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暖笑无殇
一舟下意识要阻拦,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走路都困难半分威胁都没有的老人家,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剑虽收了,但是他意识一直未曾离开过这个老人,南宫凰悄悄对着他摇了摇头,微笑着拢了裙子过去坐了,很是入乡随俗的模样。
一舟不动声色地跨过去一步,找了一个几乎可以全方位关注着老人的角度,大拇指下意识按着剑鞘那颗红宝石的位置。
司琴经过了方才的那场误会,虽有些尴尬,但是心中仍有些心有余悸不敢一个人呆着,明明暖阳笼罩,却始终觉得有股子阴风从哪里吹来一般,犹豫再三,她还是走到了南宫凰边上蹲着。
“老婆子走得早……”老人似有些淡淡的哀伤,声音低落了不少,“就留下了一个女儿。原也是相依为命着的,只是几年前,女儿跟着一个来小镇的商贩走了,非要去给那商贩做小为妾。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即便是在这小镇找一户好人家为妻,粗茶淡饭的也好过去那也许这辈子都见不着的地方伏低做小吧。”
老人眼睛隐隐有亮光闪烁,“可她不听……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素来娇贵着养的,性子任性惯了……她见我不同意,便偷偷在夜半跑了。之后……我便没了念想郁郁寡欢,左右老婆子在这葬着,我便在她墓旁搭了间茅草屋,也算日日为伴了吧。”
南宫凰听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着,倒是老人家淡淡笑了,瞧着她说道,“方才远远见着你那丫头,身形和我家那姑娘离开前极像,明知不是她,原也想着过来打个招呼说说话。这些年来,虽说也常有外人来这红叶镇看这红叶林,但像你们这么标致可爱的小丫头却是不多。”
司琴愧愧瞧了眼老人家,就蹲着的姿势往前挪了挪,不太好意思的道歉道,“我……我……就是胆子小……”
“无碍的,是老头子我突然出声,吓着姑娘了。”老人家笑着说道,眼中亮光渐渐消散,一时间话也多了一些,说道,“说来也奇怪,之前在红叶镇上日日不得安眠,之后来了这,却是日日好睡,夜间再从未醒过。许是老婆子在下面见我郁郁,便托了哪路神仙了吧……”
闻言,南宫凰眸色突然一凝。
202 言希知道真相(二更)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南宫凰悄悄对上一舟的视线,他正看过来,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南宫凰不动声色地问道,“真的是一次都不曾于夜半醒过么”
“自然也不是,赶上天气不好,有时候也会被那雨声吵醒。说来也奇怪,即便不曾被吵醒,睡得也没有平日好。”老人家蹙着眉,有些不解,继而又很是和善地一笑,“不过也无碍,总比在镇上夜夜郁郁睡不着的好。”
南宫凰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那……昨日呢睡得可好”
“昨夜自是一夜好梦,一直睡到方才初醒,还梦到了我那老婆子呢!这不,用了些早膳出来转转,便又遇到了你们。这些年啊,愿意听一个老头子说话的人,不多了……”
“老人家住那里离这里远么”
老人频频摇头,指着身后并不浓密的红枫林间依稀露出的一檐屋角,“不远不远,瞧着没,就在那里,一点儿都不远……姑娘可要去老头子家中喝喝茶”
老人家说地乐呵,想来他是真的极其喜爱司琴,看着她笑地一脸褶子,连背似乎都挺直了不少,司琴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还在为方才的事情尴尬。
南宫凰却是笑着拒绝了,连笑意都清减了几分,这么近的距离,如若真的有一群人在这里载歌载舞地举行那样的仪式,即便这一位已然年迈,也必然是听得到的。再结合他说的,睡眠格外的好从不会夜半醒来……
怕是,有人给他下了药吧。
那些人真的就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要在红叶林呢为什么宁可如此大费周章地要给一个老人下药而不是直接换了地方,或者直接……杀了呢
红叶林红枫树的秘密到底是否与此有关那么当年为什么又会在雪域之巅举行同样的祭祀
北陌……到底是自己发现了什么离开的,还是被人绑走的……
似乎有一张网,从头顶缓缓降下而你无力反抗;似乎有一个梦,黑暗诡谲森凉龃龉而你无从醒来。右手掌心处的伤疤,时隔多年似乎仍在隐隐作痛,北齐先帝最是不喜这些个奇怪的巫蛊祭祀,是以当年大范围将其绞杀驱逐,甚至所有记载都尽皆焚毁。
