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录

可是，在此时，眼前这位大修行人弹弹手指就能杀死的人，他登高一呼，却举目而应，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山野之间尽是呼喊，天地之间满是呼啸！
这些在大修行人眼里如同蝼蚁一样的卑贱生命，他们聚集在一个人的周围形成一股磅礴之力时，这股力量震天动地，撼动人心！
李乘风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并不是敬畏，而是一股非常奇妙的感觉，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充斥在这天地之间，磅礴浩荡，无可匹敌！
天地间一切魑魅魍魉在这力量面前，都如同冬雪见春阳，尽皆融化东去！
他有邪魔歪道，我有浩然正气！





破天录 第714章 登高一呼破邪祟
居高临下看去，此时的泰阳城陷入了一片“蝼蚁”的海洋，城内城外都沸腾呼啸，黑压压一片，连城外的土地都看不到，城内更是除了建筑便是人头，再无其他。
苏月涵被巨大的人流挤在其中，她虽然是强大无比的千面妖，可以一个幻术无声无息的将一个强大的修士控制到死。
可面对这几万甚至将近十万的沸腾人潮，她也只能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被卷在洪流之中，紧紧的抱住小竹子随波逐流，不让她和自己受到冲击和伤害。
在这种人流中，最重要的就是保住不要被冲击摔倒，否则一旦摔倒，就绝不可能再有机会站起来。
千万只脚便会踏上来，瞬间将人踩成肉泥，不管你是将军还是太子！
小竹子惊恐看着这一切，她神色茫然，完全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狂热的呼喊着，为什么太子一来，所有人就都疯了，眼睛里面像是要燃烧起来，喷出光芒来。
更让她不解的是，当她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爹娘，只见他们也都跟着振臂高呼，脸上的兴奋浑然不似平时的谨小慎微。
小竹子自然是无法理解自己爹娘的思维和想法，大人的世界在她看来，无比的复杂。
对于掌柜和老板娘来说，这样的洪灾让他们无比的惊慌失措，因为他们和这里许多的“灾民”一样，他们不是一无所有的地痞流氓，反正一场洪水下来，无非是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外一个城市。
他们都有地有房有家业，在渊锦城的一切被洪水淹没后，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地，自己的家产！
一旦成为流民，这些东西还能再回来么？他们还能再回去么？
这些问题萦绕着他们，让他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活在强烈的不安与恐惧之中。
但凡有地有房有家业的人，他们都不希望动荡，渴望回归到以前安定的生活中去，税赋固然还是很高，但他们至少还能活啊！
可现在变成流民，像被防土匪暴民一样被人防着赶着，甚至是射杀着，他们心中的惊恐害怕已经达到了极致！
直到……
太子出现了！
所有人的希望与感情都迅速找到了一个汇聚点和突破口！
太子难道还没有办法么！
他可是监国太子！！天底下所有的官都归他管！
他们那些事情，太子一句话就都能解决！！
而且，太子爱民如子，他一定会帮他们的！
这便是太子登高一呼，群起响应的根本原因！
城内的李太守此时如被石化，他呆在原地，浑身颤栗，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惊恐之色，贼眉鼠眼的师爷也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关头，太子居然在这里突然现身！！
这个变化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眼珠正飞快转着，李太守一把抓住了他，急声问道：“现在又该如何是好！说，你快说呀！”
贼眉鼠眼的师爷也急得满头大汗，他目光飞快一瞟，却见旁边的中年师爷已经不动声色的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甚至连之前被贼眉鼠眼师爷说服的曾参将也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另外一边，并下令部下不得击杀百姓，并且，他已经悄悄的唤来亲兵，让他们悄悄的溜向城门口去打开城门。
贼眉鼠眼的师爷立刻当机立断，一脸正气的高声道：“自然开门迎接太子！速速开门！”
李太守失声道：“啊？”
