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青云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萧鼎
陆雪琪心中不知怎么,忽地一酸,叫了一声:“师父……”
“一世修行,修行一世,修得了道,却修没了人性,这却又是何苦?”水月大师长叹一声,淡淡道:“其实什么是道,什么叫做得道,我修了一世,时至今日,却当真有些模糊了。”
陆雪琪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水月大师默然伫立,呆了半晌,忽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想下去,转身向山下走去,陆雪琪看着她的背影,叫道:“师父,你去哪里?”
水月大师身子顿了一下,道:“文敏之事,我意已决,你便过去和她说吧。不过……”她声音一个停顿,却又转过身来,脸上多了几分怜惜之色,望着陆雪琪道:“倒是你自己,雪琪,可曾为自己想过么?”
陆雪琪一怔,道:“什么?”随即会意过来,脸色白了一下,缓缓露出一个无奈笑容,低声道:“师父,弟子命不好,不敢妄想了。”
水月大师注视着自己这个清丽无双的弟子,只见她白衣飘飘,更有出尘之意,但面容中伤心之色,却不知堆积了多少。
水月大师心中忽地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唤道:“雪琪。”
陆雪琪抬头,看着水月大师,只听水月大师淡淡道:“雪琪,你情路艰辛,却又不愿回头,师父也没法子对你说什么。只是你我师徒一场,我也是不愿看你如此的,将来若有转机,青云门这里的条条规矩,自有我替你担着,你不必担心就是了。”
陆雪琪身子大震,忍不住叫了一声:“师父……”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水月大师对着她笑了笑,却又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山岩石阶之下,只有山风中,隐隐传来她低低的轻语:“问世间,情为何物……”
陆雪琪站在原地,一时心乱如麻,几番愁苦,柔肠百转,却仍是想不出什么结果来,只有在那恍惚之际,她心头忽然怔怔想到:不久之前,就在那河阳城外废弃义庄之中,田不易似也对她说过相似的话语。
狐岐山,鬼王宗。
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了鬼王宗总堂所在的山腹甬道之中,与周围一切灰色沉闷的东西不同的是,这个身影动弹之际,仿佛是闪烁着耀眼的光亮,给这里压抑的气氛里带来了一抹色彩。
通道中不时有鬼王宗的弟子走过,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被她所吸引的,但那女子眼波扫过处,却都纷纷一个个快步的走开了,似乎都不敢与她有更多的接触。就算是在这鬼王宗里,看来她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而她也真的很特别,眉目如画,娇媚无限,虽然比那九尾天狐小白少了一分媚意,却似乎又更多了一分柔和,不过纵然如此,以她曾经是合欢派妙公子的身份,金瓶儿如今大大方方地站在这鬼王宗的地界,仍然显得有些刺眼。
不过金瓶儿显然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对她来说,被众人瞩目似乎早已习惯了,在那场兽妖浩劫的最后,南疆十万大山里的镇魔古洞中,她好不容易脱困而出,回到中土,这其中的曲折没人知道,她也没对任何人谈起。
此刻,她的方向只有一个,鬼王要召见她。
又经过了一个路口,面前甬道分作了左右两条,金瓶儿停住了脚步,向着左手边那条通道望了一眼,眼中似掠过几分异彩,随即消失,迈步向着右边的通道走去了。
不久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古怪地震,给鬼王宗造成的伤害仍然随处可见,主要便是山岩石壁之上,多了许多不时可见、或大或小的裂痕,而在这四通八达、通风良好的甬道之中,却依然还漂浮着几分淡淡的血腥气息,挥之不去。
这股淡淡血腥味道,金瓶儿自然也感觉到了,只是她心中诧异,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她此刻在鬼王宗里地位不比往日合欢派,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只是她心中仍是对此暗暗吃惊,以她的见识阅历,自然可以感觉到这血腥之气大有古怪。
这思绪之间,她已顺着通道走到了鬼王所在的屋子之外,她站住了脚步,正待开口叫人通报,忽然面前石门隆隆打开,从屋内传出鬼王笑声,道:“是瓶儿么,快些进来罢。”
金瓶儿暗吃了一惊,但面上却堆起笑意,微笑道:“是。”说着走了进去。
只见石室之中宽敞明亮,摆设虽不奢华,却也端庄大气,鬼王正坐在一张桌子之后,面前摆放着一大张白纸,旁边放着文房四宝,看来正在练字。
金瓶儿向鬼王那里看了一眼,嫣然笑道:“宗主今日好兴致啊,怎么会想起写字了?”
