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莫不凡披麻带孝,手捧灵位,眼含热泪地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他紧紧地咬着牙关,颊肉绷得紧紧的。虽然他一步一步,走得并不是很快,可是步履之间却有一种无形的杀气在酝酿着。
“头儿,我看……这……这怕是要出事啊!”一个捕快巡街至此,眼看莫家这一行队伍直奔钱府去了,不禁紧张起来。
一旦地方治安出了事,他们这些捕快就要倒霉,向来如此。而钱家和莫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两家要是闹出事来,那可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可怜的捕快不能不管,想管又管不了,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李公甫也很紧张,一脸便秘地对那捕快道:“我跟上去见机行事吧,你快回县衙,速速禀报县尉老爷……光是县尉老爷怕也不成,请他和县尊大人一起来,赶紧来,快快快!”
那捕快也知道事情紧急,撒开双腿就跑。李公甫扶了扶帽子,定了定心神,便向着扶灵队伍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滚开!”莫府十几个披麻带孝的家丁手持哭丧棒,到了莫府门前不由分说就是一通乱打,轰散了府前拦阻的莫府家丁,便抬着棺材昂然而入。
钱家对此毫无防备,守大门的家人本来就不多,忽见有人抬了口棺材来,虽然认得是莫家的人,当然也绝不可能允许他们进去。
奈何莫家人抬手就打,这些钱府家丁知道两家素来交好,不敢使尽全力还手,再加上守门的人不多,就被莫家人硬生生闯了进去,有那机灵的钱府家丁赶紧抢先一步冲进灵堂去报告。
杨瀚等人正安慰小宝一番,眼见又有一拨客人进来吊唁,便要闪到一旁,这时就见一个家丁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大叫:“夫人?夫人啊!哎呀,大少爷,大事不好了,莫家……莫家不知何故,抬着棺材闯进咱家,府前家丁都被打散了。”
杨瀚等人听了大吃一惊,钱小宝马上就明白莫家因何而来了,恚怒地喝道:“你快去禀报我娘!”说罢,举步就向外迎去,钱家还有许多偏房旁支亲眷都在现场,一听外人侵上门来,俱都满面愤怒地跟了上去,扔下前来吊唁的客人面面相觑
“莫不凡,你们莫家这是要干什么?”钱小宝一见捧着灵位当先闯入的莫不凡,立即凛然大喝一声。
莫不凡按辈份,乃是与钱小宝亡父一辈的,是小宝的长辈。可莫本钟是苏窈窈的走狗,正是他害死了自己爷爷,对小宝而言,两家从今往后,已经没有任何交情了。
更何况如今莫不凡抬棺闯门,分明是要闹事,钱小宝也就不用给他留什么颜面,尊一声叔父了。
莫不凡看见钱小宝,便站住脚步,朗声道:“干什么?我父亲前往天目山,与你爷爷会唔。他去时还好端端的,却无端离奇死在你们钱家的山庄里。如今我爹过世已经三天,你们钱家对此全无交代,莫某此来,自然是要向你们钱家讨一个公道!”
钱小宝冷冷地道:“我早已派人到你莫家说明情况。当日,乃是有贼人潜入山庄盗窃钱财,被发现后行凶杀人,我爷爷和莫老员外都是因此遇害,你要向我钱家讨什么公道?”
莫本钟是苏窈窈走狗的事,其实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向他人明示的,所以没办法指证莫本钟。
再者,一旦说出真相,说不定就要暴露白素和小青的秘密。爷爷去世,钱小宝虽然悲恸,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仇人是苏窈窈,拉上莫家并没什么用处。
所以几人计议之下,便商量出了这么一个说法:因为有贼人潜入山庄盗窃,被发现后行凶杀人。
莫不凡怒道:“贼人掳掠山庄,冲的可是你们钱家。我父亲是受了你们钱家牵连,难道你们钱家不用负责的么?”
钱小宝冷冷地反问道:“追索贼人,乃是官府的职责,你想要我钱家负责什么呢?”
莫不凡顿时语塞,他图什么?他图的当然是钱。
可是,他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啊!若是普通小民,就是赤裸裸地冲着钱来闹事,那也理直气壮。可莫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豪贾巨富,这想要钱来赔偿的话如何当着这许多吊唁的客人说出口?
礼仪廉耻这东西,哪怕一些人不能真心信服,只是面上功夫,对人也是有所约束的。最怕的就是这一切统统被打烂,人的下贱也就没了任何底线。
莫不凡如今是莫家的当家人了,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莫家,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哪怕只是面上功夫。莫不凡不好继续出面,便向自家的女人们使了个眼色,他的几房如夫人马上就冲上前来。
“我们家老太爷是往你钱家去做客的,受你钱家牵连而死,难道你钱家不用负责的?”
