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金箍棒毫不留情砸下，地面被砸得剧烈震动，在轰隆隆的声响里，那尖锐到可以刺穿一切的惨叫声如此凸显：“啊——！！”
团团烟雾沙尘蒙住所有人的眼睛，等他们挥手打散这些碍事的东西，看到的便是地上一处坑洞残骸与躺在正中一块裂成两半的头骨。
悟空手持金箍棒站在废墟旁，身体随着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来回起伏，紧接着，她踉跄着半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攥住金箍棒才不至于摔倒。
捂着胸口的莫文最先冲了上去：“师兄……师兄你怎么样？”
悟空咳嗽几声，脸色几乎没有多少血色：“咳咳！哈……我、我还好……就是，哈……想休息……”
莫文见悟空情况还算可以，总算放下心来，转头看向废墟里的头骨。骨璃已经彻底死去，游荡在真身旁边的黑烟也早已消散，只是留在眼眶里的幽蓝眼睛里，仍诉说着不甘于怨恨。
“莫文，咳……刚刚怎么回事？”悟空偏过头来，继续问，“你对付骨璃的样子不像是临时准备的。你和悟净还在喊什么几乎……怎么回事？”
“这个……”莫文立刻不敢再直视悟空，目光躲闪起来。
“抱歉了大师兄，我们、我们刚刚是在演戏……”扶着玄奘过来的悟净嘴快，抢先回答出来。
“什么？”悟空不可思议地看向几人，很快眼底浮现起不悦，“你们在演戏耍俺老孙？”
“不、不是的，我们只是……”莫文见悟空有些误会，连忙要解释。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二六章：分崩离析（上）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忽然整个地面震动起来。骨璃带悟空下至地面的暗道口凹陷下去，石块砸落到地底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而后让四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那个悟空见到的黑身男孩，竟变得足有四丈高，他顶破石块爬了出来，浑身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和杀气。
“哇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悟净惊恐地攥住玄奘的衣摆。
难道说着这孩子感受到母亲被杀，暴走了？认出男孩的悟空脊背发寒，她顾不上考虑很多，一把抓住三人的衣襟后面猛甩出去。与此同时，整个山峰紧跟着震动起来，地面开始陆续塌陷。
“师兄！”被甩出门外的莫文第一个爬起来，当他看到悟空挥棒打落一堆足以封掉出口的石堆，大脑竟有一秒的空白。“你干什么！”
“快走，到安全的地方等我！”这是在一堆乱石中莫文勉强能听到的悟空的最后一句话。
“悟空！”“大师兄！”反应略微迟钝的玄奘悟净眼看悟空被封闭进山洞里，惊慌不已。
两人刚想冲上去，却被莫文一手一个拽住，往后拖拽：“先走！师兄他不会有事的。风灵鸟！”
玄奘悟净和莫文一起腾空而下，落在凭空出现的风灵鸟背上。头顶陆续落下巨石，莫文驱使风灵鸟迅速前行，灵活闪过那一块块巨大的危险。
山下村落里，敖烈也感受到不对劲，当头顶响起风灵鸟的鸣叫声，它迅速抬起头。
“敖烈师兄，快走！”莫文探出头朝敖烈做了一个手势。
不敢细问，敖烈立刻撒开马蹄奔跑起来。身后村落依靠的那座山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碎裂，村落间裂开缝隙，一切巨石都纷纷滚落进那肮脏的地下密室。腾腾烟雾直窜天空，与云朵比高，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群山之间，久久不曾停止。
听着身后那可怕的动静，玄奘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当年放悟空出花果山时的相似感。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衣襟。
悟空，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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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余晖彩霞争艳，宽阔的天上橘红染遍。莫文带着团队奔逃至一处开阔的湖泊旁边，周围树林低矮，视野开阔，不管是地面还是空中都能一眼看到他们。这样应该方便悟空到时候找到他们。他这么想着。
