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岛津贵久点了点头:“既然是大殿的意思,那贵久唯有俯首听命!”
“贵久殿下请放心,这件事情您绝不会后悔的!”
正当近卫前久为兰芳社的九州攻略四处奔走的时候,周可成却在千里之外的东番大员,在真实的历史上,荷兰人于1623年在大员湾的一座沙洲上建立一个简单的砦城,这就是著名的奥兰治城{安平古堡}的前身。直到1683年满清击败郑军为止,在大约半个世纪的时间里,这里都是tái wān岛实际的统治中心。荷兰人选择这里作为殖民据点的原因有二:1、大员湾是一个近乎封闭的海湾,外海的十一座沙洲与海岸线之间围成了一片泻湖内海,而可容大型海船安全通过的实际上只有北线尾与大鲲身间的一条水道。这片内海是天然的避风港,而沙洲又能抵御土著人的侵袭;2、大员湾背后的台南平原是tái wān岛最大的一片平原,土地肥沃,河流纵横,发展农业的条件远远胜过周可成选择的淡水。周可成选择淡水的最大原因只不过是因为那里是tái wān最大河流淡水河的入海口,他可以乘船深入内陆罢了。数年前葡萄牙人曾经企图在当地筑城,被周可成派兵驱逐,随后在沙洲上建了一座小堡,用作监视葡萄牙人以及偶尔与当地土著交易之用,当地便又陷入了沉寂之中。直到1557年的冬天。
“这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定居点!”周可成指着远处植被茂密的陆地:“看到了吗?那儿便是码头,你们平时可以和土著交易一部分所需的货物!”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仿佛不远处涂满石灰的商站外墙。也难怪他们如此,远处陆地视野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和红树林,更深远的内陆依稀可见高大的乔木,看不到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周可成所指的码头其实不过是一栋两层楼的木屋、一圈木栅栏圈着的空地以及一条深入海中的木栈桥。
“周大首领!”毛海峰斟酌了一下语气:“这里未免也太荒凉了一点吧?”
“其实还好啦!”周可成笑道:“这里周围的平埔族比我刚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至少他们已经没有了猎头的习俗了。只要你们打着兰芳社的旗号,一般就不会遭到袭击。只要不太深入内地,即便开拓田地,也不会遭到袭击,我们已经和当地的村社达成协议了,距离海岸三十里内的土地都可以开辟耕种。”
几个海盗首领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苦笑道:“周大人,有没有不那么荒凉的地方呢?”
“有呀,淡水上游和竹堑那边要好很多,不过那就要用银子买了!”周可成笑道:“一亩地一两银子,是荒地,不过无论人口还是交通都要比这里强多了,不像这里,一个男人授田五十亩,女人减半,一个人200文契税就行!”
几个海盗首领向周可成告了罪,退到一旁自己商量起来。周可成最看重的其实不是他们手里巨额财富,而是他们手中的人和船队,尤其是人。按照他们自己的统计,愿意归降的这几个海贼手下共有八万余人,大小船只千余艘,虽然距离史书上记载的“十余万众,船只数千!”还有一些距离,但也相差不远了。如何消化好这么大一股人力,关乎到兰芳社的西向战略是否能够成功执行。
和绝大部分人类社会一样,虽然都是海贼,但贫富、出身、志向却是天差地别。有发了大财想要洗手上岸过安生日子的;也有早已习惯了杀人放火,逍遥海上不受管束的;也有居心叵测,想要借兰芳社这根高枝,想要更进一步的;当然,最多的是面对突然的变化,茫然不知所措随波逐流的。对于不同的人,自然要采用不同的策略。
“我还是选淡水那边吧!”海贼们商量完毕,几乎众口一词的答道:“一两银子一亩也不算贵!”
“是呀,我手下有一百多个人,就先买个三千亩吧!”
“嗯,我要七千亩!”
“我要一万亩!”
