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不过陈氏没有继续仔细整理,她站起身,一手抱在胸前拽着衣领,垂目屈膝道:“妾身告退。”然后她便逃跑似的,往后门走了。
他大概能理解陈氏的心情。刚才发生的事本来就说不通,冷静下来之后,她便只想着逃避。
朱高煦走出正殿的门时,外面只剩下了宦官。因为已过酉时,原先在这里当值的锦衣卫将士,已经撤出了午门。曹福等宦官们弯着腰低着头,一起向朱高煦执礼,他们显得对一切毫不知情。
院子里有一副轿子,朱高煦便走了上去,转头对曹福道:“先去奉天殿偏殿。”
“奴婢遵旨!”曹福大声回应道。
之前,朱高煦清晨常去玄武门那边,带着侍卫军将士们操练;回来后得换衣服、再早朝或接见大臣议事。换衣服的地方,就在奉天殿旁边的一间宫室,换完他便可以立刻理政。
朱高煦今晚要去皇贵妃沐蓁那边,所以决定先叫人提水过来沐浴、换身衣服再去,免得身上的女人气味太重。据说女子的嗅觉很灵敏的。
沐蓁现在快生了,当然不能侍寝。但朱高煦还是会去,到坤宁宫东边的皇贵妃宫睡觉,晚上还能陪陪沐蓁。
这种事本来是不合规矩的。按照大明朝的习俗,从皇帝到庶民,男子只要有足够的财富地位,可以纳妾、搞很多女人,但是睡觉要同正室睡、或者独睡,而不能和妾过夜。先帝朱棣就遵守了这个规矩,他自从起兵发动“靖难之役”之后,除了在徐氏那里过夜,便再也没和别的女人睡|过;当然朱高煦认为父皇别有原因,便是不信任别的妇人。
但是朱高煦也发现,在大明朝不用完全遵守规矩。不然按照规矩,皇帝每晚都要临幸嫔妃,而且经常要一夜临幸多个人,最多的一晚上得同时满足七十二个女人,谁受得了?
所以朱高煦不用理会那些规定,我行我素就可以了。
他来到皇贵妃宫时,沐蓁十分惊喜,她说以为圣上今晚不会来了。朱高煦解释了两句,说自己在柔仪殿书房,他当然没有说谎。
果然她没有察觉、朱高煦不久前干过的事。沐蓁的脸上含着笑容,心情很好。
沐蓁那精致的桃心小脸,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她的骨骼有点纤细,此时肚子很大了,让朱高煦觉得有点不自然。
他对沐蓁的态度十分温和,一直都顺着她的心意。正因为沐蓁的年轻娇弱模样,才让他有点担心。古代没有剖腹产,女子第一次生产,完全是在过鬼门关,死亡的可能很高。沐蓁这种身材的女子,最是叫朱高煦不放心。
朱高煦吃了晚饭,又陪着沐蓁下棋,谈论北方的风物;听她弹琴,称赞她的技艺。只是朱高煦并未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他自我排解:皇后郭薇长得也不像容易生养的样子,但她还是顺利生下了瞻壑。
因为朱高煦会和妃嫔过夜,晚上俩人在一起,便如夫妇一般。
二三月间的夜晚还有凉意,但也变得舒适了,加上橙黄色的宫灯、红的紫的帷幔,宫室内的夜晚气氛,十分温暖。
大明春色 第七百零六章 黄金六万两
清晨天晴。朱高煦既没有去皇城北面、也没有上朝,他径直到了柔仪殿办公。北征期间,有很多政务朱高煦没有过问;此时他要大致看一遍卷宗,了解内阁几个月以来记录的政务。
今天负责服侍朱高煦的当值太监,是司礼监少监侯显。他是一个面部轮廓清晰、相貌方正的阉人。
朱高煦刚走进柔仪殿,便向后门院子里看了一眼。但侯显不是曹福,他对一些事似乎不太了解。侯显带着几个宦官,把最近的奏章也送过来了。
既然一叠奏章已经放到了桌案上,朱高煦便准备随便看看,然后送到北边的武英殿去、先让内阁与典宝处处理。
他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奏章,大致一看,前面两句话、居然愣是没读懂;而且那字写得非常差劲,一笔一划让朱高煦想起了刚学写字的小孩儿!
但是这反而引起了朱高煦的兴趣,因为朝廷官员不可能这么没文化。他马上翻了一下落款的地方,看是谁的奏章。一行奇怪的字母映入眼帘,这让朱高煦顿时心里有了数:这是外国使节的奏章。
字母的旁边还加了汉字,麻喏巴歇东王使臣。
麻喏巴歇国,就在印度尼西亚爪哇岛那边,朱高煦登基后看过郑和留下的海图、以及一些永乐初的卷宗记载,曾了解个大概。
朱高煦继续看奏章,终于看懂了内容。爪哇使臣上书,希望朝廷同意,麻喏巴歇国(爪哇岛)并入大明,成为一个省!