贼眉鼠眼的师爷正色道：“老大人，不开门迎接太子，还能作甚？莫非……还能造反不成？”
这一句话立刻让这位草包太守回过神来。
的确！
太子既然现身，那些魑魅魍魉的伎俩就没用了！
因为阴谋只能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用！
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对太子做些什么？
李太守回身高喊道：“快开城门，迎接太子！！”
说着，他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对身边的两名师爷说道：“殿下曾经接见过我，他应该还记得我的！应该的……”
说着，他不停的擦着冷汗，却没留意一旁两名师爷嘴角含着的冷笑。
一人是鄙夷，一人是不屑。
此时城门下一些士兵其实在听到太子前来的消息时，他们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聚集到城门口，准备打开城门。
因为就连他们都知道太子一来，必定万众归心，扭转乾坤！
事实果然如此！
这些年，关于太子贤明的事情，他们听得耳朵都起茧了，现在骤然听闻，他们都是分激动，恨不得立刻亲眼一睹太子风采！
因为，那是他们的希望，那是他们的未来。
眼下的大齐看似歌舞升平，看似花团锦簇，但实际上如烈火烹油，内外交困。
西北割据已成既定事实，税赋在西北根本收不上来，仿佛独立小王国，东南已经被龙腾海抽干了鲜血，百姓咬牙负担着上百万大军的开销，早已经民怨沸腾，若不是有大军弹压，早就已经四处暴动。
北方灵山盘踞，中央神教根深，其他地方也都是修行门派的势力盘根错节！
而这些修行门派……他们都是不上赋税的！！
朝廷维持着巨大的开支，可是能够有巨大收益的地方都被修行门派和各大勋贵瓜分，却一个子都不上缴，而为了维持开支平衡，朝廷不得不几次加税，这些税自然就落在人数众多的平民百姓身上。
到现在，老百姓们是真的已经都快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因为起来造反会瞬间被修行门派所镇压，他们早就揭竿而起了！
直到太子横空出世，拼命刷新吏治，整顿革新，为百姓减税，这才让他们又重新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他们都眼巴巴的盼着太子有一天能够真正的坐上皇位，将一切贪官污吏犁庭扫穴，全部清除，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让他们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他们是绝对不会拦着太子的，不仅不会拦着，反而是坚定的太子簇拥者。
这时候他们听到下令的开门声，纷纷兴奋大喊：“开门开门！！”
腰膀健壮的力士立刻绞动转盘，将城门打开，随着城门轰然洞开，城内城外靠近能看得到的人首先高声欢呼起来，纷纷鼓掌，大声呐喊：“开门迎太子！开门迎太子！！”
里里外外的民众们都跟着高声呼喊起来，一时间泰阳城陷入一片呼啸声中，太子被无数百姓们簇拥着在无数敌视目光下进入了城中，他周围的百姓们自发的围着他，又隔开一段距离。
这时候人群如海，如波似浪，而太子仿佛踏波而来，走到哪里，哪里的人群便自动分开，如浪自开。
李乘风和赵飞月看着赵汗青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迅速击破这眼前眼看着要酿成惊天惨案的局面，不由得心生敬佩。
李乘风点头道：“原来如此，太子威望如此之高，这样挺身而出，置身于光天化日之下，那些刺杀他的阴谋，自然就使不上了。倒是个好办法，就是过于行险！”
赵飞月叹道：“三哥威望在监国的第二年就超过了父皇，因此父皇才培养出四哥来制衡他，却没想到的是，四哥这些年势力膨胀的太过于可怕，而且……他的野心太大了，心肠……太硬了！那可是……三哥啊！”
李乘风冷笑道：“天家无真情，皇室无父子！不过，眼下太子以力破巧，既然已经稳住了局面，想来那些人总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刺杀太子吧！咱们也算是交差了！”
赵飞月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那些修士刺杀太子，那的确如此，天底下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要杀太子，否则就是自绝于天下！可宫主，你忘记了追杀太子的人里面……还有天下十大魔头么！”
李乘风猛的一凛！
是啊！
十大魔头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自绝于世的一群大恶魔啊！
他们会在意这些么？
不！