周可成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shu ji过来登记,这几个人手头都不缺钱——即使不考虑这几年做倭寇和海商积累下来的财富,光是向兰芳社出售船只他们就多了一大笔现钱,他们毫不犹豫的将其变成田宅。这也是周可成希望的,有恒产者有恒心嘛!有家有口有田有宅,就不怕他们不老实了。
丝路大亨 第九十九章心软
而且出售给他们的其实不过是大片的荒地,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开垦。从地理上看,从东亚前往马六甲海峡海路最好的始发港是海南岛,其次是珠三角,再次是闽南地区,第四就是tái wān岛了。前三者都是大明的疆土,做做生意,建个商站还有的商量,屯兵聚粮,造船打仗那就休想了,既然前三个都不行,那就只能选择第四个了。
经过周可成多年的苦心经营,淡水的造船业、港口基建、军工已经粗具规模,如果再加上海峡对岸的中左所和闽南三角洲的手工业,已经足以支撑未来对东南亚的经略。唯一的问题就是粮食,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需要充足的粮食,因此对tái wān的开发箭在弦上,势在必行。而大规模的开发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这一批前海贼很好的对象。只是没有人选择大员让他有点失望,毕竟作为一个军港这里的条件更好,而且台南平原的农业条件更好,作为一个指向东南亚的出发基地,大员的条件要比淡水好得多。
“愿意替人抬轿子的人还是少呀!”周可成暗自叹道,他废了这么大功夫亲自把这些人特别拉到大员来,就是想找两个冤大头,现在看来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周大首领,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周可成回过头,发问的是毛海峰,作为汪直最得力的义子,他掌握着百余条乌尾船,这种广式帆船乃是用硬木建造,坚固厚实,远非充斥倭寇船队中的那些杉木建造的沙船可以比拟。汪直降服之后,他也是唯一一个选择保留自己部下和船队,远去吕宋殖民的。
“毛头领请讲!”
“在下从来也未曾想过您是这样一个菩萨心肠的大好人?”
“毛头领是什么意思?”周可成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他身旁的几个铁甲卫士上前一步按住刀柄,站在毛海峰身旁的人赶忙向两旁退开,以免受到牵连。
“没什么!”毛海峰毫不畏惧的与周可成对视:“像您这样的大忙人眼下不去准备攻打九州四国,却抽出时间来陪着我们这几个废人购置田产,不是菩萨心肠的大好人是什么?”
“毛头领说笑了!”周可成做了个手势,让自己的卫士们退下:“汪大头领与诸位既然信得过我,将这么多兄弟托付给我,那周某自然要不负汪大头领与诸位的信任,替各位安排好。至于倭国那边的事情,我既然已经辞去官职,自然就不会再去过问了!”
“不再过问?”
“嗯!有遇吉、吴诚、许梓、张先生、近卫殿下他们在,也用不着我再去操心了。今后我只会操心西边的事情!”周可成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毛头领,大海很大,世界更大,容得下你,也容得下我。你若能在吕宋开辟一片新天地,周某只会乐见其成!”
毛海峰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周可成,沉声问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周可成笑道:“要不然毛头领这些天忙于奔走,难道周某什么都不知道吗?”
毛海峰脸色微变,他这些天来不断劝说其他海贼首领和他一同去吕宋,不要寄人篱下,周可成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容不下你,你又岂能活到现在?
“周大首领好气量!”毛海峰点了点头:“毛某回淡水后就起锚开船,去吕宋!”
“那就预祝毛头领一帆风顺,开辟一个新天地!”
周可成沿着倾斜的跳板走上船,阿劳丁紧随其后,踏上甲板,周可成就听到阿劳丁低声问道:“为什么不杀了那家伙?”
“因为其他人会害怕!”周可成指了指后面那条船:“比如那些胆小鬼!”
“害怕是好事,这样他们对你会更加恭顺!”
“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周可成向后面那条船挥了挥手:“我不喜欢不确定的东西!”
“不,你只是心软了!”阿劳丁冷笑道。
“心软了?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你完全没有必要花费那么大力气招降这些人,只要把舰队开到沥港,一个下午的功夫他们就会跪在你的脚下,任凭你摆布,而不需要花费这么大力气来收买他们!你心软了,不想死太多人!”
“好吧!”周可成无奈的挥了挥手:“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想死太多人,可那只是因为土地需要农民耕作,船只需要水手,而死人只能喂乌鸦!”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阿劳丁站在了周可成面前,目光炯炯:“但这也不是宽恕那家伙的理由,周,你的事业容不得心软,我也不允许你心软,因为我的未来已经和你的事业连在一起了!”
周可成陷入了沉默之中,半响之后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都交给你了!”
“很好!”阿劳丁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一切都交给我吧!”
周可成点了点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你什么时候回去?”