焦急地捏断手里一根又一根狗尾巴草，莫文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悟净和敖烈也不好受，两人互相紧挨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
玄奘默默盘坐着身体，双手拽紧佛珠，嘴里自始至终念叨着一句话：阿弥陀佛。
不知过了多久，这们诡异的沉默才被悟净稚嫩的声音打破：“二师兄，大师兄怎么还不回来啊……”
“……放心，他肯定没事，再等等。”莫文回过头去，微笑着轻声安慰。
悟净蹭了蹭敖烈的脖颈：“我怕……大师兄不会已经……”
“放心吧，俺老孙命硬着呢。”
四人瞬间坐直身体，迅速看向声音的来源。
悟空一手掐腰，一手握着金箍棒，身上满是沙尘，灰头灰面，着实有些滑稽，脸颊和那几道伤痕同样无法让人忽略。
几人先是愣了几秒，而后喜出望外地尖叫起来：“师兄！”“悟空！”
然而，他们才刚刚起身想要上前，却看到悟空的神情有些冷漠。她后退一步，伸手示意他们停止。
“先别急着庆祝呢，我的问题，你们还没回答完。”
周围的温度忽然冷下来，悟空扫视一圈几人的尴尬，继续道：“你们刚刚，合起伙来戏弄俺老孙是吗？”
四人低头不语，悟空没来由一阵火气，指着自己吼道：“冒着那么大的生命危险演戏耍我是吗？”
“不是！师兄你冷静些！”莫文见悟空发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解释，“我们……”
突然，玄奘出声打断：“悟空，让他们演戏是为师的主意，你要怪怪我……”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玄奘身上，他低下头用阴影埋掉自己的表情：“昨晚，莫文不听我的劝告出门调查。回来后告诉了我这个村子里的秘密：他看到村民在底下囚禁过路人，活活剥下他们的皮做己用，祭司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们的目标是我。”
“所以呢？”悟空上前几步，瞪着眼睛直勾勾看向玄奘，“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找我？为什么要演戏？为什么不通知我，唯独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悟空，为师……”
悟空忽然笑了，勉强的笑容比哭泣的伤痛还要来的刺眼：“把我蒙在鼓里很好玩吗？看着我一个人以为你彻底不愿意相信我而近乎绝望很好玩吗？看着我被紧箍咒折磨着的样子很好玩吗？师父？”
“不，为师没有，我不是……”玄奘焦急起来，原本整理好的语言全部涌现在嘴边，反而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
场面有些失控，莫文急忙将悟空往后推一推，用身体挡住玄奘：“师兄，不是的，师父他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他怎么可能是因为觉得好玩这么做？”
“是啊，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为了好玩。”悟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所说的话语让所有人都着实一愣。
她笑着看向玄奘，眼底是无法抑制的苦涩：“师父，之所以会想演戏，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根本没有信莫文说的话，对吗？”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独独只有玄奘猛地攥住手里的佛珠，险些将木球完全捏碎。
“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彻底不相信我了，对吗？”
悟空盯着玄奘，倔强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可对方自始至终只有沉默，无奈之中，她继续苦笑着替玄奘解释：“所以莫文的说法只是一个猜想，一个对于你来说可能的结果。莫文偏袒我，你怕他被冲昏头脑，所以我不能知道这个事情，我必须当一个愚蠢的演员，这样你才能得到最万无一失的结果。”这一次，她没有在最后用疑问句。
“师父，你知道我醒后骨璃带我看了些什么吗？”悟空不等玄奘回答，自顾自将她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全部讲述起来。太阳完全隐没，淡淡的夜幕下第一缕冷风夹裹湖泊上的水汽飘来。几人听得一阵胆寒。