“哈!”朱高煦看完不禁笑出了声,下意识觉得这个使臣简直是奇葩。
朱高煦摩挲了一下额头,抬头看了一眼侯显。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甚么这本奏章会在最上面?
当年郑和出海时,侯显与王景弘作为副使,也在船队中;而且侯显与王景弘,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宦官。朱高煦顿时猜测,侯显、王景弘等阉人也有政|治诉求。
朱高煦便把奏章递给侯显看。
侯显躬身接过,看罢抱拳道:“奴婢禀奏皇爷,麻喏巴歇国的东王、西王,此前发生了内讧。奏章里提到的这个东王,已经战败丢失了所有领地,其使臣的意思,恐怕是想朝廷出兵帮他们夺回国土。”
“原来如此……想起来了,朕好像看过卷宗、确有这回事。那个西王,好像还误杀了咱们的海军将士?”朱高煦道。
侯显忙道:“皇爷所言极是。那时船上的官军上岸做买卖,被爪哇西王误认是东王雇的援军,言语也不太通畅,咱们的人便被杀了一百余人。后来西王上书请罪,欲赔款黄金六万两,但奏章送到京师时、先帝已驾崩。后来废太子当权,未再派遣船队南下,故此事搁置至今。”
“六万两黄金?”朱高煦吃了一惊,他还不知道有这件事,“爪哇岛国王如此富裕?”
侯显道:“麻喏巴歇国西北边,三佛齐王国(马来西亚、苏门答腊岛附近)出产黄金;麻喏巴歇国又与西洋回回教门诸国,常年做买卖,积攒了不少家底,着实富有。
当时我大明巨舰陈兵海上,西王发现之后,十分惧怕国灭,因此许诺大量黄金!东王趁机遣使,跟随船队来京,又许诺以麻喏巴歇国全境,却是空口许诺。皇爷明鉴。”
朱高煦再次看了侯显一眼,侯显的立刻把腰弯得更低了。这宦官是在引诱朱高煦、重启船队出海!侯显应该知道,皇帝现在非常缺钱。
黄金六万两!朱高煦在心里“噼里啪啦”地算了一番,大明的货币不是金本位和银本位,除了宝钞纸币、现在仍然以铜钱为主。黄金六万,大约相当于铜钱三十万贯!
当初朱高煦为了支持南署铁厂,从内府与户部拨款二十万贯,简直是让皇城好几万人节衣缩食,还把户部尚书夏元吉、也抓进了诏狱一趟。三十万贯真金白银,对偌大的大明朝廷也算是一笔巨款。
朱高煦连奏章与卷宗也不看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踱来踱去。
侯显的声音又道:“皇爷,占城、渤尼、暹罗、真腊、爪哇使节,在京师住了几年,至今不能回国。礼部尚书胡部堂多次抱怨,要供给他们吃喝……”
“朕知道了。”朱高煦道。
侯显急忙住了口,躬身道:“是,皇爷。”
朱高煦想了一会儿,决定更多地了解南洋的情况、谋划合理有效的长远方略之后,最好得到大臣们的支持,然后才决策。反正那些南洋各国使节已经住几年了,再多住一月两月也不要紧。
他想到这里,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通过登基以来陆续得到了各种信息,朱高煦心里作出了一些揣测和判断。儒家文化圈主要在东亚地区,除大明之外,朝|鲜国、日|本国、安南国影响比较大。而南洋诸国,包括与云南边陲土司有所接触的缅甸、暹罗(泰国),极可能更多地受印度宗教、回回教门的影响。
而且葡萄牙和西班牙崛起之前,欧洲宗教文明似乎比较落后;反而是回回教门十分强盛,武力强大、富裕多金、信徒众多。
最让朱高煦感受深的,便是远在蒙|古的鞑靼与瓦刺,居然也信了回回教门。那个被平安救回来的女子罗氏,便曾说过:鞑靼贵族对付那些异教徒(不愿意信回回教门的鞑靼人),便用马蹄铁钉进他们的脑袋。
因为近代以后欧洲主宰世界,所以朱高煦不得不强行扭转自己的观念:在这个时代,其实相比西欧宗教、回回教门更加强大富庶。
朱高煦暂且将远在南洋的事务搁置,继续翻看最近的奏章。夏元吉的奏章被他翻了出来。
户部尚书夏元吉上奏,有关盐引的内容。夏元吉建议,停止将盐引赏赐给藩王、勋贵,着重提到不能给商人沈家。
夏部堂用大篇幅阐述了其中的弊病。
(大概意思是朝廷通过盐铁官营,本来可以得到巨大的好处。不仅能增加户部收入,而且五军都督府等衙门,还可以利用盐引与商人交换,让商人运粮、或者召集流民在边关直接种地,供应边军所需;极大地节省兵部、户部的开销。)
但是皇家滥发盐引给藩王、皇亲国戚、勋贵,便搅乱了规矩,让朝廷蒙受巨大损失。
朱高煦觉得夏元吉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些弊病不是朱高煦搞出来的,之前早就有了。而且涉及相当复杂,这是皇家平衡补偿各方权贵的重要手段。一旦取消,恐怕会激|化矛盾!
