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巨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塞外流云
常贵祥佯装一脸惊讶的道:军门回来了?
还能骗你不成,赶紧的上去。鄂安泰说着快步离开。
常贵祥心里暗笑,当即就上了楼,到的办公室外,他整了整军装朗声道:报告——。
进来。奕增随意的道,见的进来的是常贵祥,他有些意外,意外对方平常都是呆在天津城的,待的对方见礼之后,他才道:你怎知我回营了?
常贵祥知道给他的时间不多,不敢兜圈子,径直道:回军门,属下今天上午就赶来新港,一直在等候军门回营。顿了顿,他接着道:元奇的人托属下给军门带句话,许诺五艘蒸汽炮舰。
五艘蒸汽炮舰就收买了你?奕增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道:什么话?
常贵祥连忙道:北洋水师坚持一贯的立场,严守中立即可。
谁托你带的这话?
元奇天津分行的胡掌柜。
元奇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奕增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易知足让北洋水师严守中立,应该是担心刺激朝廷,担心朝廷铤而走险,这也正符合他的心意,说实在的,他最担心的就是元奇要求北洋水师改旗易帜,那会让他左右为难。
略微沉吟,他便道:回复元奇,北洋水师一定严守中立!
听的这话,常贵祥不由的暗松了口气,道:属下马上给他们发电报。
略微斟酌,奕增才道:不用。以我的名义给镇南王去电。顿了顿,他接着道:你的任务是将那五艘蒸汽炮舰给我弄来。
军门放心。常贵祥笑道:胡掌柜亲口许诺的,断不至食言,咱们还欠着他们不少借贷。
元奇的态度,让奕增心情轻松不少,只要元奇不逼迫,恭王想来也不会逼迫,太后方面,只要他保证北洋水师严守中立,估摸着问题也不大,如此一来,北洋水师就不再会是各方争夺的焦点,也无须去蹚这趟浑水!
另外,元奇这个态度,也更利于他说服北洋水师一众官兵,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虽说不会左右逢源,却也不用两面树敌!
说服一众军官严守中立比奕增预料的还要容易的多,原本他以为多少还会有一些军官反对,但在他仔细的分析了当前的局势之后,所有的军官都纷纷表态支持严守中立,差别只在于表态的快慢和态度的坚决程度。
实则,人人心里都明白,如今元奇才是大腿,朝廷只能算是胳膊,在立宪这件事情上,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北洋水师保持中立,对于所有官兵来说都是一种保护,再说了,北洋水师上下官兵,怕是找不出几个愿意与元奇为敌的。
散会之后,奕增简单的做了一番部署之后,正打算去洗个澡吃晚饭,就有军官来报,醇亲王奕譞的座船已抵达码头。
对于奕譞的到来,奕增一点不意外,若是奕譞不来,那才叫意外,他当即问道:有无钦差仪仗?
没有,醇亲王是微服前来,着人递上的是名贴。
请醇亲王入营。说着,奕增吩咐之后瞥了鄂安泰等几个军官一眼,道:咱们去迎迎。
军门。鄂安泰提醒道:即便没有钦差仪仗,亦有可能带有密旨。
无妨。奕增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纵容奕譞带了密旨,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又能奈他如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指望他奉旨不成?
奕增等也未远迎,就在营门外候着,天色麻黑之时,就见的一队火把缓缓而来,鄂安泰轻声嘀咕道:带的随从还不少,应该有四五十人罢?
奕增听的一笑,朝廷并不了解咱们的态度,醇亲王前来咱们大营,多带些随从壮胆,也是情理中事。
常贵祥也在一众军官中,而且就站在奕增的侧后,能够做北洋水师军需处长的自然是奕增这个水师提督的亲信,在一众军官中,他算得上是老于世故,听的这话,他皱了皱眉头,道:咱们这可是军营,四五十号随从与三五随从有什么区别?
奕增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别藏着掖着。
属下觉的有点蹊跷。常贵祥斟酌着道:军门还是回营的好,醇亲王的一应随从,我们可以在大营外拦下来。
奕增沉吟着没吭声,醇亲王身份贵重,一众官兵不可能冒冒失失的去搜身检查他的一应随从是否携带武器,如果那些随从携带有手枪。
鄂安泰也想到了这层,连忙附和着道:眼下情况特殊,还是谨慎些为好,军门且先回营,属下等在这里恭候。
奕增也不矫情,这个时候确实是什么可能都有,他当即点了点头,吩咐道:那我先回营,就说我在洗澡。
第八百六十一章 挟持威逼
海边风大,十多个浸透了油脂的火把在海风的吹拂下燃烧的格外旺盛将营门外照的一片亮堂,鄂安泰看着越来越近的奕譞一行,心里略微有些紧张,来者不善,奕譞虽说是微服前来,但这阵势不小,若是要硬闯,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毕竟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北洋水师也不是要叛乱,只是保持中立,事情若是闹僵了,怕是不好收场。
瞥了常贵祥一眼,他掏出盒香烟借着递烟点火的机会,他低声问道:对方若是硬闯,怎么办?
