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父

    蒋志鹏也感慨点头，深以为然。

    “能不能帮我找一下他，我想见见。”

    徐涛诧异地望了邓铮一眼，“你。不会是想让他来演卓一航吧？”

    蒋志鹏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彩，不过转念又想到了什么，摇头叹了口气，“老弟，如果是三年前的郭睿！不用你说，我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但现在，就算抛开几乎为零的人气不提，他被生活的棱角磨得还剩下多少灵气和演技，很难说啊！”

    邓铮没多解释什么。只笑笑：“先见一下。”

    ……

    “酒仙，帮我把这个兵器架子搬到道具房去，我去解个手。”

    元明影视城里，某剧组。道具师父，吩咐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道。

    “好咧。磊哥。交给我吧。”年轻人身体不壮，应了声。一人扛起兵器架子，费力地朝道具房走去。

    道具师父回过头。拿扇子狠狠拍了一下旁边正盯着一个路过女明星翘臀儿看的徒弟，骂道：“瞅你那没出息样！有什么好看的！多放点心思在手艺上。再看，再看郭酒仙以后就是你的下场！”

    徒弟抹着哈喇子，笑嘻嘻道：“磊哥，我听剧组的人说，这郭酒仙以前还是个大明星？真的假的，我现在都能随便使唤他！”

    “那可不！擎龙电视艺术节知道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

    “咱们这剧组里，就只有导演拿过一次提名，但你看他的熊样，指手画脚、吆五吆六的，神气的不得了！可人家这位郭酒仙，二十二岁就拿过擎龙电视艺术节的影帝！影帝你知道是什么吗？演戏里边的第一名！”

    “这么牛掰，怎么现在混成这样了？”

    “还不就是女人那回事儿吗。心里吃了亏，借酒消愁，连惹大祸……唉，晚些我再同你讲。憋不住了，先解手去。”

    郭睿费力地扛着兵器架子朝道具房走，师徒俩的对话，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

    心里早已没有了什么气愤。

    这几年，他也早已习惯了别人指指点点。

    再也不像三、四年前事情刚发生后，整个人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别说有人议论了，甚至同剧演员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一个含糊不清的眼神，都能让他瞬间兽化，竭斯底里地跟人干架、吵闹。直到最后人憎鬼厌，把同行、师友得罪干净了，被彻底排除在了圈子之外。

    平静下来足足用了两年时间，他卖了最后一处房产，一个人走了很多地方，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这次回来，踏踏实实从头开始，他甚至都没再去找之前那些师友，就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龙套演员做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金子，还能不能发光，但觉得，相比之前年少成名的飘渺虚浮，这种日子，虽苦，心里挺安生的。

    就是，似乎，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演一回戏了！

    “酒仙……郭睿。有人找你！”

    刚把兵器架子在道具房里放好，靠着墙壁，擦了把汗，正想喝口水，之前那位道具师父的声音突然在门口传来，在他身边，除了他那位傻乎乎的徒弟，还有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郭睿以前是不屑记人的，可以说是目中无人，但是现在却是很善于留意别人的，这个中年人他之前远远见过一次，姓徐，是一家制片公司的副总，好像是。

    “徐……副总？”

    徐涛愣了下，然后就笑，伸出手来，跟他握了握，“这就好。看来是真戒酒了。有空吗，我们邓总想跟你见个面。”

    “邓总？”郭睿迟疑。

    “哦，他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金梁。”徐涛笑道。

    “金，金梁？！张丹枫！写《萍踪》《射雕》的那个？！我靠！”

    道具师父后面的徒弟，就像是被先前女明星那翘臀儿给突然蹭到了，激动得满脸通红，嗷嗷叫着就往徐涛面前冲，被他神色复杂的师父给死死摁住。

    道具师父，此时看向郭睿的神色，就有些感慨和复杂。

    郭睿也愣了下，虽然不是武侠迷，但金梁之名他还是听说过的，而且还知道他最近正在筹拍一部名字很奇怪的《白发魔女传》，这个时候找自己，难道是……

    郭睿摇了摇头，逼自己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了出去，对徐涛点了点头，跟他走了出去。

    这一次，腰杆挺得很直。

    （求几章月票！可怜，新书月票榜上被爆菊爆得完全挺不起腰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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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129 捡到宝了
    邓铮是跟蒋志鹏一起，同郭睿见面的。

    一楼宽绰的会客厅里，灰白色的皮质沙发。墙壁上，篆着邓铮新制的“侠之大者”。

    一个青衫侠客的背身晕影。腰似劲弓，身如铁枪。翩若惊鸿，仗剑独舞。

    简单而明晰，一股慨然侠士之风，扑面而来。

    原始素材，取的正是之前《萍踪侠影》电视剧中张丹枫一个背身舞剑的定格画面。

    郭睿走进来第一眼，首当其冲的，就看到了这个简洁、却意蕴非凡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顿了下。然后才将视线投在名导蒋志鹏，以及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儒雅帅气得不像话的年轻人身上。