鬼王抬头向金瓶儿看来,微微一笑,金瓶儿突然面上笑容一僵,竟是感觉鬼王的目光隐隐如两道利刃刺来一般,与之对望,双目竟隐有刺痛之感。
不过好在鬼王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来,仍看着自己手下之白纸,同时招手道:“你过来看看,我这一字写的如何?”
金瓶儿心下暗暗吃惊,往日里她与鬼王相处时,从来都未有如此感觉,怎么这不过短短时日,鬼王的道行功力,竟似乎一日千里般精进了?
不过她毕竟不是那种粗浅之人,心中暗自思索,脸上却堆起了笑容,走了过去,带起了一阵香风,笑道:“我可是个对写字一窍不通的俗人,宗主要我来看,当真是难为了我啊。”
鬼王嘿嘿一笑,也不答话,让开了身子,金瓶儿站在桌旁,向桌上白纸看去,只见映入眼帘的,偌大一张白纸之上,赫然只写了一个大字:杀!
这一字每一笔皆如铁划银勾,用力极重,似要透纸而出,凶意俨然,决无楷书之端正气象,又不似草书轻重自若,意态自由,全是一股杀伐之意,滚滚而来。
金瓶儿心中一震,随即不知怎么感觉到身边有道冰冷目光看来,但耳边却传来鬼王和蔼的笑声,道:“瓶儿,你看这字写的如何?”
金瓶儿满面笑容,如春风拂过,满室皆春,微笑道:“宗主这个字写的真好看啊,我便是练上十年,也写不出这般的字来。”
鬼王淡淡地看着金瓶儿,金瓶儿在他目光之下,心中竟是隐隐有股寒意渗了出来,但脸上笑意仍是不减,直到她自己都觉得脸上肌肉因为保持笑容而有些酸疼的时候,鬼王忽地移开了目光。
金瓶儿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同时心中暗自惊骇,此番回来,鬼王竟是与往日气度截然不同,一身杀伐之气直如巨涛狂潮一般,生生逼迫过来,而且看着鬼王模样,他自己也似乎根本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这与他平日里的作风大相迥异,难道这些日子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么?
金瓶儿心下正暗自回想,那边鬼王已经开口说道:“道长,不如你也来看看,老夫写的这一字如何?”
金瓶儿心头又是一震,愕然转身看去,原来这石室角落之中,竟然还站着一人,做道家衣袍打扮,面目肃然。金瓶儿心中念头急转,更有几分惊疑,自己进入这石室之后,虽然一时被鬼王诡异杀气所震,神为之夺,但此人收敛全身气息站在一旁而不为自己发现,看来也是不可小觑。
那道人应声缓步走了上来,向那桌上白纸上的字看了一会,半晌之后,道:“好字!”
鬼王目光中寒意依旧,但面上仍笑道:“好在何处?”
那道人道:“此字好在其字笔画走势与字意相辅相成,字有杀意,透字而出,难得,难得!”
鬼王盯着那道人,道人神色不变,慢慢退后,站在了金瓶儿身旁三尺之处,鬼王面上神色忽然大笑了出来,道:“说的好,说的好,道长所言深得我心。”
那道人微微垂首,算是谢过了。
金瓶儿不禁向那道人多看了一眼,只听鬼王道:“瓶儿,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我宗的供奉强助,苍松道长。”
金瓶儿双眉一挑,眼神中锐利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微笑地看着苍松,笑道:“久仰,久仰了……”
苍松道人对着金瓶儿点了点头,这时鬼王又道:“瓶儿,这次唤你回来,是因为我们圣教将有一件千年难见的大事,要你来相助一臂之力。”
金瓶儿微笑道:“宗主只管吩咐就是,瓶儿定然全力以赴。”
鬼王笑道:“具体事宜,大致我都与苍松道长交代过了,你稍后向他询问便知,此事虽然并不急在一时,但仍需抓紧,你们便先下去好好商量罢。”
金瓶儿点了点头,与苍松道人同时向鬼王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石门缓缓关上,二人在通道中并肩而行,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路经刚才那个三岔路口的时候,金瓶儿情不自禁又向左边那条道路看了一眼。
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苍松道人的声音:“鬼厉副宗主已经离开狐岐山多日了,仍未回来。”
金瓶儿眉头一皱,目光也寒了下来,转头向苍松道人看去,但苍松道人视若无睹,只说完这句话后,自顾自向前走了去。
金瓶儿面上片刻之后,缓缓又浮现出了几分神秘的笑意,冷笑了一声,跟着他走了过去。
诛仙·青云志 第四章 悲哀
与中土各大门阀暗流涌动不同,千里之外的南疆,在那场兽妖浩劫过后,南疆的各族百姓无言地重建着家园,尽管这里是受害最为惨重的地方,但天下之大,似乎也无人记得此处,反正南疆荒地,本也不入中土富庶之人的眼界。
