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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十五。”吴时来答道。

    “啊,那不就是今天?”赵昊一下坐起来,哭笑不得道:“你也不早说。”

    “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叔父特意请了一天假,请你来家吃饭呢。”

    “啥也别说了。赶紧出发吧。”赵昊心中愈发肯定,吴时来应该是有事儿找自己,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透,对方一位堂堂四品大员,找自己个十四五岁小孩子干什么?难道让自己给他儿子辅导功课?

    横竖到了地方就知道,他便不再胡乱猜测,让两个徒弟侍奉着穿衣洗漱。

    一番捯饬后,一个蓬头垢面的赖床小子,便摇身一变,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

    “师父好像又帅了点呢。”华叔阳捧着镜子笑道。

    “这是什么话?师父从来都是最帅的!”王武阳白他一眼,纠正道。

    “对对对,师父从来都是最帅的。”华叔阳忙改口。

    “你们俩刮了胡子能去当太监了。”赵昊笑骂一声道:“这小嘴真甜,将来出去当官,为师也没啥好担心了。”

    ~~

    吃过早饭,他便带上早就备好的礼品,与吴康远上了那辆挂着‘顺天府丞’灯笼的马车。

    马车出了春松胡同,沿着大街一路北行,从崇文门出了内城。

    到了外城,马车的速度一下慢起来。赵昊拉开车帘一看,只见街上好些个穿着破棉袄,系着烂草绳的乞丐,携家带口围着过往的马车讨饭。

    “都瞎眼了吗?连顺天府的马车也敢拦!”车夫气恼的挥舞着马鞭,驱赶围上来的乞丐。

    那些乞丐果然被唬住了,便让开去路,转而纠缠起别的车来。

    乞讨的场景在金陵也不罕见,可赵昊也没见过街上这么多乞丐。再往大街两边看去,只见临街的墙根下搭起了密密麻麻的破棚子、茅草屋,每个窝棚里头都住着一窝窝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流民,看上去似乎有常住不走的意思。

    “上次进京赶考时,北京城可没这么多乞丐。听说是因为今秋鞑子入寇内地,老百姓为了避难,全都逃进京城来了。”

    便听吴康远从旁沉声解释道:“上月底鞑子退出关去,京城戒严早就解除,但老百姓却不肯回去了。我叔父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为什么不肯回去?”赵昊轻声问道。

    “家里的粮食都被鞑子抢光了,回去吃什么?留在京里好歹朝廷有粥厂,大户人家也会施舍。就是要饭也比别处容易许多。”

    “那倒是。”赵昊点点头,相信以徐阁老如今爱惜名声的做派,是不会让眼皮子底下饿死太多人的。

    “再说,要饭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要脸的。”又听吴康远接着道:“他们滞留不回,图的是京里容易找活,就算什么手艺都没有,还可以去西山挖煤嘛。在这天子脚下,只要你肯下力气,终究饿不死的。”

    “西山挖煤?”赵昊心中一动。

    “是啊,就是京城西边的门头沟一带,那里有数不尽的上等石炭,从辽金时期就有人在那里开矿采煤。到现在京里取暖,绝大多数都靠从西山运来的煤炭。”吴康远见多识广,不管讲起什么都头头是道道。

    “西山有多少矿工?”赵昊追问道。

    “不太清楚,但少说也有两三万人。”吴康远便答道:“这还是朝廷一直在限制,不许矿主招募流民的结果,不然还得更多。”

    “嗯。”赵昊点点头,笑道:“改天我去瞧瞧。”

    “那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矿里头得多脏啊。”吴康远不知赵昊为何会对煤矿感兴趣,只当他是随口说说,也没往心里去。

    说话间,马车在天坛旁的一条胡同停下,吴康远领着赵昊进了一栋五进的官宅。

    ~~

    赵昊是在吴府后宅见到吴时来的,这说明对方以自家子侄待他,颇让赵昊受宠若惊。

    “侄儿赵昊拜见吴世叔。”

    赵昊忙以晚辈礼相见,吴时来将他一把扶住,爽朗笑道:

    “哈哈哈,久闻贤侄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赵昊也没真心要拜,便顺势起身,看向那吴时来。但见他身材瘦削、腰杆笔挺,一张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目光却不改当年弹劾严嵩时的锐利。

    一身正气,十分标准的清官形象。

    他在打量吴时来,吴时来也同样在看赵昊,只见这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傅粉。配上一身裁剪得体的上好青色锦袍,外罩白狐出锋的纯白披风,真是不知谁家少年郎,满身兰麝扑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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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独特要求
    一位四品大员请你吃饭,那绝对不会单单只是吃饭那么简单。