    正在谈话的二人，在他刚一进来时，就主动站了起来。

    虽然只是个细微的动作，但却让郭睿心里一暖，赶紧前跨两步，主动打招呼：“邓总。蒋导。”

    蒋志鹏就笑：“郭睿，好久不见了。坐。坐下聊。”

    邓铮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因为蒋志鹏、徐涛二人跟郭睿之前都算认识，所以接下来基本上就是他们三个在聊。邓铮呢，则一直用心听着，仔细观察。

    其实，从刚才第一眼看到郭睿，他便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

    在他之前的设想中，一个经历过如此不堪挫折的偶像明星，短短几年内的遭遇，简直犹如从云端直接掉进了猪圈里，且还是滚得一身臭粪泥污的那种。又被戏称为“郭酒仙”。肯定是眼珠泛着血丝。一身沧桑、落寞的。

    而他之所以对郭睿感兴趣，也是因为武侠经典人物里。是有几个气质相对独特的人物的。

    令狐冲就是个一等一的浪子酒鬼，如果这位郭睿身上能有些放荡不羁、爽朗豁达的气息。到时候可以让他试试这个；而如果这位郭酒仙，真如传闻那样被打击摧残得很落寞，身上能找到些懒散萧疏、沉郁落拓，以后倒是可以尝试一下李寻欢……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郭睿很中正、平和，偶有些萧疏，但不多。

    面庞英俊清隽，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不胖不瘦。让他看起来很平常、很普通。但是眸子里，却是罕见的藏有些属于年纪的沉稳疏离，似乎里边藏着很多东西。但是等你认真去看的时候，刹那间烟消云散，又变成了年轻人的味道。

    “有点意思啊！”

    邓铮本来略感失望，瞬间又来了些兴致。

    等他又观察了会儿，留意到他跟蒋志鹏、徐涛偶尔谈到某个经典角色时，整个人突然间迸发出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心中顿时一动：我擦。我这是舍本逐末了吧，考虑什么令狐冲、李寻欢，那些都还太远，这位酒仙同志。不是最佳的卓一航扮演者吗？！

    邓铮一直觉得，卓一航是武侠经典人物中最被低估、也最难饰演的角色之一。

    大部分演员饰演后的效果，就是“武功低微”、“左右摇摆、举棋不定”。而“懦弱无能”也成了卓一航最大的标签。

    但实际上呢，卓一航论武功。是当时天下第一高手武当掌门紫阳道人的徒弟，武当门内一等一的天才。19岁便成了下任掌教接班人，算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同龄人中，估计也就20岁的白发魔女练霓裳比他强。

    只不过他后来出道后对上的一直都是成名已久的武林人物，所以显得老是吃败仗。尤其是面对张丹枫的徒孙、练霓裳的师兄岳鸣珂，更是被这个侠气纵横的人物给完全比了下去，俨然被比成了个没用的小白脸。

    但是要知道，岳鸣珂出场时已经30岁！

    而且他跟练霓裳一样，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器材，后来更是开创了天山北派。是整个“七剑下天山”里边好几把剑的授业师父！

    至于说性格懦弱，更是完全谈不上。

    很多人鄙视卓一航时，喜欢拿张无忌的爹妈张翠山和殷素素比，说这同样也是正邪不两立，可人家怎么怎么滴，最后连孩子都有了！

    但别忘了，殷素素也只能为名门正派的张翠山一改魔女本色，老老实实做个贤妻良母，然而练霓裳要求的却是卓一航不管不顾跟她走，她不理卓一航对红尘的所有羁绊牵挂，只是任性的要求对方也不顾一切去爱她。这种爱，付出的代价，一般人还真承受不起。

    水至清则无鱼，一苇终难成航。

    练霓裳本身就无牵无挂，在这个爱情里，她自始至终，并没有放下什么。也不需要放下什么。

    而卓一航本身背负着重大责任，这一切要放下似乎放在谁身上都没那么容易。而且卓一航并非没有胸怀、没有抱负之人。出身正统官宦世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传统在他身上显现。他痛恨奸阉、汉奸，忧国忧民。想过当上掌门后改革武当一派那自高自大之气……

