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南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北辰海棠
“嘁,冥界当真是落魄至此了吗!没有接亲队伍前来也就罢了,这喜舟,就不能用个大些的!堂堂的冥界神君娶亲,竟是连件像样的聘礼都没有!传出去,也不怕让各界笑话。”
底下依旧是面带笑意,以不卑不亢之姿站立着的枫闲,在听完素九秋这一番话以后,先是看了一眼脚下的喜舟,又抬眼看了看上面脸色极为难看的素九秋一眼,随即轻笑一声出言道。
“呵呵,因这婚事来得突然,再加上,冥界近期遭受变故,一时间还未恢复元气,故此,聘礼什么的,我们冥界现下,还真是拿不出。这事,也早就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了,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怕人笑话一说。我想,蚩柔仙尊,应该是比谁都明白这一点的了,她一心想要嫁过来,就说明,她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再者”
说到这里,枫闲突然顿了顿,以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神,睨了脸色不佳的素九秋一眼,随即接着说道。
“今日,乃是蚩柔仙尊成亲,既然她本人都没有说什么,那么,旁人还是少说两句,不要给这大喜的日子,添些没必要的堵了。”
“你!!”
被枫闲的话给气得差点暴走的素九秋,一双眉目里透露出来的狠厉之色,简直恨不得立马将眼前的枫闲给剜上几刀。
这时,旁边的蚩柔连忙伸手轻轻拽了拽素九秋的衣角,轻声提醒她道。
“九秋夫人,忍一时风平浪静,待到礼成之后,我自是会帮你将这口气出回来的。”
听见蚩柔的话,素九秋的脸色,这才看着缓和了些,但她心间还是憋着一口气在,誓要寻机将这口恶气给出了!
素九秋用断掉的那只手,伸到了蚩柔的肘边示意她将手搭上来,自己扶着她下台阶,上喜舟。
其实,她这一点小动作,也是在提醒蚩柔,不要被这假象的喜事,给冲昏了头脑,自己这断掌之仇,可千万不能忘了帮她报!
精明如蚩柔,又怎会不明白素九秋这点小心思呢。她将自己白嫩的左手,搭在了素九秋的断腕处,然后状似不经意的轻轻拍了拍,感受到蚩柔这一动作的素九秋,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然后牵引着蚩柔,缓步上了喜舟,临经过枫闲身边时,这女人还不忘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可枫闲却是并未将她这眼神放在心上,依旧是面带微笑的将二人迎上了喜舟。
第两百三十三章 熟悉又陌生
待她们二人站稳身形后,枫闲便出言提醒道。
“路途颠簸,还请二位,注意脚下是否牢靠。我们这就,启程了。”
说着,枫闲便随手挥出了一张黑色符纸,然后将右手指尖缓缓聚力,紧接着便在眼前这张黑色符纸前,凌空画就了一道绯红的符文,呼吸间,符文便已成形,枫闲不疾不徐的将其缓缓注入了眼前的黑色符纸上。
霎时间,这符文上面的红光,便猛的光华大盛了起来。
枫闲伸出右手食指,引领着那符咒,然后将其稳妥的贴印在了这已是化作了舟桨的骨棒上。
符文将将帖印妥当,随即就盈亮起了一道刺目的红光!红光逐渐将眼前翁禾殿里的景象,全都隐匿了起来,接着几人只觉脚下的喜舟轻轻一晃,竟是犹如涤荡在一片宽阔的湖海之上一般,往前行进了起来。
几人周围的景色,红光消失后,眼前出现的光景,看起来混沌又灰蒙,根本无法看清前方大概两米开外的景象。
枫闲站在喜舟的最前面,掌控着骨棒变化而成的舟桨,只见他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握着舟桨,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一般,缓缓的摇动着它。
这里光线十分的幽暗,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眼下究竟是身在何处。若不是脚下的喜舟一直在轻微的晃动着,都让人不禁想要怀疑他们一行人是不是在原地踏步,并未前行了。且,人在这种环境里待得太久,难免会生出压抑的情绪来。
这蚩柔盖着盖头,见不到眼前的景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心性一向是不太沉稳的素九秋,就显得十分的不耐烦了。
“这还要走多久啊!真是的,也不知道叫人打开地府之门,直接将我们迎回去,偏要循这像是偷鸡摸狗一般的阴魂渡走。”
闻言,枫闲也并不恼她言语里的不耐烦,只是轻笑一声道。
“地府之门,自是该从那儿经过的人,才能行得的路。”
“哼,以你之言,那便是我们不配从那儿走咯!”
“不是不配,是没有那个缘分。”
“嘁,一道破门,还扯上了什么缘分一说,真是好笑。今日,不管你们想要耍什么花招,也不管你们乐意不乐意,我们都是要到那冥界走上一遭的!”
“呵呵,去,自然是容易去得…只怕你去了,想走…却是不那么容易走的了。”
“你这话是何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把话说清楚!!”
