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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明月见她如此盛赞自己的丈夫,虽然说得有些偏颇,比如爱伦尼说李庆安不好色,自己是李庆安妻子,明月知道李庆安其实一样好色,而且**十分旺盛,只是他能克制住自己,不表现出来罢了,不过就是这样,她心中还是有些得意,明月便笑道:“大将军很快就会回来,到时你就能看到他了。”
停了一下,她又问道:“我很冒昧问一下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是否成婚?”
爱伦尼很不在意地笑道:“本来是要成婚,但在成婚前两天,未婚夫却不幸死了。”
小莲刚翻译完,坐在明月旁边的舞衣不由低声一叹,对她充满了同情,她当年也是同样的命运,明月轻轻拍了拍舞衣的手,也十分同情地说道:“成婚前夕,夫婿却不幸去世,这是女人最大的悲哀之一,公主殿下请节哀。”
不料爱伦尼却摇摇头道:“这有什么悲哀,当我一箭射死他时,我一点也不悲哀,我心中只有厌恶和痛恨。”
这下,连翻译小莲也呆住了,她结结巴巴地翻译过来,明月和舞衣对望一眼,眼中都大为惊愕,她竟然把自己夫婿一箭射死了,这算什么?
爱伦尼明白她们的惊讶,便淡淡解释道:“这没什么,我和他虽然是政治婚姻,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但我是罗马帝国的公主,他作为我的未婚夫,竟然在订婚舞会上对一个妓女大献殷勤,而冷落了我,这是对罗马帝国的侮辱,射死他是他罪有应得,此外,我绝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鬼混,他应该专一钟情于我。”
爱伦尼公主的前面一段话明月能理解,维护母国的荣耀,她确实应该反击这种羞辱,但因此就射死即将成婚的夫婿却有点过分了,而且这个公主不能容忍丈夫有别的女人,明月更感到不能理解,如果她也有这种思想,李庆安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舞衣心中却充满了失落,其实她也是这种思想,最好李庆安就只娶她一个人,两人比翼双飞,可是她办不到,如果是那样,明月也不会准李庆安娶她为次妻,可这个拜占庭公主却维护专一而把夫婿杀了,这未免也太强悍了一点,
明月心中对爱伦尼有了一点不满,她也从来没有舞衣那样独占李庆安的想法,在她从小的思想灌输中,男人从来都不会满足一个女人,她祖父有十三房小妾,而她父亲也有七房小妾,在从小的耳闻目染中,她也从来不指望自己将来的丈夫只娶她一个,她在乎的是名份,这就是她和舞衣的最大不同,舞衣可以为了爱而委屈成为李庆安的次妻,但明月却不会委屈自己,她也同样爱李庆安,但她宁愿终身不嫁,也绝不愿意成为李庆安的小妾。
但在爱情观上她并不强求别人和她一样,她不是因为爱情观不同而对爱伦尼不满,而是因为她认为爱伦尼杀死丈夫,不是什么为了捍卫爱情,如果是那样,她杀死的应该是那个女人,杀死夫婿那只能说明拜占庭帝国的强横和霸道。
尽管明月心中对爱伦尼已经有一丝不满,但她脸上却没有半点表露,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不料爱伦尼却好奇地问她道:“我听说唐王朝是多妻制,就不知李大将军有几个妻子?”
唐王朝也是一夫一妻制,李庆安自然只有自己一个妻子,但舞衣在旁边,明月却不好这样回答她,她便笑道:“李大将军是安西郡王,我是他的正妃。”
她指了指舞衣笑道:“这是大将军的侧妃,除我们之外,他还有两个偏妃,按照你们说法,应该是四个妻子,将来或许还会增加。”
“我的上帝!”
