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楚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茗荷儿
宁夏的战事并未影响京都人过年,这年春节依旧喜庆而热闹。刚过元宵节,承恩伯夫人亲自上门,委婉地表达了希望方平与楚曈早点成亲的心愿。
老夫人想想也是,顺德皇帝自从大殿吐血那天就没上过早朝,虽然时不时也召见臣子,但精力明显不如以前了。而且,楚曈就快十六了,该成亲了。
两家一商量,把婚期定在四月十八,就是楚晚成亲后的一个月。
按理,楚曈的嫁妆是要明氏出头准备的,明氏才不肯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将胡姨娘叫了过来,“公中定例,三姑娘的嫁妆按照两千两银子来置办,我身子不爽利,姨娘就多费点心,再者姨娘也知道三姑娘的喜好,想必置办得更合心意。”
胡姨娘脑子里顿时出现楚晚出阁时满院子的樟木箱子,足足一百二十四抬,两千两银子能置办得了这些?
是欺负她不当家不知道府里规矩吗?
不由气得俏脸通红,“夫人说得这是哪年的例,上个月二姑娘出阁,瞧着可不止这个数儿。”
明氏淡淡一笑,“二丫头是嫡女,嫡女出嫁,公中出四千两,因为嫁得是王爷,公中额外添了四千两。另外,老夫人贴了二千两和两间铺子,二太太贴了二千两外加一座田庄。”
胡姨娘哽了下,楚曈是庶女,又没本事嫁到皇家,没法跟楚晚比,可总得跟楚暖差不多吧,楚暖当初也有八十八抬的嫁妆。
明氏似是瞧出了胡姨娘的想法,“五姑娘跟二姑娘一样都是两千两,但二叔格外有贴补,张姨娘私下攒了几百两银子,而且那会儿刚好六丫头要定亲,我娘家嫂子带了批新出的布料上京,心里一欢喜,都给了五姑娘添箱……姨娘要是想参考一下,二太太手里定然有五姑娘的嫁妆单子,不妨借来看看。”
胡姨娘心一横倒真跟文氏借了嫁妆单子看,当夜便与楚曈楚晞三人点着蜡烛拨拉着算盘珠子核算了个清楚,果然嫁妆单子上列的物品总价肯定不超过二千两银子。
楚曈默默地流着泪,“娘,我不想嫁,承恩伯府现在什么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除了有个空头伯爵,家里别说做官的,就是连个秀才都没出过,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出息?熬过三代,爵位也就没了。”
恩荫的爵位最多也只能传三代,除非期间再能出个皇后或者贵妃,再或者出位肱骨之臣,皇帝或许能念及旧情延续一代。
胡姨娘哪还有心思想这些,对着薄薄的嫁妆单子道:“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是谁寻死觅活地非要嫁,结果惹得你父亲厌烦,否则他手里怎么也能添补上一千两银子。你比不过楚晚也就罢了,总不能连楚暖都不如。早知道……”
早知道就把楚曈许给魏明俊了,楚曈比楚暖年纪大,先张罗她的亲事也是应当。
胡姨娘却早就忘了,那年在御花园,不少人见到楚曈跟二皇子搂抱在一起,魏夫人又不是傻子,何必给自己府里娶这么个不守妇道的人。
人家压根就没考虑楚曈,求得就是楚暖。
楚暖的亲事定得早,文氏老早就捡着便宜且实惠的东西准备了,而楚曈婚期定得仓促,一时半会竟买不到十分合算的物件,眼瞅着连六十抬嫁妆都凑不到,楚曈厚着脸皮到楚溥面前哭。
楚溥到底念着楚曈是自己捧在掌心养大的闺女,以往也曾贴心贴意过,给了八百两银子以及几样瓷器玉器。
楚曈又问胡姨娘,“当初爹爹得过不少赏赐,想必姨娘手里也有,我成家以后就不能天天见到姨娘了,姨娘好歹给我几样做个念想。”
这哪里是做念想,这分明是**裸地要嫁妆。
胡姨娘满心不是滋味,“当初那点东西还不是都花在你们身上了,你们写字用的笔墨纸砚、弹琴买的琴谱,学画买的颜料纸张,那样不是银子堆起来的?我手里是有几件好东西,可那是留着我傍身的。你要真想着姨娘,这支簪子还是我做姑娘时戴的,跟了我几十年了。”
簪子是鎏金的,因时日久了,表面暗沉沉的,式样也不好。别说是现在的楚曈,就是退回两年,还在宁夏,楚曈也看不上这样的首饰。
当下楚曈只笑笑,头也不回地离开。
卫国公府连着嫁出两位姑娘,府里顿时清静下来,只剩下楚晴跟楚晞还待字闺中。好在两人都不算大,才十三岁,还有两年的工夫可以挑。
嫡女楚晴分节阅读106
而楚澍已经打定主意好生为楚晴挑选个家世清白品行良好的优质女婿。
谁知楚晴的亲事比当初的楚晚还要艰难……
☆、第101章
楚澍真没想到楚晴的亲事会是如此艰难,西北的战事刚开始时,他就琢磨着替楚晴说亲,如今两年过去,战争已经结束,还是没有说到合适的人家。