哪怕天底下这些百姓都护在赵汗青跟前，他们也会一路悍然杀过去，杀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李乘风这一刹那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看向那激烈沸腾的泰阳城，仿佛已经看到了人间地狱！




破天录 第715章 天家犹自存真情
李乘风目光挣扎的看着远处正在进城的太子，他震惊的看向赵飞月，道：“太子知道这件事么？”
赵飞月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和黯然，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三哥……从小就对修行门派很排斥，他讨厌这世间大多数的修行门派，讨厌大多数的修士，所以，他很少关心过问这些事情。”
“十大魔头哪怕是对于很多修行人而言，都是非常遥远的存在，没什么概念，只有顶级大修行人才知道他们的可怕和厉害。”
“三哥自然也是不太清楚的，他了解修行门派，了解修行人，但对于那些顶级的大修行人，他……缺乏真正的了解和概念。”
赵飞月的话让李乘风十分不解和惊愕，他道：“为何？你跟他关系不是很好么？他为何还……”
赵飞月摇了摇头，道：“当年的二哥死于乾坤神教之手，所以三哥就把天下所有修行门派都恨上了。”
这话让李乘风无奈而又有些伤感，他一瞬间想起了周凌，想起了周波，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弱女子宝帘。
宝帘的死和周波的死，以及周凌的死深深的定格在李乘风的脑海之中，成为永难磨灭的烙印。
可这一切，真的都怪修行人么？
李乘风虽然不认可，但他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修行界与人间界的隔阂与矛盾。
李乘风道：“那太子这样，岂不是自投罗网，自己送死？”
赵飞月咬了咬嘴唇，她看了李乘风一眼，满是歉意的说道：“宫主，要不你先去吧，奴奴回头便会追上来。”
李乘风神色严肃道：“你想去帮太子？”
赵飞月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和痛苦，她低声道：“奴奴从小在宫中就没有感受过什么真正的亲情，只有三哥……还有四哥，他们是真心的待奴奴好。”
李乘风不以为然道：“皇宫之中哪有真情？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
赵飞月抬着头看着李乘风，她轻轻上前，将手按在李乘风胸口，柔柔的看着他，那温柔爱恋的眼神仿佛清澈河底的轻柔水草，悄无声息的撩拨着李乘风的心弦，她低声轻柔的说道：“不是的，宫主。这世上最难见到的，的确便是真心。可是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待你，奴奴是感觉得出来的。”
“从小奴奴开始懂事起，就能感觉到周围的人看着奴奴的目光跟看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们看着奴奴，目光很复杂，有些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异类。就算是父皇他看着奴奴的目光……也是如此，他每次看着奴奴，虽然百般宠爱，千般顺从，可是奴奴知道，他看着奴奴就像是在看一件天下无双的法宝，一件举世无敌的镇国神器。”
李乘风低声的喟然一叹，低声道：“举目四顾，冰冷戚戚！”
赵飞月微微点了点头，她低声道：“奴奴很小的时候，就是三哥与四哥带着奴奴一起玩耍长大的，三哥喜欢跟奴奴讲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讲他的抱负和志向，奴奴不太懂这些，但是奴奴知道三哥想要让天下所有人都能过得好，不再受人欺负，不再挨饿受寒，奴奴很敬佩他，打从心眼里敬佩；而四哥则喜欢带奴奴玩，给奴奴找最好的戏班子，听最好的小曲，看最美的舞蹈，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他总会第一时间拿来给奴奴玩。那时候，奴奴在宫中唯一的乐趣，便来源于此。”
赵飞月低声说着，李乘风沉静的听着，外面喧嚣震天的呐喊声在这一刻似乎离他们远去了，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一个低声倾诉，一个低头倾听。
“奴奴三岁多的时候，曾经遭遇过一次刺杀，那时候四哥方才十岁，是他护着奴奴躲过了追杀，而他当时被刺客捉住逼问，却咬牙不肯说出奴奴的下落，直到血卫赶来，他已经身中十三剑，险些丧命，一张俊俏无比的面孔也从此破相。”
赵飞月看向李乘风，认真的说道：“宫主，换做是你，你会怎样想？”
李乘风叹道：“可是，人总是会变的。”