    午饭过后,三人移到花厅吃茶,吴时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侄子支走。

    吴康远闻言有些意外,歉意的看一眼赵昊,这才怏怏而去。

    待到花厅中只剩他两人,吴时来便将话题引到了赵昊那本《初见集》上,笑道:“怪不得古人云‘诗才本天授’,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没法相信,贤侄这样的风流少年郎,能写出‘昨夜红楼梦’那样深沉悲凉的诗来。”

    “哎,今年家里遭了变故,有些感触罢了。”赵昊就知道会有人这样问,早想好该如何应对了。

    “是啊,赵老大人遭的是无妄之灾啊。”吴时来便看着赵昊,缓缓说道:“我老师也时常说,如今大明入不敷出,正需要赵老大人那样的理财高手呢。”

    吴时来口中的老师,自然是指徐阁老了……

    赵昊闻言全身血流一滞,他自然能听出对方这话的言外之意来。

    这是在暗示自己,徐阁老或许能帮老爷子东山再起呢!

    若是老爷子能起复,他又何苦去抱别人大腿?安安稳稳当个衙内,只等别人来抱大腿,还不是美滋滋?

    但旋即,他沸腾的血液又冷静下来。天下哪有不要钱的午餐?这事儿不会那么简单。

    他便装作没听懂的,对吴时来叹息一声道:“家公是京察下去的,怕是不能再为朝廷效力了。”

    “哎,贤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却见吴时来摇摇头,微微笑道:“你祖父是京察下去的不假,但当初对你祖父的处分有些重了,只怕是有人在借机讨好当权,如今阁老既然已经知道,自然会在合适的时间禀明陛下。”

    顿一顿,他瞥一眼赵昊,大有深意道:“对了,陛下可是看过《初见集》的。”

    “哦?区区拙作,居然连陛下都惊动了?”赵昊不禁大吃一惊。

    “是长公主献给陛下的,说新君一登基,大明就出了诗人,是吉兆,引得陛下十分高兴。”吴时来轻笑一声道:“所谓‘故上好之、下必趣之‘,想必今后你的大作,都将在第一时间传到陛下耳中。”

    “那往后我可不敢乱作诗了。”赵昊不禁苦笑,《初见集》面世也就一个多月,这大明朝文化传播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哎,贤侄此言差矣,这是你的优势,要善用它多为天下人做好事。”吴时来终于说到了题眼上,压低声音问道:“贤侄怎么看徐阁老?”

    “拨乱反正的救时良相。”赵昊轻声答道,这话并不亏心。

    “是啊,当年大明南有倭乱、北有边患、外有贪官横行,内有奸佞当道,若非天赐大明徐阁老,苦心经营、调理阴阳,我大明早就国将不国了。”吴时来长长叹息一声,深深看着赵昊道:“可惜因着前番高新郑的缘故,陛下对家师有些误会。再加上陛下身边的奸佞逢君之恶,多为言官所沮,陛下竟认为是家师在背后指使他们做的……”

    赵昊轻轻点头,心中却暗暗冷笑,所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他徐阁老倚仗言路干倒了高新郑,就自然要承受言官们肆无忌惮、沽取直名所带来的恶果。

    “贤侄与我家肇东相交莫逆,”正胡思乱想间,忽听那吴时来低声说道:“请你务必帮个忙。”

    肇东是吴康远的字。

    “世叔请讲,只要能做到的,小侄自然在所不辞。”赵昊忙正襟危坐,心里却警惕到了极点。暗道这厮不会让我写诗讽谏皇上吧!

    那可是打死不能干的。

    “请贤侄写两首诗,与我老师唱和一下。”却听吴时来道明本意道:“这对贤侄来说,当是易如反掌吧。”

    ‘还好……’赵昊暗暗松口气。无论何时,拍马屁的危险系数,都比讽谏低多了。但他还是一脸为难道:“这怕不太合适吧,我还是个孩子,怎好与元辅唱和?”

    “哎,合适的很。”吴时来却摆手笑道:“论起年龄、官位、德望,这大明朝有谁能跟元辅比肩?但文坛不是官场,只要你文章写得好,诗做得好,你的地位就比别人高。不然文坛之中,比王弇州年长者不计其数,却偏偏公推他为盟主?”

    “对了。“说着,吴时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起身到书架上拿来一摞诗稿递给赵昊过目道:“王盟主也为家师写了不少诗,你看看。”

    赵昊忙双手接过,一本正经的拜读起来。只见那摞诗稿足足有三十余篇之多,尽是些让人读着都脸红耳赤的阿谀之辞,也不知王盟主是怎么写出来的。

    当然,徐阁老帮王盟主的父亲平反,感激之余写下这样的谄诗报答,倒也说得过去。

    显然,吴时来拿出王盟主的诗让赵昊看,就是给他打个样看看,人家王盟主都不要脸了,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赵昊心说也是,只要能帮老爷子起复,我就是管徐阶叫爷爷,也没啥丢人的……不过人家徐阶本来就跟他爷爷一般大啊。

    想到这,他便沉声问道:“元辅真能起复家公?”