“放屁!谁叫他去我们钱家山庄做客的,有请柬么?他不请自来,适逢其会,我钱家要负什么责!”
不用钱小宝出面,这个时候,那些旁支偏房的兄弟姊妹自然就出面理论了。
“最起码你们姓钱的就该披麻带孝,给我们老太爷扶灵送终,以儿孙之礼拜祭一番!”
“要我们钱家的人去给你们莫家披麻带孝,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莫家的男丁都死绝了么?”
“难道因为你们钱家财大势大,我们家老太爷就白死了么?这件事,你们钱家无论如何,得给我们一个公道?”
“公道?你们莫家想要什么公道,你说!”
“钱家把所有的当铺生意都让出来,就算小作补偿好了。”
“我呸!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你们莫家在临安府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了,如今人没了,脸也不要了么?你们老太爷是贼人杀的,居然要我莫家让出当铺生意,真不知羞字怎么写!”
“哎呀,钱莫两家本是世交,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呢!我们老太爷是上山找你们钱老太爷商量晚辈婚事的。如今两位老太爷都过世了,两位老太爷的遗愿还是该实现的,我看,若是小宝娶了我们家芳仪,两家成了姻亲,自然无分彼此了!”
莫府那些人与钱府各房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理论着,说到这里时,便有人出来打圆场了,这一回,钱家的人反应倒不激烈,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小兮姑娘可不能忍了。
小兮听了气往上冲,马上上前一步,怒道:“这叫什么废话!你们家老太爷之死要是跟钱家有关系,两家如何还能结成姻亲?若是没有关系,那钱家就不欠你们莫家分毫,凭什么逼着小宝娶你莫家的女儿?这是讹诈!”
莫芳仪本想着自己是莫家的大小姐,这种有失体面的事,叫爹的几房小妾上前理论一番就是了,自己大家闺秀,可不好出头,却不想李小兮竟站了出来。
莫芳仪早看她不顺眼了,一听这话怒不可遏,她腾腾腾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小兮的领口,尖声咆哮道:“小妖精,不是你从中作梗,我爷爷何必上天目山,又怎会遇到贼人,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
莫芳仪恶狠狠地说着,一巴掌就向李小兮脸上掴去。钱小宝一见大惊,喝道:“你给我住手!”只是一时抢救不及,只好斜刺里冲前一步,一拳就向莫芳仪的肩头打去。
小兮姑娘可也不是个善茬儿,哪有那么好欺负的。市井间女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不管是骂,还是打,莫家大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
莫家小姐身宽体胖,她挣脱不开,便抬起脚来,一脚踢向莫家小姐的小腿胫骨。
小兮的一脚和小宝的一拳竟同时到了。
小宝一拳打下去,莫家小姐肉山一般纹丝没动,小宝倒是被反震的退了两步。但小腿那种地方,可是肉再厚也护不住的,莫家小姐被靴尖一踢,疼彻入骨,她蹲下身子,抱住小腿,痛苦地嚎叫起来。
莫不凡一见,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钱小宝,哆哆嗦嗦地道:“好!你好!你们莫家居然还敢动手打人?来人呐,把他钱家的灵堂给我拆了,动手!”