夏元吉可能以为,去年朱高煦抓了代王、削弱了诸王的兵权,又率大军北征震慑了北方……所以可以开始着手收回朝廷中|央的利益了?
朱高煦觉得这个夏部堂在户部干得很好,但是并不能考虑全局利害。当然夏部堂可能也只是主张而已,并没有强求马上执行。
可是奏章里提到的,给商人沈家盐引是怎么回事?
朱高煦又翻了很久之前的政务记录,这才发现几个月前,他曾下旨,叫有司安排、册封沈徐氏的女儿沈宝妍为“庄嫔”的事宜。
而司礼监的阉人们,在聘礼中加了盐引,或许因为沈徐氏是商人的缘故;明朝的盐是垄断经营,只要有盐引就是暴利,所以凡是商人都想染指食盐贸易。
搞明白了中间的过程,朱高煦马上猜测,这事儿多半是王贵干的,然后不知怎么通过了内阁与典宝处的批准。因为王贵与沈家才有来往,多半是沈徐氏向他托的人情。
因为此前很长时间,朱高煦没有直接理政,以至于一些事并不是他决策的。
朱高煦还想起了那个罗氏的事,宦官曹福曾向罗氏打听、有关黄俨的下落……这是要讨好黄俨的仇人?王贵等人,有想与侯显王景弘一党结盟的迹象!
朱高煦心头顿时不高兴了,他提起朱笔,便在夏元吉的奏章上写了起来:沈家聘礼之中,盐引改为其它财物。
他写罢,“啪”地一声把奏章扔在了桌案上,对侯显道:“你看看朕的批复,再告诉司礼监的人。”
侯显小心翼翼地捧起奏章,不断点头道:“奴婢遵旨,奴婢遵旨!”他看了一眼奏章,脸色顿时煞白,悄悄拿袖子揩了一下额头。
朱高煦又道:“赵王府逃跑的宦官黄俨,确实在鞑靼人那边。朕可以叫三法司发悬殊榜,必定有鞑靼人图利,把黄俨给逮回来。”
侯显扑通跪伏在地,磕头道:“那黄俨牵涉代王府谋逆案,此贼生死,全凭皇爷之意。皇爷继位之后,仍信任重用奴婢等,大恩如同再生父母,奴婢等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皇恩于万一!奴婢绝不敢有私,此生誓忠心于皇爷!”
朱高煦沉住了气,说道:“朕也相信,你们能明白轻重。起来罢。”
“谢皇爷恩典。”侯显道。
朱高煦缓下口气,好言道:“之前海船已建造了几百艘,造船、训练耗费糜大,出海之事必定不能半途而废。不过朕会改变一些方略,此后必定还要选真正忠心的太监为使节,继续此事。”
侯显道:“皇爷英明!”
...