“春天,明年春天!”
朗姆酒是奇妙的液体,像火,又像水,一杯就能解除世界上的一切烦恼,没有哪个海上男儿不喜欢朗姆酒,毛海峰也不例外。
明天就要开船启航了,这对于毛海峰来说并不陌生,但这一次与过往不同,目的地是一片蛮荒,而且没有归途,再也无法看到家乡的山水了。他痛苦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流入喉管,旋即变得滚烫起来,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毛海峰愤怒的将酒杯往前一推,喊道:“加满,再来一杯!”
丝路大亨 第一百章重启
酒保有些厌烦的看了看毛海峰,像这样的男人在淡水实在是太常见了,他往陶杯中倒入朗姆酒,然后加入柠檬汁和少许白糖,然后将杯子推回到毛海峰面前,低声道:“这酒劲很大,还是少喝点吧!”
毛海峰没有说话,他从口袋中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然后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又将杯子推到酒保面前,酒保叹了口气,收下银子,又给他加满酒。
随着越来越多的朗姆酒被倒入毛海峰的胃袋,他也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凭借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他站起身,走出酒肆。一股海风迎面吹来,他顿时觉得胃液上涌,他赶忙走到路边,对着下面的路沟剧烈的呕吐起来。
吐了一会儿,毛海峰才觉得好了点,他站起身来,觉得手足酸麻,干渴无比,他正考虑要不要回到酒肆里要一杯水喝,从身后走出来两个人来,一人捂住他的嘴,一人扭住他的手臂,一下便将其推到不远处的河旁。那两人将其推到河边,将毛海峰的脑袋按入水中,随着时间的流逝,水面的气泡和毛海峰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终于完全平静下来。袭击者将其翻过身来,只见毛海峰脸色铁青,嘴巴微张,已经死了。那两人将其丢入水中,待其衣物完全浸透了又拖到岸边,伪装成饮酒后落水溺死又被冲上岸边的样子,便消失在夜色中。
留都。
“冬天还是中左所那边更暖和些!”徐渭搓了搓手,凑近暖炉,感叹道:“留都这里虽然准备了暖炉,还是觉得阴冷阴冷的,骨子里都僵了!”他起身在屋子里活动了一下身体,才觉得暖和了点,突然摇头失笑道:“我应该是怀念中左所的忙碌吧,一下子闲下来,反而受不了了!”
“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呀!”徐渭自嘲道:“兜里有花不完的银子,又在秦淮河畔,与旧院只有一墙之隔,却不去享乐,整天躲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徐渭很清楚自己隐居家中的真正原因,那天锦衣卫的盯梢对他来说是一个警告,朝廷的爪牙正监视着自己。
“要不要离开这里呢?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徐渭问自己,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在江南是神通广大的“小徐相公”,而去淡水和日本则不过是个食客罢了,对于饱尝寄人篱下滋味的他来说,这比死还难受。
“老爷!”仆人的声音打断了徐渭的思绪,他回到椅子上:“什么事?”
“隔壁的香二娘派人送了半篓刀鱼来,说是给老爷您尝尝鲜!”
“香二娘?”徐渭一愣,旋即才反应了过来,秦淮河畔的旧院是明代南京最高档的销金窟,最有名的ji nu几乎都聚居于此地,徐渭买下的宅子与名妓香二娘只有一墙之隔,刚搬进来时候按照当时的习俗他也派人向周围几家邻居投了拜门帖子,还送了一点番货作礼物,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便送了回礼。刀鱼是著名的长江河鲜,价钱可一点也不便宜,这个季节半篓刀鱼恐怕要值二三十两银子了,于情于理都要见一见。
“让来人去花厅!”徐渭整理了一下衣衫,来到花厅,只见一个年近四十的青衣汉子正在一旁站着,看到徐渭进来,赶忙敛衽下拜道:“小人拜见徐老爷!”
“请起!”徐渭抬了抬手:“你家主人送了这么重的礼,徐某受之有愧呀!”
“徐老爷说笑了!”那汉子磕了个头:“我家姑娘说了,徐老爷不嫌弃我们家的营生,便是最大的情分了,几条刀鱼又算的什么?若是徐老爷哪天没事,便来我家后院坐坐,喝杯茶,打发打发时间!”