“与其由我在这儿浪费口舌,不如请你拭目以待抵达冥界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啊。”
“你!!”
素九秋被枫闲的一番话给怼得气恼不已,正当她想对着枫闲发火之时,前方混沌一片的景色,竟是忽然之间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一道突如其来的亮光闪过之后,出现在素九秋眼前的景色,竟是在她现在看来,觉得十分熟悉又陌生的渡魂桥下。
为什么说熟悉又陌生呢
因为眼下的冥界,居然不是先前那般灰蒙幽暗,而是看起来犹如春满大地一般的生机盎然,就连眼前的渡魂桥两旁,都开满了一簇簇五颜六色不知名的小花。
若不是渡魂桥上那些排着队的幽魂,以及桥头上那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素九秋都要以为枫闲带她们来的,是不是凡界的什么地方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将这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地府,细细打量一番。脚下行进着的喜舟,便猛的一个停顿,让她和蚩柔不由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进舟下的湛蓝河水里。
“你搞什么!把你未来的主子给弄进水里了,你这小小的赏善罚恶使,担待的起么!”
听见素九秋犹如泼妇骂街一般的咆哮声,枫闲那张始终面带笑容的脸,闪过了一瞬间的阴郁之色,不过,这只是眨眼间出现的神色,早在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之际,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呵呵,想当这地府的半个主人,若是连这么一点舟车晃荡都经受不起,想来,她是否能胜任这个位置,还是有待观望的呢。”
说完,枫闲便不再理会素九秋那一脸简直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表情,径直下了喜舟,转而随手一挥,就将那变化成了舟桨的骨棒,给收回在了左手掌心。随即便率先朝着岸上走去,也不管她们两人是否能够跟上。
这半丝不见喜气的地府,再加上枫闲这死鬼一系列的怼人言行,气的素九秋简直忍不住的想要发飙。
蚩柔却是暗暗握紧了她的手肘,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节外生枝。
素九秋简直是银牙咬碎,才将心间这难以平复的气愤,给生生压了下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随着枫闲的脚步上得岸来。前面的枫闲早已走到了桥头,正向玉尘和伏休拱手行礼,打起了招呼。两人依旧是眼神没有从那些幽魂的身上挪开过半分的点了点头,开口与枫闲言语了几句之后,便放他过去了。
剩下素九秋和一身大红嫁衣,还蒙着盖头的蚩柔,在后面缓步跟了上来。
临近跟前,素九秋原本以为伏休和玉尘两人,会刁难她们一番,可一直到她牵引着蚩柔穿过那些幽魂,过了渡魂桥,这两人也并未出声言语半句。
对此情形,素九秋也只得是冷哼一声,毕竟,这两人可是连帝千寻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故此,他们虽是没有出声言语什么,可也没拦下她们,也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
素九秋搀着蚩柔继续跟在了枫闲身后,朝着渡魂桥右边的那条道行去。越走,素九秋心下便越是纳闷儿了起来,她记得,这去往右边的小道,乃是通往十八层地狱的所在,与无过殿的位置,完全不在一个方向。
可素九秋转念一想,兴许是因为这地府里的环境变化了,所以这右侧的道路,就成了去无过殿的路了,思及此,她便渐渐放下了心来,不疑有他的跟着枫闲,一路往前行进着。
第两百三十四章 白墙
时间过去大约一炷香左右之后,素九秋发现这道路两边葱郁的花草,看着已是渐渐的稀少了起来,这个现象,让她原本放下的心,又瞬间悬空了起来。当拐过前方一处两边都林立着犹如恶鬼扑食形态的山石峡谷后,再往前行进了大约三四百米的距离,素九秋终于是看见到了这地府之后的第一抹喜庆的红色。
只见前方那个看起来十分宏伟的殿宇门楣上,挂满了随风飘舞着的红色纱幔,那朱红色大门上方,悬挂着一方由朱砂混合了金箔,写就着“末途殿”三个大字的雕花牌匾。
这殿宇,倒是连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的素九秋都不曾听说过它的名字。难道,这里是因为冥界雾崖的封印被破之后,新建起来的宫殿!
还不等她理清心间疑惑,殿门内,便迎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身影。
待素九秋看清来人的样貌后,不由得心肝颤抖了起来。
来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帝千寻!
