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点名要战方轻衍的人越来越多,皇帝只好出面,让方轻衍直接参加晚上的决赛争斗。
对了,晚上还有决赛。
孟帅只觉得头晕,颇觉毫无生气。又暗道:那试剑会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所谓的阴谋。今天来皇宫,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一会儿趁他们吃喝的时候,我就溜走了吧。
正在这时,皇帝突然低头在田景莹耳边说了一句,田景莹明显吃了一惊,道:“要劳动……今天?当着这么多人?”
皇帝道:“是,事关重大,快去。”
田景莹站起身,道:“孟帅,跟我来。”
孟帅下意识的迈了一步,皇帝低声喝道:“只许你一个人去。”
田景莹嘴唇微微一抿,道:“皇兄,你明知道我眼睛不方便,不许人跟着,我如何行动?”
皇帝和田景莹说话,已经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皇帝眼看有人目光转过来,略感烦躁,挥挥手道:“只需一个人扶着你。关键地方不许他进去,你懂得轻重。”
田景莹道:“既然如此,我要向王兄讨一件东西。”
孟帅扶着田景莹往外走。走到浮光苑外,眼见天色已近全黑。到底是皇宫院,两旁大路上已经点起一排排宫灯,光晕照华庭。虽然比不上后世的路灯,但朦朦胧胧,五光十色,别有一种梦幻一样的气氛。
孟帅问道:“现在咱们去哪儿?”
田景莹一面走,一面道:“先回我的宫苑,去拿点东西,然后咱们再走。
孟帅道:“好。 ”找准了路径,带她向前走。
田景莹郑重其事的道:“孟帅,一会儿我们去的地方,你不管看见了什么,都一个字也不许说。不然我不如何,皇兄定要将你灭口。”
孟帅道:“我觉得就算我小心谨慎,你皇兄也会将我灭口。”
田景莹道:“哦?皇兄有杀机么?”
孟帅道:“有一点。对我这种小人物,一点杀机就够了。你当我是哪个王爷么,要杀我还得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杀字写在脸上才够?”
田景莹抿嘴一笑,道:“说的是。皇兄是这种人。不过你不用怕,我来救你,定然不教你枉死。”
孟帅道:“你来救我?从你皇兄手底?”
田景莹笑道:“别人不成,你却可以。我刚刚要随意叫一个太监宫女来扶我,那么回来之后,必定是要灭口的了,但是叫上你就不同。我保你平安无事
孟帅听了,皱眉道:“不对,我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田景莹幽幽叹了口气,道:“孟兄,你当真是……”
正在这时,对面一处队伍迎面行来,两个小太监打着粉色花灯在前照路,后面是一个华服女子,身姿摇曳,款款生风。
皇后唐羽初。
孟帅道:“怎么又是她?七殿下,你那阴魂不散的嫂子又来了。”
田景莹鼻子皱了皱,道:“大晚上的,她为什么又擦这么多粉?呛得人头疼。”
孟帅道:“她定然要问你哪里去,你怎么回答?”
田景莹道:“别理她,走过去。”
孟帅不明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扶着她往旁边的小路上走去。
哪知道唐羽初目光毒辣,一眼就看见了孟帅和田景莹,道:“妹妹,哪里走?”
孟帅心道:还哪里走呢,你要不要抡起钉耙追过来?
田景莹随手一挥,一道光华出现在手里。乃是一条小小的鱼形令牌。那令牌比一般金属令牌不同,鱼虽然是假物,但雕刻的栩栩如生,且身上披着一层五彩光华,流光溢彩,闪烁不定,真如在水中活鱼一般。
唐羽初本来带着从人浩浩荡荡追过来,这时见田景莹手中之物,不由惊呼道:“鱼符?”
田景莹低声道:“一直走,别停。”然后才扬声道:“既然认得是什么,就站在那里别动,倘若轻举妄动,怕后悔莫及。”
唐羽初竟真的定下脚步,看着田景莹的背影,良久不语,突然冷笑一声,道:“连鱼符都动用了,看来是真逼急了。可是宝物收于匣中,便可镇国,一旦见了天日,恐怕也不过如此。不过一个死物,难道真能吓杀活人么?”她微微示意,身边有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孟帅走在夜幕中,道:“你嫂子的人追上来了。”
田景莹露出不悦的神色,道:“别你嫂子,你嫂子的。那女人和我没有半点亲缘。”
孟帅道:“也罢,就说那女人。刚刚你拿出来的东西很厉害的样子,我还道定然能威胁得住她,叫她不敢管你的闲事呢。”
田景莹道:“世上并没有那样的东西。那虽然是我太宗皇帝留下的至宝,但凭借的还是太宗皇帝的盛威。祖上的威名,倘若儿孙有力,那就是锦上添花。倘若儿孙无能,那就是浮云罢了。”
孟帅道:“说真的,我看到朝廷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太宗留下的。太宗定是位雄主。”
田景莹没好气的道:“那还用你说?太宗时,哪个人敢这样放肆?也不用鱼符,只要太宗一个眼神过去,山岳也崩塌,河水也倒流。”她轻叹一声,突然道,“虽然先人远去,但若说我田氏气数尽了,那是痴人说梦。皇兄说的也对,也该让人知道知道我皇室的底蕴。”
孟帅颇为好奇,但也不着急问,道:“到了。”
田景莹的宫室就在眼前。
但见宫室中一片黑暗,孟帅奇道:“你的宫女们呢?怎么都不来迎接你?
