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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谢小婉在月儿旁边坐下,拿起搁在旁边的针线,同样是绣香包。谢小婉虽然也会女红,但手艺自然远不及经过专业培训的月儿,所以有空便向月儿学习。
小丫头虽然不懂“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但相公现在可是秀才了,名气也越来越大,将来甚至可能会成为举人、进士、入朝为官……
所以谢小婉觉得自己也必须越来越好,多学一些东西才配得起自家相公,譬如昨天她就向费如意学习茶道,而且一直来她都在读书识字。
“夫人,老爷还没醒吗?”月儿低声问。
谢小婉摇了摇头,小声地道:“相公差不多天亮才睡下,那就这么快醒了。”
月儿瞟了一眼谢小婉的肚子,一副欲言犹止的模样。谢小婉奇道:“怎么了?”
月儿犹豫道:“夫人,有些话月儿不知当不当讲?”
谢小婉笑道:“嘴巴又没缝着,有话便说呗。”
“夫人和老爷成亲也一年多了,为什么肚子还没动静呢?”月儿凑到谢小婉的耳畔低声问。
谢小婉俏脸腾的红了,嗔道:“你问这个干嘛?”
“正所谓母凭子贵,夫人得抓紧了。”月儿一本正经地道。
月儿虽然年纪只比谢小婉大两岁,但毕竟出身王府,后宅争宠的事听得多了,一个女人若是没有所出,就算是正室恐怕也可能地位不保,所以便出言提醒谢小婉。
如今老爷和如意姑娘的之间的微妙,明眼人一瞧便知,所以月儿有点担心主子的地位将来会受到威胁。
谢小婉羞赧地道:“那种事……怎么说抓紧就能抓紧的。”
月儿皱了皱眉,低声道:“夫人,是不是老爷那个……有问题?”
谢小婉啐了口:“瞎说啥,才不是呢!”
月儿闻言松了口气,红着脸凑到谢小婉耳边低声道:“夫人,当初王府里的嬷嬷传授过婢子一些服侍男人的技巧,据说容易有孩子,夫人要不要学。”
谢小婉既害羞又好奇,吃吃地道:“这……这个还有技巧,管用吗?”
月儿赧然道:“婢子又没试过,咋知管不管用!”
“嘻嘻,你们吱吱咕咕说些什么呢?”
门外红影闪动,费小玉那只小辣椒带着婢女观棋行了进来,将一沓纸往桌面上一甩,得意洋洋地道:“这是本姑娘昨晚抄了两个时辰的成果,现在手腕还酸呢……”
谢小婉连忙把手竖到唇边轻嘘了一声:“小玉妹妹轻声点儿,相公在内间睡觉。”
费小玉放低声音道:“噢,岂有此理,徐晋这条大懒虫还没起床啊”
月儿翻了个白眼道:“我家老爷五更打后才睡的。”
费小玉吐了吐舌头,这家伙竟那么拼!
话说后天就是重阳节了,每年重阳节,葛仙山下都会举行盛大的茶市,费小玉已经期待很久了。之所以这么“热心”地帮助徐晋抄书,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昨天已经说好了,重阳节一起去葛仙山登高,并且参加一年一次的重阳茶市。
费小玉刚坐落一会儿,费如意和费吉祥便也陆续到来了,均拿着大叠纸张。
“三姐,我昨晚抄了一卷《大明律》呢!”费小玉见到费如意便邀功般道。
入画撇嘴道:“我家姑娘昨天抄了三卷呢!”
费吉祥笑道:“我只抄了两卷!”