如今,竟是无处可查。
她摊开掌心,昨晚的五个月牙形伤痕已经结痂,在那条丑陋的疤痕边上并不起眼,她左手抚过那疤痕,只觉得掌心似有火烧火燎地痛,又似有刺骨的冰寒。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不曾发觉背后来人,一舟神色一凛间见是熟人,便不曾提醒,那人已然开口,“那一晚,大相国寺之上,我便问过你,真的要我去查么你说,不用出查了,你自己都快忘了……”
那声音,透着冷意,带着失望,但更多的,是难过、是悲哀,是感同身受的疼。
南宫凰闻言一惊,赶紧握拳,然而便意识到,一切已经太晚。
言希是什么人。
她竟忘了,言希既是来找北陌,自然也会来这里,不曾遇到不代表她不在,怕是昨日……她便已经在了。自己竟是被那香味刺激地什么都没顾得上……
她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只轻轻握着拳,低头沉默。
也许是言希言辞表情太过犀利和凶悍,那老者回头看了一眼,竟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连他方才觉得极像自己家闺女的司琴都没顾得上道个别,步子带着踉跄,竟是极快。
言希看着那背影,抿着唇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妥……
司琴悄悄地对着一舟招了招手,言希明显是发火了,而且是有要事跟小姐谈,他们俩明哲保身,赶紧离开方是上策。
林间暖阳从红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被风一吹,便也没了什么温度,日头渐渐上移,连影子都越缩越短,言希的影子越过南宫凰,在她身前投下半个脑袋,清晰地能看得到随风拂动的发丝。
这是南宫凰第一次不敢回头。
她攥着右手,往日里从来都笔直的脊背,竟是矮了几分,身后言希终究是不忍胜过被隐瞒的难过,叹了口气,跨前一步走了过去坐在了那老者原先坐着的地方。
风冷冷地吹,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不远处偷偷停了下来的司琴朝这里探头探脑着,只觉得今日的事情格外严重,她想起昨晚南宫凰回来时候的模样,回头问一舟,“昨晚你们出去,遇到什么了么”
一舟摇了摇头。
而那一边,南宫凰已经放弃了抵抗,她将头埋进掌心,闷闷说道,“要问什么,你问吧。”
还要问什么该知道,不该知道的,见到了昨日那具尸体,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么即便不明白,哪里还敢问掌心的伤口尚且可以痊愈,心里的
昨晚她就跟在后面,那个样子的南宫凰,三年里从未见过,除了见到她的第一天……
她说,不必查了,她自己都快忘了……
怎么可能忘心里的疤痕怕是三年来从未痊愈过,日日流着血,化着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哪里还敢问哪里还敢将那伤口生生撕裂
言希看着地上斑驳的影子,说出口的声音,连自己都吓到了的沙哑,她问,“很疼吧……”
难怪颜枫那厮,明明酒量极差一喝醉什么秘密都往外抖,唯独这件事,即使已经醉得失去了意识也死死咬着不松口。
难怪北陌那厮,明明自诩能解天下所有的毒、能治天下所有的病,独独一说到这个疤痕一说到南宫凰的病情,就满目疮痍。
难怪南宫凰这厮,明明是红尘中打滚的泼皮猴子,却会在安静的时候无端让人连心都揪起来……
难怪……
原来,自己扬言要保护好他们所有人,可是,他们却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生生咬着牙忍着痛,然后转了身对着自己眉目含笑。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他们一起保护着的人。
连这样让人心痛的秘密,也只有她不知道罢了……
203 将计就计(一更)
“很疼吧……”
微风徐徐,带着青草香,女子音线清丽,在这微凉的风中有种催人泪下、安抚人心的力量,宛若带着暖流,从心中一点点溢出。
已经做好了挨骂准备的南宫凰,骤然听到这句还带着颤音的问话,整个身子隐隐一颤,缓缓抬了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忘了……”
她还是不愿说,半点不愿说,那件事情超过了普通人的认知太多太多,细思极恐,即便是言希,也不该卷进来,疑似巫蛊之术,是何等耸人听闻,闹大了,皇室都要插手。
忘个屁!