“这就是这个村庄的真相，这就是我从头到尾都一直想让你相信的真相。现在，你终于信了吧？”
“悟空，我……”
依旧没给玄奘插嘴的机会，悟空揉搓一把自己的脸：“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师父你以前信过我，可为什么偏偏这次却这么……当时骨璃再向我讲那个故事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




西游百妖帐 第一二七章：分崩离析（下）
“曾经那些妖怪只有一两个，而且证据确凿，所以师父可以放心的让我除掉他们。但这一次，他们设下最缜密的圈套，而且他们归根到底确实不是妖精，所以师父你怕了……你怕错杀好人。”
莫文着实一愣，他也是靠师父的解释才明白乐的缘由，悟空竟能靠自己想通吗？刚想借机安慰悟空一番，谁知她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师父，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我一开始笃定，这是一群妖怪而不是说他们还是人类，你的态度会不会就改变了？”
玄奘猛地睁大眼睛。
悟空看到玄奘的神情变化，笑容慢慢消失：“如果我最初就肯定他们是妖怪，恐怕师父就会相信我多一点了吧？”
一股莫名的威压迫使玄奘再也无法低头，他慢慢和悟空四目相对，看到她有些痛心地道：“师父，在你眼里，终究是人的命比妖怪的命重。”
“即使错杀了好的妖怪也没有关系，因为世间妖族多恶名，杀了他们是替天行道。可错杀好人就不行了，那就是死罪，那就是污点……师父，你怕的根本不是错杀好人造成的心灵不安，你怕的是紧随而来的责骂，你怕的是你佛僧的身份被侮辱，你怕的是这份罪让你到不了西天，取不了真经。”
平淡的语气，说出的确实最骇人的字句，莫文悟净和敖烈听得瞠目结舌。悟空的论述无疑是在直言，玄奘的偏见，甚至……还有虚伪？
“我说这句话并不是指责师父你是个伪君子。你很善良，你很看重万物的生命。我只是发现，虽然你看重生命，但对待不同的族群你似乎并不公平；虽然你很善良，但为了追求绝对的理性和慈悲，你可以无视掉情谊……”
最终，悟空眼眶里突然翻滚起眼泪。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近乎带着哭腔吼了出来：
“可是师父你忘了吗，我也是妖啊！”
短小的一句话，却让人感觉到如山如海的沉重和痛苦。
“我陪了师父你三年，我是你的第一个徒弟！我真的不敢想象我这么长时间来的真心和付出，都不比那些证据来得让你信服……我不敢相信你心里还会对妖族存在偏见……”悟空停顿半晌，好不容易调整呼吸，“我甚至不敢想，是不是哪怕我陪了你十年，二十年……有朝一日一旦我作为一个妖展现出任何的不安定的情绪，你仍然会像今天这样……”
沉默。这是一个持续许久的沉默。玄奘被悟空问得哑口无言，檀木佛珠上出现了淡淡的凹痕。
末了，悟空突然十分冷静地开口：“师父，我想回花果山。我想家……”
死死咬住牙，玄奘最终还是迫使自己挤出一句话：“好……”末了他小声问道，“要……回去多久？”
“……我不知道。”
“那……你还回来吗？”玄奘近乎哀求起来。
悟空偏过头，不去看玄奘的眼神。“……我不知道。”
“师兄！使不得啊！”“大师兄你别走！”莫文他们见状慌了，又是挽留悟空又是劝说玄奘。
“师父，不能让大师兄走啊。”“大师兄你不要走啊！”
悟空迈开的脚步猛然一顿，她转过头，脸上浮现起几人熟悉的，兄长般和蔼温柔的笑颜。
她首先看向的是莫文：“莫文，谢谢你自始至终都相信我，辛苦你跑前跑后殿后了。”语罢，她不忘拍拍莫文的肩膀。
“师兄……”
悟空紧接着看向悟净：“傻悟净，师兄走了以后别天天脑袋里只记着钱了，不过有想看宝贝的话抽空来花果山，师兄那儿什么好东西都有。”
“我不要……”悟净抱着悟空的大腿直哭，“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只要师兄你别走……”
悟空不着痕迹别过头，最终看向敖烈。某只龙太子早已红了眼眶，可仍死摆出倔驴那般的神情，装作凶狠无情的样子：“弼马温……你要是走，小爷……小爷就把你在水里缺氧的丢人事告诉所有人！”
“噗嗤，你这不已经说了？”悟空笑着抚摸一下敖烈的马背。
最终，她强忍不舍，道：“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但我真的需要一段时间自己静静，对不起……”
怕自己再说下去会改变主意，悟空狠下心甩掉挽留，逃似的冲进山林，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天空中的。