这时,费懋贤和费懋中笑吟吟地行了进来,同样拿着大沓纸张。
众人凑了凑,三十卷《大明律》便完成了九卷,再加上徐晋自己也抄了三卷,总共十二卷,今天再赶一赶,应该能在重阳节前抄完了。
正是众人搭柴火焰高啊。





明王首辅 第182章 重阳出游
《周易》把六定为阴数,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谓重阳。
重阳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可追溯至先秦时期。在重阳节这一天,人们通常会举家出游赏秋、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祈求延年祛病。
重阳节这天一早,天色还没亮,谢小婉和月儿便起床了,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才把出游登高的物品准备齐全,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谢小婉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掀起蚊帐,看到还在熟睡的相公,还真有点不忍心叫醒他。
话说徐晋昨晚又是抄书到凌晨才睡下,总算把《礼记》给抄完了,这两天累得可够呛的了。
“相公,起床了!”谢小婉轻柔地推了推徐晋的肩头,后者嗯了一声,继续呼呼大睡,还顺手把被子盖过头了。
谢小婉见状既好气又好笑,狠着心把徐晋身上的被子掀起来丢到一边,嗔道:“相公,准备出发登高了,大家都在等着呢。”
“好娘子,相公困死了,再睡一会行不行?就一会儿!”徐晋呓语般道。
“那……只能多睡一会儿啊!”谢小婉被徐晋一句“好娘子”叫得心都酥了,乖乖地给自家相公重新盖上被子,然后退了出去。
此刻,费家中府门前的空地上,婢仆家丁齐聚,十几辆马车整装待发。今天是重阳节,费家后宅的内眷们几乎倾巢而出了,准备到铅山县城北的九狮山登高拜佛祈福,顺便逛一逛热闹的重阳茶市。
话说费宏共有一妻一妾,妾室何氏年约二十五六岁,育有一女,今年才三岁,此刻正腻在母亲的怀中。而费采还没年满四十,并未曾纳妾,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原配妻子娄氏。
此时,一众内眷都簇拥在袁氏的身旁,费家三位姑娘自然也不例外。
三位美丽的少女均是一身盛装,腰间挂着绣有菊花的香囊,发髻上均插着一小丛茱萸,艳红的果子分外显眼。
“周管家,人都到齐了吗?”袁氏扫了一眼四周问道。
管家周衡恭敬地答道:“徐公子和徐夫人还没到。”
袁氏不禁皱了皱眉。
费懋贤连忙解释道:“母亲,子谦这两天忙着抄书,每每到凌晨方睡,估计是起晚了,要不母亲带人先出发,我们留下来等子谦,随后再赶上。”
袁氏闻言眉头舒展开来,徐晋被老头子罚抄书的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先出发了,你们也甭用追赶,自顾自玩儿吧,反正咱们这些老东西和你们年轻人也玩不到一块去的。”
一众内眷丫环都笑起了起来。
费小玉最苦恼就是和长辈一起出游,做什么时都得循规蹈矩的,一点自由都没,闻言不禁眉飞色舞,连连点头道:“母亲你们快出发吧,要是误了拜佛的时辰,佛祖会怪罪的!”
袁氏三十五岁才生了费小玉,所以对这个小女儿宠溺到不得了,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费小玉的额头,嗔道:“别以娘亲不知道你这丫头打什么鬼主意,这次出门老实点儿,若惹出什么祸事来,仔细娘亲把你这小猴儿关起来。”
费小玉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娘亲,人家那有这么调皮。”
接下来,袁氏便带着一众内眷丫环先行启程了,只剩下费家两兄弟和三姐妹留在原地等候。
费小玉举高双手作庆祝状,喜滋滋地道:“太好了,徐晋这家伙迟到竟然帮了大忙。”
然而,半炷香后徐晋还没出现,费小玉这只小辣椒便开始埋怨起来了:“岂有此理,徐晋这条大懒虫肯定还没起床,让咱们等他那么久,太过份了。”
丫环观棋笑道:“姑娘刚才不是说徐公子迟到帮了大忙吗?”
费小玉撇嘴道:“现在是帮倒忙,该骂!”
费如意白了妹妹一眼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话音刚下便见徐晋和谢小婉行了出来,月儿提了一只食盒跟在后面。
“徐大懒虫,总算把你给等来了。”费小玉不满地道。
徐晋歉然一笑:“抱歉,起床晚,让大家久等了。”
徐晋穿了一套玉色襕衫,头戴四方平定巾,唇红齿白,气质儒雅从容,腰间系着一只绣有菊花图案的香囊,是谢小婉亲手缝制的,里面装了一丛茱萸。
谢小婉今天也是一身盛装,蝴蝶簪花髻上插了一丛茱萸,腰间同样系着一只绣金菊香囊。谢小婉本就属于娇憨型的小美女,这样一打扮更显娇憨可爱了,再加上现在不用风吹日晒,皮肤变得白皙起来,更显得水灵灵的,此刻与徐晋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费懋贤微笑道:“没关系,我们也没等多久!”
费小玉却是撅嘴道:“才不是呢,我们等了都快半个时辰了!”
