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走出差不多两百米，安东尼带着一名青年而回。

    他双眸灵动，混在周围的死气沉沉里一眼就可看出。

    安东尼暗中确认他并非城卫官的人后，将他引到这边来。

    我似乎没见过你们。青年奇怪问众人，隐隐带着一丝警惕。你们也是混在食尸鬼里想要离开的？

    他的一只手掌缩在袖中，在防备什么。

    食尸鬼？

    这一名词让周围成员对视一眼。

    事实上我们是外来者。乔伊斯换上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因为一些难以解释的原因我们流落到黑尔城，被当作拾荒者抓来。

    你们是外青年刚要大叫，忽然想起周围环境，忙捂住嘴巴，小声而快速问：你们从哪里而来？那里很安全吗？其他聚集地是不是真的像那些贵族说的那样危险恐怖？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大部分贫民和平民都要挨饿？

    一连串提问完，他一脸歉意：抱歉我问题太多了

    没什么。乔伊斯不介意。那里有些危险，但聚集点很安全，食物相对足够。

    我猜也是。青年注意到他们虽然身上肮脏，但没有营养不良和瘦弱，一脸羡慕。

    他今年18岁。长期营养不良让他身形瘦小。肌肉和长个都需要能量，很遗憾，他吃不饱饭。

    你们可以带我回去吗？他面露期盼问。

    末日已经发生三年，人类曾经的规则被无线模糊。青年理应不该会轻易相信他人，甚至放下警惕。

    有现在情形，大概跟他们的全属性为10有关。这时候的幸存人类或许很难找出魅力有10点的人。

    我们暂时不打算回去。乔伊斯回答他。

    是这样吗青年明显失落，转而又问：那你们可以告诉我位置吗，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可以，但在此之前，我们希望你可以介绍一下关于黑尔城的事。

    青年面露喜色：你们想知道什么？

    全部。




52.人类如蝼蚁
    黑尔城在灾难前身是一处城市中心的森林公园，拥有最富盛名的广袤地下空间洞窟。灾难降临后这里被幸存人类占据，改为聚集点，而后阶级飞快固化。

    当初的领头与亲信成为贵族，不需要劳作享受相对而言最优质的食物与待遇。后加入的幸存者则大多数成为贫民与平民。一些聪明的利用三年时间成为贵族一阶。

    目前人口三万两千人左右，洞窟从里到外分为四个区域。贵族区，平民区，贫民区，边缘区。

    拾荒者是黑尔城最底层的存在。对死亡和外界的恐惧让他们不敢外出，同时击破了他们所有的信心。这群存在倚靠下水道的残羹剩饭甚至蛆虫，尸体为食，躲在聚集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为活下去。

    哪怕蛆虫在烂肉上撕咬，哪怕肌肤遍布大大小小病变肿瘤，哪怕睡在屎水中，哪怕半张脸被谁啃掉。

    活着是种痛苦，但起码还活着。

    饿到极致，这些拾荒者会开始袭击同类。平民区及贵族区是禁地。所以他们会游离在黑尔城外围或贫民区，袭击过路的又好欺负的生物，比如力气更小的拾荒者或儿童。

    他们更偏爱儿童。即不像老人的肉磨牙难嚼，也不像成年人僵硬发酸，更没有其他拾荒者的腐烂臭味。孩子的肉细嫩可口，似乎还带有甜意。

    因此这群拾荒者有另一个名字，也是最广为流传的称呼：食尸鬼。

    他们是瘟疫与疾病的传播者。

    某种程度讲黑尔城清除这群人并没什么不对。但是注意，这绝不代表黑尔城就是好人。

    一群混蛋被一群更坏的混蛋杀死罢了。

    这是黑尔城第三波被驱逐的食尸鬼，前两次的数百人暂时还没有回来的。

    众人前方渐渐出现了光亮。

    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乔伊斯问。

    洞口变得越来越狭窄，队伍继续拉长。

    青年苦笑：往哪里走？我们这种贫民大部分都接触不到其他聚集点的消息。而且谁又敢保证那里会比这里更好？假传言太多了。我也是在母亲死后才决定跑出来的。

    黑尔城食物来源是什么？

    贵族区有一条地下河流，时常有鱼类或生物尸体被水流带来。城主府安排工作，报酬就是不饿死。

    这也是为什么黑尔城没有爆发过瘟疫——大部分尸体都被抛进暗河。而拾荒者也无法进贵族区捞尸体吃。

    一路询问，洞口已经缩小为只能容三四人并排。

    陈月与牧苏落后到十米外，交谈声传不到这边。

    21世纪背景，封建阶级文化？陈月自语，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末日。聚集点的文明程度取决于掌控那里的首领。牧苏声音低沉开口，轻叹一声：但愿不是所有人类聚集点都是这样吧。

