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明晏安答得斩钉截铁,“会给你女王应有待遇!”
景横波托着下巴,很满意地“嗯”了一声,又看看那边夹住孟破天的凌霄门主,那道士冷哼一声,将孟破天扔在地上。
孟狂立即伸手来搀,孟破天抓住他的手,少女手掌血迹斑斑,却很用力,指甲都已经掐入了父亲的肌肤。
孟狂吃痛,却没有放开她,只道:“破天,从今后,你可醒了罢!”
他侧开身子,让孟破天看裴枢,让她看清楚,哪怕这边她凄惨如此,裴枢始终站在原地没动,一直都是保护景横波的姿势。
虽然知道这一幕残忍,但孟狂却希望,彻骨心伤之后,能换这个痴心的女儿重生。
这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寄以厚望以公子相称的未来继承人,多少年孟六女公子纵情潇洒恣肆自在,只因为一场情,忽然就变了陌生模样。
骨子里的坚韧决断仍在,却只为情断,为情坚,为情不顾一切,一剑断余生。
孟破天却根本没看那边。
她从那队伍出来后,就没再看过裴枢。
她的选择,她的行事,从来只为自己的心,并不求他看在眼里,热泪盈眶。
她爱的是那个和她同样恣肆无羁的裴枢,何曾要以女子柔情,牵绊他于原地踟蹰?
她只是喘息着,并没有借孟狂的力气站起,而是就地一拜。
孟狂脸色微变,孟破天已经凄声道:“爹,原谅我!”
孟狂手一颤,孟破天的手脱出,未及他再次握稳,孟破天已经撒手站起身,踉跄向前走。
“破天!”
听见父亲急怒攻心的呼唤,孟破天背影顿了顿,终究没有回首。
少女歪歪斜斜,走出十五帮帮众群中。
周围的帮众,那些她曾称呼叔伯兄弟的人们,和先前景横波那边的护卫一样,分开两列,用比那些人更为冷酷鄙弃的目光,目送她离开。
孟破天低着头,不看所有人,却极其准确地向着裴枢的方向,蹒跚而去。
峡口的风分外凛冽,携三分春寒,将她的发吹乱,她视线终于慢慢模糊,在走出那队列的最后一步,身子一软,向下栽去。
一双手臂及时接住了她,臂上护臂深黑色,镶铜钮,色泽凝重,隐约凝暗黑血迹。
这是她熟悉的他的气味和风格,属于战斗,属于放纵,属于沙场之上那个风一样的男子。
她抬起头,恍惚里看不清他的眉目,似见他眉峰如聚,聚三分怒气。
她眼眸朦胧,泪水将干未干,唇角笑意将凝未凝,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唇角,捏出个笑模样,咕哝道:“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这么气冲冲的……”
声音渐低,她晕了过去。
裴枢抱着她,神情有点茫然,景横波看着这一幕,笑了笑。
随即她回头对身后耶律祁等道:“那么,就此告别吧。”
耶律祁眉头微皱,看柴俞一眼,看她一眼。
景横波对他挑了挑眉。
耶律祁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再说话,退后一步。
他的退后让裴枢有些惊异,他抬脚便要上前,景横波立即指着他脚道:“站住,你想害死破天吗?”
裴枢的靴子停在半空。
“破天重伤,急需医治,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真想来场大战?激烈战斗中,谁来顾她周全?就算你能护住她,她的伤势也不能拖延。”景横波毫不客气地驱赶他,“走吧!信我!”
七杀嘻嘻哈哈上来,将裴枢拉走,连带一脸倔强的拥雪和聒噪不休的二狗子,眼珠子乱转的霏霏都一起扛走,七个逗比一脸无所谓姿态,永远以一种游戏的态度来面对一切变数。
景横波很庆幸七个逗比在,他们反其道行之的行事风格,免了她许多口舌麻烦。
十五帮帮众让开一条道路,看着这些人默然离开,和明晏安一样,这些人也不愿意得罪高手,给自己带来麻烦。
向来匹夫易生孤勇,人多反多推诿。
景横波看着那群人远去,回头看看囚车,柴俞依旧优雅地立着,对她一伸手,宛如热情款待客人的女主人。
四面兵士围拢来,山一般密密挡在明晏安面前,刀剑齐出,盾甲鲜明,明晏安整个人像被罩在乌龟壳子里,生怕她狗急跳墙。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抛出来一个盒子,明晏安的声音传来,“散功丸,请女王遵守诺言。”
景横波接住盒子,挑眉反问,“你呢?我怎么知道我自愿被捕之后,你能遵守诺言,不为难其余所有人?”
“本王可以发誓。”明晏安立即毫不犹豫地道,“若本王违背誓言,对女王所属下手。则必遭冤魂所缠,身死国灭,宗祧不继!”