爱伦尼低低一声惊叹,她摇摇头道:“若是我,我就绝对不能容忍,如果我将来的丈夫除我之外,再娶别的女人,我同样也是一箭射死他。”
明月微微笑道:“那我就祝愿公主殿下早日找到自己满意的丈夫。”
说完,她便站起身道:“宴会即将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天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夫妻夜话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夫妻夜话
今年的碎叶新年军宴邀请的都是女眷,而男人们只能在家中喝酒,天刚黑,荔非元礼拎了两瓶酒来到了兄弟荔非守瑜的家中,他们兄弟两人都不在碎叶驻扎,荔非元礼是河中地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官,这次回碎叶是向李庆安述职,而荔非守瑜则是安西节度副使、疏勒兵马使,坐镇疏勒,他家便在碎叶,这次回来却是想和家人一起过新年。
荔非守瑜的家在碎叶城西,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荔非守瑜的妻子便是当年从梨园别院赎出的芊娘,和别的安西高官普遍的三妻四妾不同,荔非守瑜对妻子一往情深,坚决不肯纳妾,芊娘连生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她心中内疚,便劝丈夫纳妾生子,但荔非守瑜坚决不肯,他只有一句话,‘我心中只有芊娘,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芊娘心中感动,便再不劝丈夫,一家和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荔非守瑜家原来也买了十几名丫鬟下人,安西废奴后,他便效仿李庆安,将所有下人的卖身契一把火烧掉,丫鬟下人们随时可以离去,但荔非守瑜夫妇善良厚道,下人们都不愿离去,愿意和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芊娘便开了双倍工钱,把他们当做自己请来的仆佣。
荔非守瑜把家安在碎叶并不是李庆安的要求,而是碎叶有着安西唯一的一所女子学堂,有二十几名女先生和数百名女学童,女学童们在学堂里读书认字,学习音乐歌舞,望女成凤的荔非守瑜便将五岁的长女送进了学堂,次女年幼,准备再过两年也送进学堂。
荔非守瑜正在陪两个女儿玩耍,家人来报,大老爷来了,荔非守瑜便连忙迎了出来,“大哥,我正好有事找你。”
荔非元礼摆摆手中的酒瓶笑道:“这是波斯最好的三勒浆,有什么事我们边喝边聊。”
芊娘迎了出来,她也是刚刚从酒宴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和丈夫说话,她笑道:“你们两兄弟去书房喝酒吧!我给你们热酒做菜。”
荔非元礼眨眨眼笑道:“弟妹,我给你说件事,守瑜在疏勒纳了五个小妾。”
荔非守瑜一巴掌给他后脑勺抽去,笑骂道:“当真是大嫂不在身边,皮子又痒了。”
“嘿嘿!心虚了不是?”
芊娘摇摇头笑道:“你呀!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们坐着去,我给你们烫酒。”
她接过酒瓶走了,荔非元礼扯着脖子喊道:“弟妹,我说的是真的,你不信去疏勒问一问。”
“行了!行了!你还有完没完?”
荔非守瑜又给了他一拳,荔非元礼笑道:“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是我在河中纳了五个胡娘小妾,个个美貌如花,羡慕吗?”
“羡慕你个头,跟我去书房,我有正事和你谈。”
兄弟俩进了书房,荔枝守瑜给大哥倒一杯热茶,荔非元礼刚想开两句玩笑,却见兄弟表情严肃,便将玩笑话咽了回去。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荔非守瑜转身将门关了,这才坐下来压低声音道:“大将军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七郎?七郎怎么了?”
荔枝元礼刚刚从河中赶回来,竟没有听说李庆安的事,他迟疑一下道:“我只听说他去河西剿匪,我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跑河西去了,这可是越境啊!”
“看来你是不知情了,你还不知道吧!大将军竟然是建成之后。”
“奸臣?”荔枝元礼一脸愕然,“哪个大奸臣?”
“屁话!”
荔非守瑜给了他头上一巴掌,“我说的是玄武门之变中被杀的太子李建成,大将军是他的后人,一直躲在碎叶。”
“不会吧!当年我在戍堡收留他的时候,他都快饿死了,哪里像什么宗室子弟,再说了,他若生活在碎叶,应该会突厥语才对,可我知道,他是后来才学的。”
荔非元礼对李庆安的根底了解比较深,对这种说法他还是持怀疑态度,荔非守瑜却摇摇头道:“你别怀疑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听说连朝廷都承认了,大将军确实是宗室,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将军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笨蛋!”
荔非守瑜又给他头一巴掌,咬牙道:“这还猜不到吗?大将军想登基为帝!”
“他要造反?”
荔非元礼惊得跳了起来,荔非守瑜却一把将他拉坐下,“别激动!”
这时,门敲响了,芊娘在外面道:“酒菜好了,快开门!”