“原来是业务推销呀!”徐渭不禁哑然失笑,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只是不知平日里都有什么人来你家呢?”
“什么人都有,比如诚意伯家的公子、盐道李御史、留守公公的义子呀!其实来旧院的也就是为了寻个乐子,身份什么的都放得开了,还请徐老爷您也莫要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了!”徐渭心中一动,笑道:“有劳你了,回去替我谢过你家姑娘,就说过几日徐某便来上门拜回!”
“是,我家姑娘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那汉子磕了个头,便告退了。徐渭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来这倒是一条新路子,可以试一试!”
对于胡宗宪来说,嘉靖三十六年的冬天是一个特别寒冷的冬天,已经肆虐了东南大地近十年的倭乱已经被平定。如果是过去,他现在应该忙着论功行赏,收拾首尾,回京叙职了。但这一次,他不但没有被解除闽浙总督的权职,反而在他的官职上还加了整顿海防,筹建舰队的差遣。原因很简单,满朝上下都很清楚,这一次平定倭乱靠的不是大明的武威,而是另外一个正如日东升的势力——兰芳社。相比起先前的倭寇,兰芳社的潜在威胁要大得多,这一点,胡宗宪比任何人都清楚。
要保卫东南,确保漕运,就必须建立强大的舰队,沿海设防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是夏天的失败给胡宗宪留下的教训。而建立舰队就要钱,虽说广东已经承诺支援四十条仿造的夹板大船,但水手、铳炮、辅助船只等等还是要靠胡宗宪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胡宗宪发现要投入的资金也在不断的增长,很快就远远的超出了自己原先的估计。他禁不住暗自感叹:这哪里是造船,分明是把银子往水里丢呀!
丝路大亨 第一百零一章花粉捐1
不过对于胡宗宪来说这一切倒也不陌生,“打仗就是打银子”这个道理大明的督师巡抚老爷们早就明白了,如何筹措粮饷也是统帅的必备技能,胡宗宪也是其中的好手。比如管仲管夷吾便曾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胡宗宪征收花粉捐为造船钱,也可以说效法我华夏先贤吧!
“要二十万两的花粉捐?”新任南京兵部尚书王屏运的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胡大人,您不是开玩笑吧?”
“王本兵,军国大事胡某岂敢开玩笑!”胡宗宪沉声道:“二十万两,一分也少不得,已经是最少了!”
“胡大人,南京一地你就要二十万的花粉捐,那你全部要收多少?倭寇不是平定了吗?应该裁退兵马,怎么还要收这么多银子?”
“一共四十万两,留都二十万!”胡宗宪叹了口气:“倭寇是平定了,但不是天下太平了,您应该知道您的前任为何去职的吧?炮轰留都,截断漕运,没有夹板大炮船,纵然有百万之师又有何用?造船、铸炮、修建军港、炮台,哪一样不要银子?”
“那,那也不能都落在留都一地上来吧?”关乎到自己的乌纱帽,王屏运的声音立刻小了起来。
“这是花粉捐,又不是田税,小地方州县根本没有多少烟花之地,哪来的花粉捐?再说各地刚刚打完仗?百姓田税都未必缴得上,我也只能在花粉捐这些门路上花心思了。”说到这里,胡宗宪叹了口气:“明明倭寇平定了,为何我还不能卸任返京?朝廷是在顾虑什么?王本兵,你我现在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有些事情还是要相忍为国呀!”
王屏运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他也是宦途多年的老官僚了,自然知道这烟花业背后都站着什么人,二十万两银子的花粉捐,这可是要在那些人的身上割肉呀,这胡宗宪是有恃无恐还是日暮途穷呢?他想了想,小心的问道:“胡大人,敢问一句,这花粉捐您是要只收一年还是要每年都收呢?”
“只收一年!”胡宗宪笑道:“船只要造好了,剩下就只需要每年维修一下就好了,自然花的银子就少了!”
“这样就好,我便豁出这张老脸替您分说一次!胡大人,我也送您一句话,有些事情可以为一,不可为甚。国事固然要紧,自家性命也不能说无足轻重吧?”