赵飞月点了点头，低声到：“不错，人总是会变的。三哥变了。三哥变得越来越忧国忧民，在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什么笑容，他的眉头总是皱着，似乎天底下永远有他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他再也不会抱着奴奴，给奴奴讲故事，说他的心里话了。”
“四哥也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本极为要好的两人反目成仇，四哥再也不带奴奴去听歌看舞了，但奴奴知道，不管四哥做了什么，但他都绝对不会伤害奴奴。”
赵飞月看着李乘风，道：“他们从小便照顾奴奴，百依百顺，却从来没有开口要求奴奴做过任何一件事情，哪怕再小都没有。而且，三哥与四哥后来渐渐有了矛盾冲突，他们也都非常小心，有意避着奴奴，唯恐将奴奴卷入进来。”
“宫主，这些话，奴奴谁也未曾说过，因为他们不懂。但奴奴想，天底下，如果有那么一个懂的人，那便一定是宫主了，是么？”赵飞月眼巴巴的看着李乘风，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子。
李乘风这一刻不禁想起了自己与苏月涵，他似乎有些能够理解这样的信任是为什么了。
李乘风叹道：“所以，你一定要去帮你的三哥，我拦不住你是么？”
赵飞月微微笑了笑，道：“宫主，你转世以后，喜欢上了别人，奴奴其实是能理解的。宫主与奴奴分开了，宫主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羁绊。奴奴……同样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羁绊。但是宫主，奴奴相信，将来有一天，咱们是会一起回到九重天去的，而那个陪伴在宫主身边的人，便一定会是奴奴，是么？”
李乘风不知该如何接这一番情真意切，温柔体贴的话，他只好苦笑着岔开话题，道：“走吧，一起去吧，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李乘风后半截话是：毕竟也是还你的人情。
可这后半句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忽然害怕这样会伤到眼前这个女子。
赵飞月欢喜得眼角都笑得弯了起来，但她很快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宫主你实力还没有恢复，你不能卷进来，否则，会有不测之祸！奴奴不会让宫主涉险的！”
说罢，赵飞月身形一动便往人群中而去，钻进了人群之中潜藏身形。
李乘风在原地纠结挣扎了一会，他一声长叹，还是往人群中钻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在极远的一座小山丘的山顶处，两名长袍黑衣人正远远的注视着泰阳的方向，他们两人都戴着黑色的兜帽，帽兜中一片黑雾翻滚，看不清相貌，只有一人双眸处电光一闪而过，另外一人一双惨白的眼眸时不时的发着森寒的亮光。
他们盯着泰阳城所在，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破天录 第716章 水能载舟亦覆舟
太子刚进城门，城内的百姓们顿时轰动，整个城门周围所有房屋上都爬满了人，他们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太子尊荣。
曾参将虽然不是太子一系的人，平时也对太子所作所为颇不以为然，觉得太子过于理想化，可是，当他亲眼目睹了太子在民间的威信后，那山呼海啸的声音，那登高一呼，万众皆从的威望，实在是让他心旌摇动，为之心折。
曾参将心情激动下，上前便跪拜道：“泰阳统兵参将曾光参见殿下！”
赵汗青目光严厉的盯着曾参将，呵斥道：“方才是你下令放箭的？”
曾参将立刻背上起了一身毛毛汗，他哪里敢接这个锅，立刻使出甩锅神功，道：“卑职只是听令行事，还请殿下治罪！”
虽然是个老丘八，性格粗鄙，可曾参将却同样是个老油子，深谙官场那套游戏规则。
上级兴师问罪时，如果罪责确凿，切忌不可一味抵赖否认，但又千万不能照单全收。
曾参将一面将锅甩给城内太守李天李大人，一面卑躬屈膝的求治罪，以表现自己认罪服软的态度，否则一旦太子认为他顽冥不灵，顽抗抵赖，那他就要完蛋了。
太子果然抬起头来，目光凌厉的扫去：“是谁下的令！城中太守何在！”
周围人目光齐刷刷的向一旁看去，太子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两股颤栗，面色如土的胖子，太子上前两步，厉声质问：“是你下令放箭的？”
李太守脸上肥肉抽搐了一下，他哭丧着脸，看向一旁尖嘴猴腮的师爷，颤声道：“是，是他……”
太子暴怒，怒斥道：“你是城中太守，是当地父母官，老大人！你的一言一行居然听从一个师爷？你是怎么当官的！！”