缓缓的吐出一股烟来,常贵祥才低声道:把事情闹大,我来闹。
堪堪抽完一支烟,奕譞一行已经到的营外,鄂安泰丢下烟头率着众军官快步迎了上去,敬礼道:北洋水师总兵鄂安泰等恭迎醇王爷。
骑在马上的奕譞一脸的肃然,借着火光扫了众人一眼,他才道:怎么不见你们提督奕增?
回王爷。鄂安泰恭谨的道:奕军门刚刚轻骑疾驰回营,满面风尘,正在洗浴更衣。
他架子倒是比本王还大,看来本王的进营候着他了。奕譞说着一夹马腹,催马前行。
王爷且慢。常贵祥闪身而出拦在奕譞马前,朗声道:王爷久历营伍,当知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轻入。
放肆!奕譞身后一随从厉声呵斥道。
奕譞摆了摆手,盯着常贵祥冷声道:你是说本王乃是闲杂人等?
常贵祥丝毫不惧的迎着他的目光,沉声道:王爷虽是朝中重臣,但若不奉旨,亦不得入营。
奕譞不怒反笑,北洋水师果真是人才辈出,芝麻绿豆大的武官也敢挡本王的大驾。说着,他脸色一沉,语气轻蔑的道:本王奉的是密旨,是不是要先让你过目?
还真有密旨?鄂安泰心里一沉,连忙打圆场道:王爷既是有密旨,自然可以入营。说着,他侧身礼让道:王爷请——。
常贵祥却是依然拦在奕譞马前,王爷可以入营,但一应随从不得入营!
见他不依不饶,奕譞心头也是火起,森然道: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铺,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说着一夹马腹径直催马前冲。
常贵祥本来就有意将事情闹大,见的奕譞策马冲来,可谓是正中下怀,当即一闪身,抽出腰间的手枪对天就是一枪,谁也没料道常贵祥的胆子如此之大,听的枪响双方都是一楞,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奕譞身后的一应随从齐齐掏出手枪对准了常贵祥以及他身后的一众军官。
见的奕譞带来的随从还真是都带了枪,鄂安泰心里一沉,举起手一扬,在大营门前巡值,一直密切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一队官兵在枪响之后早已迅速端着枪冲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奕譞一行人,与此同时,大营里里也响起了尖利急促的集合哨。
气氛立时无比紧张,勒住马的奕譞这时反而是最先冷静下来,他很清楚,对峙的双方只要有一个人紧张走火,必然就是一阵乱枪,只怕是连他也得交代在这里,他连忙沉声喝道:干什么?把枪都收起来!
常贵祥这时不慌不忙的将枪插回腰间的枪套,看向奕譞,揶揄道:还是神机营阔绰,居然有如此多手枪。
奕譞到这是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如此做的用意,不过他此时压根就没功夫与对方计较,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而看向鄂安泰语气淡淡的道:小心走火。
都把枪放下。鄂安泰下完命令之后,看向奕譞道:王爷的扈从都携带有武器,若要跟随入营,须的将武器暂时存放在我们这里。
奕譞哪里肯让手下缴枪,当即吩咐道:都在这里候着。说着,阴沉着脸催马前行,还没进营,就被弄的灰头土脸,他的心情已是坏到了极点。
大营里,正在洗澡的奕增听的枪声心里也是一惊,他担心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真要如此,北洋水师想要严守中立都不可能,好在一声枪声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这让他稍稍心安。
飞快的冲了个澡套上军装出来,早在门外候着的亲卫随即将在营门外的情况简洁的进行禀报,随后道:醇亲王孤身进了大营,如今正在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奕譞阴沉着脸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营门外的遭遇在他看来,必然是奕增有意指使,明摆着,对方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打掉他的威风。
会议室外,北洋水师一众军官都在距离门口稍远的地方候着,都清楚奕譞现在一肚子没地方撒,谁也不愿意往前凑,就连勤务兵进去奉茶也是小心翼翼,快进快出,生怕奕譞将气撒到自个头上。
奕增进的院子,听闻禀报后径直进了小会议室,进门见的奕譞大刺刺的安座不动,他敬了个军礼,也不客套,径直道:醇亲王是奉旨而来?
奕譞显然还在生闷气,毕竟脸色不好,说话也不客气,旨意自然是有,不过是给不本王的,并非是给你的。
听闻没有给他的旨意,奕增心头暗自松了口气,拉开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不知醇亲王前来,有何指教?
见他连基本的礼仪都不讲,奕譞脸色一沉,却终究是没发作,略微沉吟,他才放缓了语气道:你擅自离京,潜回大营,意欲何为?
我不希望北洋水师卷入到党争之中。奕增如实说道:军队不应该干涉朝政,应该保持中立。
保持中立?奕譞沉声道:目前这局势,北洋水师能够严守中立?
能!奕增飞快的道:只要朝廷不逼迫,北洋水师就能保持中立!
如果朝廷逼迫呢?
