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莞尔wr
不知不觉的,傅明华又睡了过去,连碧云是哪时走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碧云将燕追的信件取了过来。
他在信里成篇成篇的写满了思念她的话,一如当初两人未婚时,他在鄯州,而自己在洛阳一般。
仿佛当时与如今并无丝毫的差别。
“……今年元娘讨厌二月,我也讨厌。但只盼明年、后年,往后年复一年,每年二月我都陪在元娘身侧。”她握着信,指骨节泛白:“我用两年时光使我的元娘讨厌它,便用往后岁月将其补回来。”
她看得眼中微湿,碧云拿了膏子替她抹面,便隐约看到:‘……让身边的丫头去我书房之中再取一封信出来。’,似是额外仍替傅明华还写了些信,只是此时藏了起来,等过一些时间才取出来交给她一般。
碧云恍惚看了一眼,便慌忙将头别开。
傅明华将信看完,自然也瞧见了他所说的稍后仍在信件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期待。
他这一趟出门,并不是为了玩耍的,而是志在平忠信郡王之乱,她本来以为燕追这一去,又是许久无声无息,但他想得如此周到,她便心中只剩了甜。
将信又看了几回,才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碧云看她心情很好的模样,正要开口说话,外头有人进来回话,说是长乐侯府二太太杨氏到了。
傅明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个一干二净,碧云也跟着皱眉,碧蓝忍不住问:“二太太怎么来了?”
杨氏上回在春色锦城时还惹了一桩祸事,明明当时傅明华叮嘱她少出些门才是,没想到还没吩咐几日,她又上王府来了。
让人将杨氏请到了东宴台,傅明华梳妆打扮之后也朝那边行去,杨氏已经笑意吟吟,端着茶杯等了好一阵了。
她穿了一条华丽非常的花间裙,从裙摆间隙看,怕是足有十二破了。
颈间佩戴缨络,中间宝石足有花生米大,熠熠生辉,这可不是杨氏能拿得出来的好东西了。
“你怎么来了?”傅明华一进来,杨氏便站起了身来,喜笑颜开道:“我今日是想来与您说说话的。”她一脸的喜气洋洋,身上戴满了珠翠,仿佛唯恐人家不知她富贵一般。
“前些日子,在春色锦城海棠苑里,我不是撞倒了定国公夫人吗?”杨氏眼睛都在放光,看傅明华坐了下来,自己也忙不迭的坐下了,与她说话:“最后得王妃指点,我后面备了礼送去定国公府。本以为这样的人家富贵非常,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呢。”
杨氏手舞足蹈的,屋中丫头都将头低垂了下去,掩住了眼中的鄙夷之色。
傅明华捏了帕子掩鼻,杨氏身上香气扑鼻,也不知她身上用了多少香料,她听着杨氏这话,猜测着她今日过来,怕是与定国公府有关。
“只是我想着,元娘既然吩咐了,我也该听才是。”杨氏讨好的笑了笑,“便也硬着头皮备了礼送去,哪知定国公府的薛夫人十分客气,还因此见了我一面,又赏了我这缨络,您瞧瞧……”
她说着说着,便挺起了胸来,爱惜的伸手抚了抚自己胸上那串缀满了宝石的项圈:“听说其中的明珠,乃是当初太后所赏,是暹罗所进贡。”
杨氏欢喜道:“没想到薛夫人如此客气,还说让我得空,多去定国公府玩耍,大家也算是亲戚……”
第四百八十八章 训斥
傅明华笑了起来,目光里却冷光闪烁,打断了杨氏的话:“你与定国公府,又是哪门子的亲戚?”
杨氏愣了一下,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又是吃惊,又是有些意外,却见她脸上和风细语,十分温柔,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仔细想来,自己近来没做什么错事,反倒听她的话处处对定国公府多有讨好,撞了彭氏,又送了礼去,没什么错漏之处,遂又放下心来。
笑着说道:
“定国公府世子夫人乃是出身世家,淮南阴家,王妃的三舅母不正也是淮南出身吗?”