田景莹脸色一变,随即道:“这个,大概也得问唐羽初了吧。”
孟帅心底微寒,道:“都杀了?不至于吧?”
田景莹道:“我们撕破脸了,她还客气什么?从她手里过了一遍的人,就算还回来,我又哪能信得过?”
两人进了宫苑,田景莹也不点灯,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换一件衣服。
孟帅问道:“一个人行么?要我帮你么?”
田景莹甩手道:“说什么呢?”又往外指着,道:“临水那边有个露台,看见了么?你去那里等我。”
孟帅依言走上露台,但见夜色深沉,只看见一片黑森森的湖水。隔着湖水,能看见对面星星点点的灯火,想必都是有人的地方。只有自己身后的建筑如此阴沉。想来平时这里应该也是一片黑暗,田景莹天生目盲,是永远生活在黑暗里的人,自然也用不着点灯。
只听风声微动,脚步声响起,孟帅回过头,果然见是田景莹。
出乎意料,她换下了公主的华裳,只穿了一件素色衣服,披了一件银色的披风。头发也全部散了下来,垂在身后,深夜之中,银色融在黑色里,仿佛幽灵一般。
就算是幽灵,也是风华绝代的幽灵。
孟帅还没过去,田景莹道:“别动,站在那里,等我过去。”
身形一动,田景莹已经来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孟帅就觉得握住了一块冷玉,沁的心底都是凉的。
田景莹微笑,道:“走吧。”
就听砰地一声,不知道她扳动了什么机关,孟帅陡然觉得脚下一空,身子往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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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无人私语时
孟帅陡然失去平衡,立刻反应过来,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已经稳住重心,头上脚下,正直着身体往下落去。[网 &;a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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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咚的一声,脚下已经着了地,然后又是一晃,似乎不是站在实地上。
接着,另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边,正是田景莹。
孟帅跺跺脚,足下发出了“空空”的声音,再听得耳边潺潺水声,道:“咱们在船上?”
田景莹嗯了一声,突然捂住胸口,颤声道:“我害怕。”
孟帅莫名其妙,道:“这地方是你带我来的,你竟然害怕?要不是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害怕也不能说,说害怕的应该是我才对。”
田景莹气咻咻道:“你以为我在跟你逗么?我本来不怕的,这里我也走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来到这里,便觉得压抑。听到水声,觉得好难受。”水波粼粼,照的她面色忽青忽白,果非常色。
孟帅先是不解,随即想起,今天田景莹被人沉到了水里,险死还生,对湖水必有心理阴影,只是她自己还不明白。心中起了怜惜之意,道:“别怕,有我在呢。你抓住我好了。”拉着她手的手紧了一紧。
田景莹点点头,轻声道:“可是我还要操船,你不能老是拉着我。”
孟帅道:“我来操船吧。我家乡就有一条大河,划船的话我还行。”但四周看去,自己身处的地方,分明是一艘小船,还不如大河上的摆渡船大,但一无桨二无橹,连舵也没有。只在船尾有一片微光。
孟帅吃了一惊,道:“这是封印船?”