南宋异闻录 第116章 大闹灵堂
第116章 大闹灵堂
随行的莫府家人轰然应喏一声,挥起事先准备好的棍棒便冲上前来,大闹灵堂。其中一个急于向新主子表功的,一溜烟儿地冲进灵堂,抡起哭丧棒就向供奉在棺椁前的钱老员外灵位扫去。
小青一见,顿时动了真怒,目光中光芒一闪,也不知从哪里飞出一颗水滴,倏然而至,快得肉眼根本就看不见。
那莫府家丁哭丧棒抡出去,还不等把那灵位扫到地上,就觉手腕上倏地一凉,半条臂膀都没了力气,手中的哭丧棒脱手摔落,余力未尽,砰地一声打在棺木上。
那莫府家丁呆呆地看向自己手腕,此时那手腕上一个豆子大的洞口才突然一下子涌出血来,巨痛感传到心里,疼得他捂着手腕哀嚎一声,就翻滚到了地上。
此时莫家的人已经抡着哭丧棒疯了似的四下乱抽乱打,打得钱家的人和前来吊唁的客人四处逃窜。还有莫家的人上前扯烂帷幔,踢倒纸人,踹飞乐器,闹的灵堂顿时一片狼籍。
一向温柔好脾气的白素见此一幕也不禁怒了,钱多多在她心中,也像自己的亲兄弟一般。白素如何能容忍他的灵堂被人如此欺侮。
白素忽然退了一步,柔荑轻轻搭在杨瀚肩上。杨瀚一怔,扭头看去,就见白素目光凝注,搭在自己肩上的纤纤玉手居然在微微地颤抖。
杨瀚正不解其意,三面环廊下,一共六口荷花缸中,袅袅的水气便升腾而起,顷刻之间,整个灵堂内外一片迷蒙。小青与姐姐心灵相通,配合默契,一瞧就知道这是姐姐的手笔。
方才是为了挽救钱多多的灵位,她才动用了水滴子弟,这时对着众多的普通人,虽然他们可恶,却也不必要他们的命,小青便涌身上前,扑进雾中,拳打脚踢起来。
此时钱家的人和客人都逃向四下里了,但凡触及有人,必是莫家人无疑,她也不必有所顾忌,只听迷雾之中一声声惨叫响起,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挨了打,谁被谁打了。
白素迅速催生出如此大雾,意念力动用太多,一时也有些头晕,她停了驭水之术,向后退出两步,便贴着厅柱坐了下去。杨瀚瞧她无恙,只是在吐纳呼吸,心中牵挂小青,便也冲进雾去。
杨瀚刚冲进雾中,就听见一声娇叱,一只素手呼地一下向他脸上抽来,杨瀚感应到掌风,急忙把脸儿一侧,身子一矮,向后退了一步,大叫道:“小青,是我!”
迷雾中,小青拳打脚踢,又踹飞了两个莫府家丁,一听是他的声音,便冷声道:“外边去,别碍事。”
杨瀚应道:“好!”
他也知道这伸手难辨的,两人凑在一起只能越帮直忙,估了一下先前的方位,便向前一窜,冲进院中迷雾,虽然目不视物,但也知道此时正在这里的都是莫府的人,毫无顾忌地就动起手来。
小青在迷雾中一边动手打人,一边暗想:“这迷雾对他一样有作用,这人当真奇怪,看来并非对所有异能都能免疫,只有当他的身体感受到威胁时,才能化去异能的作用。”
这时候,钱夫人得了讯儿,领着一大票钱府家丁赶了来,一瞧灵堂内外一片混乱,莫府的人正狼狈地退向四周,贴着四处长廊,有的鼻青脸肿,有的衣服已被扯烂。
钱小宝拉着小兮从迷雾中逃出来,堪堪逃出迷雾范围时,被一个莫府家丁拿哭丧棒一扫,刮去了他头上孝帽,吓得小宝抱头逃出。
小宝一见母亲来了,不禁喜道:“娘,你来得正好,莫家……欺人太甚了!”
钱夫人一看儿子的狼狈相,顿时气得发抖:“好啊,莫家这是欺负我钱家孤儿寡母,没有人了么?你们去,给我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出了任何事,老娘一身负责!”
莫府那些家丁一瞧迷雾之中影影绰绰许多人在打斗,一时也分不清是谁。可当家主母动了真火,谁敢不动手?这可是向主子表忠心的绝好机会呀!登时呐喊一声,抡起棍棒就冲了进去。
杨瀚首当其冲,没头没脑地就挨了几棒子,他还以为是莫家的人打的,白素虽坐在灵堂上,可迷雾中的一切她却比谁看得都清楚,眼见如此,只好对小青叫道:“小青,快带杨瀚出来,没得无故挨打!”
说着,白素用她独有的手段向小青指出了杨瀚的位置。这迷雾与她便如自己的眼睛一样,而小青同样会驭水之术,所以白素只要愿意共享,就能让小青也能短暂拥有与她相同的能力,只是这对她来说,耗损的意念力更大罢了。
小青瞬时拥有了和白素一样在雾中视物的能力,一瞧杨瀚肩头又挨了别人一棒,疼得咧嘴,心中不忍,急忙冲过去,伸手就抓杨瀚。杨瀚疼得刚缩了缩肩膀,忽地察觉有人冲过来,立即一拳打过去,叫道:“还想偷袭!”
小青急叫道:“是我!”
杨瀚一听是她的声音,急忙收力,饶是如此,拳缘还是擦到了小青的胸口。
嗯……
软软的诶!
软软的倒是应该,可是为什么还会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我的拳头什么时候跟舌头一样,拥有味觉功能了?