望着悟空逃离的背影，玄奘再也克制不住，眼前一黑瘫软在地，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双脸。
曾经最团结的队伍，如今变得分崩离析。
芥蒂、矛盾，如小小的蚁穴，将千里河堤摧毁于一旦。
他对悟空的不信任，他追求证据的执着伤害的已不仅仅是悟空，目睹全部的莫文、悟净、敖烈，他们会怎么想？身为顶梁柱的大徒弟离开，他们能释怀吗？
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星辰，他们既像一个个嘲笑的嘴巴，也像整个队伍每个人心头不断渗出的血珠。
头一次，玄奘不敢再去展望未来。悟空说的一切把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过的潜意识全部扒了出来，他第一次为自己心里的偏见感到耻辱。
头一次，他怀疑了。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到西天吗？这样的自己，真的值得，那个人的托付吗？
————
九天界内。
冰冷的王座上慵懒地躺着一个人，他饶有兴趣地通过面前的镜子，欣赏着玄奘、悟空、莫文、悟净和敖烈痛苦不堪的神情，眼底竟抹过残忍的快感。
他手里静静抚摸着一把精美的环刀，五颗铁环上镌刻着复杂的花纹。他修长的手指扶过环刀刀身上每一个角落，而凡是被他抚摸过的地方，竟无一例外迅速泛起锈斑，并以病毒的速度蔓延。很快，整把环刀成为锈铁，不复光彩。
他长长吸一口气，如同细心品尝着一道菜品，而后眼里却抹过恶心和厌恶。
“啧，这从战国流传下来的环刀，味道都已经这么杂了。”
厌恶地随手一抛，那环刀落于地上，破碎成一地残渣。
“哥哥啊，世间精品毕竟太少了，你以为这武器个个都是干将莫邪、太阿龙泉那样的吗？”面前悬空的镜子幻化为彩衣少女，略带心疼的抓起一把铁锈。
“唉，没有好的武器可以吸食，计划勉强成功，烦死了。”他拂袖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少女挑挑眉毛，像是难得见到好玩的事：“呦？难得见你因为计划落败头疼的。”
“不，我头疼的前面那件事。”他摇摇手指，“他们的队伍没有被消灭，而是生出罅隙，未尝不是件好事。”
“此话怎讲？”
他转过身，比划说：“好比一个小小的雪球从雪山上滚下来，在个头还小的时候碰到石头，摔碎也就摔碎了，可若是侥幸逃过去，滚得更大，等到了破碎的时候……”他嘴里发出一个“砰”的声音，“那场面岂不更漂亮？”
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闪进黑暗之中。
“镜儿，想想办法帮我把越王剑弄来吧。那个应该能够我吸上一段时间了。”




西游百妖帐 第一章：花果故乡
苍茫大海，烟波荡荡，猛兽于水底奔涌，身后拖起惊涛骇浪，震耳欲馈的嘶吼咆哮久久回响在天水之间。比起腥咸狂躁的海水，天空一碧如洗，显得清澈灵动，层层朵朵云雾拍开，白鸥啼鸣，群鱼凫水，一片生机。
在一成不变的开阔视线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小点，它迅速膨胀，并生长出自己的棱角，最终擦着松软白云划过天际。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悟空脑海中再次没有来由浮现起这脍炙人口的名句，虽然大海千万里不变，可她依旧感受到了一种亲切，这条通过故乡的旧路，一别便是整整五百多年。
不知花果山的果树又多了几亩？山泉瀑布干涸几条，又初生几条？
她越想，想要立刻抵达花果山的愿望便越迫切。下意识加快速度，将刚刚经历的坏心情如身后的云雾那边留在脑后。
终于，单调乏味的海面尽头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很快它便从海面上生长出来，变成越来越高的山峰。紧接着，颗颗同样的山峰相继冒出，如雨后春笋，逐渐构成一片连绵不断的山峦。
可看到这片巨大的岛屿时，悟空心里燃起的欣喜如同绽放出的烟花，在急速攀登上去后跌入低谷。记忆里近乎完全被植被淹没的青山消失了，枯黄衰败让花果山显得老态龙钟。那些总是回荡在山峦间的欢声笑语，被乌鸦凄厉的叫喊声完全取代。
悟空心头一紧，飞快降落在山内，枝头树叶稀疏，地面上枯草垂头丧气，河道里的泥土干涸无比，侥幸存活的几口小潭里早已布满浮藻，散发出死水的酸味。
来回张望着花果山的景象，归家的好心情瞬间被磨灭干净。
怎么会变成这样？
悟空努力回想着过去，忽然在记忆的流星雨里捕捉到一丝线索。杨戬当年率梅山兄弟，在自己被拽往天界的途中，当着自己的面烧掉了花果山……