谢小婉拉住费小玉的小手歉然道:“相公他昨晚很迟才睡,所以起来晚了,小玉妹妹别生气,这只香囊送给你吧。”
“嘻嘻,这还差不多!”费小玉喜滋滋地接过谢小婉递来的香囊系在腰间。
谢小婉又各送了费如意和费吉祥一只香囊,就连费家兄弟都有份,人手一只。话说徐晋在南昌考试这段时间,谢小婉闲着便向月儿学习女红,所以倒是缝了不少香囊。
“呵呵,谢谢徐夫人!”
费懋贤和费懋中接过香囊大方地系在腰带上,重阳节互赚香囊,里面装上茱萸,是一种互相祝福的礼仪,所以并无太多忌讳,收到香囊越多越好。
“谢谢小婉妹妹,我这里正好也准备了香囊。”
费如意拿出两只香囊,一只给谢小婉系上,另一只则羞答答地系在徐晋的腰间,还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徐晋俊脸微红,连忙道:“谢谢如意姑娘。”同时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家娘子,见这小丫头似乎并未介意,这才放下心来。
叮当叮当……
四辆马车缓缓地驶出了费家的庄园,系在马车四角的铃当发出悦耳的声响。
九狮山就在铅山县城北的信江边上,由九座形似狮子的石头山组成。
每年端午节和重阳节,九狮山下都会举行盛大的茶市,各地的茶商都会蜂拥而来采购茶叶。
四辆马车并没有穿城而过,而是顺着城墙脚绕行到城北,因为今天出游的人太多了,城里十分拥挤,宁愿多绕路也比堵在城中要强。
约莫一个小时后,众人终于来到城北的信江边上,这里有一条浮桥直通江对面的九狮山,由于马车是不能上桥的,所以众人只能下马步行过桥了。




明王首辅 第183章 狭路相逢
眼前这座浮桥搭建得很简单,将数十只小舟固定在江面连成一排,再以木板搭在小舟上做成了两米宽左右的桥面。幸好此处江面水流平缓,否则胆子小些的人都不敢走。
此时,浮桥上人来人往,江面上船只往来穿梭,要么是外出登高秋游的市民,要么是前来参加茶市贸易的茶商。
徐晋等人下了马车,刚要走上浮桥,结果正好与侧方走来的一行人狭路相逢,彼此目光一接,均是微愕了一下。
徐晋不由暗道一声冤家路窄,对面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怕是有四五十人之多,其中有两张面孔均是认得的,一人正是前几天被自己揍了的方天佑,另一人却是宁王世子手下的莫管事。
当初在上饶县,徐晋还和莫管事合作过出书,后来发现他竟是宁王府的人,于是便把手稿索回了,彼此结了梁子。
莫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道:“徐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恭喜高中院试案首,荣膺童子试小三元啊。”
徐晋淡定地拱了拱手道:“谢谢,莫管事别来无恙?”
莫管事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淡道:“托徐公子的福,鄙人无病无灾,好得很呐。”
话说当初宁王府在上饶县的产业均是莫管事掌管着的,包括恒丰车马行。然而后来恒丰车马行因涉嫌通贼资贼,被孙遂给查封,掌柜和伙计均被抓了,莫管事饶幸脱身逃回了南昌。
本来,莫管事在上饶县替宁王府掌管生意,不仅权力大,而且油水足,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而现在回到宁王府坐冷板凳,银子没得捞,还要受上头管束,日子过得十分憋屈。
近段时间,莫管事厚着脸皮央求宁王世子,总算拿到了一份外出采购茶叶的差事,所以便跑来铅山县参加重阳茶市,准备发一笔横财。
此时,站在莫管事旁边的是一名四十许岁的中年男子,一副士绅打扮,额宽而鼻大,模样依稀与方天佑有些神似,上下打量了徐晋一眼,问道:“莫管事认识此人?”