“多谢王本兵提点!”胡宗宪苦笑道。
旧院的前门在武定桥,钞库街是后门。进了门楼,是一道清洁的石板长街,街头有水井,沿街有许多店铺,都是做的女儿家的生意。从店铺旁边那些小巷走进去,是一个接一个的院落,一扇挨一扇窄小的院门。徐渭从林记香粉铺右手边的小巷进去,只见木门半开半闭,虽然垂着一道珠帘,依然看得见里面青石铺地的小小天井,一明两暗的浅浅堂屋,一只碧眼黄猫懒洋洋的躺在石阶上,晒着太阳。
“这里就是香二娘的府上吗?”徐渭询问同来的伴当道。那伴当看了看门牌,笑道:“错不了,老爷您看这上头写的‘紫藤居’,正是香二娘的住处,老爷,可要小人叫人出迎?”
“不必了!”徐渭笑了笑,他推开虚掩着的院门,走进院子,只见院子里种了数株紫藤,攀爬在架子上,将半边院子都遮掩住了,想必这便是这院名的来历。
“贵客来了!贵客来了!”
两声有些怪异的叫声陡然响起,倒把徐渭吓了一跳,他扭过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却是一只绿毛鹦鹉站在走廊的架子上,正看着自己,想必方才的叫声便是它发出的。
“这位贵客是——”门帘被掀起,走出一位一个有点发胖、已经不年轻的小个女人,她用手帕捂着嘴,金鱼般突出的眼睛有点发红,正用警戒的眼光看着徐渭。
“在下徐渭,与您家算是比邻而居!”徐渭用折扇向自家宅邸指了指:“前几日香二娘派人送来半筐刀鱼来,今日徐某前来回拜!”
“哦,原来是奉贤的徐老爷呀!”那女人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她敏捷的下得台阶,向徐渭福了一福,笑道:“奴家一大早便看到树上喜鹊叫,便知道是有贵人来,请,请进来。女儿,女儿,徐老爷来了!”那女子一边向屋内叫喊,一边殷勤的将徐渭请进屋来,她不时回瞅着徐渭,口中不听说着话,说一大早便不断有人送帖子来,请香二娘去陪酒,却都让她给回绝了。徐渭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眼睛却在扫视屋内的摆设。约莫半盏茶功夫后,里屋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暖帘一掀,先走出来一个垂髫的、丫环。她向客人行了礼,转过身去,双手把帘子举起。过了一会儿,一位身材颀长的靓妆丽人姗姗地走了出来。她走到徐渭身前,就把双袖交叠在腰旁,侧着身子,轻启朱唇,柔声说:“徐老爷万福!不知徐老爷光降,请恕二娘失迎之罪!”
“徐某不告而来,二娘何罪之有!”徐渭笑了笑,向伴当使了个眼色,那伴当上前呈上一只葛布包裹。
“这是奉贤金山卫出产的细纱绢,给女儿家做衣最好的!徐某带了十匹来,权当是回礼!”
“徐老爷有心了!”香二娘笑道,挥了挥手,一旁的老鸨赶忙将那葛布包接过,笑道:“奴家也曾听说过那金山卫,江南若论丝,那是湖州第一,若论绢布便要数金山卫了,尤其是有一家叫‘景荣记’的,更是出色!”
“承您谬赞了!”徐渭笑道:“是叫荣景记,我今日送来的便是这家的!”
丝路大亨 第一百零二章花粉捐2
“对,对,是叫荣景记!”老鸨赶忙拆开葛布包,伸手一摸,惊叹道:“哎呀,真的是荣景记的,水红色的细帛,这色泽,这质地,给女儿做衣服是最好的,多谢徐老爷了!”
香二娘却是个心细的,她听到伴当说“承您谬赞了”便一愣,重新上下打量了下徐渭,突然问道:“徐老爷,您与这荣景记有甚关系吗?要不然我家妈妈称赞荣景记的绢布,您伴当出口谦让?”
“姑娘果然是个细心人!”徐渭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荣景记”是敝人和几个朋友合伙办的,蒙令堂谬赞,自然要感谢几句!”
“哎呀呀!”那老鸨失声道:“原来您便是这‘荣景记’的东主,当真是怠慢了!二娘你且陪徐老爷坐坐,我去沏壶好茶来!”
香二娘与徐渭坐下,老鸨不一会儿便送了茶水点心上来,那香二娘曲意奉承,陪着徐渭说笑。两人扯了一会闲篇,香二娘突然问道:“徐老爷,我听别人说这‘荣景记’多半做的是出洋的买卖,想必您应该与番商打过不少交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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