别看杨瀚平时油嘴滑舌的,其实只是初哥一枚,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半点也无。那电光石火间的一丝触感,带给他的异样滋味,只怕他这一辈子都再不会忘记。
他没有撒谎,那一刹那,不仅是柔软,当真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叫他心旌一荡。
小青脸儿一热,心中一恼,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一记响亮的大嘴巴,杨瀚全部的触觉神经和嗅觉神经此时都集中在他刚刚收回的右拳上去了,正体会着“柔软q弹有点甜”的感觉,根本来不及反应,被这一巴掌打了个结实。
小青姑娘这一巴掌抽出去就有点后悔了,他又不是有意非礼于我,我会不会打的太重了些?
这时却听杨瀚惊叫道:“小心,有人偷袭!”
“呜”地一声棍风呼啸中,杨瀚明明不能视物,却也不顾危险,向小青方向拦了上去。
他方才一拳打来,自然知道小青大致的方位,但小青那一巴掌是抡圆了胳膊抽出去的,于他而言,还真不确定是谁抽的。
“他……被打了一巴掌,首先想到的,却是怕我被人暗算。他都不知道那是棍还是枪!”
当棍子凌厉地抽在杨瀚背上,抽得他身子一激灵的时候,小青的目光蓦地温柔起来,如水般荡漾。
杨瀚张开双臂一拦一冲,正好环住青婷的小蛮腰。小青这次竟未着恼,只在杨瀚耳畔道:“别动,我带你出去!”说罢,反手一带杨瀚的腰杆儿,带着他向白素身边纵去。
南宋异闻录 第117章 意外
第117章 意外
李公甫早就跟着闯进了钱家,反正由于莫家人的冲撞,钱家人都跟进了灵堂,没人守在大门前。
不过,他可没有露面,做为捕头,在普通人面前,是可以威风八面的,但在钱莫两家人面前,捕头这个身份实在镇不住啊,人家打个哈欠都能把他吹跑了。
所以,他一直藏在角落里,眼见迷雾升起,眼见双方打起群架,纵然对此再如何惊诧,他也始终安如磐石,一动不动。
直到……
县太爷和县尉老爷来了!
两位官老爷带着一班捕快衙役,急冲冲闯进灵堂,李公甫藏在暗处窥得清楚,立即一个箭步,猫着腰冲进了正在渐渐散去的迷雾之中。
李公甫站定身子,按着刀柄,厉声大喝道:“统统住手!不管是谁,再敢动手,我李公甫认得你,朝廷律法可不认得你!”
莫家的人才不怕什么狗屁捕快,循着声音,两口棍就到了,“噗噗”两声,棍子重重地敲在了李公甫的背上,李公甫岿然不动,峙如山岳。
雾气袅袅中,一道人影,按刀而立,两条棍影扫过他的身体,却不能撼动他分毫。县太爷和县尉老爷闯进灵堂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此人有担当!
县太爷和县尉老爷见了,不禁暗自嘉许。
莫不凡见县太爷到了,多少还是要给人家几分面子的。虽说一位县令,并不放在莫家眼里,可县令也得分他是哪儿的县令。
钱塘是京县,这里的县令是五品官,官职并不低。而且京县的县令,只要顺利熬过去,资历够了是有很大机会成为朝官的。
莫不凡上前把来龙去脉一说,县太爷便皱起眉头道:“莫员外,钱家山庄乃是遭了贼,此案已报当地官府,因人涉我钱塘,我钱塘县亦有派员配合调查。你来钱府闹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陈县尉也道:“是啊,莫老太爷过世,为人子女者,心中悲恸,这是人之常情。不过迁怒于钱家,这就有些不妥了。何况,钱莫两家一向交好,莫员外,莫要因此伤了和气才是。”
莫不凡噙着热泪道:“不管遭了什么贼,我父亲好端端上山,在他钱家出的事,难道钱家就不用负责的吗?县尊大人,陈少府,法理不外乎人情,贼人是贼人,钱家欠我莫家的,总得还我莫家一个公道!”
县太爷苦着脸道:“可你也大可不必抬棺上门,闹得如此阵仗,让两位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呀。”
钱夫人凤目含煞,厉声说道:“莫老爷子上我钱家山庄,可不是我们请去的,我们钱家需要负什么责?你们私闯民宅,毁我灵堂,于法于理,哪一条合乎规矩?两位官老爷,我要向你们告他莫不凡,你们得为我钱家主持公道!”
县尉苦笑道:“钱夫人,何苦呢,我们还是调停一下……”
钱夫人恨声道:“你要状子是吧?来人呐,给我取文房四宝来,我现在就写!”