奕增稍稍后仰,两眼平视着他,语气沉稳的道:即便是太后有懿旨,北洋水师也会抗旨不尊,严守中立。
奕譞嘴角稍稍上翘,北洋水师大多数官兵的家眷都在京师,你应该清楚抗旨不尊的后果。
奕增哂笑道:北洋水师大多官兵都有兄弟或者是亲友在八旗新军,醇亲王大可以试试用家眷来威胁他们。
废除八旗制度之前,大多旗人生计艰难,北洋水师饷银高待遇也优厚,且基本上没有限制,八旗子弟踊跃应征,也就使的不少旗人家庭出现兄弟几人分别在北洋水师和八旗新军,而且这种现象还十分普遍,要说以家眷威胁,奕增还真是一点不担心。
见的对方态度强硬,奕譞略微沉吟,才道:你擅自离京潜回水师大营,太后不仅没有追究,反而为你遮掩,说是密旨令你回天津部署,天恩似海。
掏出香烟来自顾点了一支,奕增语气诚恳的道:北洋水师严守中立,为的是缓和局势,避免引发战端,也是从大局着想,并非是为了我个人荣辱。
见的对方油盐不进,奕譞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慈安给他的电旨是劝说奕增回心转意,至不济,也得让北洋水师严守中立。虽然奕增保证北洋水师严守中立,但他却不敢尽信,易知足和奕訢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会轻易让北洋水师保持中立?
再一个,在大阪被奕訢篡夺了兵权,这事对他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此番前来天津,闻知奕訢不日就会领兵抵达天津,他就盘算着如何报这一箭之仇,对他来说,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一旦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有机会。
奕訢这次是率领一万大军,随行极有可能是元奇的东海舰队,他要想报一箭之仇就必须掌控北洋水师,恰巧又出了奕增擅自离京潜回大营这事,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若是不能把握好这个机会,他还真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只略微沉吟,奕譞站起身面南而立,肃然道:奕增听旨。
不是没有旨意吗?奕增迟疑了下,是要将他革职拿问的懿旨?就在他一晃神的时候,奕譞已是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他的额头道:拒不接旨,你莫非是想率部附贼甚或是举兵谋逆?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奕增反而是冷静下来,太后没有懿旨?
谁说没有太后懿旨?奕譞冷声道:奉太后口谕,奕增擅离职守,居心叵测,着就地革职,锁拿进京问罪!
口谕?这种事岂会是口谕?这是矫召!奕增迅疾反应过来,也冷静下来,虽然一众部属就在门外,但他却不敢招呼,他不清楚对方究竟会不会开枪,他不敢赌,眼下他的生死就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七爷——。他神态从容的吸了口烟,语气平缓的道:如果七爷是想掌控北洋水师,杀了我只会适得其反。
你怕死?奕譞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海军本就是刀头舔血,每次出海都有可能回不来,我怎会怕死,况且尸山血海我也滚过几次,早就看淡了。奕增瞟了一眼黑洞洞的枪口,转而看向奕譞语气从容的道:我是怕七爷为一己之恩怨毁掉大清江山,无颜见列祖列宗。
推行立宪,那才是无颜见列祖列宗!奕譞没心思跟他磨牙,沉声道:给你两条路,想死,本王成全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想活,乖乖配合,协助本王掌控北洋水师。
奕增没有半点迟疑,径直道:七爷要我怎么协助?
见他如此怂包,奕譞暗自松了口气,吩咐道:先让我的随从都进来。说着,他缓步踱过去落座,用袖子将手枪遮住,枪口却始终对准奕增。
鄂安泰。奕增头也不回的朗声道。
鄂安泰一溜小跑进了房间,瞥了一眼端坐不动的两人,恭谨的道:军门有何吩咐?
奕增语气平缓的道:让醇亲王的随从都进来,醇亲王今晚留宿营部。
鄂安泰迟疑了下,才道:属下遵命。说着转身出了房间,到的院子,他招手将常贵祥叫了过来,将奕增的命令说了一遍,这才道:这事有些蹊跷。
当然蹊跷,他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才将奕譞的随从都拦在了外面,无端端的奕增为什么要让他们进来,常贵祥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出事了,他沉声道:肯定是出状况了,派人进去试探一下。
怎么试探?鄂安泰有些紧张的道:军门会不会有危险?
最坏的结果就是醇亲王手中有枪。常贵祥轻声道:找个身手敏捷的进去,挡在两人中间,给军门制造脱身的机会,门口安排人接应。
不会吧?常贵祥嘀咕着道:那可是醇亲王。
赶紧的,别耽搁。常贵祥轻声道:军门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房间里里气氛有些沉闷,奕增紧张的思索着脱身的对策,奕譞也有几分紧张,对他来说,能够控制奕增是最为理想的,真要杀了奕增,局势有可能失去掌控,毕竟奕增在北洋水师经营多年,亲信众多,一旦被杀,可能会引起哗变。
另外,他那个六哥奕訢抵达天津也就在这几日,一旦奕增死了,北洋水师必然会乱上一阵子,朝廷本身对北洋水师的掌控力度就弱,要想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掌控整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样一来,他就等于是失去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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