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凄惨的叫声接连不断从其中一个岔口发出，莫文强忍耳膜的不适，小跑找到那只岔口查看。
沿着小路往里走近三丈，别有一番洞天。
只是这洞天场景，却让莫文刹那间如身临地狱。





西游百妖帐 第一一九章：地狱与恶魔
红黑色的墙壁，凸起的石块上被厚实、干涩的血层覆盖，整个狭小房间充斥着浓烈的血臭。几位村民聚集在一起，分作几波，围着挂在墙壁上的东西。
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被挂着的竟是活生生的人。
被铁链拴住四肢，这些人被如同捆绑牲畜那般对待，浑身光秃秃的，皮肤上不断滑落下不知名的液体。有男人也有女人。
此时莫文早已忘掉了避讳，只因场景的震慑和恐怖远远超过道德与羞耻——村民围着悬挂的人欢笑不已。
“已经泡够四天了，赶紧开始吧！”
“开始吧开始吧！”
陆续有几位在催促声里拿着镰刀状的工具窜上石块，跳到那些人身旁。
紧接着，工具的尖头戳在挣扎之人头顶正上方，竟然没有留血，可却引发被害人刺耳的尖叫：“啊啊啊！”
村民不为所动，手持刀具的村民小心翼翼将刀在那人头顶上方沿缺口往两边切割，发出撕裂衣帛般的声响。莫文心下一阵激烈的搏动，忍不住眨起眼睛，不敢看。
切口从那人头颅正中蔓延到手指的中指指端，期间，那人不断发出凄惨的叫声，在狭小的居室里挥之不去，莫文险些被他的喊声震晕过去。可那些村民似乎却越听越兴奋，脸上洋溢着激动甚至喜悦的光芒，晦暗之中更显得恐怖。
但更恐怖的事还在后面，就在莫文猝不及防的时刻，一行村民突然聚拢上去，每人抓住那人身体上一角，而后齐齐向后扯。
伴随着“呲啦”的声响，那人的人皮竟被活生生扒了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身体，红紫色的肉体上血珠密布。隐约还能看到浅层的血管，凸起的眼球完全翻过去，那人的叫喊更加刺耳，近乎穿透到地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文猛地转回身蹲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反胃的感觉险些让他昏厥过去。直到过了好久，眼前的视线才多少恢复清晰。
他们、他们……莫文的胸肺大幅度起伏着。
他们居然生生扒了一个人的人皮？
莫文越想越后怕，紧接着身后又传来几声已快要超越身体极限的惨叫声，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们对剩下几人动手了。莫文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敢看、不敢听。
不断盼望着这地狱的场景赶快过去，终于，莫文耳畔响起的不再是单调不已的嘶叫：“快点吧，这几张人皮是谁预约的？”
陆续有几个声音响起：“我！”“我我！”“我！”
强咽下一口唾沫，莫文强迫自己转过身，选择性使视线避开墙壁上血肉模糊的惨状，去看围聚在一起的村民。
其中几人浑身一抖，竟从身上抖下一整张皮，露出最真实的面目。
该如何形容这些面目？连莫文都呆滞在了原地。
皮包骨头，连骨缝关节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肋骨包裹下的内脏形状若隐若现在薄薄的一层棕色皮肤下。与其说他们还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具行走的骷髅，只是五脏俱全，仍有生命力。
推掉伪装的村民立刻接过新鲜人皮，熟练披裹起来，没一会儿便摇身变成了方才墙上那些人的模样。
“好了好了，剩下的快去交给祭司大人，若是肉不新鲜了，祭司大人又该骂了。”
“是是。”换好「新衣服」的村民伙同其他人立刻取下墙上还活着的人们，小跑着钻出暗室。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莫文，他扶住一旁的墙壁浑身瘫软下去，脸色煞白，捂住嘴巴不断干呕。
可怕！太可怕了……陪同父亲降妖除魔这么多年，莫文也敢自诩见过大风大浪，对血腥、鬼魅和各种恐怖阴暗的场面都具有很强的抵抗性，可是这一次……莫文扶着肩膀，寒意透到骨头里。