在苗族聚居的七里峒,兽妖带来的伤痕仍是处处可见,不过在一片片的废墟之上,已经有许多崭新的屋子被搭建了起来。在七里峒的后山山腰处,那个神秘的祭坛入口,仍然有不少祭祀出入着,在这个百废待兴的时刻,祖先的佑护对于苗人来说,是格外的重要。
苗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就这般一日一日的过去,眼看着这一日日头西下,夜幕降临,众多的苗人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放松了疲倦的身子,在用过晚饭之后,在夜空中众多繁星洒下的星光中,渐渐沉眠而去。
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这七里峒中却突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如一道淡淡的幽光,在静谧的山谷中几个起伏,已然悄悄接近了后山祭坛的山脚之下。
通往山上的入口上,虽然夜深却仍有两个苗人兵卒守护着,只是这夜风习习忽地一阵刮了过来,他们只觉得忽地眼前一道快如闪电般的白光掠过,淡淡幽香似夜晚花儿轻放,竟是不由自主都一阵恍惚起来。
片刻之后,他们便恢复了清醒,只是那短短的失神太过短暂,以至于他们二人自己都以为不过是疲累之后偶尔的瞌睡而已,在心中骂了自己几句之后,两位苗人便振作精神,再度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自己族人的圣地。
只是在他们的身后,一条如鬼魅般的白色窈窕身影,如从黑暗之中缓缓渗出,在那个祭坛入口的平台上现身出来,一身白衣,娇媚无限,漫天星光似乎都被她所吸引的女子,却不是小白又是何人?
她向着周围看了几眼,又向着那黑漆漆的洞穴之中看了看,虽然那里仍然是漆黑一片,但小白的目光缓缓流动,嘴角露出淡淡一丝微笑,随即却似乎有所感触,默默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这里的防卫比她料想的还要差的多了,全无当日她与鬼厉来此求见大巫师时候的气象,山下那些粗壮的兵丁且不去说,这处祭坛中本该有许多身负巫术的祭祀,并不会像眼前这般几如毫不设防,看来兽妖一劫对苗族来说,实在是损失惨重。
其实又何止是面前的苗族,放眼天下,为了那兽神一人,全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其中是非,也当真是难说的很。
小白微微摇头,不再多想,身子掠起,如化身一道白色微光,径直向山洞之中掠去。这洞穴之中大部分倒还和过去一样,路径不曾变化,便是隔上一段距离石壁上便有一个火把,也仍如往日,只是小白感知之下,却发现这远近洞穴之中,人却是极少,便是有那么少数几人,也是呼吸缓慢平稳,想来是睡着了。
小白也懒得理会,按照记忆中的道路在洞穴中悄无声息地飞掠着,以她千年道行之深,莫说是这些本领低微的苗族祭祀,便是修行深厚的有道之士,也未必能发觉到她了,不过一会,她便已经来到了那个曾经是大巫师起居的宽敞洞穴之外。
到了此处,小白停下了身子,眉头微皱,向洞内看去,虽然隔了老远,但她已然感觉到这里面还有一人,而此人似乎与刚才自己感觉到的其他人并不一样,至少他没有在睡觉。
洞穴之中,那堆熊熊燃烧的火焰依旧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在光亮的阴影处,那座石雕的狗神雕像在光影明灭中若隐若现。小白的目光向那座雕像上的狗头处凝视了片刻,随即收了回来,落在了火堆前面。
一个年轻的身影端坐在火堆之前,背对着洞口,小白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能大致看出那是个年轻的男子。只见他面对着炽热的火焰,端坐在地上但身体上的动作却一刻都没有停止,不时在身前虚划出一个个神秘诡异的图案,同时低声虔诚地用苗族颂读着什么。
小白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个男子的身后,火光渐渐照在了她的身上,并在她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她默默侧耳聆听着那个年轻男子低沉的似歌似吟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古老的洞穴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那低沉的回音似乎永无止境,从侧面看去,那年轻的苗族祭祀满面虔诚,多半已经完全溶入了那虚幻的世界。