“这誓言倒挺古怪。”景横波呵呵一笑,拈出一颗草绿色药丸,忽然瞪大眼道:“这么大一颗,叫我干咽?人道点,给杯水行不?”
柴俞挥挥手,便有士兵递上水囊,柴俞用银针当景横波面验了水,将水囊抛给景横波。
景横波吃丹药吃得很痛快,完了还张开嘴向柴俞示意自己没有玩花招,柴俞一直微笑,倒是明晏安,从人群缝隙里探出脸来看了一眼。
吃完散功丸,景横波很自觉地往笼子里钻,钻了一半抓住栅栏道:“怎么没被褥?没被褥怎么睡觉!”
柴俞挥挥手,过一会儿有人捧来行军薄毯,景横波抓着栅栏,不放心地探头,“新的吗?”
“没有人睡过,放心。”
“枕头呢?”女王陛下抓着栅栏要上不上,“没枕头我睡不着。”
“陛下真以为这是您巡视玳瑁的御辇吗!”明晏安忍不住探出头来讥刺。
景横波笑道:“俺不和乌龟讲话。”不理气得脸色发青的明晏安,只问柴俞,“枕头?”
柴俞只好命人再去拿枕头。
被褥枕头齐全了,景横波摸了摸肚子,道:“炒两斤瓜子来吃,不然太无聊。”
这回连柴俞脸色都不好看了,拂袖道:“行军路上,没有杂食,女王还是将就些罢!”
“将就就将就。”景横波叹口气,悻悻地往车上爬,车子看似华丽,设计得却很矮,无法站起,只能半躺半坐,呆久了会很不舒服。四面都有锁,两边栏杆上都镶了铁链和钢环,柴俞亲自过来锁住了她的手脚,好在链子长,倒也不妨碍太多动作,景横波却注意到,锁住双脚的钢环在囚车两侧,原本链子很短,现有的链子是后加上去的,颜色不一致。
说明原本锁住双脚的是短链,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被锁住后,在囚车内就会呈现双脚分开的姿势,无法并拢,这诚然是一种最大的羞辱。
景横波看了一眼明晏安,密密麻麻人群中,明晏安忽然激灵灵打个寒战。
看她毫无反抗上了车,被锁住,车门关上,几把大锁逐一落下,明晏安这才放心,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边戴上头盔,以防出什么问题,一边冷笑着手一挥。
立时便有两骑驰出,手中大旗招摇,左边上书:“*巨逆景横波”,右边上书“天下人人皆可唾!”
哗啦一声,囚车头顶垂下一块金光闪闪的横幅,写着:“贱妾有罪,请君侮辱。”
大旗和横幅都以锦缎制成,十分华丽,大字以金粉写成,金光闪闪,十丈外够看得清楚。
明晏安微笑看着景横波,这些横幅大旗,都是他的主意,他要从现在开始,千里示众景横波,押着她一路接受玳瑁百姓的唾骂和侮辱,用她的耻辱,来洗去当初上元城和他,在这个女人手下,所遭受的逼迫和侮辱。
这件事他想做了很久,却越想越觉得渺茫,然而忽然便得了他的女国士女军师,又遇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得知景横波可能会被堵在玳瑁边境的时候,他原本还在犹豫,不敢抽调大军远离上元城孤注一掷,还是军师力劝,称景横波一旦回到玳瑁,上元必定危殆,不如冒险联合十五帮一试,才劳师远征,奔赴这天一峡,没想到景横波自己带的军队,果真发生内讧,那一霎他看见景横波那里寥寥一小群,只觉得天色都似乎亮了几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明晏安重振山河,他若抓不住这机会,枉称玳瑁之主!
“女王陛下,”他笑吟吟看着景横波,一指那大旗和横幅,从容优雅地道,“大旗开道,锦幕相围,金粉为字,骑士前驱。这完完全全是女王待遇,怎么样,您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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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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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再说件事儿,那啥,我这人,一向希望网络和现实割裂,不大爱说私事,也不大爱被人提起这些。尤其现在有些事儿,按我们这边风俗,其实也是不大适合被各种提起的。所以,请大家顾全我这古怪毛病,和以前一样,在所有公开场合,群,留言区,微博等地,只谈书,谈人物,谈故事,不涉及我个人的任何私人相关事务,提前先谢了大家的成全和爱护,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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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打脸
景横波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横幅和大旗,并没有如命晏安想象得那般,愤怒或者感到羞辱,反而笑了笑。
“明晏安。”她翘了翘手指,懒洋洋地道,“你确定你这样做,被示众的是我?”
“嗯?”明晏安微微发青的白脸,吊起了眉梢。
“只有妓院的老鸨,才会在以卑鄙手段迫人沦落之后,唯恐人不知地,给她冠上*之名。”景横波呵呵一笑,“这示众的真是我吗?难道示的不是你的没气度,没心胸,没品德,没素质?”
“一派胡言!”明晏安重重拂袖,“你本有罪,如何不能示之以天下?”