    如果牧苏说这番话没有不断斜眼偷看陈月，可能效果更好。

    前方，交谈仍在继续。

    怪物实力你们怎样划分？

    就是按照现在流传的那样啊。

    乔伊斯神情自然回答：我们那里不太一样，如果可以，麻烦你细说。

    青年不疑有他，将他知道的全盘说出。

    末世中生物分为两种，源源不断涌出怪物的虫洞来客，统称为恐怖生物。地球本土生物的变异进化，统称为变异生物。

    实力划分为9级，齿鼠力蚁尸鬼一类为1级变异生物。而恐怖生物实力要普遍高出2级。也就是说，1级恐怖生物相当于3级变异生物。

    1级变异生物需要五人以上小队才可勉强无伤击杀。如果有枪能适当削减要求。

    枪械是个好东西，可惜只掌握在贵族和士兵手中。

    2级变异生物如无必要没人想要招惹。3级变异生物需要重型武器消灭，4级变异生物可轻易屠戮一处人类聚集点，大部分人口不足一万的聚集点无法对抗。

    好在恐怖生物和变异生物内部也存在厮杀敌对，人类得以借此苟延残喘。

    从洞口走出，众人站在被有意掩盖的洞口前。

    时节深秋，落叶铺满一层，透过山林可以望见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市废墟。

    不时有吼声在城市荡开。

    除少部分沿山路离开的拾荒者，大部分人呆在洞口，不知该如何。

    乔伊斯向纽曼发出邀请，这是青年的名字。他犹豫后拒绝，他想要回曾经的家去看看。

    在洞口分别后，乔伊斯带队，一行人走向远处的人类城市——曾经的。

    有些拾荒者跟在后面，乔伊斯置之不理，快速将听到的所有信息告知众人。

    属性面板他不做干涉，由成员自由支配。

    让各职业配合或许是个好选择。比如一批人专职防御，一群人专职输出，但弱点明显，一旦被分开等于死路一条。

    乔伊斯清楚这点。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山林边缘，接近城市。

    一条不见尽头，布满裂纹的街道出现面前。

    阴沉天色下，被腐蚀得只剩架子的车辆拥堵在街道，凌乱停放，似乎可见灾难发生时的突然。

    白骨散落各处，人和动物的皆有。荒凉街道毫无生机，两旁是商铺与高楼。

    一些高楼如被什么撞击，拦腰折断。或堵住街道，或倚靠相邻大楼。

    这就是末世。

    牧苏目光深邃，率先迈步踏上街道。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跟上。

    牧苏长舒口气，还好他们跟上了，不然自己一个人怪吓人的。

    耍帅完毕的牧苏渐渐落回到陈悦身边，一行人跟随乔伊斯进入最近一间二层商铺。这里几乎找不到除了墙以外的东西，无从判断这里曾是卖什么的。

    近处的物资早已被搜刮一空。他们或许可以浪费时间碰碰运气，但想要有所收获，只能往更外围探索。

    跟随后面的拾荒者想要进去，被守门的成员堵住。

    商铺内，乔伊斯下达指令。

    两组留守此地，其余人五人一小组分散开向前推进搜集物资，不要离开这条街道。发现异样及时示警。先将次要任务完成。

    牧苏与陈月和三名成员一队。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石头，从身上拽下布条绑住宽处而后握上。