可是，目睹着活人被扒皮，他是第一次……他甚至敢保证连父亲都没有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画面。如此疯狂的人群，不，他们那兴奋癫狂的模样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恶魔！是一群披着人皮面具的恶魔！
莫文越想越怕，却仍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他要立刻赶回去找到师父，告诉自己看到的一切。这个村庄就是活生生的地狱，而这些地狱里的使徒，正一点点把悟空和他们所有人引进深渊！
颤巍巍地扶着墙壁撑起身子，莫文只觉得膝盖都在发软。咬咬牙坚持住后，莫文逃一般的离开了暗室、广场、走廊，直到顺着楼梯爬回地面。
夹杂着泥土、树草气味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和地下浓重的血臭味完全不同。莫文贪婪的呼吸几下后，一直混乱紧张的大脑终于多少清醒过来。那两个交接的人还没有回来，房间里依旧只亮着小小的油灯。可这原本应当让人温馨舒适的光芒，却在莫文眼里活像黑暗中窥视的猛兽的眼睛，幽深、寒冷。
不敢久待，莫文立刻撒腿逃出房屋，一路奔回房间里。
夜色浓重，乌云此时已经完全遮蔽掉月光，天空没有繁星，无尽的黑暗笼罩在整片村落，亦如一张巨大的手掌。
地下，架着被剥皮活人的村民一路小跑，赶到了另一处广场。面前有一扇合紧高门，骨璃在门前来回踱步，神情略微有些不耐烦。
恭敬不已地献上这几个活人后，村民一窝蜂退下去，好似从没来过。
小广场上只剩下挣扎扭动的“肉团”和站在一旁的骨璃。褪去优雅威严的伪装，骨璃在晦暗中渐渐显露出冷血残忍的姿态，她居高临下看着几个流血不止的人，冷哼一声，纤纤手指在空中一划，背后的大门轰隆隆打开，几个小小的幽灵从内钻出，笑嘻嘻地将他们搬回门内。
骨璃走进门后，大门应声关闭，眼前是更加潮湿阴冷的洞穴。
幽灵们一路扛住那些人来到处池塘边，而后将那他们一个个卸下。呜咽着的人们滚到一团黑色东西的旁边，而后，那卷曲的黑团慢慢舒展开，露出四肢五官，抓住其中一个噬咬起来。
凄惨的叫声再次回荡在狭小的室内。
骨璃望着如此残忍的景象，眼里却满是柔和，她无比慈爱的看着那一团半人不人的黑影，当真如同母亲欣赏孩子享用自己烹饪的美食那般。
注视片刻，骨璃背过身去，掏出那个带有镜子的头骨。
“陛下，孙悟空已经被我隔离在出去了。”
“做得不错，接下来要看的就是你蛊惑人心的能力了。”
骨璃得意地笑笑：“放心，我定然会说服他入到陛下麾下。”
“哈哈哈哈……”黑影想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你也别太小看那家伙了，毕竟他可是和我一样的出身啊。能说服最好，说服的不了的话。”
他慢慢伸出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那就借唐玄奘的手把她除掉好了。”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二零章：她的儿子
当悟空迷迷糊糊苏醒过来时，险些因为眼前的黑暗误认为自己从未清醒。眨巴几下眼睛后，凭借极其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房间，看起来像是祭祀做法所用，但也有些日常居家的东西。天花板很高，条条帷幔从上坠落，像是一根根松松垮垮搭下的手臂。墙壁上座靠许多模样奇特怪异的雕塑，羊头虎身，狮嘴狼鼻，浑身上下满是花纹。圆滚滚的凶目瞪着悟空，恍惚间有种当真被什么活物死死盯住的感觉。
悟空坐起身子，猛地觉得头骨隐隐作痛，她“嘶”地伸手扶住，指腹碰触到已经干结的血疤上，断片的记忆刹那间接踵而至。
被杀的柳老、激愤的人群、师父、紧箍咒……悟空抱头摇晃脑袋，甩掉由于思绪引发的头昏与头痛。她记得自己苦苦哀求师父不要再念咒，而后就晕了过去。师父……
对了，师父在哪儿？他们在哪儿？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来到这奇怪的地方？
悟空立刻四下张望，偌大的房间里除了那些摆设再无任何人，她有些慌了。
“师父？莫文？悟净？”悟空开始在房间里走动，手作喇叭放在嘴边叫喊，声音不断回响在空旷的房间里。
没有回答。