“哎呀,何罪啊?”景横波笑吟吟地道,“哦,来玳瑁做女王之罪……哎呀这算什么罪?有种明晏安打败她啊……这不打败了吗,瞧,人都装囚车里了……啊,咋打败的啊?怎么不见其余俘虏呢?……哦,三万军队对三百人打败了的……哟,好大的战功,难怪大王这么得意,招摇过市……那当然!咱们明大王,文成武德,英明神武,以多胜少,一统千秋!”
她捏着个嗓子,惟妙惟肖拟两人对话,一问一答,士兵群中有人忍不住“嗤”地一笑,明晏安脸色铁青,霍然转头,四面又恢复了死般寂静。
明晏安目光转过四周,见周围将领,隐隐然脸上也有不赞同之色,似乎也觉得,用这种手段擒人之后,最好低调点,还如此张扬羞辱,实在有损王者风范。
他心间涌起怒火,又隐隐有些懊恼,觉得泄愤之下的举动,实在也没意思,要羞辱景横波,方法多得是。但此刻待要收起,难免又要被人嘲笑,只得当做没听见,冷冷转身,道声:“起驾!”
大军变换阵型,将景横波的囚车围在中间,密密麻麻看守了好几层,队伍缓缓经过天一峡,向玳瑁内陆进发。
因为大旗横幅被奚落,明晏安也没了什么心思再玩什么花样,他不惧景横波的讥讽,却在乎在属下将领们心目中的形象,为了避免和景横波斗嘴失了身份或者再被气中风,干脆也不来景横波面前。
景横波倒也无所谓,在囚车内吃吃喝喝睡睡,不用担心明晏安现在对她下手,明晏安一定会保护她到上元——擒获女王而不当众处决,岂不如锦衣夜行?
倒是十五帮的人,未必愿意她活多久,景横波注意到,那些人远远吊在后面,一直在商量什么,其中有人频频向远处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
难道他们还有后援?那么先前为什么没出现?
十五帮的十几位大佬,此刻确实在聚会商量。
“要我说,夜长梦多。女王早杀了好,明晏安想着招降横戟军,在玳瑁立威,要先保着这女人性命,这可和咱们没什么关系。”
“那是自然。但现在明晏安将那女人看守得死紧,三万大军重重拱卫,我等就算闯入杀人,损伤必重。何况明晏安对我等防备也紧,你看他将重骑放在最后,防谁?”
“自然是咱们咯,嘿嘿。利益之下,哪有永远的盟友。”
“对了屈大太保,你说的会来出手的神秘人,如何现在还未出现?”
“我也不知道。是老二联系的人,只说会在这时段到来,助咱们一臂之力,杀了女王。但不知为何没有出现。”
“算了,指望外人不如相信自己,咱们还是好好商量,拿个章程出来吧。”
“一旦女王进入上元附近,咱们再想出手就难,要杀,就在这两天之内。”
“或者咱们可以如此如此……”
十五帮大佬商量的声音,渐渐低无,天色在喁喁细语和沙沙步伐声中,暗了下来。
走了一个白天,大军大多时候在山野平地中行走,傍晚的时候终于穿城入镇。这里是玳瑁一个偏远小城纳木镇,属于神决帮的势力范围。
明晏安早在进入镇子之前,就命人鸣锣开道,招呼百姓围观。镇上居民被浩荡军队和喧嚣声响吸引,都三三两两出来看,远远站在一边,盯着那大旗和横幅,脸色惊异。又有些安排好的混混,往囚笼里砸些臭鱼烂虾菜叶鸡蛋,但那些东西都没能砸在囚车上和景横波脸上,景横波舒舒服服躺着,手指随意挥挥,青菜鸡蛋都飞了回去,砸在了那些混混的脸上,臭鱼烂虾她倒收了,像是没瞧过一般,很有兴趣地把玩着。
明晏安并没看见这一幕,他一身金甲,高踞马上,心情颇佳。因为玳瑁江湖的特殊格局,他被迫龟缩于上元城多年,连上元的城墙都没出过,原以为景横波来了之后,能老死在上元城墙之内就算一种福气,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打出上元,擒获敌首,并让十五帮帮众跟随其后的一天,此刻看百姓指指点点,神色惊异,越发觉得心胸畅朗,景物开阔,上元城墙外的风物,果然更为壮美。
他禁不住看了柴俞一眼,心中再次感激上苍,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得遇国士。
若非她劝说,他焉敢出孤注一掷出上元?上元宫城内有他保命的最后杀手,城墙外却没有。
前不久,他得到了一个消息,得知了女王回归玳瑁的具体时日,甚至知道了女王当时身边虽有军队,但未必稳妥。可能会有变。
消息是某日以箭射入他宫中的,来源太过突然,他并不敢尽信。更不敢仅凭这寥寥几句话,便拿自己的后半生和全部军力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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