她有些好奇的问。
这样的话只听得傅明华哭笑不得。
凭心而论,杨氏性情天真,虽说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凡事都摆在脸上,确实是个好拿捏的对象。
若照当初白氏的标准,杨氏自然是千娶得万娶得,可也眼力见着实太低了些。
这与她出身低微兴许是有些关系,汤阴县伯府杨家在洛阳这些人眼中,实在只算不入流的‘小门小户’罢了,她性情被养得有些单纯、软弱,年纪又小,一心想要融入洛阳这些名门旺族的贵妇人圈里,难免就会成为人家的踏脚石,下绊子的对象了。
傅明华沉吟了片刻,就摇了摇头:
“二太太话说错了。”
她之前给杨氏留了几分脸面,此时想来却是自己错了。
杨氏这样的性格,若不将话说得直接一些,怕是多叮嘱几次也未必会长记性。
想到此处,傅明华脸色渐渐就变得严厉了起来,看得杨氏心中忐忑不定。
“淮南阴家确实算是我的亲戚,”她侧过头,以指尖描着茶盅上的花纹,轻描淡写的,简单一句话就将杨氏说得一张粉面先是涨得通红,紧接着又是惨白:“元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傅明华看,眼里泪水汇住一起,那模样尴尬可怜,倒是银疏都有些同情她了。
傅明华却头也不抬,听她这样一问,便道:“并不是你的亲戚。”
‘哐’的一声重响,杨氏急急的站了起来,阔袖将她手边摆着的茶杯都带倒了,杯子里的茶水泼洒在地上,幸亏地上铺了厚厚的地衣,倒未摔碎。
但就算是如此,也将碧云几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便借着上前收拾的功夫,挡在了傅明华面前。
“我,我想我该回去了。”
杨氏默默的流泪,觉得今日前来王府简直是受了奇耻大辱。
她才来之前,还曾羡慕王府一草一木,那桌椅成套成套的,都是出自名匠之手,雕工精细。
地上铺的是西域织就进贡的地衣,颜色鲜艳精美。
可此时她却觉得说不出的难受,恨不能立即离开王府,躲傅明华远远的才好。
“站住!”
傅明华懒洋洋的唤了一声,杨氏缩了缩肩,抹了把眼泪。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没有规矩!”她轻声喝斥,虽然没有神色狰狞,但话里却说不出的威严。
明明自己才是长辈,两人年岁又是相当,可不知为何,杨氏却十分畏惧她,傅明华这样与她说话,简直让她比当初看到白氏时还要紧张几分,一双小腿肚不停的抽搐,她哭哭啼啼转过头来,果然不敢走了。
“脖子上的缨络,价值不菲,你有没有想过,定国公府薛夫人为何要赏你?长乐侯府如今这光景,祖父、祖母都回了乡里,父亲不过是太常寺一个挂闲职的六品官员,有什么好拉拢你的?”
杨氏被训得抬不起头来,连吭上一声也不敢,就听着傅明华训斥:“人家让你来王府,你便来王府。”
被她这样一骂,杨氏却抽泣着,抬起头来问:“您,您怎么知道是薛夫人托我来的?”
她神情可怜兮兮的,傅明华看她这模样,也是啼笑皆非:“若不许以利益,又拿什么驱使你为人办事?什么样的事能办,什么样的事不能办,当初在汤阴县时,杨太太就没有教过你?”傅明华端了茶杯掩唇,似笑非笑望着杨氏看。
杨氏泪流满面,‘嘤嘤’的哭,说不出话来。
“你若要搅进这桩事里,我也不管,回头若是侯府遭遇,你瞧瞧父亲第一个饶不饶得了你。”
杨氏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事关重大,再想起傅侯爷当初被贬,傅家落魄,傅其弦被升了职又降职一事,终于知道害怕了:“那,那我拿了这缨络,回去还给薛夫人。”
傅明华也不说话,杨氏又道:“再添些礼,往后再不敢与谁往来了。”
这些人精个个长了七窍玲珑心,她那点儿心思,摆在彭氏面前,不过就是逗孩子而已。
只是定国公府千方百计想找靠山原也没错,但既不想得罪容家,又想背地里靠向燕追,如此左右逢源,打的不过就是将来无论哪家成事,薛家都不受影响的主意罢了。
这样可不行。
傅明华将茶杯边沿碰了碰唇,眼睛眯了眯。
杨氏见傅明华不再开口,在她心中,便相当于傅明华已经默认了她这样做一般,认为自已解决了一桩事,心头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她的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功夫便眼泪收了个干净,还拿了帕子擦眼:“对了,你可知道钱氏?”
“钱氏?”傅明华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由皱了皱眉。
洛阳贵族官爵之中,好像没有哪个是姓钱的。
杨氏见自己问了话,她却不知,不由有些兴奋的挪了挪身体,一双小脚晃了又晃:“卫国公府里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庶女,钱氏。”
她说到此处,接着又道:
“她父亲出身不显,但她那嫡母却是前定远将军之女王氏。”杨氏说到此处,傅明华顿时想了起来这么一个‘钱氏’。
她记忆力绝佳,若是见过此人,又听过此人事迹,就定是记得的。
几年前端午,龙舟赛事那日,她应邀前往望江阁里看比赛,当时还遇着了陆长元及兵部侍郎高甚,见到了燕追,也见到了卫国公府一干小娘子,及那位杨氏嘴中‘嫡母乃是前定元将军之女王氏’的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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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的不是崔四郎的事儿,反倒忆及当初,崔贵妃愣了一下,挪了娇躯,坐起了身来,含着笑意问:“想的是什么?”
