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长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睡觉会变白
我说过,我不是滥杀之人,何况还是对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家伙。当然,如果你想死,我可以。小斋道。
好,我懂了。
张千秋撑起身,嘶哑且低沉的道:我现在没有资格跟你们对话,但总有一天
行了,不用放什么狠话。你一会下山,以后就在北麓庄园做事,出去吧。
他一下被怼在嗓子眼里,人倒是有几分性格,竟似啥也没发生过,还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出门。
小斋瞧着对方离开,忽转头道:你干嘛呢,一句话不说?
我都没发现,你冷不丁来这么一出,我说什么啊?顾玙莫名其妙。
你这阵子光顾着修炼,能发现个屁!
小斋鄙视之,又理所当然道:小秋可是我的,怎么能让别人撬走?
嘁!
顾玙撇了撇嘴,懒得接茬。讲道理,他是真没察觉到张千秋的心思,别说这个,他连张千秋都没见过几次。
丫才上山一个月,就瞄上团宠了。
不能不操心啊!就龙秋那种一米七四小姑娘的画风,带出去买菜都怕走丢了。他们不想因为这点事杀人,可也不能放丫回去,那就得关在山下。
至于说什么报复,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拜托,ho are?
东麓,公墓。
临近春节,按夏国人的风俗,都有给亲属长辈上坟烧纸的习惯。白城就一座公墓,来的人很多,或推着自行车,或双手提着供品,在一道窄窄的石砖路上往往复复。
而在里面的一座墓碑前,一家四口齐聚。
顾玙点了三炷香,摆上瓜果酒水,然后撕开几袋纸钱,手指一抹。一点赤芒传到纸钱上,顿时就烧了起来。
他将火势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烟气袅袅,没往四周扩散,直直的升向天空。小斋站在另一侧,也拿着两袋金元宝,不时往里添加。
龙秋和小堇没什么事,可也乖乖的立在旁边,难得没有打闹。
这自然是爷爷的墓碑,每逢清明鬼节春节等几个重要日子,他必定前来拜祭。可修行之后,日程常常错过,比如去年的春节,他人在火洲,就没法前来。
那火烧的很旺,过不多时,就只剩一堆黑色的灰烬。
顾玙在偏侧一点,屈膝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本想走,结果小斋也过去,咣咣磕了三个。
龙秋愣了愣神,也跟着要磕,被他一把拦住,行了行了,你就别凑趣了,走吧。
说着,四人顺着小道离开墓园。
顾玙一路牵着女朋友的手,老实讲,他有点感动。不过俩人相处已久,彼此通透,倒没说什么肉麻的话。
待出了墓园,又沿着一条土道往北拐,只觉人烟稀少。
爷爷去世,一晃也好几年了,我现在就挺,挺害怕的。他忽然叹了口气。
你怕自己不记得了?小斋问。
是啊!十年,二十年,都能记得父母亲人。一百年,二百年,世事变幻那么快,有几个还记得住呢?
顾玙握了握她的手,道:我们经历那么多稀奇古怪,还没见到过鬼,我挺希望有鬼的,起码有个念想。
你的念想,可是建立在很多人的恐惧之上。
小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笑道:等开春之后,我们把爷爷的墓迁到山上吧,也方便照看。
好啊,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呢哎对了,你师父的墓在哪儿?要不要也迁过来?
顾玙随口一问,结果女朋友的笑容淡去,第n次的陷入沉默。
他看着那张精雅优美的侧脸,轻声道:你总是不愿提起,但我真的想了解,这毕竟是你过往的一部分。
小斋还是不语。
好,我不强求你讲,可我有个心愿,你能不能满足我?他问。
什么?
我把老人家的徒弟拐到手,于情于理,都该去拜祭一下。而且你也很多年没回去了,就不想看一看么?