大明春色 第七百零七章 掩耳盗铃
中午之前,朱高煦一直呆在柔仪殿,没出门半步。其间,他也没再见到安南国王后陈氏。
整个上午朱高煦都在看近期的奏章,但大多奏章、他并没有批阅,而是转交给内阁处理;饶是如此,也花费了半天的时间。
还有另一本外藩使臣的奏章,让朱高煦重视。日|本国遣使送来的报丧文书,署名是“日本国世子源义持”,内容是奏报他的父亲源义满辞世的消息。
源义满(足利义满)曾接受大明建文帝册封“日|本国王”,通过朝贡的方式,对大明进行勘合贸易。
(所谓勘合贸易,朱高煦理解为一种带有政|治色彩的官方贸易。便是日|本国遣使与商人到京师朝贡,朝廷再恩赐商人需要的货物,并发放执照签证;持有签证的曰本商人进口货物,被日|本国政府承认合法。但是周期很长,日|本国对明朝勘合贸易,规定周期为十年。)
因为两国来往较少,所以朝廷公文对日|本国的记录,远远比不上朝鲜国那么详细。
不过幸好朱高煦登基之后很勤快。他虽然不是以皇储身份继位,但找出了很多以前的文书卷宗来温习,特别对外国的记录很感兴趣。所以对曰本国,朱高煦也有一些大概了解……
曰本国与大明的关系,在洪武年间比较差。当时曰本正处于南北朝内|战的阶段,而南朝前期占据很大优势;因此明朝庭默认南朝的首领“怀良亲王”、为曰本国实际统治者。
太祖主动与怀良来往,希望曰本国政府能取缔海盗倭寇。但是怀良杀死明朝使臣、对倭寇之事也不管。加上明朝庭单方面认为,曰本国使臣掺和了胡惟庸谋逆案。太祖大为光火,一度威胁要征伐曰本国。
但最后可能明朝考虑海路太远,加上元军征伐曰本国失败的前车之鉴,两国终未发生战争。但关系中断。
洪武末期,曰本国的北朝势力首领、源义满攻灭南朝,开始逐步统一曰本国。明朝庭的信息有滞后,仍然以为南朝“怀良”是统治者,所以认为自称“曰本征夷将军源义满”的人级别不够,没资格与大明通使,所以拒绝了源义满的朝贡请求。
建文年间,明朝庭终于大概搞清楚了状况。建文朝廷的大臣们明白了,原来甚么将军才是曰本国的当权者!于是皇帝册封源义满(足利义满)为曰本国王,再次要求曰本国打击海盗、取缔倭寇。
但随后大明发生了“靖难之役”,两国交往的文书也找不到了。这段时间的曰本邦交,朱高煦便不甚了解了。
永乐初,明日两国重新建立关系,源义满对永乐皇帝的态度、比怀良更加恭顺,依照明朝庭的请求,发兵讨伐了倭寇。两国开始勘合贸易。
随后大明再度爆发内|战,即朱高煦起兵的“伐罪之役”;两国关系再度中断。等朱高煦登基时,这个比较仰慕倾向大明的源义满,却死掉了。
朱高煦与曰本国的第一次联系,便是这封告丧的文书。
他问侯显:“这个源义持自称世子,应该就是日|本国的新任幕府将军?”
侯显显然不太清楚曰本国的状况,宦官们似乎主要关注西洋。侯显躬身道:“皇爷恕罪,奴婢不甚清楚。”
朱高煦也没责怪,用朱笔亲自批复:着胡濙接待曰本国使臣,七日内安排下马宴。
所谓下马宴,就是接风洗尘的欢迎宴会;等外国人走的时候,还会有上马宴,也就是送别的宴会。哲学家孔子的教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世人耳熟能详,因此不管是敌人还是盟友、只要遣使来,大明朝廷都会款待。
大明朝还讲究等级礼仪,除非是外国国王亲自来京师,否则皇帝不会出面招待,只能让大臣出面。之前朱高煦接见安南国使节时,都是在不正规的场合;正式接待和赐宴,是大臣们在办。
朱高煦又道:“司礼监推举一个内官报上来,等曰本国使者回国时,朕要有一队使团去曰本国,更多地了解当地的情况。”
侯显忙鞠躬道:“奴婢遵旨。”
朱高煦在柔仪殿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主要复习之前几个月的政务。
及至旁晚,正如宫中很多人都已经看明白了的习惯,朱高煦照顺序,去了贵妃妙锦的宫里。贵妃宫、位于乾清宫坤宁宫区域的西边,又叫西一宫。
妙锦前来迎接行礼,朱高煦扶起她的时候,眼睛便忍不住开始打量着、她那裙子撑起的美妙轮廓。即便妙锦穿戴得很整齐,但宽大的袍服依旧不能遮掩那美好的曲线。
周围还有不少宫女,朱高煦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妙锦的脸红了。在某一瞬间,她一改礼仪要求的低眉顺眼,抬起头瞪了朱高煦一眼。她那妩媚的杏眼,略显傲气的修长眼角,加上脸红的娇|羞,这样一个眼神并未让朱高煦收敛、反而让他觉得别有风情。
朱高煦心头明白,妙锦仍然对她的身份有心结。虽然朱高煦登基之时,用各种邸报与公文,确定了妙锦是仁孝徐皇后义女的身份;但毕竟很多以前认识她的人都在,在皇宫里仁孝皇后义女的说辞、不过是掩耳盗铃。她是个内心比较清高的人,对此恐怕无法轻易释怀。