    吴时来闻言稍稍一愣,他还以为诗人都是耻于言利的,没想到这小子把作诗当成做买卖一样。

    虽然本质上就是在做买卖。

    “今年不宜动作。”他便点头笑道:“开春之后,户部右侍郎将出缺,同时会有吏科给事中发现对尊祖父的处置有误,到时候元辅便会顺水推舟,请陛下考虑格外开恩,补偿一下尊祖父。陛下素来从善如流,定会特简尊祖父的。”

    “那好吧……”赵昊虽然情知明年的情况怕是不乐观,但还是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因为就算对方不给他任何承诺,赵昊也会同意与徐阁老唱和的。所谓胳膊拗不过大腿,他连吴时来都不敢得罪,更别说得罪徐阁老了。

    而且别忘了,他这根小细胳膊,可是来抱大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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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偶像,你来啦~~
    不知什么场合与元辅见面?”赵昊接受了任务,便理所当然的问道。

    “这可说不好。”吴时来松了口气,从袖中掏出几张诗笺道:“元辅日理万机,年前肯定没时间的,年后再看看吧。”

    “不过不打紧,就算见不上面,还可以以诗会友嘛。”吴时来说着,将那诗笺双手递给赵昊道:“这些都是我老师还未公布的近作,你拿回去寻思寻思,看看哪几首最合适唱和。然后好好做几篇佳作出来,年前给我就行。”

    赵昊一听就知道,八成是见不着了。

    不过也好,见了堂堂内阁首辅肯定要磕头的,那多没劲啊。赵昊自我安慰道,不难过,不卑微,我还是个孩子嘛……

    见他收好诗笺,吴时来又微笑道:“话又说回来,贤侄小小年纪,便跟受万众敬仰的当朝元辅唱和,必成一段佳话,会让你一生都受益匪浅的。”

    赵昊却正色道:“小侄是敬元辅拨乱反正,并非图区区虚名。”

    吴时来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好,说得好!贤侄说得对,我们都是真心实意尊敬元辅的。”

    事情交代完毕,吴康远也被叫了回来,赵昊便识趣的起身告辞。

    吴时来客气的将赵昊送到门口,拉着他的手亲热道:“贤侄多多来往。”

    然后又让吴康远替自己将赵昊送回去。

    返程的马车上,吴康远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憋了好一会儿才闷声对赵昊道:“我以为叔父只是欣赏你的诗才。”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叔父把自己支走这么长时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要跟赵昊谈。吴公子还有些书生意气,自然感到有些对不住赵昊。

    赵昊却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心道:“令叔不过是要替人传话罢了,并非他有什么事情找我。”

    “这样啊……”听了赵昊的解释,吴康远心里好过一些,却依然有些憋气道:“这几天和叔父相处下来,发现他变得有些陌生了,不像是我心中那个不畏强权、铮铮铁骨的君子了。”

    “这是难免的啊,任谁被十几年的苦难折磨下来,都会变得面目全非的。”赵昊忽然想到自己的老哥哥,想必十四年前那个元旦,他上书弹劾严嵩时,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从善如流吧。

    但谁又有资格指责他们呢?

    那时节,嘉靖皇帝放任严嵩一党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堂堂首相还有三边总督尚且说杀就杀。昏君奸臣真正到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地步。那时节,文武百官皆是敢怒不敢言,有谁敢为天下人仗义执言,与严党决一死战的?

    只有他们杨继盛、戊午三子和越中四谏而已。

    他们每一位,都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有人都下了诏狱被日夜拷打,杨继盛和沈炼还被处死,其余人也是充军下狱十几年,饱受了人间的苦难。

    好比吴时来,谪戍广西横州十余年,好几次险些病死。他父亲听说他病重,从浙江跋山涉水赶到横州去探望,结果中了瘴疠死在当地。他叔父……也就是吴康远的父亲,闻讯前去为他父亲收尸,结果也死在了横州。

    这就是他们为坚持正义、为天下苍生付出的代价,如今大明朝所有人都蒙受他们的恩泽,谁也没有资格指责他们。

    但无论如何,还是让人不由生出些难以释怀的幻灭感来。

    这让赵昊不得不想到,就连吴时来和赵锦这样的硬骨头、铁脊梁,尚且会被巨大的伤痛苦难,折磨的变了形。自己一个贪图安逸、怕苦怕疼的宅男,真能承担起构想的那样宏大的使命来吗?

    就算自己靠一腔热血张罗起来,将来一定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阻力,在那些明枪暗箭、诽谤攻击之下,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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