又是沉默许久,小斋终于点点头,好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松江河
松江河,雪。
关外少名山,与别处相比,似乎总弱了一些气势。不过还好,有长白山这座牌面,不至于太过丢人。
长白山脉极其博大,总面积1964平方千米,横跨夏国和高句丽,最高峰在高句丽境内,海拔2749米。
经过数十年的开发,旅游设施非常完善,最著名的景点便是山顶天池。路线一般有两条,北坡和西坡。
北坡可以通到天池边上,近距离观赏触碰,不过近年保护生态,道路已经封断。西坡是一处山峰,可以站在上面俯瞰天池全貌,算是各有特色。
松江河就是西坡脚下的一个小镇,也是小斋幼时的居住地。
哇,这里真冷!
一家四口刚从火车站出来,小堇就叫了一声,随即呼出一口白气,嚷嚷道:哎哎你们看,哈气都冻成霜了!
呀,你别老抱着我这里真的好漂亮。
龙秋闹心的推开对方,随便扫了几眼,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镇。到处都是白白的,街道屋顶行人车辆,连奔跑着的流浪狗,也像裹了一层白松松的绒毛。
细雪纷落,轻柔散乱,有一种天地肃冷的美感。
别吵吵了,先去酒店吧。
顾玙招呼着两个妹子,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预订好的宾馆。司机师傅非常怪异,一路瞄着后视镜,拿不准这四人是啥关系。
男的高瘦英俊,撑着两条大长腿。稍大点的姑娘气质非凡,也撑着两条长腿。稍小点的两位同样漂亮,嗬,腿也不短!
好家伙,坐车里就跟玩闹似的,门一开就能前列腺刹车。
松江河虽然不发达,但旅游产业兴盛,还是有几家上规模的接待点。出租车开了五六分钟,就停进一处大院,楼有十几层,新盖不久。
要了两间房,都是带客厅的小套间。
龙秋一进屋,就忙不迭的收拾衣物,她法力足够,能抵御自然寒冷,所以带的衣服也很薄。
一件一件的往衣柜里挂,手指轻巧,唇角微翘,然后就不自觉的哼起歌来。
秋秋!你居然唱歌!
小堇刚拉完屎,从厕所出来就瞪大眼睛,一脸惊奇。
嗯?我唱歌了么?龙秋有点呆萌。
你唱了,就是听不懂!
哦,可能哼的是游方歌(苗族情歌)吧。哎哟,你快点收拾,一会就吃饭了。
她挂好了衣物,把行李箱立在墙角,又拿出牙具毛巾之类的开始摆放。
那丫头就像只背后灵一样,走哪儿跟哪儿,劲劲道:不对不对!你来个长白山,干嘛这么开心啊?肯定有猫腻!
我出来玩都很开心啊,你不开心么?龙秋很奇怪。
我开心个锤子,这也是我老家!
啊我忘记了!
龙秋有点不好意思,没毛病,她跟小斋是堂姐妹,父辈是亲兄弟,小斋的爷爷自然也是她爷爷。
不过这般一想,小秋倒来了点兴趣,问:堇堇,你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么?
我一直呆在盛天,一年才回来两次,后来爷爷没了,我就没来过。
那你从小跟姐姐亲近么?
你要干嘛?
小堇眼睛一眯,一副又凶又逗比的样子。
我好奇啊,你就没发现姐姐跟别人不一样么?
她不是跟别人不一样,她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唉,你是没体会过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怖
小堇哀思奔涌,情难自禁,一时戏精附体,忍不住红了眼眶。
龙秋狂汗,问:那你见过她师父么?
没有啊,这事除了爷爷,谁都不知道!
她提起来就特愤懑,嘀嘀咕咕道:都是命啊!要是我从小体弱多病,说不定拜师学艺的就是我,现在到处浪的也是我,在上面的还是我,在下面的就是她,哇咔咔
什么乱七八糟的?