    石头总比空手好。



53.发现巢穴
    一间商铺三层，有一组小队遭到齿鼠攻击。

    一道黑影角落窜出，一名成员匆忙抬起当作盾牌的一块烂木板，被冲击力撞上摇摇欲坠墙壁，落下大片灰土。

    这是种身长近一米，浑身无毛恶心皮肉褶皱，拥有巨大门齿的老鼠型变异生物。它的门齿可以轻易咬断石料木头，还有骨头，一种几乎什么都吃的家伙。

    也是大部分人类的食物来源。

    只有石头的小队对齿鼠几乎无法造成有效伤害。躲闪中两名成员被抓伤，关键时刻一名成员推倒摇摇欲坠的墙壁将齿鼠压在下面，踩在上面拿起石块一下下砸下。

    哀嚎中，齿鼠没了声息。那名成员视网膜浮现一行字幕。

    击杀齿鼠，获得经验10，距下一次升级还需要：40经验。

    我获得经验了。他长舒口气。丢掉手上石块。

    我们没有。两人搀扶受伤成员爬起。

    这名成员一愣：只有杀死它的人才能获得经验吗？

    令人长舒口气的是属性面板没有负面状态，伤口只是普通抓伤。

    他将齿鼠从废墟里拖出，略一犹豫，重新拿起石块将齿鼠口腔杂烂，掰下可以当作匕首的门牙。

    不管怎么说，已经有一个人满足任务需求了。

    另一边，荒凉街道上行走的牧苏向三名小队队员询问姓名。

    知道名字后，牧苏可以更快速下达相应指令。不然总不能那个谁那个谁去叫。

    三名成员说出名字，目不斜视观察周围。

    陈月微微叹气：您不用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牧苏振振有词道：不说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正经了？

    陈月哑口无言，明知道这是歪理又无法反驳。最后脸颊一冷说：如果您不说话，不做多余的事，我想会非常，非常正经的。

    真的？

    真的。

    牧苏在嘴上一拉，闭口不言。

    牧苏这一队负责搜寻一栋四层高的公寓，在门口逗留片刻，他们踏入其中。

    走廊尽头是一处电梯，金属门半开露出黑漆漆电梯井。两条向左右延伸的走廊，光线昏暗。地面随处堆放无用杂物。

    公寓房门一些半开，一些紧闭。紧闭的房门留下清晰被砸动的痕迹。

    如果不打开门他们无法进去。

    众人从公寓退出，通过窗口向内窥探。

    很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所有房间内都被席卷一空。或许楼上会好些，但布满裂痕破旧的墙壁没有可供攀登的地点。

    陈月带领两名成员往楼上搜索。牧苏和名为杰拉德的成员尝试从外面进入房间，查看还有没有物资。

    小心

    陈月不在，牧苏也恢复了正常。低声提醒爬上窗口的杰拉德。

    怎么了？杰拉德动作一顿，微微矮身躲在墙后问。

    可能会有大便兽牧苏小声说。

    杰拉德刹那间脸上露出茫然。

    一种时常出没于废弃房屋的迷之生物。没人见过真容。只知道当有屋子被废弃，大便兽会感知到并在里面拉大便

    杰拉德也不知道该不该当真的听，一脸复杂爬入窗口。

    他先是将大小房间巡视一圈，确定没危险后从里打开近乎锈死的房门，呼唤牧苏进入。

    蔓藤从窗外爬进，房间地面散落木板及生火痕迹。除了这些，一无所有——甚至马桶和水池都被打碎，瓷片满地。

    几分钟后，陈月三人从楼上下来，微微摇头。

    离聚集点太近了，这里恐怕来过几十波搜寻物资的人。

    将时间浪费在这里毫无意义，陈月等人返回一开始商铺，向乔伊斯说明情况。

    所以我们才要留在这里。乔伊斯回答。解释给几人听。城市深处拥有物资毋庸置疑。为什么时隔数年那些东西还在那而没被拿光？

    因为危险。

    乔伊斯点头：对于幸存者危险，对我们来说同样危险，甚至更危险。因为我们连一把铁器都没有。实力没有提升之前，不要将自己涉入险境。优先完成次要目标拿到奖励再作打算。

    明白了。陈月点头。食物水源怎么办？

    黑尔城洞口附近有一条河流，食物——

    商铺忽然一暗，几道站在门口的身影挡住光源。为首成员背负一只浑身无毛，脑袋血肉模糊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