荔非守瑜连忙回头把门开了,芊娘带着两个丫鬟端来了十几盘酒菜,又拎来一桶热水,里面温着酒,荔非守瑜对妻子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芊娘见荔非元礼满脸凝重,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嬉皮笑脸样子,知道他们在谈正事,便点点头道:“好吧!你们谈,我不打扰你们。”
她领着两个丫鬟出去,把门关了, 这时,荔非元礼才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当年我提拔的小兵竟然要争帝位,谁相信呢?”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我来问你,我们要不要冒这个险?”荔非守瑜眼睛瞪着大哥,眼珠子都快掉了。
荔非元礼一点不傻,他听懂了兄弟的意思,“你是说,我们是否支持他争夺帝位?”
荔非守瑜缓缓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支持他,咱们就把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押在他身上,他败了,咱们也跟着家破人亡,如果不支持他,咱们就趁早走人。”
荔非元礼摸了摸下巴上毛渣渣的胡子笑道:“兄弟,我和你对他的称呼不同,你叫他大将军,而我叫他七郎,不管他官做多大,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上司,我都把他当作是我的兄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荔非守瑜默默点了点头,“我明白!”
荔非元礼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笑道:“兄弟,我知道你是放不下芊娘和两个侄女,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咱们把家人都留在碎叶或者河中,咱们跟他干,假如他成功,咱们也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假如他失败了,咱们就立刻逃回岭西,带着家人逃去河中,我听粟特人说西方还有很多国家,咱们索性就逃到那边去,朝廷也奈何不了咱们,你说是不是,脚是长在咱们身上。”
荔非守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道:“我和你想的不同,我如果决定支持他,我就会对他忠诚不二,要逃和他一起逃,要死和他一起死,到时候,芊娘和两个侄女就得拜托你了。”
“快别说这种丧气话!”
荔非元礼笑着给他倒满了酒,道:“别人我不了解,七郎我是最清楚不过,这小子胆大心细,是个做大事的人,我知道他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有安西为后盾,进则席卷天下,退则独霸一方,兄弟你听我的,我们支持他,老子来到世间,不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也太他娘亏了,是死是活,咱们听天由命!”
荔非元礼见兄弟还在端杯沉吟,便举起酒杯笑道:“好了!大年初一咱们别谈这个,咱们喝了这一杯。”
“好,咱们不谈这个,喝酒!”
两人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夜里,芊娘将两个女儿哄睡觉了,回到了自己房间,和丈夫温存了片刻,她见丈夫有些心事忡忡,便笑道:“怎么了,大年初一好像有心事,难道大哥说的是真话?”
“他的话你也信?”
荔非守瑜坐到位子上,怔怔地望着窗外,芊娘走过来,抚摸着丈夫的头笑道:“我是女人,当然关心你在外面有没有胡搞,不过你大哥的话我从来都不相信,他自己在外面纳了五个小妾还差不多。”
荔非守瑜揽着妻子的腰笑道:“说说看,下午的酒宴怎么样?”
“非常不错!我是说独孤明月非常不错。”
芊娘叹道:“不愧是大家闺秀,长得姿容绝世不说,而且应对得体,将宴会举办得非常成功,我印象最深刻是她没有冷落任何一个人,就连士兵的家属她都一一照顾到了,有两个阵亡士兵的妻子都感动得失声痛哭,大将军娶了这么一个妻子,真是他的福气。”
荔非守瑜点点头道:“独孤家是关陇大族,娶了独孤家长女,这就等于和关陇世家们牵上了线,从前我还说他有了舞衣,怎么又要娶明月,现在看来,他才是做大事的人。”
“是啊!不过我丈夫才是最好的,一点也不花心,嫁给你才是我的福气。”
芊娘低下头重重亲了丈夫的脸颊一下,她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告诉你,今天下午施三娘和陈奉忠的妻子大吵了一架。”
荔非守瑜一怔,“为什么?”
“就是为了大将军的废奴令呗!下午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有人支持,有人抱怨,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那个陈奉忠的妻子却破口大骂,恶毒攻击废奴令,还说她家老爷要去长安告李庆安。”
荔非守瑜眉头一皱道:“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愚蠢?”
“我也说了,那有当众说要去告上司的,后来我才听段娘子说,陈奉忠家原本蓄奴上千,废奴令颁布后,她家奴隶跑了大半,都去参军领田了,剩下的一百多个女奴也天天嚷着要卖身契,闹得她家鸡犬不宁,而且三月份之前她家必须放奴,所以陈奉忠的妻子便趁酒宴机会来闹事,却把施三娘惹恼了,便和她大吵一场,还差点拔剑杀她,幸亏我死命拉住了,否则施三娘非杀了她不可。”
荔非守瑜摇摇头笑道:“我大嫂是受过苦的人,又被大将军所救,而且她那个泼辣脾气连我大哥都怕,陈奉忠的妻子在酒宴上闹事,她自然不容,不过我想知道,夫人是怎么处理这件事?”