龙秋满脑袋黑线。
松江河是大镇,十几万人口,下辖11个行政村。
四人住了一晚,次日清早便前往长青村,也就是江家祖宅。长青村跟名字可不贴边,白雪皑皑,覆盖着低矮的房屋和村道,仿佛空寂寂一片。
几人跟大模似的咯吱咯吱踩着积雪,偶尔经过的村民都瞄上一眼,跟看病人一样。
小斋头前领路,一直不吭声。从抵达镇子开始,她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就像只轻度抑郁的刺猬。
沙沙!
咯吱!
众人拐过一条胡同,只见迎面走来一位大妈,穿着厚厚的棉袄,手揣在袖子里,胳膊上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猪蹄。
小斋忽然停步,开口道:陈婶儿?
嗯?
大妈一愣,仔细辨认了下,不太确定的道:你是,江家老大的
我是小斋。
哎哟,你怎么回来了?大妈立时热情起来。
回来看看。这是小堇,我叔叔家的,您也见过,这是我两个朋友。
她简单介绍,笑道:我们呆两天就走,您现在怎么样?
哈哈,都好都好。我家那小子十月份刚结婚,还想着给你爸打电话呢。我说打什么啊,人家那么大领导,谁记得你个吃粑粑孩子?结果你爸就是讲究,不知听谁提的,还专门托人带了礼金哦对了,你爷爷那房子也好,老水尽心尽意的,你得谢谢人家。
呵,是呢那我们先走了。
寒暄片刻,几人继续前行,快走到了头,才停在一座小院前。很普通的农家院,三间瓦房,白雪都掩盖不住的破旧痕迹。
小斋掏出钥匙,开门进屋,里面光线很暗,却没有陈腐的味道,显然经常打扫。小堇的记忆比较久远,瞧着还挺陌生,东瞅西瞅的到处乱转。
顾玙也看了看,中间是厨房,东屋是主卧室,盘着土炕,家具什么的早就清空。西屋有张小床,连木板都没了,只剩下一副铁架子。
你以前就睡这儿?他问道。
嗯,睡了好几年。
小斋摸了摸铁制的床头,笑道:最初还能凑合,后来个子越长越高,已经容不下了。爷爷惦记着给我买张大床,不过那会儿,我就回盛天了。
呵,我小时候睡炕,后来也不够了,就在炕沿放张板凳,才垫出一截。
顾玙又踩了几步,跟着一顿,忽瞥见角落放着一堆杂物。
他凑近观瞧,最显眼的是个木龛,上面贴着红纸,左右有对联:在深山修真养性,出古洞保家平安。
正中是大大的供奉二字,下面则是:胡仙三太爷,胡仙三太奶之位。
顾玙盯了好久,问:村里都供奉么?
以前很多,现在少了。
凤凰集好像没有供奉的,我还真不了解。不是总说五大仙五大仙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有些好奇。
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俗称狐黄白柳灰。说是神仙,其实就是精怪为了躲避雷劫出山渡人,借弟子之身积德行善。它们通常叫出马仙,这些弟子叫出马弟子,如果被选中,那自家就叫堂口,可以设立仙堂,为人排忧解难。
借人身行事?这不就是神怪附体么?跟萨满教挺像的。顾玙皱眉道。
哼!
小斋冷哼一声,道:他们就是萨满教的分衍,装神弄鬼,贪图钱财,祸害乡民。村里以前就有一个,害了不少人家。
然后呢?
被我师父端了堂口。
呃
顾玙差点噎住,果然是师徒,又道:所以,萨满教才找上你师父?
嗯。
那你师父
他本想问是怎么身故的,但顿了顿,还是放弃。
四人呆了没多久,简单打扫了一遍,又锁上门出来。
顾玙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两眼西屋。出马仙这东西,搁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信的。现在么,就说不准了。
突突突!
突突突!
一辆手扶拖拉机呼啸而过,泥雪飞溅。师傅神情淡定,车技骚浪,破破烂烂的车斗子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又消失在小胡同里。
嗬!不知道的还以为去秋名山呢!
小堇挥了挥袖子,已然不耐,叫道:姐,我们现在干嘛啊?
去水家。
去水家干嘛啊?
随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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