外面听着的百姓们心中愤恨，听见太守这一声呵斥，他们立刻高声喝彩道：“说得好！！”
一时间应者云从，有被太守下令放箭而失去家人和亲朋的更是愤怒的嘶喊：“杀了他！！”
这一下，民众的情绪瞬间被挑动起来，愤怒的民众里里外外的跟着咆哮怒吼：“杀了他，杀了他！”
在将近十万百姓的嘶吼呐喊下，整座泰阳城都在震动，每一个人耳中轰鸣作响，仿佛无数雷霆爆炸，空气似乎都在颤动，他们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动，从皮肤到毛发无一不颤栗发抖！
太守李天瑟瑟发抖的跪下，两腿失禁，尿液很快顺着腿根流到地上，他高声嘶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微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但他张开口，大声嘶喊，哪怕站在他跟前一米的距离，都只能看见他张口，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太子并不为这样的威望和号召力而沾沾自喜，他反而有些警惕的扫视了四周一眼，因为他瞬间想起了他最崇敬的太傅所说的话。
“民众若水，上善若水，至恶亦水；驱之以流则为流，聚之以方圆则为方圆，必以管束者也，否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可驱民，不可驱于民！”
翻译一下的意思便是，老百姓就像是水一样，天底下品德最好的便是水，同样天底下能造成最大破坏力的同样也是水。
眼前的洪流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老百姓这样的水流，驱使他们往哪里去，他们便会往哪里去，必须要加以管束，否则任由老百姓肆意妄为，他们就一定会像洪流一样将你推翻淹没。作为一个君王，应该善于驱使你的臣民，而不要被臣民的意志所绑架驱使。
一开始太子并不赞同自己老师这番话的，毕竟他是读圣人书长大的，圣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番话太子是牢牢记在心里面的，而且他很早的时候就在太傅的带领下深入田间与农民们生活，了解他们的疾苦，所以，太子从小便悲天悯人，爱民如子。
可眼下这个局面却让太子空前的警惕，因为这无数民众的愤怒与咆哮形成了一股极为恐怖极为可怕的力量，甚至包括太子和李天自己，他们都觉得下令之人应该凌迟处死。
可是太子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他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这也是太傅一直在教导他的大局观：决不能为民众的意志所左右自己的意志。
因为民众是浅薄的，是短视的，他们只在意发泄自己的情绪，一句话杀死这个太守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们并不在乎。
赵汗青自然知道，如果今天民众万众高呼杀死了一城之主，那明天是不是也可以如此效仿，再登高一呼杀死他们另外一个憎恨的高官贵族？
那如果这样，天下岂不大乱？
那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要衙役何用？要官兵何用？要法律何用？
太子神色一凛，他原本想要当场处死太守李天，可民众这么一鼓噪，立刻他就改变了主意：李天不能死，至少此时不能死！他作为一国储君，绝对不能为民众意志所挟持！
太子高高举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姿势，所有看见他这个动作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一时间天地间轰鸣的声音骤然而止，方才还在天摇地动的泰阳城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在太守周围的各色官员无不敬畏叹服，这份威望，就算连皇帝陛下也远远不如，也只有国师常远能够比拟。
太子高声道：“诸位速速回去，这里孤会处置！犯罪犯错之人决不轻饶，受伤之人孤必赡养，死去之人孤必收殓，遗孀孤儿孤必奉养！！”
百姓们听得心情激动，热泪盈眶，完全忘记了方才要杀李天而后快的事情，他们纷纷举手高呼，哪怕在房顶上不方便的人也都挣扎着歪歪斜斜跪拜下去，他们当中有人大声高呼：“太子万岁，太子万岁！！”
老百姓们哪里想那么多，有人跟着大喊，便纷纷高喊：“太子万岁，太子万岁！！”
一时间城中官员无不变色！此乃大不敬！！
天底下只有一人能呼万岁，那便是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