田景莹点头道:“是。”
孟帅颇为惊异,大齐王朝的封印术落后单调,以封印武器为主,夹杂一些封印器物,但无论如何,总脱不开“器封”一道,乃是封印术这个庞大体系中冰山一角。但这艘船明显是脱离了器封的范畴,已经是“机封”的层次,虽然只是一艘凡俗材料做的简单机封,却也很少见了。
再者,机封一道,大部分都需要有元玉。
元玉一物,是孟帅跟林岭学封印术之后,才遇到的。 简单地说,元玉就是封印术专有的能源。
在大齐乃至大荒,一般是用不到元玉的。凡是器封,激发封印的能源都是人本身的气力或者真气,就跟自行车使用不上发动机一样。元玉也是玉,和高级印坯几乎是同源的,乃是天地精华所聚,珍贵无比,根本不应该用在任何武器上。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用元玉驱动的封印船,可见大齐皇朝的底蕴不俗。
田景莹道:“是封印船,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了。修了又修,补了又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不得了。到时候除非里面的人出来,我们再也进不去了。那时候……大齐的国运也差不多了。”
孟帅不好接话,只看向船头,心中暗自盘算,能不能把那封印里的元玉扣下来自己研究研究。虽然看这个光芒的强度,元玉中的元气确实剩下不多,但好歹是个好东西。况且自己黑土世界里的蛤蟆一直叫着让他找个元玉研究一下,因为那东西似乎和黑土世界的本源有着微妙的联系。
田景莹坐在船头,手放在封印上,道:“你坐在我身边,别走开。”
孟帅依言坐在她身边,就见她手微微一握,光芒从船头亮起,化为一团光罩,将整个小船笼罩在其中。
孟帅颇感稀奇,坐在船上就像被一个金色大气泡罩住一般,正要问为什么耗费能量来造这种华而不实的视觉效果,就听咕嘟咕嘟的声音响起,水面泛起涟漪,小船整个往下沉去。
孟帅大吃一惊,差点站起来,紧接着就发现金色光罩中,滴水未进。那光罩如铠甲一般,保护着小船整个沉在水里,直至离着水底一尺有余,这才悬空停住。
孟帅咋舌不已,道:“我倒这是快船,原来是潜艇。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么?”
田景莹笑道:“孟兄当真是镇定,第一次见到宝船落水,居然一点儿也不担心。”
孟帅停了一停,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凉声道:“我这还不担心?我担心的要死了。”
田景莹笑道:“没觉出来。”
孟帅道:“我担心的是,我一会儿还能活着出去么?别说你要带我去的地方需要潜水去,多么神秘,就说这宝船,让我这个外人看了,恐怕也要灭口吧
田景莹道:“你早知道皇兄会灭口,我也说了要保你,怎么又来担心?”
孟帅缓缓道:“保我?分明是你在坑我。[网 &;a r=&;
p://&; ar=&;_ban&;&;&;/a&;]皇帝说秘密的地方不许我进,是你一步步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也怪我自己后知后觉,其实我应该在你的宫苑门前止步,是我以为你不方便,非要我相助,才能到目的地,这才一直留下来。其实只要上了船,凭借封印,你一个人就可以操舟到目的地,根本用不上我,可是你还是把我带过来,非要我见识这些东西,不是有意坑人,又是什么?”
田景莹微笑,坐在船头,操纵着船在水底游动,两边的湖水被光罩排开,湖底的鱼虾在船侧游过,看的清清楚楚,如水晶宫一般。
行了一阵,田景莹道:“我对你一片好心,也是一片苦心,你怎么不理解
孟帅又笑了起来,道:“我一直很理解。这叫‘赚上梁山,,当年公明哥哥玩这一手可溜了。”
田景莹道:“我虽不懂你的意思,但想必你懂我的意思。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孟帅哂道:“谈钱就谈钱,谈感情就恶心了。咱们哪到这个份儿上了?什么留在你身边?你一拍屁股去了璇玑山,留我在凡尘之中做牛做马,这也叫喜欢?别说别的,就凭你生拉硬拽,逼我就范的份上,我这两根穷骨头,还就不卖给你”
田景莹脸色一变,道:“现在才来说这些话有意思么?是你自己说的,不去璇玑山,我才请你留在俗世,你现在又要倒打一耙。你要去璇玑山么?那你跟我走啊,只要你点头,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孟帅又好气又好笑,道:“姑奶奶,我于嘛要跟你走?合着天上地下,九州十地,除了你我就去不得别处了?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田景莹站起,曼声道:“纵有九州十地,天下之大,哪里比我这里好?你要什么跟我开口,我都可以给你。”
孟帅道:“姑娘你正在中二年纪,说话口气大了些也是正常。别说是你,就是天上的大罗神仙,谁敢说能有求必应?你能给的,天下不知多少人给得起,可是我还不要。”
田景莹面无表情,嘴唇几乎都不动,声音仿佛从灵魂中飘荡出来,道:“纵有人富有四海,比我厉害百倍,对你的诚心却不足我百分之一,你能算过这一笔账么?况且,我……还能给他们绝对没有的东西。”
孟帅笑道:“比如……”
田景莹的声音越发飘渺,透着一丝不真实,缓缓道:“我可以嫁给你。”
孟帅只觉得一阵眩晕,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觉得疼痛,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