小白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惘然,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这异样的声音立刻惊动了那个年轻的苗族祭祀,他身子一震,便要急转过身子查看究竟,只是他身子还未动弹之刻,那一只秀气白皙的手掌却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后落在了他脑门之上,轻轻拍了一下。
年轻的苗族祭祀忽地双眼一翻,身子颤抖了几下,片刻之间便失去了意识倾倒在一旁的地上。
洞穴之中那神秘的吟唱之声,连同那回音都悄悄平静了下来,小白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忽地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到底有没有狗神,还有那狗神会不会护佑你们族人,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有你这么虔诚坚定的人在,想必大巫师也可以放心了吧。”
说完,她微微摇了摇头,绕开了年轻祭祀的身子和火堆,从旁边走过,却是径直向着那座狗神雕像走了过去。一直以来,苗人们信奉狗神,认为狗神赐予了他们新生,护佑着一族繁衍下去,是以就算是这洞中的祭祀,也是轻易不敢接近这座神像的。
而此刻,小白便站在了这座黑石雕刻而成的狗神神像面前。
神像通体用南疆特产的黑石雕刻而成,色泽黑中发亮,隐隐还有银色淡淡的光芒,从身躯之中散发出来。小白对南疆了解颇深,自然知道这并非许多苗人深信的狗神神迹,而不过是黑石之中极罕见的一只异种,其中含着微亮银屑而成此神秘美丽的微光。
不过她此行的目的自然并非观赏这座苗族狗神神像,片刻之后,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狗头之上。这座神像不知是多么古老时代传下的,但始做者显然乃是大匠,雕刻之功力纯熟那是不用说的,栩栩如生,更厉害的是这狗头之上纤毫毕现,没有丝毫含糊之处,若非眼前这石材明显,几乎要让人以为是一直微张着嘴巴的黑狗了。
而在狗神雕像的头上,最显眼之处,便是一双眼眸,看那材质,似乎也是黑石,但眼眶中所镶嵌的两枚黑石却与周围大不一样,更显纯净深邃,远处火光熊熊,只倒映在了这神像一双眼眸之中,恍惚中竟似有神,也默默凝视着小白一般。
小白忽地心头一震,退后了一步,登时周身压力一松,神志立刻清醒过来。她微微皱眉,重新向那神像看了一眼,哼了一声,道:“居然还有这样惑人心志的禁制。”随即她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却有一丝迷惑,轻轻道:“可是这分明乃是中土的道法,怎的却会出现在此处?”
她默然想了片刻,便轻甩了甩了头,抛开了这无聊的念头,此刻对她来到此地的目的来说,这自然并非她所欲探究的。她重新端详这座神像,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神像上那栩栩如生的一双眼眸上,她似迟疑了一下,但随即便伸出手去,在那双黑得纯净深邃的眼睛上轻轻一按。
古老的洞穴之中,忽地想起了一阵沉闷的轰鸣,那声音不大,但似乎却令这座宽敞的洞穴都在颤抖,古老的狗神神像就在小白的面前,在那阵低鸣声中,缓缓降了下去,沉入了地底,直到大半个身子都被遮盖,只有神像的狗头还留在地面之上。
在神像的背后,出现了一片光滑的石壁,与周围的石壁不同,那上边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黑气,让人看不真切。不过这已难不倒小白了,她嘴角露出淡淡一丝笑意,走上前去,伸手袖袍一挥,一阵轻风随即从她手底席卷而至,在那石壁之上扫过,登时将那股黑气吹开了去。
随后,石壁上深沉的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一点金色的光芒,片刻之后,只见又是一点,点点金光如突然降临这俗世的神迹,纷纷在石壁之上如泉涌一般涌现了出来,组成了一幕幕神奇的图画与文字,甚至连站在不远之外的小白,她的脸庞上也被金光折射的微微发亮。
小白凝视着面前这依次呈现、光环流转的神秘图文,眼波流转,一行一行看了过去,在她面前的,便是传承了无数岁月古老巫族最后的秘密所在,她的目光跳跃着,时而凝固,时而欢喜,最后,她看到了那狂啸向天、桀骜不训的巨大火龙图案。
小白深深出了口气,嘴角边露出了笑意,随后,她又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微合上双眼,似在默默记忆,将这些图文记在心间。
等到她再次张开眼眸的时候,那盈盈如水眼波扫过石壁之上,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那些家伙居然还留了这一手,莫非他们早知道巫族要毁了么?”