情人相见,本该是分外亲近,可,这个久别重逢的桥段,却并不适用在素九秋和帝千寻的身上
看着眼前朝着自己渐行渐近的人,素九秋的心,竟是有些久违的悸动…
终于,临近彼此跟前,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停驻了下来。
面对面站立着的两人眼里,皆是盈满了不同的情愫。
一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与爱恋,一个则是毫不掩饰的冷清。
这样的眼神,竟是让素九秋生出了恍惚的,让她仿佛又回到了这一切开始的那一天。
菊,原本意喻清净,高洁,真情。后来被人常常用作寄托思念的祭奠花束,她的原身,便是开在九月的麟托菊,意喻着永远的爱。
她时常孤芳自赏,认为天底下的花类,没有任何一种,能比得上自己的圣洁。以至于后来,她的花,被人用以祭奠亡人这件事,令她心下觉得十分的难以接受,她这开在金秋的圣洁之花,怎么能够沾染上这些凡夫俗子晦气。这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去往冥界,找到掌管冥界的帝千寻,让他给这些幽魂的下令,叫他们托梦给自己的亲人,不准再将菊类的花,用作祭祀。
机缘巧合下,她终于是到了冥界,巧的是,她来到冥界之时,正好遇上了与南宫红馥打的不可开交的帝千寻。其间,帝千寻发现了站在渡魂桥头上观战的她,可就是两人匆匆对视的那一眼,素九秋的心,便就此沉沦了
听见那女子边打边咒骂的话语,她知道了这个男人,原来就是自己来到冥界,想要找的冥界神君,帝千寻。而这女子,便是唯一一种开在冥界的花,彼岸花的花神,南宫红馥。
眼前的帝千寻,让她忘记了自己来这冥界的最初目的是什么,心下竟是生出了想要跟他,厮守终身,白头到老的念头可,她也明白,这个男人的心里,只有跟他每日打斗的南宫红馥。
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见他的念头,此后,她便时常来到冥界,也不过渡魂桥,就那样站在岸边,看着他与那南宫红馥,你来我往的互斗着。
直到有一日,当她来到冥界之时,并没有看见他与那女人的身影,她心下有些慌乱,便沿着岸边的路,四下寻找着他的踪迹。
终于,在一片高大浓密的黑色森林里,她找到了似乎是有些吃醉了的他,眼前这让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当下就近在咫尺,这让她想拥有他的念头,已是突破了心里最后的那道防线,深知他对南宫红馥的情意,定是轻易不会对自己有所心动,所以…她对他,用了情花毒
中了毒的帝千寻,神志不清,只能任她摆布…
可就在两人即将巫山**之时,一个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却是打断了她的好事。她听见一个十分清脆的女声,在不断的呼喊着自己眼前这人的名字
这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了,是彼岸花神,南宫红馥。
虽是不甘好事被打断,但,毕竟她不是名正言顺存在这冥界的人。慌乱之下,她只好狼狈的化作了原形,藏身在了一颗参天大树的后面。
而随后发生的画面,就成了她一辈子的梦魇,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事。
原本该是自己与帝千寻的好事,却阴差阳错的便宜了南宫红馥这女人!但她好像并不是十分愿意承了帝千寻的宠爱,事毕之后,南宫红馥竟是哭得梨花带雨的逃离了现场。
而留在原地的帝千寻身体里的情花毒,好像还没有完全消退,她一咬牙,心下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计谋。
于是她赶在帝千寻清醒之前,将自己身上的衣衫发丝,通通拨乱。然后躺倒在了他的身侧,等待着帝千寻的情花毒素消散后,发现躺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
果然,在帝千寻清醒之后,看到身边的人是自己后,虽是十分懊悔,但,他做到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那便是将自己纳为了夫人,但,几千年来,他们虽是同住一处,可帝千寻却连一次都没有碰过自己
他依旧是每日去找南宫红馥,可是从那日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南宫红馥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荒度余生”小院儿,出来与帝千寻见过面。等到她再次原意出来之时,每日与帝千寻寻衅的借口,就不再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而是一心想要离开地府。
起初,她还未搞懂这女人怎么突然间就转性想要离开了,直到南宫言出现在地府,才终于揭晓了这个谜底。原本,她还在高兴这女人终于是要离开了,虽然帝千寻坚持了几千年都没有让她走。可南宫言的出现,不仅是让南宫红馥不用再走,连自己藏了几千年的秘密,都被一同揭穿了。
她愤恨的离开,到现在以这样有些尴尴尬尬的身份,又再度回来了。这样的局面,也不知道该怨天尤人,还是该说,造化弄人呢
呵呵,罢了,反正,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握不住的沙,不如随手扬了它
其实到现在,连素九秋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她对帝千寻,到底是爱的深沉,还是将自己心里爱人的形象,全数描绘在了这面名叫做“帝千寻”的白墙上呢
第两百三十五章 挑刺儿
说到底,她不过是用上千年的时间,感动了自己而已
可为何她若只是感动了自己,那么现在,心间的这份难以隐忍的酸涩,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无疾而终的心动,还是为了爱而不得的自己呢
思及此,素九秋便将眼里快要溢出的那滴,名叫情碎的苦涩眼泪,给生生逼了回去。
她闭了闭眼,然后长舒一口气,再抬眼时,眼里已是全然没了与爱情有关的任何情绪。
“千寻神君,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盖头蒙住了脸的蚩柔听见素九秋喊出了南宫言父亲的名字,心想着第一次正式的见到自己未来的公公,礼数,定也是不能少的。故此,她连忙福了福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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