悟空几步跳到墙壁旁，抹黑探索者是否有什么通道。忽然手指触碰到什么柔软的布料，紧接着细微的光照裂成缝隙晃现在脸前。悟空愣了一下，立刻双手抓紧布料用力向另一侧拽动。
强光洒进屋内，照得适应了黑暗环境的悟空一阵发懵，揉揉被刺激出眼泪的双眼，悟空立刻探头望去。
已经临近日出，太阳浅浅地在山峦里露出小脑袋。通过观察，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居于村落之上，这个房间开凿在半山腰，可以观察到整片村子里的场景。
师父他们在下面吗？悟空毫不犹豫起身想要跳出窗户，却忽然感觉到身体撞击在一层墙壁上，瞬间被弹回屋子，抬头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竟没有注意到窗外镀上了层透明的结界。
不过这种程度的结界对于自己不过是小把戏。悟空站起身，右手伸向耳朵里。
“大圣，这么着急走吗？”
悟空的动作僵在原地，眼睛一瞥，骨璃靠在雕像旁，模样慵懒地调笑着。
停顿片刻，金箍棒还是被悟空掏了出来，只是方向发生偏移，转向了骨璃。
被金箍棒指着脑袋，骨璃竟面无惧色，浅浅笑道：“二话不说就拿武器指着位弱女子，大圣也太没礼貌了吧？”
“呵？你？弱女子？亏你也好意思说。”悟空冷笑一下，“何况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妖怪，根本配不上我的礼貌。”
骨璃脸上笑意未减，但并未作何反应。悟空见她不接话，继续道：“你把俺老孙弄来这古怪的房间想做什么？我师父师弟呢？”
“你放心，你师父师弟都在村子里面好好的呢。”骨璃拨弄几下自己的头发，伸手将金箍棒往下按了按，“请大圣来只是想和大圣聊聊家常而已，何必如此紧张？”
“少废话！你这妖怪恶贯满盈，真以为俺老孙不敢一棒子打死你吗？”悟空手臂微微用力，金箍棒再次挑上来。
骨璃见悟空根本不愿听她周旋，慢慢褪下礼貌的浅笑，接近着身形一晃，竟化成一缕沙尘从悟空面前消失掉。悟空吃了一惊，回过神时，沙尘飞到不远处重新聚拢成骨璃的模样。
“大圣，打死我之前来看样东西不好吗？”骨璃笑眯眯地勾勾手指。
“哪儿跑？！”悟空眼看骨璃挥袖掉入地底，立刻冲上前去。一道楼梯通往乌黑地底，站在门口短暂犹豫后，悟空攥紧金箍棒，飞身冲了下去。
骨璃的烟雾沿着蜿蜒楼梯一路向下，悟空紧追不舍。最终，烟雾停止在了一处宽阔的空间里，骨璃恢复肉身，细心整理着飞行中被吹乱的头发和衣襟。
“妖怪，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骨璃慢吞吞转过身：“哝，大圣请看。”
顺着骨璃的手臂望过去，悟空呆呆地眨动几下眼睛。
一口一丈宽的圆形水池，约莫及膝深，池水泛着幽蓝光芒。正中心盘踞着一团乌黑的东西，很像是一个人，看不清五官和眼睛，只能依稀看出他正背对两人抱着什么东西进食。
“大圣……”骨璃抢在悟空发问前，浅浅施礼道，“我代犬子，见过大圣。”
“犬子？”悟空瞪大眼，“他是……你儿子？”
骨璃轻轻点头，神情竟有些骄傲，她慢步走到自己的孩子面前，蹲下身，伸手揽过他的脸庞。这个时候，悟空才看清他的面貌，很像是七八岁的孩童，但浑身乌黑，额头正上镶嵌着一块紫色石头，像是在为他提供着什么。男孩的眼睛没有瞳孔和眼白之分，而是完完全全的碧蓝色。感觉到骨璃的抚摸后，男孩扔下手里的东西抱住她，头埋在她怀里蹭动，嘴里“咿咿呀呀”叫喊着。
可当悟空看清男孩丢下的食物却大惊失色，甚至后退了几步。
“你、你们居然食人？”悟空指着水池里那节人类的手臂惊呼，下意识攥住了金箍棒。
感觉到悟空的杀意，骨璃丝毫不见慌张，温柔地拍扶男孩的后背，笑问：“大圣，敢问一下，妖族内差不多有七成以上，八成以下都会食人吧？”
悟空被呛了一口，答不上来。
骨璃轻抚男孩的头，带有一丝哀伤，道：“不过，我们却也曾经是人类，只是被活活逼成了妖精罢了。”
“你曾经是人类？”悟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骨璃浑身上下的戾气里根本看不到丝毫和人相关的东西——除了她此时拥抱孩子的温柔与慈爱。
“我的儿子，曾经被他们诬陷为妖。”骨璃像是在讲述一个摇篮故事，语气放得很慢很慢，“我，也曾经被他们诬陷为妖。”
“然后啊，为了惩罚作为「妖」的我们，他们把我们杀了，吃掉，吞进肚子里，被迫成为他们身体里的一部分。”