被她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模样气得只想一脚踹过去,但想着她昨日那模样,那脚便怎么也下不去了。
言昔半点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她转了话题,“那个老头有问题,你知道的吧”
“嗯。”而且……问题很大。她看着他最后离开的方向,林中雾气尽散,那堪堪露出的一方檐角愈发清晰,就如同那些一开始隐藏在云雾之后的真相。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住哪里”
“就跟你同一个客栈。有趣的是,我带了两个人,比你来的早,也被告知已无空房,被错开了住。”言希笑着说道,笑意意味深长,一家永远需要将随从和主子错开的客栈。
南宫凰点点头,“我知道,那家客栈的确有问题。但应该只是想图个财而已。”至于北陌,应该也不在客栈老板的手中,他更像是自己发现了一些什么,于是离开了。北陌这些年,被清远看得太紧,悄无声息溜走的本事倒也不是没有,毕竟日日练着呢。
说道清远,她终是不忍,靠着言希的胳膊说道,“你也许错怪清远了。你该知道的,他的担心不亚于我们。”
“我们这群人,看着活在云端之上,言希、北陌,说出去多么响当当的名字,藏书楼……连北齐皇室都要顾忌一二的地方。”言希抬头,看着头顶被叶子分割成碎片的闪烁的日光,微微眯起了眼,呢喃道,“还有你,南宫凰,家族荫庇、出生便含着金汤匙,即便当年被打压,如今盛京城还不是任你蹦跶。”
“可是,凰,你同样也知道的,在小土丘上的人如若摔了,拍拍尘土也就站起来继续走了,而在云端之上摔了,便没有第二条命来挥霍了。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他替我死……我想,北陌也一样。你和北陌不愿做那恶人,便由我来告诉清远,我们这群人的性命,是随时可能没有的。”
她的声音,带着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寂寥和悲戚,南宫凰悄悄地闭上了眼,日光刺目,而心中微寒,自己有深埋心底触及即痛的过往,言希也有,那是属于一个死士的过往。
之后,言希再无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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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红叶镇再次恢复了宁静,南宫凰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才一脸疲倦模样地回了客栈,回了之后也不多说什么,就连掌柜的同她打招呼也是随手挥了挥,极其疲累的样子,后面丫鬟倒是笑呵呵的,只说林中极美,一不小心入得深了在林中迷了路,走了小半日光景竟还走不出来,是以实在是累。
掌柜非常理解,着了是给客人泡泡澡,舒缓舒缓再歇息。
那小丫头有些受宠若惊的,连连道了谢,格外开心的上了楼。
随后不久,言希也回了,这个姑娘素来冷着脸,掌柜的已经打过交道,话少、性子闷,但是看模样,却又有些家底,看那随从也似乎极是少言寡语,极是符合画本子里的大家小姐和沉默侍卫的搭配。
是以,掌柜的更加留心这一位。
这姑娘叫了几道菜,叫了两桶水,便上了楼了去了,很快,店小二就回报,那姑娘熄灯睡下了。
掌柜的没说什么,点点头,便让小二退下。
夜深,万籁俱寂,似有虫鸣窸窸窣窣地响,一弯残月歪歪地挂在天际,星星都没有,天空格外高远。有风从红叶林中吹来,带着不甚清晰的沙沙声,客栈年久失修,天花板里都有老鼠一溜烟跑过,吱吱地叫着,楼梯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这些并不奇怪的响动,成了入眠最好的催眠曲。
却有人从那楼梯拐角悄无声息地一路走过,他身形矮胖,走路却是极轻,半点没有发出声响,他悄悄地走到一扇门的门口,掏出手中刀具,熟门熟路挑开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屋内有细微的呼吸声响起,凭他的经验,其中的女子必然已经熟睡。
无声的黑暗中,他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轻手轻脚推门进去,很是熟络地摸到了案几上,一模,一愣,空的,心下惊异,这里的包袱呢客栈房间素来简单,只有一床、一几,但凡客人,绝大多数都是将包袱放在几上,难道这一位小心翼翼到放床上枕边了
他又悄悄移步,左右这姑娘已经用了膳,药效应该发挥了,他很是大胆地走过去,伸手,想着那姑娘虽是冷冷的,模样却是极其俊俏,不由地嘿嘿一笑,手就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了,只是,手还未落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手,宛若钳子般紧紧禁锢着,那人一愣,下一秒,面前烛火亮起,映出一张线条冷硬的脸,竟是那侍卫!
火光里,身形矮胖的掌柜惊骇万分知道自己已然中计,只是手被握着连逃脱都不能,那侍卫眼神冷冷看着自己,宛若地狱黑白无常上来索命,他吓得赶紧求饶,讪讪笑着说道,“大哥……我、我就是来……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这话说着,还不如不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个客栈掌柜夜半三更悄无声息入了女子客房悄悄需要什么的
侍卫二话不说,直接跳下床,将他捆了,推着往楼下走。
楼下,甚是热闹。
204 县令抵达(二更)
原本已经入睡的客栈,这会儿灯火通明,所有店小二一个个都被绑着,一字儿排开跪着,后面站着一个男子,抱着剑,竟是那位乡下丫头的随从,那随从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抱着剑的模样看上去有些高贵,倒是像极了……豪门贵公子。
而对面,一把雕花大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女子,岂不就是刚刚掌柜摸黑潜进去的那间屋子的姑娘那姑娘似是很不耐烦,有种被人扰了睡眠的烦躁感,嘀咕着,“这椅子就没个靠垫什么的么,本姑娘身娇体贵的,烙地痛!”
这是这么些日子来,掌柜的第一次见她如此鲜活的模样……她翘着腿,双手搁在椅背上,听到动静偏头看来,那眼神,犀利而桀骜,那勾着的嘴角,邪邪的笑意,令人胆寒。
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还是被鹰啄了眼,这女子……哪里是什么善茬!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掌柜矮胖的身子一颤,脚步一顿间,身后侍卫将他提溜着丢了下去,他一个没站稳,咕噜噜沿着楼梯滚了下去,恰巧滚到了言希脚边,言希那只翘着的脚直接一脚,踩住了他的背。
那只脚,很小,那绣花鞋面甚是好看,鞋面上还缀着一颗小巧的蓝宝石,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这是言希第一日来的时候,他带她上楼时就见过了的,也是因此才打定了主意从她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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