    这一切，任谁都不是想放弃就放弃的。

    爱情不能构成人生之全部。在事业、抱负、亲情、爱情中出现难以抉择，表现出犹豫、不决是完全符合一个正常人的实际的。

    所以当卓一航决定与练霓裳归隐已是下了最大的决心。

    但当练霓裳与师门冲突，一下子把他推到了难以自处的境地。一面是师恩深重，师门荣辱，另一面是朝思暮想的爱人。他实在是有太多的无奈，江湖道义、师门规矩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束缚住，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至于发暗器帮助师叔对战练霓裳。完全是因为练霓裳杀上武当，四个师叔顶不住了，他作为掌门，当时身受师叔责骂，又被同门鄙视，精神震荡、神智迷糊，而他出手又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奸徒耿绍南的怂恿，他事后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他所承受之痛苦同样是巨大的。

    这可以从他后来追悔莫及、历尽艰辛，苦苦追踪，甚至甘等优昙花开六十年，可见一斑！

    正邪之恋，是注定要一方为另一方付出惨重代价的。没有谁对谁错，这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悲剧。

    一边是以武当四老为代表的师门长辈、授业恩师逼着他“负情”，一边是不管不顾、不懂世俗羁绊的爱人逼着他“辜恩”，两边各有各的道理，难以责备。因为他们的一切，都在他们的世界中理所当然。

    而这之间的痛苦和滋味，则只能留于卓一航独自承受。

    此后六十年间，练霓裳时常念及卓一航之“负情”，武当派或会不断向后人提及卓一航之“辜恩”。

    但卓一航孤苦伶仃、苦苦守候优昙花开之余，夜深人静，念及师门，未始没有深负师门，对不起恩师之负罪感。

    那么此后一生中，最痛苦的又会是谁？

    说到底，卓一航抛却亮眼的身份、才情、气度，只是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之一。

    一个不普通的普通人，才是卓一航这个角色最难演的地方。

    邓铮一直觉得前世地球上那么多版电视剧《白发魔女传》，似乎都差点什么，差就差在卓一航的塑造上。

    就像相声需要逗哏捧哏，逗哏之人看似风光，却离不开捧哏之人。而且捧哏水准越高，逗哏包袱抖出来的节奏和效果也会越好！整个相声呈现出来的效果才会越好！

    如果很多人看完《白发魔女传》后纷纷为练霓裳不值，骂卓一航懦弱傻逼不男人，那么这部剧肯定是失败的！

    在这样一份没有对错的爱情面前，只有两个角色势均力敌，才能将这段堪称梁羽生先生笔下最震撼人心、最令人心痛的爱情故事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先天角色塑造上，练霓裳已经先胜了一筹，怎么平衡？就只能靠演员的修养和演技了！

    邓铮当下不再迟疑，瞅准时机，拿出了早已备好的一段戏，这是卓一航奔波千里、千辛万苦寻上天山，白发魔女拒绝见面的一场戏。

    半个小时后，邓铮忍着想要鼓掌的冲动，跟同样眼神发亮的蒋志鹏交流了一个眼神，稳着声音道：“咳，郭睿，对卓一航这个角色，有没有兴趣？”

    郭睿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结巴道：“我……我吗？”

    尽管心里存有这种念想，但是实际发生在眼前，还是有种不切实际的眩晕，以致于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邓铮却是读懂了他的意思。摁了下铃，几分钟前已经接到他短信的钱伟豪，很快带着两份合约进来。

    邓铮开门见山道：“你还没经纪公司吧，这样，这里有两份合约，一份是片约，一份是经纪合约。你先看看片约，再看一下经纪合约，看看有没有意向，签在我们‘侠之大者’旗下，成为第一名签约艺人？”

    郭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来心绪。翻开两份堪称优渥的合约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中间还打电话跟律师朋友确定了几个细节，最后呆了半分钟，忍不住拿指甲掐了自己好几次，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毫不犹豫，当先在片约上签了字。

    轮到经纪合约时，他望着年限一栏的空白处，有些举棋不定，好一会儿，略有些赧颜道：“邓总，我能不能签……6年？”

    “多少？”

    正在美滋滋喝水的邓铮，差点被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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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130 年度作家权势榜
    邓铮惊讶是因为他是知道行规的，除了那些苦逼练习生，以及不签约最终拿不到好名次的选秀新人，哪有人愿意跟经纪公司签长约的？

    更何况，还是郭睿这个曾经的擎龙电视艺术节最佳表演奖获得者，一个极有天分可塑性极强的演员？！

    邓铮虽然不怎么擅长演戏，但作为前世小有名气的毒舌影评人，鉴赏能力还是很不俗的。刚刚看郭睿表演五分钟不到，他便知道卓一航这个角色属于郭睿了。甚至于说，他的那种痛而不悲、直指人心的内敛表演风格，再经过几年沉淀后，绝对会是小李探花这个巅峰级武侠经典角色的有力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