骨璃倏然回眸，眼带笑意，却十足的空洞可怕，悟空听到她的提问，很像是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她。
“总有人诟病妖吃人。大圣，你可曾听说过人吃人的吗？哈哈哈……”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二一章：和我合作吧
“你……”悟空默默后撤一步，虽然骨璃的力量并不具有压迫性，可此时却浑身散发着让她都恐惧的气息。
骨璃轻笑够了，慢慢转过头来凝视着悟空。忽然，她轻轻放下孩子，站起身，袖袍一挥遮住脸庞。
紧接着，她那件蓝黑色的衣裙像是失去了支撑，松松垮垮落在了地上。可下落堆积的除了它们，却还有套在里面的一层薄薄的人皮。此时站在悟空面前的不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架镂空的骷髅。
“这就是你的真身了吗？”悟空死死攥住金箍棒以防备。
“不错，我是个人骨化成的妖精。我曾叫「顾璃」，顾盼的顾，成为妖怪后，我便改名叫「骨璃」，骨头的骨。”从空空如也的口腔里竟也能传出声音来，“只是大圣怕不会猜到，我并非死后化成了白骨，而是就是以白骨的姿态死掉的。”
骨璃拾起地上的衣裳与皮囊，手腕一抖，它们便如同拥有自我意识那般包裹上去。
“我和我的儿子，在那场饥荒里，被这些村民的先辈吃掉了。”骨璃平静地诉说着，这一次，她奇迹般的没有激动。“那些人，只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便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孩子和我。我亲眼看着我的孩子被分食，自己最后也被凌迟着化作他们充饥的口粮。大圣啊，你能想象出我那时的恨吗？”
悟空空咽一口：“……到底怎么回事？”
骨璃偏头看向她，笑了：“大圣想知道吗？”
无声握紧拳头，悟空没有作答。
骨璃再次笑了笑，长呼一口气，婉婉道来。
故事与和玄奘讲述的相差无几，悟空听在耳中也觉得如临那惨绝人寰的画面，情不自禁闭上眼睛，不忍去想。
“我和孩子死后，被扔进荒郊野岭，狼狗啃咬，风沙侵蚀……我眼睁睁看着那些恶人活得神采奕奕，活得比以前还要好，我恨他们！我迫切的想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骨璃盯着某个方向，刚才的平静终究没能持续多久，她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托这么浓烈的仇恨，我化成妖精了。”
骨璃再次蹲下来抚摸孩子的头：“我用法力给我的孩子造出了一个肉体，可他没有多少神智，必须要靠人肉来维持。我找到了搬迁后的村落，给他们下了那个诅咒。”
“那你为什么还要……”
“你是说为什么还要回来帮他们解决诅咒？”骨璃微微后仰头看着悟空，嘴角勾起的弧度无言传递着更阴暗的密谋。“哈哈哈，怎么会呢。大圣你不也说了吗，那些村民都是披着人皮的啊。”
悟空浑身打起寒战。
“我告诉村民，只要他们剥下过路人的人皮穿戴，不仅可以不再被怪病折磨之死，而且可以长命百岁，颐享天年……”骨璃的双手按在一起，惨白的肤色与血红的唇瓣形成强烈的对比，她越来越兴奋，“他们啊，早就已经不知道弄死多少过路人了呢，哈哈哈……”
“你、你……为什么？”洞穴里的寒气越来越凝重。
骨璃停止了尖锐的笑声，直勾勾盯着疑惑不解的悟空：“大圣，你很奇怪为什么我不直接杀掉他们，而做这些多余的事？”
扑哧一声捂着嘴，骨璃像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别开玩笑了，直接杀掉多没意思啊，那根本就无法解我心头半分的怨恨！”
“我啊，从一个恩人那里听说，这三界的规矩。人、神、妖魔……如果此世做满八十一件恶事，死后便会永生永世被囚禁在十八层地狱深处，饱受各种酷刑的折磨，永不轮回。即便有机会轮回，也再不可能为人或是什么，而是成为猪狗牛羊，永无止境的被奴役，直到有一天自己的灵魂随这个世界消失……”
骨璃猛地张开双臂，宽大的衣袍舞动起来，像是一张张开的巨网。
“所以……我要把他们全部引入那样的地狱，我要让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光明。哈哈哈哈！”