这期间,他相看了四五家,头一家是翰林院章翰林的孙子,刚刚十八已然考取进士的功名,在文人士子中颇具才名。相貌也颇佳,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只是稍嫌瘦弱些。楚澍考问过几句,对方应对从容落落大方。
楚澍颇为满意,正打算交换庚帖,楚晟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说此人因读书用功太过,身体素来不好,几乎药不离身,尤其是冬天,能把药当饭吃。
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嫁。
相看的第二家倒是身子健壮,那人穿件藏青色长衫,胸前的腱子肉把衣襟撑得鼓鼓的,看着就知道身强力壮。
家世也不错,祖上以前曾任辽东总兵,后因年迈回京养老,几个孙子都承继祖业,练得一身好功夫,长孙在辽东颇受器重,其余几个都留在京都。
楚澍相看的是排行第三的孙子,也是十八岁。
只可惜,那人精力也太旺盛了些,身边伺候的都沾过身。这倒罢了,外头还养着个两岁的私生子。
楚澍尚未发表意见,让明氏先给否了。
这样乱糟糟的家事,楚晴嫁过去得多闹心。
有过前次的教训,楚澍在相看之前先托人打听好对方房里的情况,总算相中了第三家。
是浙江布政使的第四子程远。
浙江布政使祖籍京都,辗转在好几处地方任职,如今有了年岁,想重回京都安家,便让程远先头准备着。
程远在户部任主事,官职不大,但他能力颇强,既能讨得上司欢心,与同僚相处也和睦,升迁指日可待。
楚澍见过程远,相貌虽然一般,但是个能支撑起门户的人,便有几分意动。
两家刚交换完庚帖没几日,程远去衙门上值,走在路上突然摔了个大跟头,磕掉了一颗大门牙。
有看相的经过说程远二十四岁之前不应动红鸾,否则会有血光之灾,对女方也不利,就是不成亲只定亲也不成,最好把亲事退了。这次摔跟头只是月老略施惩戒,要是再置若罔闻的话,可能后果会更严重。
刚好那几天楚晴吃坏了肚子,折腾了好几日才好。
话传过来,程远不信也得信,央求着媒人打算把亲事延后,程远现年二十岁,到二十四还差四年,而楚晴年近十五,过四年就该十九了。
楚晴等不得,再者谁知道四年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楚晴连续几次说亲都不成,国公府里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替她惋惜。
尤其是楚晞,日夜在观音像跟前上香,期望楚晴千万不能成就姻缘。
这两年往国公府跑的媒人的确不少,可都是替楚晴说亲,没一个提到楚晞。虽然前太子的事早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但有些事情总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被遗忘的。
楚曈自成亲后就极少回娘家,就连三日回门也只是匆匆回来走了个过场,连午饭都没吃,方平也没有陪着。
据说,方平自从前太子出事以后脑子就坏掉了,半痴半傻地,常常说些惊天动地的胡话。因怕被人听见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承恩伯阖府才闭门谢客,不在人前露面。
又有人说承恩伯夫人请过好几个郎中给方平诊治,但他们都说没有十足把握,尝试了一年多,半点成效都没有。无奈之下,承恩伯夫人干脆放弃了儿子,准备生个孙子好生教养着,这才急火火地把楚曈娶了进门。
楚曈娶进门刚满一个月,承恩伯夫人又先后给方平收了三个丫头,采取了广撒网的政策,哪个先有孕,哪个就能提拔成姨娘。
方平脑子不好使,可那方面的功能一点儿都不受影响,三个丫头先后怀了身孕,唯独楚曈肚子没有动静。
楚曈以求子为借口到过护国寺一趟,偏巧那天魏明俊也约了人到那里游玩,被楚曈堵了个正着。
楚曈哭得梨花带雨控诉在承恩伯府的日子如同炼狱,请求魏明俊拉她一把,她当舍命相报。
魏明俊指着两人合抱粗的大槐树道:“你既舍得下命,干脆一头撞死,求个永远的解脱,何必来求我,我也不用听你哭嚎。”
楚曈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愣在当地半天没出声,魏明俊早甩着衣袖离开了。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承恩伯夫人耳朵里,承恩伯夫人便拘着楚曈再没让她出过门。
与之相反,楚晚却每个月都会回娘家,看望过老夫人与文氏后,就到倚水阁小坐片刻。
成亲后的她明显比之前沉稳内敛了许多,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心直口快,而是字斟句酌的,“早先见六妹妹戴过一只珍珠花冠,近来得了些珠子,也想仿照着镶一只,不知道行不行?”