“夫人没有直接针对她,她对众人说,安西废奴并不是大将军一人所决定,事先征求过所有校尉以上军官的意见,绝大部分人都同意,这才决定废奴,她还说废奴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奴隶们都成了自耕农,都得到了土地,人人都愿意从军打仗,而且除了极个别的人,大家的生活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若平时善待下人,下人们也不会轻易离去,只有那些平时把下人当牛当马使唤的人,废奴令下自然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说到这,芊娘笑了笑道:“夫人说完,得到了大家的热烈鼓掌,陈奉忠的妻子最后灰溜溜走了。”
荔非守瑜没有说什么,当时安西高层讨论废奴令时,他也参加了,应该说废奴令是非常符合安西的实情,安西本来就地广人稀,而且至少有三成的人脱离于官府的户籍,以私奴形式存在,废除奴隶,便能把这部分人释放出来,成为自耕农,更重要是,废除奴隶后,会引来中原大量的逃奴,将极大充实安西的人口,巩固唐军对岭西的占领,使安西军得到稳定的兵源,这一点得到了大家的共识,唯一的担心就是废奴令会遭到朝廷权贵的攻讦,但权衡利弊后,大家还是一致同意了废奴,当然,废奴令也会侵犯到某些人的切身利益,比如那个陈奉忠,他家在龟兹附近占有三十顷良田,蓄奴千人,是安西第一大奴隶主,家财万贯,但他是夫蒙灵察时代的既得利益者,李庆安的手下安能服气,这个废奴令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利益重洗,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安西军的主要将领都一致同意废奴。
荔非守瑜对李庆安争夺天下的雄心本来还是有一点担忧和疑虑,但和妻子谈到废奴令,竟不知不觉解开了他的心结,从废奴令这件事便可以看出,李庆安是一个极有魄力之人,考虑问题非常现实,谁都知道大唐的蓄奴和土地兼并导致了极其严重的后果,这股蓄奴风也刮到了安西,在安西,人贩子之猖獗,就连最边远的小镇都有卖奴隶的市场,一方面粮食不足,兵源不足,另一方面大量人口沦为私人占有,蓄奴已成为安西一大毒瘤,可安西回归大唐百年来,谁有胆量提出废除奴隶,盖嘉运敢吗?夫蒙灵察敢吗?高仙芝敢吗?谁都害怕得罪朝廷的权贵,但李庆安就敢,他就有这个魄力,革除陈旧弊端,打碎利益不公的桎梏,重修分配利益,自然得到安西军广大将士的拥戴,自然得到农民和奴隶们的拥戴,这样有远见有魄力的人,现在又是大唐宗室,争夺天下名正言顺,那他荔非守瑜还担心什么?
这一刻,荔非守瑜的心结豁然解开,几个月来的担忧彻底消除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心胸无比开阔,他哈哈一笑,一抄腿弯将妻子抱了起来,重重亲了她一下笑道:“我们再生个女儿去!”