悟空感觉到身体完全被冷汗浸泡，她下意识想逃：“你、你这个恶魔！”她举起金箍棒便想攻过去，骨璃却早已看透她的目的，忽而一阵黑风刮过，迷乱了悟空的视线。寒风如同尖刀割伤她的脸颊，她本能的护住头部。
寒风很快消失不见，再次睁开眼时，悟空发现自己回到了地上的房间。太阳已完全露出山头，强光照射进来，把整个房间里的陈设都照亮。
“大圣，你觉得我罪不可赦？觉得我恶贯满盈？”骨璃接连发问，可语气里明显说明她已然有了答案。忽然，她笑起来，指着山下的村庄与村民。
“可是，这些为了自己能够活命贪婪汲取他人性命的人类们，和我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悟空望着村落里渐渐走动起的村民，他们谈笑风生，怡然自得，丝毫不能想象他们身上背负着多少人命与罪孽。
“我从来没有逼迫过他们，是他们自己为了私欲，同意用诡计捕猎任何路过的无辜人。如果他们心里没有从恶，我的蛊惑，又能起什么作用？”
“大圣啊……”骨璃漂浮到了空中，轻轻飘到凝视村落发愣的悟空耳畔，“人类，都是这样。渺小脆弱却无知自大，自私自利又假装道德。他们是最愚蠢最无情的生命，他们心里的恶，和他们嘴里要打杀的妖孽，从来都没有什么不同。”
悟空垂下眼睛，沉默以对。
骨璃继续诱惑着：“大圣，不妨我们合作吧？”
悟空猛地抬起眼。
“你没有听错哦，是合作。”骨璃笑眯眯道，“你帮我完成我的复仇，加入到我的队伍。我来帮你恢复自由，如何？”
“自由？”悟空突然冷笑一下，一把推开骨璃，金箍棒紧跟着指过去，“少在这里妖惑人心！俺老孙从没被人束缚，以前、现在、将来……永远都不会！”
“是吗？”骨璃挑挑眉毛，意味深长道，“可是你头上沿着金箍的一圈伤痕告诉我的可不是这样的。”
悟空身体僵硬住了。
“被这个金箍束缚着，多难受？被人冤枉着，多委屈？”骨璃心疼地摇摇头，“如今，这些村民只要再杀掉一个人就凑满八十一件恶事了。我只需要你帮我，献出你的师父。等那和尚死了，不仅是我，还有那你……”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悟空胸口上。
“我们，就都能解脱而自由了。”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二二章：拒绝合作
骨璃的声音并不大，可此时却久久回荡在整个房间里。悟空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脏忽然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莫名的热血在血管中奔腾。唇齿间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连连颤动着。她感觉到自己很想答应。
不对！残存的理智猛地袭上大脑，悟空清醒片刻，毫不迟疑地一棒挥过去。骨璃没有防备，被她这一记重棒打出好远。
“呜哇！”
骨璃离开后，悟空身上那种悖动不安的情绪立刻平静下来，她深呼吸几口平复下来，右手旋转金箍棒几圈，两手握紧。
“妖怪，你别想蛊惑我！我不会让你碰我师父的！”
“为什么啊？”骨璃揉着额头，疯狂地质问着，“你的师父那般对你，不相信你，还用那个金箍折磨你，你干什么还要为那么一个家伙卖命！”
悟空还没来得及解释，骨璃滔滔不绝接着道：“是，我承认我有设下圈套，可你和你那个师弟不是都看出来了吗？你不是也在高喊自己被冤枉了吗？可是你师父相信你了吗？没有！他根本没有选择站在你这一边。你陪了他这么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放下所有以往的骄傲尊他为师。你得到的回报呢？”
骨璃俯冲过来，额头近乎和悟空的抵在一起。
“别犯傻了，你那个师父，和其他凡人一样虚伪。他没有勇气担责任，不敢冒险，不敢在疑点重重的时候仍把赌注压在悉心陪伴在他身边的你身上。他是凡人，凡人，都是自私的！”
“闭嘴……”悟空反应过来后，立刻用金箍棒挥了过去，却只是打散了一串烟雾。骨璃的声音并未停止，从她的正后方传来。
“大圣，你看看你现在。带着金箍，如此操劳。你看看你身上简陋的衣服，再看看你日日熬夜安保的双眼？”骨璃一边说着，一道寒风汇成的手指应声点在悟空身上，“你现在这副样子，谁敢信你是那个名震妖界的美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