楚晴笑道:“二姐姐怎么这般客气了,别说照着样儿镶一只,就是二姐姐想讨了去,我也不会说个不字。”
楚晚眸光闪动,“六妹妹此话当真?那我就不客气了,花冠我不要,别的首饰可是要好生挑一挑的。”
“随便你挑,”楚晴慷慨地让春喜把几只首饰匣子都打开,一字摆在炕桌上。
楚晴这几年着实添了不少首饰,徐嬷嬷说得出做得到,先前的一家铺子现在已变成了四家,每年交到楚晴手里的盈利少说也有五六千两银子。
不过楚晴并没有动用这些银钱,而是根据徐嬷嬷所说,一半存在钱庄里,一半在京郊买了两百亩地。
她增加的首饰主要还是明氏给的。
明怀远果真与凌峰一道去了江西婺源,临行前来跟明氏告别。明氏想起楚晴说亲过程中的百般不如意,不免又斥责他见异思迁不守信用。
明怀远不得已说了实话,“我实在无法与女子同宿,倘或娶了六表妹更是对不住她……我这一生不会有子嗣,姑母找机会跟我娘说一声,家里财产我什么都不要,就是请大哥从他那几个儿子中挑一个记在我名下,等我作古之后也好有个祭拜的人。”
明氏惊得半天才反应过来,举着鸡毛掸子将明怀远打了出去。待明怀远走后,又暗自垂了会泪,找出套赤金点翠的头面给了楚晴。
此时楚晚正端详着那只赤金镶红宝石点翠簪赞不绝口,“都说点翠工艺难得,也是,单是寻颜色这般漂亮的翠羽已经极为不易。”
那一套点翠头面包含顶簪一只、小簪一对、侧簪一对、钗一对还有相配的耳坠子。
楚晴笑道:“二姐姐喜欢就拿了去。”
“算你有良心,”楚晚眼眸里有了光彩,嗔道,“好歹我也是个王妃,还能拿你的东西?只不过瞧着这做工真是精细,我手里也有几套点翠头面,式样自然是极好的,可细看起来却不如这个做的精致。”
“是大伯母给我的,江南那边的手艺比京都要好一些。”
“不单是因为地方不一样,时候也不同了,现在的首饰除了样子新颖之外,做工和用料都不如从前,”楚晚很自然地拿起一只镯子,仔细地打量着,“以前没见你戴过,这也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吧?”
“这是我娘以前的首饰。”话出口,楚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狐疑地瞧了眼楚晚。
楚晚神情有些紧张,小心地放下镯子,又掂起一只戒子,手指轻轻地拂过戒面,轻轻弹了下,然后又掂起支金簪,不动声色地弹了弹细长的簪尾。
这情形,与当年楚晓一寸一寸拂过布料何其相似。
楚晴深吸口气,笑着问道:“二姐姐要找什么东西?”
楚晚不防楚晴有此一问,手下一抖,那支金簪便要落在地上,楚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笑道:“二姐姐喜欢这些老旧的首饰?我倒是觉得放得时候太久,颜色都不鲜亮了,还想着那天炸一下,或者熔了重新打制。”
楚晚稳稳心神,状做随意地答道:“熔了可惜了的,据说那些匠人每熔一次首饰,都能搜刮点金屑下来,你要嫌弃颜色发暗,就炸一下便是。”
楚晴当着楚晚的面,把那几样老旧的首饰挑出来另找只匣子放起来,递给暮夏,“先登个记,然后请四哥哥得空带到福盛银楼,让他不用着急,反正我一时半会戴不着。”
暮夏答应着接过匣子退下。
楚晚略说了会儿闲话就告辞离开,楚晴恭敬地将她送到倚水阁门口,等她的身影拐过弯去才回身往屋子里走。
问秋便道:“二姑奶奶面相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有王妃的气度了。”
楚晴沉思片刻答道:“二姐姐确实越来越不像她了。”
以往的楚晚要找东西,会颐指气使地让她把首饰都摆出来,恨不得让楚晴一样样都扒拉给她看,怎可能这般不动声色装模做样。
好像楚晚三日回门时就有了很大的变化,那会儿她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抬头看一眼四皇子。
当时,楚晴只以为他们是夫妻恩爱,还笑着打趣楚晚说她才只两天就学会察言观色以夫为纲了。
楚晚羞窘得都快哭了。
现在想起来,楚晚分明是在害怕,是怕得要哭。
也不知四皇子到底有什么可怕的,让她短短两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回到屋里,暮夏笑吟吟地将匣子还给楚晴。
楚晴欣慰地瞥她一眼,“就你聪明。”
暮夏笑道:“姑娘都说那么清楚明白了,又说不用着急,又说戴不着,我要是还傻乎乎地往四少爷那边送,这脑子就白长了。”
楚晴学着楚晚的样子,手指细细地拂过首饰表面,又时不时地用手指弹几下,不到一刻钟,几样首饰都查了个遍,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当夜楚晟屋里却进了贼,好在楚晟的两个小厮发现得早,贼人空手而返,并没有什么损失。
楚晴情知与楚晚脱不了干系,悄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来楚晟。
楚晟沉吟良久方道:“事隔这么多年,那些人仍不死心,想必要找的东西非常重要,要东西不可怕,就怕他们把主意打在六妹妹身上。以后六妹妹出门千万得小心,尽可能地多带几个侍卫才好,我也会陪着妹妹……至于其他,我再慢慢寻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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