记得从前他虽对她冷冷清清,却不曾对她用过蛮力,甚至有肢体接触的时候都是极度柔和的,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宗玄奕的手劲竟然如此之大。如今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握着,她疼得脸色都变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宗玄奕看见她神色痛苦,但却没打算放过她,仍是紧紧捏着她的手腕,阴沉地道“你是女人女人,你说你来相府有何目的”
纳兰锦绣用力往外拉了拉自己的手腕,拉不动,就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你那个下属逼迫的他带了那么多侍卫过去,我若是不过来,他就要动人。或者说,他还要去文渊阁找我三哥,相国和我三哥同朝为官,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三哥宗玄奕蹙眉,紧紧盯着她,这下他终于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了。之前,他在夜谭楼因为她吃燕窝的方式不同,曾见过她一次。
因少年人长得快,加之那时候她穿的是女装,看着和现在有不少差别,所以他一时竟没看出来。如今细细打量,确实与那日见的女子一般无二。那也就是说,她就是纪泓烨的夫人,他不远万里取回来的镇北王府郡主。
有趣,很有趣!
宗玄奕没想到纪泓烨还能纵容着他的夫人在市井间给人诊病,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可和她这朝廷二品诰命的身份不符。
“相国既知道我是女子,那也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请您放手。”
“授受不亲我怎么记得刚刚是你先过来的”
“我是在给相国诊脉。”
宗玄奕轻嗤了一声,放开她的手。说真的,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尤其是对已婚的妇人更不感兴趣。
纳兰锦绣看了他那副嫌弃模样,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给他诊脉如果他不需要了,现在就放她走,那才是皆大欢喜。
刚刚的一番交谈能够看出来,他并没有怀疑她的身份,既是如此,她那颗一直不安定的心也变得平静了。
既来之,则安之。
她如今是徐锦笙,身后有三哥还有镇北王府,再也不是上一世那个孤女,可以由着人欺骗利用。她垂手站着一旁等着他发话,他不说话,她便不动。
宗玄奕眼神讥诮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依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抬头说道“怎么的,你不是名噪金陵的锦阁东家么你来我府上是给我诊病的,现在不动手,反倒戳在那里做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纳兰锦绣本应该装作不知道,给他诊了脉,说句治不了,或者是开一副吃不好,也吃不坏人的方子就走人。但现在她的身份是三哥的妻子,不能任人拿捏,不然就是丢了三哥的脸面。
“我本是学医之人,混迹于市井中,就是为了学以致用。但如今相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以礼相待,断断不能再指使我。”
“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纪阁老之妻,是圣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
宗玄奕眼眸更加幽深,这女人知道用身份来保护她自己。他冷笑着道“既是如此,你知不知道,你夫君在朝堂上与我可不是一路人。”
“大宁国训有云,后宫不得干政。而我只是个后院妇人,就更不知道朝堂上的变幻莫测了。”
“既是如此,你这后院妇人不好好相夫绣花,跑出来开什么医馆,一点都不安分守己。”
纳兰锦绣一直知道,若论起嘴皮子上的功夫,自己是断断不及他的。所以,也不做过多的口舌之争,只行礼道“我这便回后院去安分守己。”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要离开。她还不信,宗玄奕这厮真敢随便扣留朝廷命妇,况且三哥不会由着他的。
“站住!”宗玄奕坐起身子,厉声道。
纳兰锦绣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宗玄奕眼睛阴翳,不得不承认,纪泓烨的夫人虽然是后宅女子,却有着很多人都没有的勇气。也许她是清楚他和纪泓烨的关系,这位年纪甚轻的纪阁老确实是今非昔比了,他若是想动他,都不得不细心筹谋才行。
“女人不掺和朝堂上的事是好的,我患头疾许久,不少大夫都看过了,没有效果。你若真有陈智说的那么神通,能治好我这病,就当是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若有求于我,我就帮你办一件事。”
他许诺办一件事,就一定不会是小事,说不定将来还能靠此来保命。看样子,她应该要尽心竭力了。
宗玄奕见她不说话,又道“你这买卖应该不亏。”
“请相国容我切下脉。”
宗玄奕把手伸出来,低垂着眼睑,没再看她。他不说话,也不用阴翳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整个人倒还是温和的,毕竟,是读书人出身。
纳兰锦绣此时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她诊完左面,又换了右面,最后才意味深长地说“相国没有病。”
宗玄奕眼眸里又浮上讥讽的光,他觉得她是诊不出来。
纳兰锦绣笑了笑,道“我这么说,相国可能觉得我是一派胡言,但你确实没病。如说真的说有病的话,那也是心病。”
“此话怎讲”
“你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休息不好,而休息不好的原因是你在思虑事情,也就是用脑过度。都说慧极必伤,相国这病,根由就是你自己太过聪慧了。”
“我怎么知道,你这不是为自己找借口!”
“我可以给你针灸,但并不是治病,而是为你疏通血液,让你整个人放松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明日你起来后再看自己是否还会头疼,若是不疼了,也就说明我不是在找借口。”
“针灸”宗玄奕似是不太确定,他记忆里,他的妻就精通针灸之术。
“对。”纳兰锦绣并不害怕,宁朝的众多大夫里,至少有一半都是会针灸的,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那好,你来吧!”宗玄奕平躺下,闭了眼睛。
纳兰锦绣从药箱里拿出针包打开,看见躺在床榻上的人,一时竟有些恍惚。曾经,就是在这里,她也曾不止一次这样看过他。他要么是睡熟了,要么就是装睡,总之就是不肯面对她。
她无比清楚此时自己的针,可以要了他的命。她没有颤抖,只是目光渐渐变得深沉,她想这样一针下去,那纠缠着她多年的梦魇,应该就可以消失了。
可是,之后呢她若是杀了宗玄奕,只怕连这相府都出不去就会被人抓了。她会为他抵命,而且还会牵连三哥,大概所有的人都会以为,她杀人是因为党争吧!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她不能用自己同三哥来换宗玄奕的命,因为不值得!她想好好活着,好好的陪三哥天荒地老。她想通了便摒弃之前的想法,开始用心行针,她要治好他,要他欠她这个情。
宗玄奕闭着眼睛,感官却变得分外敏感。她衣服上没有用太浓的熏香,只有一股极淡的青竹香气,又因为总同药材打交道,杂糅进去一种淡淡的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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