“当时我在想,您这样冠盖芳华,若是柱国公府的魏娘子嫁过来,怕是会被您这婆婆的容貌压得喘不过气来。”
傅明华向来认真,很少有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崔贵妃哪怕此时心情不好,也被她逗得发笑,伸了手来假意推她:“胡说。”
她故意板了脸,眼中却是盛满了笑意。
远远站着的静姑看到这一幕,提到喉间的一颗心才渐渐落回了原地。崔贵妃还能说笑就好,就怕她凡事憋在心中,什么也不说,最后闷坏自己身体罢了。
“你这孩子,胆也忒大,连母亲也敢打趣。”崔贵妃眼里带着动容。
傅明华如今能拿当年的事来打趣,可见心中确实是没将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这使崔贵妃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羞愧、内疚,越发心中更是对她多了些喜欢。
“那倒也不是打趣,您的美貌世无双。”傅明华也跟着一笑,崔贵妃便脸上显出自得之色来。她的美貌确实少有,哪怕就是如今宠冠後宫的容妃,若只论样貌、长样,也是不及她精致的,可惜再精致又如何,却不得嘉安帝的宠爱。
崔贵妃将心里的杂念压到心底,看着傅明华正色道:“元娘,你进宫来,怕是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她也不再绕弯子,反倒将话说开:
“在兴化街那里,容顾声领了金吾卫,将我侄儿打了一顿。”
她冷笑连连,提及崔四郎被打一事,眼中仿佛结了冰一般:“容顾声只不过是个庶子,如今行事却如此张狂,连我崔家嫡系也敢说打便打,将来岂不是敢对我说打说杀?”
傅明华捏了捏她的手,给她安慰。
“今日事发之后,太医署的人都被遣走,直到你们来时,仍未有人前去崔家。”
“您可见过皇上了?”
傅明华略一思索,便问道。
只是她不问还好,一问及此事,崔贵妃就叹了口气,压低了些声音,在她耳侧小声的道:“太后不大好了。”
傅明华心中一紧。
宫里的许多事,她是不如崔贵妃耳目广的,太后病重一事,竟瞒得滴水不漏,半丝风声都未走。
“前几日见太后,仍是好端端的。”
她皱了眉,神情凝重的开口。
“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已经两日进不了汤水,张缪前日便进了宫,时时不敢离紫兰殿外半步。”崔贵妃咬了咬牙,“年事高了,恐怕前几日见着,只是回光返照。”
第四百九十四章 初见
崔贵妃说着此事,又觉得有些伤感,叹息了一声:“谁又不走这条路呢?紫兰殿中,传了消息出来,怕是就这几日的事了,已经在准备殉葬之物了。”
傅明华想起太后那张温和的脸庞,心里也不由有些伤感。
郑太后年纪大了,活到如今,也算是高寿,只是不知为何,傅明华却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你若得空,稍后也去瞧瞧,太后很喜欢你。”崔贵妃叮嘱着,傅明华点了点头。
“四郎这一次挨了打,怕是此事最终也是不了了之。”赶上太后这事儿,容涂英如今又正当权势鼎盛,哪怕明知容顾声是借崔四郎打的是自己的脸,但崔贵妃依旧得被打落了门牙混血吞。
这滋味儿并不好受,好在她自已调节了一番,仍是忍下去了。
“您不要担忧,这事儿我瞧着内里是有玄机的。”傅明华目光一闪,安慰了崔贵妃一句。
“哦?”
崔贵妃听她这样一说,不免便坐直了身体:“说来听听。”
“昨日我听府中的人说,同平章事李辅林与左仆射陈敬玄来府中寻了姚释。”
傅明华将握着崔贵妃的手放开,兴许是之前捉崔贵妃的手时,不小心染了她手上抹的香膏,有一丝在她指甲中,将那一小方指甲染得晶莹透明。
她伸了拇指指甲,轻轻的弹了开去:
“近来容涂英可谓是步步高升,与李辅林平起平坐了。”她含着笑,语气不疾不徐。
崔贵妃一下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容涂英与李辅林两个都是权臣,一个是嘉安帝新近宠臣,近两年来仕途一帆风顺,升官很快。
而另一个则是嘉安帝心腹,一向极得重用,在同中书省下平章事一职位上一坐多年,有功无过,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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