莫管事还没有回答,方天佑便恨声道:“爹,此人就是那上饶县徐晋。”
这名中年士绅正是本地有名的大茶商,方家目前的家主方添福。
方添福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淡淡地道:“闻名不如见面,童子试小三元不过如此罢了。”
前几天徐晋在斗馆打伤方天佑,夺回了费如意的庚帖,方家报官后只是拿到十两银子的汤药费,连句道歉都没有,随后费家还终止了两家在谈的婚事,方家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所以方添福对徐晋这个始作俑者十分憎恶,此时不禁出言嘲讽起来。
费懋中正要反唇相讥,徐晋却微笑道:“民受,何必跟一名市井商人一般见识,忒辱没了身份,咱们过桥吧。”
方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徐晋还没放在眼内,也懒得跟方添福浪费唇舌。
费懋中笑道:“子谦所言极是!”说完衣袖一拂,潇洒地上了浮桥。
方添福气得脸色铁青,轮到财富产业,方家比起费家只多不少,但奈何方家是近这几十年才崛起的,至今家族连个秀才出身的读书人都没有,跟费家这种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根本无法比,商人的身份始终于是方家的软肋。
方天佑愤恨地盯着徐晋的背影,很想冲上去一脚把他踹进江中,但却没有这个胆量,先别说徐晋的后台很硬,光是秀才的身份,就不是他一个白身能欺侮的。
徐晋等人上了浮桥,谢小婉诸女手拉着手,盈盈地跟在身后。
莫管事的目光从一身盛装的费如意脸上扫过,不由露出一丝惊艳之色,此女果然姿容绝丽,难怪世子殿下念念不忘。
……
徐晋等人步行走过了摇摇晃晃的浮桥,来到江对面的九狮山下。
铅山县北部主要是平原和丘陵,所以九狮山其实并不高,只是一百米不到的石头山,山下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平地。
此刻,九狮山下的平地全部被茶商的摊档给占据了,各种各样的茶叶,成箩成筐地摆开,任由茶贩和游人挑选,倒是有点像后世的展销会。
诸女在茶摊间穿梭,兴致勃勃地挑选茶叶,徐晋和费家兄弟很风度地跟在后面。
费懋贤一边行一边向徐晋介绍道:“秋茶的质量不及春茶,若是端午茶市,云集到这里的茶商要比眼下多一倍不止。”
“咦,十叔,那个人不是你的同窗吗?”二牛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嗡声嗡气地道。
众人循着二牛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家伙正在茶叶摊档间东拣西挑,身穿灰色的长衫,肩头上搭着链褡,一副行脚商人的打扮,竟然正是韩闯那家伙。
“韩守成!”费懋中不禁脱口而出。
正在东瞄西瞅的韩闯转身望来,见到徐晋等人不禁微愕,欣喜跑了过来,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恭喜咬定兄和民献兄通过院试。”
韩闯满眼羡慕地看着徐晋那身代表着秀才身份的玉色襕衫。话说自己考了那么多年,连府试都还没通过,结果徐晋只入学一年不到就考取了秀才,而且还是小三元,不服气不行啊。
费懋中奇道:“韩守成,你不在信江书院进学,跑来这里干嘛?”
韩守成神色自若地道:“退学了,现在自己倒腾些茶叶生意。”
费懋贤和费懋中不禁露出惋惜之色,在他们心目中,行商终究是低下的职业,要知道韩守成可是通过了县试的读书人,再拼搏几年,或许能考上秀才功名,最不济弄个童生身分也不错啊。
徐晋倒不觉得这有啥不妥,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韩闯的家境并不算差,现在老子韩鑫在顺丰车行马车当大掌柜,收入也不低,要供韩闯进学是绰绰有余的,十有八九是韩闯这家伙自己选择退学的。
诚如徐晋所料,韩闯确是自己退学的,这家伙头脑灵活,却是对读书没啥热情,反倒对经商赚钱很感兴趣。
今年六月的府试不过后,韩闯便萌生出退学做生意的念头,只是碍于老子反对,硬着头皮继续进了两个月学,上个月终于下定决心不读书了,为此还跟老子吵了一架。
韩鑫恼火地表示不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韩闯这小子倒是硬气,拿了平时积蓄下来的十几两银子跑到铅山县,准备自己倒腾茶叶生意,正好遇上了一年一度的重阳茶市。




明王首辅 第184章 茗战
韩闯本来是想选几种茶叶贩回上饶县赚点差价的,但碰到徐晋等人后倒是不急着选茶叶了,跟着大家一起闲逛起来。
这里的茶叶品种繁多,绝大部分都是没经过发酵的绿茶,不少茶的名字徐晋根本没听说过。这也难怪,毕竟穿越了五百多年的时空,绝大部分茶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真正流传后世的只有少部分名茶。譬如洞庭碧螺春、雨前龙井、六安茶等,均是延续过千年的名茶,到现在还名头响亮。
众人闲逛了一会,随着太阳升高,本来早上还有点清冷的气温开始变得热起来,诸女均戴上了遮阳的幂篱,美丽的少女们平添了几分仙气。
费吉祥似乎很怕热,此刻已经有点香汗涔涔,拿着描花小团扇不停地扇风。
“咦,这是什么茶叶,怎么黑乎乎的,不会是炒青时炒糊了吧。”
此时众人经过一处茶摊,韩闯那货见到萝筐中盛着一种黑褐色的茶叶,抓起一撮闻了闻,禁不住吐槽起来。
看守茶摊那名伙计立即吹嘘:“嘿,兄弟不懂不要乱说,这是我们杨梅岭茶园出品的新茶——河口红茶。别看它黑乎乎的,茶汤颜色却是呈琥珀色,散发天然果味,醇香回甘,连费阁老喝了都赞不绝口,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韩闯撇嘴道:“兄弟,牛吹大了吧,欺负我读书少呢?你这种什么红茶看着黑不溜丢的,闻着还有种烟火味儿,送给我都不喝,更何况是费阁老。”
“嘿,你别不信,费阁老还真喝过咱们的红茶,喝完后赞口不绝,还一口气买了三十斤呢!”