暗暗攥紧拳头克制住强烈的愤恨，悟空很快又陷入困惑中。可是即便如此，凭借花果山的生命力，五百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它休养生息吗？
悟空一边想着一边心疼的抚摸枯瘦的树枝，指尖刚刚碰到粗糙的树干时，忽然有一小团金圈从她碰触的地方辐射开，迅速包裹住整个树干。几叉新鲜的树枝“嘎嘎”生长，从新枝旧枝上立刻冒出不少嫩芽。
望见这一幕，悟空忽然惊醒。
对啊，差点忘了……悟空看着自己的手心。自己是自然之息孕育而成，当年吸收了不少花果山本身的灵气，出生后便几乎带走了花果山一大半的精华。如果自己还待在花果山便不会有什么影响，可若是离开的远了，相当于取走它几十万年来的修养。再想恢复过来，时间当然也要耗费的久呢。
她眨眼来到最高峰，出生时的大块碎石仍然保留在原地，旁边却屹立着一棵巨大的桃花树，绿叶繁阴，生机勃勃，和身下的山林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这繁茂的桃树叶中，也隐约有了衰败的迹象。
当初探索出这个规律的时候，偶然察觉到出生地旁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老的桃树。只有它可以免受自己离开与否的影响，仔细感受过后，竟发现这棵桃树连接了花果山的地脉，它是花果山的庇佑神。
为了保持花果山的生机，自己当年在这棵古树里储备了不少灵气，只是日子太久，她都有些忘了。一晃五百年没有补给，定然早已撑不下去了啊。
悟空慌忙轻轻将手掌放在古树上，额头同样抵上去，慢慢闭上眼睛，心疼不已地呢喃道：“抱歉，我回来晚了……”
耳畔忽然回荡出美妙绝伦的歌声，隔着树皮，悟空似乎能感觉到花果山心脏的跳动。掌心不断冒出金绿色的暖光，先是温柔环抱住古桃树，然后再从它森罗密布的树根传递进大地，传递到花果山每一个角落。
暖光爱抚过的每一处土地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恢复起生机。泉眼重新冒出清凉甘甜的泉水，慢慢汇聚成溪流潭瀑，彩虹悬挂在水沫和新枝新芽之间，野花钻出地底，含苞，绽放，花朵上落满露珠。
远远望去，花果山像是再被揭掉一层浮满沙尘的薄膜，露出其下鲜艳崭新的面孔。
与此同时，水帘洞长涧沿岸的一处隐蔽洞穴里聚集了不少猴群，略显强壮的雄性分配着所剩不多的食物，洞穴里聚集有不少幼崽，还有几位老辈。
洞门口额外站了一个戎装打扮的魁梧猴子，右耳缺了一半，肩膀上的护甲虽然老旧，却也戴上了肃杀感。他警惕的观察周围环境，一丝不苟，手始终攥住刀柄。
忽然间，一阵微风袭来，紧接着有一圈暖光从不远处接近。他先是惊讶一番，以为是什么入侵者，刚要拔出刀来呼喊，便被面前的景象震住了。
暖光扶过的地方，万物复苏生长，茂密的树叶重上枝头，水帘洞那里早已淅淅沥沥的小水珠，忽然再度成为白花花的帘幕。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先是为这稀奇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而后轻轻蹙眉，再度睁开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加具有冲击力的事情。
来不及多想，他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山崖，灵活地窜上一棵巨树树顶。
眯起眼睛远望，鹤立鸡群的最高峰上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使劲揉动几下眼睛，确定一切并不是梦或幻觉，激动的嘴巴来回颤抖，险些哭出来。飞快跳下树梢，他疯一般冲进洞穴里，期间还险些栽在原地。
“大王回来啦！大王回来啦！”
压抑沉闷的洞穴，每只颓废麻木的猴子都瞬间抬起头。
“奔将军，你说什么？大王？”“真的是大王？”“大王？！”
下一秒，他们近乎团团围上前，回光返照那般，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双眸瞬间迸发出希望的火花。
“对。”奔将军难掩激动的情绪，断断续续道：“我看到了，花果山重新复苏起来了！神树旁边多了一个人，除了大王还有谁能做到？”
“天呐，真的是大王……”“大王终于回来了。”“快快，我们去见大王！”
群猴眼里希望的星星之火迅速燎原，他们拖家带小，激动不已地跑出山洞。
最高峰上，悟空贴在古桃树的树干上，聆听着它的呼吸声，花果山地脉里干涸不已的“河道”，此时奔涌着涛涛灵气，整片山野都发出生机盎然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