俩人从晚膳到夜幕降临,一直有许多宫女服侍,妙锦恪守着礼仪。朱高煦也没强求,言行保持着得体,不过明明很熟悉亲切的两个人,这样相处着实有点奇怪。
宫室里的灯已经点亮了,门外的天空早已漆黑。妙锦那美艳的脸、流转的目光,还有她坐下来时、裙子绸缎绷|紧后的形状,都让朱高煦有点浮躁,只想赶紧到寝宫放|纵自我。
但是妙锦没有就寝的意思,周围的宫女依旧侍立在侧。朱高煦也只好接着陪她说话。
这时妙锦起身,屈膝道:“圣上稍侯。”
她去了另一间屋子,好像去拿东西。朱高煦侧目看着她的背影,眼睛也没眨一下。妙锦走起路来,腰身好像在扭动,但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臀与腰的形状,让她走路时不得不如此。朱高煦回过神来时,见侍立在侧的宫女脸也红了。
不一会儿,妙锦走了出来,拿出一本足有两指厚的册子。她的神情变得很快,忽然有点谦逊起来,“妾身写完了这本书,还未仔细增删润色,名字也有欠推敲……”
朱高煦接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的是:汉王起居记。
“为何不叫起居注?”朱高煦笑道。
妙锦道:“起居注是翰林院官员之责,写的都是大事,永乐年间已废止。妾身所记,多是小事,用词也不甚缜密;想来这个记字,更为妥贴,也好让阅者知晓,此书并非官文,只可当逸闻趣事,不能当真。”
“有道理。”朱高煦点了点头。书很厚,内容不少。他随手翻看前面,大致先看了一下。
果然妙锦说得没错,书中的语言不是文言文,而是白话文。读起来有点像《水浒传》那样的遣词造句感觉。
“一夜看不完,朕看完了还给贵妃。”朱高煦拍了一下书册道。
妙锦点头道:“是。”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有点紧张起来。
描写活着的上|位者,确实有不小的风险。像写《史记》的司马迁,因为写了汉武帝,而且并未完全歌功颂德,惹得皇帝大怒,皇帝直接处以宫刑,还想毁掉司马迁的书。而修史的人,通常也只能修前朝的史书,同样的道理。
妙锦的父亲做过御史,她应该明白此中轻重,难怪她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宁。不过妙锦的胆子还是很大的,颇有文官家风的骨气。
朱高煦便开口道:“即便是帝王,也不可能是完人,朕应该能接受。贵妃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别有用心就好。当然贵妃不可能那样,多半还偏向褒扬。”
妙锦欠身道:“圣上仁厚,妾身方敢如此。”
朱高煦张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朕累了。”
于是妙锦命宫女们打水,服侍朱高煦沐浴更衣。
等朱高煦进了她的寝宫,她便屏退了所有奴婢,把门窗关好遮掩。春季没有蚊子,但那张大床上依旧挂着两层帷幔。朱高煦显得有点迫不及待起来,虽然他已熟知她的一切,但很久没见了,又有了不同的激动。
妙锦的脸更红了,不过只剩他们两个人,她要大方亲近了很多,低声说道:“我有一事,高煦能不能别在我身后,你看着我的脸。朱高煦随口道:“妙锦喜欢我看着你?”妙锦的声音愈发小了,悄悄说道:“起初觉得羞,但是后来会更心动。”朱高煦道:““那你不要拒绝我的一些要求,我不会太过分。”妙锦咬了一下嘴唇,柔声道:“你不嫌么?”朱高煦道:“若不能尽量与你亲近,便不尽兴。若不想与你亲近,又怎能如此痴迷?”
她听罢低头不语。宫殿里的一切事物都已变得恍惚,今夜必定是一个忘我的春|宵。
大明春色 第七百零八章 困惑与浮躁
兵部尚书齐泰跟着皇帝一起回京,回来已经三天了。
今天下午未到酉时,齐泰就离开了兵部衙署。他刚回到皇城西南面的家中,便看见杨芸娘正在院子角落里,埋头麻利地洗着衣裳。
芸娘便是皇帝安排,赏赐给他的那个小娘,长得酷似他多年前认识的一个人。
齐泰顿时站在了洞门旁边,默默地观察着不远处的小娘。他的心情非常复杂,甚至觉得光阴有一种恍惚虚幻之感。
去年他把芸娘接回家里之后,随后便因公务离开了京师、前往北方筹备粮秣。之后事情繁多,他也没顾得上想自己的事。时隔半年多,齐泰回到京师时,看到芸娘,感受便是如此怪异。
人道是四十而不惑。年过四旬的齐泰,此时却觉得内心非常混乱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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