芊娘媚然一笑,搂住丈夫的脖子娇声道:“为什么要生女儿,妾身这次要给夫君生个儿子。”




天下 第三百二十八章 神秘商队
第三百二十八章 神秘商队
新年的漠北,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席卷草原,从大年三十开始,暴风雪足足肆虐了三天三夜方才停息,天色放亮,当天宝十二年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在草原上时,漠北已经成为了一个白雪皑皑的世界。
在金山以北,离唐军大营约百里外的雪原上出现了一支商队,商队由五百多匹骆驼组成,满载着草原上需求量很大的各种货物,缓缓地向东而去,回纥是游牧民族,物资比较稀缺,各种日用品基本上都靠商人来输送,输送的路径主要有三条,一是西路,由粟特、安西等地的商人越过金山,将大量物资运往草原,其次是中线;也就是河东和朔方,这一路主要是以官方贸易为主,在边境城市开设马市,双方商人进行物物交易,还有唐王朝赏赐给回纥的大量布绢,也是从这里出境;再一路就是东面贸易,范阳、幽州等地,当年的安禄山就是一个从事边境贸易的小商人。
安史之乱后,吐蕃占领了安西,丝绸之路北移回纥境内,西线贸易便兴盛起来,大量的粟特商人进出草原,渐渐地,他们控制住了回纥人的经济命脉,支持回纥新兴的贸易贵族,粟特人在回纥政局中开始有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回纥的历次权力斗争中都有他们的影子。
而此时,粟特人进入草原只是为了谋取厚利,人数不多,时间也大多集中在夏秋两季,像这种冬季出现的商队还极为少见。
这支粟特商队由粟特人和突厥人混杂组成,共一百余人,首领是一名中年男子,名叫巴逻,来自撒马尔罕,但准确地说,这个巴逻不是粟特人,而是波斯人。
越过金山,他们都没有看见任何牧民,从前几个牧民常驻的地方都已成荒凉一片,牧民们死的死、逃的逃,都扫荡一空,令巴逻不胜感慨,难怪回纥可汗对李庆安恨之入骨,唐军的手段果然毒辣之极,回纥想恢复元气,真的很难了。
过了金山,商队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唯恐遭遇到唐军,可是他们越担心,事情往往就会成真,上午,他们刚刚越过一条冰冻的河流,忽然,见一支骑兵队从南面奔来。
商人们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很多人转身要逃,巴逻急忙大喊:“不要逃,逃不掉的,大家听我的命令。”
商人们战战兢兢,等待噩运的到来,这时骑兵队奔至,果然是一支唐军的斥候队,他们负责巡逻这一片地域,正好发现了商队。
斥候队正冲上前大喊道:“所有人举起手,妄动者格杀勿论!”
巴逻率先举起手,其他商人也纷纷跟着举起手,队正一挥手令道:“给我搜查!”
几十名士兵冲上前,先用长矛对货物乱捅一气,这才一一开包检查,没有发现违禁物品,一名士兵向队正耳边私语了几句,这时,巴逻走上前,拿出满满一袋银币,递给队正陪笑道:“这是给军爷们的酒钱,请行军爷行个方便!”
队正掂了掂银币,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可以不为难你们,但我们崔将军有过严令,任何商队不得和回纥人交易,违令者都必须要经过他的审问,我不敢违抗军令,你们跟我走一趟吧!”
巴逻一呆,给了钱还要去吗?队正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便笑道:“违令商队有两种,一种是明知故犯,这种要严惩,另一种是不知情,可以网开一面,我可以替你们美言,说你们是属于第二种,这样就不会为难你们。”
巴逻无奈,只得答应道:“好吧!我们随你们去。”
他回头喊道:“大家向南走!”
商人们调转方向,跟着唐军斥候队,向南方而去。
唐胡联军大部已经撤回了金山以西的老巢,但仍留下了一万军队驻防金山以东,一万军队中有三千唐军和七千三部胡军,受崔乾佑的直接统帅,崔乾佑没有返回北庭,他仍然留在了草原上,等待春天的到来,崔乾佑比谁都清楚,尽管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在漠北的西部横行无忌,但回纥军的实力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他们甚至没有和回纥军的主力对抗过,春暖花开,就将是回纥人反击的到来。
这天上午,和往常一样,崔乾佑骑马在军营附近视察,一千骑兵跟随着他,马蹄将积雪踏得嘎吱作响,厚厚的积雪齐至战马的膝盖,行路十分艰难,将士们爱护战马,用毛毡将战马的腿和肚子都裹了起来,缓缓地在雪地上行走。
这时,一名士兵指着远处大喊:“将军,你看!”
崔乾佑打手帘向远处张望,白雪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刺眼,但他还是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队小黑点。
“上去看看!”
骑兵队折道向北,很快便渐渐靠近了小黑点,竟是一支由数百匹骆驼组成的商队,满载着各种货物,约一百余名突厥人和粟特人,他们就是被唐军斥候发现的商队,正押送来大营。
斥候队正见主将到来,连忙跳下马,迈步上前来禀报:“启禀崔将军,我们在金山北面发现了这支商队,特押解回营,我们已查验过,没有违禁物品,他们也不知将军有禁商令,属于初犯。”
自从唐胡联军进攻回纥以来,商队就很少出现在草原上了,而且冬天出现商队更是罕见,这还是第一支,崔乾佑不由有些奇怪,便马鞭一指问道:“谁是领队,出来答话!”
只见从商队中出来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正是商队首领巴逻,他上前将手放在胸上,给崔乾佑行了一礼,用一口熟练的汉语道:“尊贵的将军,小人巴逻,是商队的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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