李小兮上前一步,站到她旁边,也是柳眉倒竖:“夫人,我帮你研磨!”
钱夫人看看小兮,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对,打仗亲兄弟,上阵婆媳兵,一个鼻孔儿出气的女人,真是越看她越顺眼了。
两位官老爷慌了手脚,如果钱夫人真写了状子,那就不能不接。只要接了状子,不管治不治罪,都得先把莫不凡带回去审问一番,两家都不是他们敢得罪的,至少是不想得罪的。
两位官老爷马上抖擞精神,指手划脚,唾沫横飞地开始“和起了稀泥。”
小青拉着杨瀚正站在灵堂上,见此情景,黛眉一蹙,轻轻一推杨瀚,道:“跟他们纠缠什么,尽快打发了他们去吧。”
“好!”杨瀚也觉得,与莫家争执这些,实在是节外生枝,便凑过去,拉了拉小宝,低声道:“这样子闹下去,两家面上都不好看。莫家固然无理,不过,你也不想与莫家对簿公堂吧?到时候两家脸面都不好看。
再说,如今灵堂内外一片狼籍,何必让亡者不安,如今官府已经出面,谅他莫府也不会再次生事,不如息事宁人,真要有什么过节,也得等老太爷的丧事料理完了再说。”
钱小宝一听也有道理,便凑上前去表明了态度,两位官老爷一听他先软化了态度,自然是求之不得。
钱夫人自然也不会拆自己儿子的台,今后,这钱家就是小宝当家,如果当家人第一次出面主持事务,就被自己这个当娘的给撅了,叫他如何树立威信?
钱家人这样想着,莫不凡也知道如今既然官府已经出面,今天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最后也只好顺坡下驴,带着家人,抬着棺椁,怏怏离去,一场风波这才罢休。
……
莫不凡回了莫家,便一个人躲进了书房。直到晚膳时间,也不见他出来。莫家上下都慌了神,却又不敢促请,最后还是莫芳仪莫大小姐硬着头皮找到了书房。
天色已经昏暗,书房中却未点灯。莫不凡坐在官帽椅中,佝偻着身子,仿佛同样一个姿势已经坐了许久。
莫姑娘看了不由心中一惨,忍不住走上前去,轻声地道:“爹,你别为难了,我虽喜欢小宝哥哥……小时候,总是缠着他、腻着他,如今想来,终究是没有那个缘份,那就罢了,我们莫家若是如此低声下气,便真能成就姻缘,也不快活。”
莫不凡恍若未闻,又静静地坐了许久,两行泪忽然悄悄地爬上了脸颊,哽咽地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为父在意的,是我们莫家啊!可任由为父殚精竭虑,苦苦支撑,这个家,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莫大小姐诧异地张大了眼睛,问道:“爹爹这话是何意?”
莫不凡咬牙切齿地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那个老混蛋!他怎么不早点死?他若早早死了,我们莫家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莫芳仪震惊地道:“钱爷爷做了什么,叫爹爹你生这么大的气?”
莫不凡忽地勃然大怒,伸手一拂,将桌上的文房四宝连同镇纸,一股脑儿地扫到地上,那镇纸飞出去,还打碎了墙边一个放卷轴的大腹瓶儿。
莫不凡跳将起来,满面怨毒地道:“碍着人家钱家什么事儿了,我说的是你爷爷,是我那个该死的爹,那个老混蛋!那个该死的老畜牲!他怎么不早死,啊!他怎么不早死!”
莫芳仪骇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看着父亲,震惊得无以复加。且不提莫不凡平素里与莫老太爷一副父慈子孝模样,任何人都想不到他私下里会如此恶毒地咒骂自己父亲。
就以律法而言,不孝也是不可赦的十大恶中排名第七的重罪。换而言之,他这句话如果不是在这里说,而是站在大街上骂,叫旁人听见,那唯一的下场就是死,而且绝不可赦。就算皇帝特旨,也不能赦免,必须判处死刑。
可激愤之中的莫不凡已经气得浑身哆嗦,显然是不想掩饰了。反正这是他的亲身女儿,因为孝道的要求,他纵有不是,旁人可以举报,他的儿女除造反这一条之外,也是一概不许举报的,这就是“亲亲相隐”,他也不用担心什么。
莫不凡失控地怒吼道:“我们莫家早就完了,一直在撑着,一直是我在苦苦地撑着!那个老不死的,前些年经营不善,倒了两处钱庄,又毁了三条海船时,其实我还有余力振兴起来的。可他不肯,可他不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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