徐晋和费家兄弟不禁哭笑不得。
费小玉不满地道:“小子,你瞎说什么呢,我爹几时对你们这种茶赞不绝口了,还一口气买三十斤,吹牛都不用打草稿是吧?”
那伙计面色微僵,疑惑地道:“小姑娘,药可以乱吃,爹可不能乱认啊。”
“放肆!”丫环观棋冷喝一声,斥道:“冒用我家老爷的名义就算了,还敢如此跟我家姑娘讲话,信不信现在就抓你去见官。”
那伙计闻言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道:“您……您们是?”
韩闯幸灾乐祸地道:“兄弟,牛皮吹破了吧,这位可是费阁老家的千金,如假包换!”
那伙计顿时脸都白了,吃吃地道:“对……不住,是老板……老板吩咐这么吹嘘的,完全不关小的事啊!”
这名伙计约莫十五六岁,此时怕得脸色煞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额头豆大的冷汗不住地渗出来。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在小老百姓眼中,知县就是天大的官儿了,更何况是阁老,尽管是已经致仕的阁老。
费如意见状有点不忍地道:“五妹,算了吧,这才多大的事,让他以后别再这样说就是了。”
那名伙计连忙猛点头道:“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冒用费阁老的名义了,费姑娘饶了小的这一遭吧!”
这时,两人从远处快步行了过来,那伙计见到来人,顿时如释重负地道:“我们老板回来了,有什么事你们找他去吧。”
此时走过来的两人正是前几天在杨梅岭脚遇到的茶园老板黄德生,另外那名则是黄老板的女婿章南。
黄德生翁婿二人见到徐晋等,赶忙上前来见礼。
费懋贤皱眉道:“黄老板,我爹何曾对你们的红茶赞不绝口,还一口气买了三十斤?”
冒用人家老子的名义被抓了现行,晓是黄德生脸皮够厚也禁不住红了老脸,陪着小心连连道歉。
这种事无损名声,费家兄弟自然也不会太过计较,既然黄德生道了谦,便也就作罢。
众人逛了这么久,此时都有点疲了,正好黄德生的摊档摆了两张桌子,显然是提给供茶客休息的。于是大家便在桌旁坐下歇息,黄德生热情地上了两壶茶供众人饮用。
诸女纷纷摘下戴在头上的幂篱,露出了美丽的娇颜,瞬间如春兰秋菊齐放,让人赏心悦目,就连几十岁的黄德生都看得失了失神。
徐晋微笑问道:“黄老板,这种新品红茶销量如何?”
黄德生苦笑道:“唉,一言难尽,不怕跟徐公子直说,到现在还没做成一单生意。”
黄德生本来还满怀希望,想凭借这种独一无二的新品红茶,在重阳茶市大赚一笔的。然而却事与愿违,无论是茶贩还是散客,只是看了一眼红茶的外形就摇着头走开了,无论黄德生吹得如何天花乱坠,均没人愿意尝一口这种红茶的茶汤。
徐晋对此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明朝人喝惯了绿茶,再加上红茶的外表不讨喜,能好卖就出奇了。
而事实上,小种红茶自问世以来,相当一段时间都不被明朝人接受,直到明末,红茶被佛朗机人贩到欧洲,行情才开始走俏起来。
“噫,相公,你看那些人在干嘛呢?”谢小婉忽然指着远处好奇地问。
九狮山下这大片空地估计有近万平方,其余地方都被茶商的摊档占据了,偏偏靠着山壁的地方搭有凉棚,凉棚前面有数百平方的地方空着,此刻正有不少人在空地前排队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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