说着,她淡淡一笑,似乎也懒得去理会那不知多少年前古人的麻烦,便待转身时,忽地她眉头皱起,目光猛然一凝,却是落在了那片金光闪闪的图文最后,在那只猖狂桀骜的巨大火龙图案之下,似乎还有一小片黑气与周围不同,依旧黏附在石壁之上。
小白微感讶异,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不愿轻易放过,正待查看,忽然间她心底一动,霍地猛转过身子,目光瞬间冰冷,冷冷望去。
偌大的洞穴之中,空空荡荡,只有燃烧的火堆不时发出木柴迸裂的噼啪声,其他的除了倒在地上仍旧昏迷不醒那个年轻祭祀,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白目光在那个年轻祭祀身上飘过,又仔细看了看周围洞穴,确定的确没有异样之后,她微微皱了皱眉,缓缓转过了身子。
难道是身在这异族诡异的地方太久了,自己也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小白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定了定神,随后手一抬,轻风吹出,但力道却比刚才大了些,片刻之后,那残余的一片黑气终于散了开去。
石壁之上,果然还有数行文字。
小白精神一振,仔细看去,片刻之后,她脸上突然浮现出惊喜交集之色,脱口而出道:“原来、原来招魂之术在此……”
只是随着她目光移动,那喜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渐显沉重和迷惑的神情,末了,看完了全部文字,她缓缓退后了一步,如有灵性一般,那片小小黑气突然围了过来,将那神秘的数行字迹再度遮盖住了。
小白微微垂首,半晌无言,许久才轻轻叹息一声,轻声道:“原来如此,古巫一族竟是如此毁灭的,这……这却又是如何是好,我该不该把这些告诉他呢?”
她心中似乎突然遇到了极大的困惑,一时踌躇不定。
被风吹散的黑气缓缓再度凝聚过来,原本发散出灿烂金光的文字图案,也再度缓缓被掩盖,小白缓缓转身,在她身后低沉的轰鸣声再度响起,狗神神像升回了原位,遮盖住了那个秘密。
古老的洞穴里,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小白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她走的很慢,看去心思重重,不过在明亮的火焰照耀之下,她的身影终究还是消失在了这个洞穴里。
寂静,又重新降临了这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座古老的狗神神像默默凝视着这洞穴中的一切,它的眼眸中折射着光芒,显得那么深邃。
忽地,一直倒在地上的那个身躯动了一下,年轻的苗族祭祀小心翼翼地爬起,向着那洞穴入口张望,那里一片静谧,毫无动静,显然刚才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已经离开。
他这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苦笑了一声,低声道:“好险啊,若非有我族自闭神术,六识俱灭,还当真瞒不过她去……”
随后,他的目光忽地变得炽热起来,猛然转身,向着那座狗神雕像望去。
苗族之中,向来敬畏神灵,尤其是这座自古供奉的神像,更是敬畏之极,这年轻人从小到大莫说接触这座神像,便是正眼相看也是极少的,因为在族里规矩,那也是大不敬的行径。
只是此刻他眼中倒映着那火焰熊熊燃烧,似乎身体也开始发烫起来,他凝视着那座神像,神像的一双眼眸似也凝视着它。
紧接着,似乎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猛然在身后暗暗驱动,年轻的祭祀咬紧了牙关,一步一步向着那座神像走了过去。古老的神像眼眸中倒映着那个越来越接近的身影,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忧伤。
终于,他走到了神像面前,颤抖的双手缓缓抬起,在半空中停顿又停顿,但终究还是伸了出去,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又是痛苦,又是挣扎,然而更像是被一股火焰所炙烤,所煎熬!
只是那双手,终究还是没有收回来,点在了神像的眼眸之上。
瞬间,低沉的轰鸣之声再度响起,整座洞穴又开始微微颤抖,神像再一次缓缓下沉降入地底,神秘的石壁就在眼前。
年轻的祭祀眼中散发出狂热的火焰,他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去,双手一阵挥舞,顿时那片黑气四处挥散。金色的光芒再次缓缓浮现,将他的脸庞映的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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