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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化军

    父亲道:“你叫什么!家里自己人,随便说一说怎么了?此次征役,听说涿州那里,是把人向死里用。一天活做下来,每日里不知道死多少人!”

    听了这话,母亲又哭起来:“你若是到了涿州,有个不测,我们一家人还怎么活——”

    秦小娘子看了看外面正在玩的弟弟,道:“阿爹,若是此次涿州之役如此凶险,我们委实要想个办法才好。弟弟只有十一岁,还做不了活计,家里没有个男丁怎么能行?”

    父亲点了点头,只是不说话。

    秦小娘子道:“要不,我们再问一问。若是逃到河对岸的人,能得宋朝收留,我们——”

    父样点了点头:“若真是到涿州是九死一生,逃到河对岸也是个办法。只是我们附近,最近两三天才开始兴役,像莫老四那般果决的,实在没有多少人家。还是等一等,听听消息。再者说,我们逃到河对岸,也没有亲戚故旧,如何能过日子?”

    秦小娘子想了想,断然道:“阿爹不必担心。最近两年,常是我到草市去买货,实不相瞒,也认得几个南岸的人。若是逃过河去,想来总是有办法生活的。”




第163章 夜议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秦法明蹲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斜阳出神。自家在这里已经数代,好不容易有了今日,要离开,谈何容易?可不走又怎么办呢?听数人的说法,此次契丹修涿州,对征调的民夫用得极狠。现在又是最热的时候,一天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自己这个家,一家四口人,只有自己一个男丁。不是怕死,而是自己死了,这家也就散了。穷苦人家成家立业何其艰难,这样散了如何心甘。

    看着太阳落下山下,秦法明叹了口气。回到屋子里,对妻女道:“我去孟学究家里,看看他那里有什么说法。这个时候,不只是我们一家日子难过。”

    说完,出了房门,向旁边的刘李河而去。孟学究傍水而居,教着村里几个顽童,混口饭吃。他是附近难得的读书人,在百姓中甚有声望,每有大事,都到他家里去商量。

    到了孟学究的家门口,天色还没黑下来,孟学究的妻子提了一只鹅,正在那里宰杀。见到秦法明过来,急忙起身问候。

    秦法明回个礼,问道:“敢问嫂嫂,学究在家吗?”

    那妇人道:“今日家里来了几个客人,家主让我把这鹅宰了,几个人饮酒。大哥且请屋里去。”

    秦法明谢了,径直进了孟学究家里。见几个人与孟学究坐在一起饮茶,急忙行礼。

    孟学究道:“秦大哥来得好,正好我们晚上饮酒。”

    秦法明在一边的地上蹲了,道:“我刚才用过晚饭了,来学究家里说些闲话。你们只管用酒,我在这里就好。现在天气炎热,正好借晚上的风,凉快一下。”

    孟学究如何肯依?命在一边的儿子搬了一个破木凳子来,让秦法明坐了。

    饮了杯茶,一边的邓照仁道:“此次征役,听到过涿州的人说,用人狠得不得了。天未亮就起,有兵士在后边拿着鞭子,赶役夫挑土筑墙。一个不小心,就被鞭子打得死去活来。契丹人又不医治,如果熬不过去,丢了性命的大有人在。煞是吓人!”

    孟学究道:“契丹人如此做,可是以前从未见过。以前纵然偶有刺字征军,很快就停了,也没听说把人向死里用。今年初,平定了重元之乱,听说宋人乘机夺了朔州。圣上亲自带兵去攻,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想来是这一场败仗吓到了契丹人,一到农闲,立即整修城池,就怕宋人打过来。”

    喝茶的韦信道:“宋人一向打不过契丹人,怎么这一次就怕了?”

    孟学究道:“以前是打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你们没有说过河曲路的杜太尉?几年时间,夺了契丹和党项的数千里土地,向西一直打到西域。去年宋朝灭了党项,数十万大军都抽出手来,再没有了后顾之忧,契丹人如何挡得住?若不是如此,契丹人怎么抢着修城!”

    秦法明道:“学究说的是。我也听人说过杜太尉,是南朝进士,又天生猛力,天下无敌。其手下十万大军,都是难得的猛汉。战阵上身着铁甲,端的是刀枪不入,所向披靡。碰到这种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罕见人物,契丹人怎能不心惊!”

    孟学究道:“杜太尉确实是天生神将,可惜没有见过。契丹和宋南北对立,如我们这些人,就是活在他们对立的夹缝里。现在宋人兵强了,对立如何能持久?契丹人想必也是这样认为,才把我们这些人全部征役,不顾死活。宋人北来,必然要走涿州,我看契丹人未必能守得住。”

    几个人一起称是。涿州是宋朝和契丹的驿路所在,过了拒马河,便一路平坦。而且周围有河水可以运粮,正是用兵之地。

    杜中宵在河曲路数年,连败契丹、党项,又向西恢复西域,在民间声势日隆。当然,他们听到的故事多是传说,又有很多经过了瓦子里说书人的口,与事实已经相差甚远。他们不需要知道真实情况,只要知道,现在宋朝兵力占了上风,即将来伐契丹就好了。

    韦信叹了口气:“煞是苦也。我们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又遇到双方战事!”

    孟学究道:“如何这样说?我们虽然在契丹治下,终是汉人。为了活命那是没有办法,若是认贼作父,岂不是禽兽不如?宋朝兵力强了是好事,若能够收复燕云,我们重回中原治下,死了也是干愿!”

    邓照仁道:“话是这样说。可兵事一起,乱军之中难以存活,终究是小民命苦。”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露出愁容。以前宋和契丹对峙,这些活在夹缝中的两输民户被双方笼络,日子过得还好。特别是澶州之盟后,确实过了几十年好日子。宋朝和契丹的关系一紧张,这种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这一带将来必然是双方争夺的地区,兵连祸结,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秦法明道:“不说这些,就说最近朝廷征役修涿州。我家里儿子十一岁,算是单丁户,里正昨天说了,也要去服役。听你们说的修涿州如此吓人,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家里可怎么办?”

    孟学究听了摆手:“不要说你,我家里也是单丁户,一样被征了。”

    秦法明吃了一惊:“就连学究也被征了?那岂不是我们这里所有男丁,皆被征调?哎呀,我活了几十岁,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以往征民夫,我们这里单丁户,最多出些钱粮,何曾被征过!”

    孟学究道:“这次就是如此。听说是两丁征一,三丁征二,单丁的也征。说起来,只有两丁户日子还好过一点,其他人家,男丁几乎征光。”

    秦法明还不知道此事,听了不由吃惊。这个征法,真是把民间的男丁一网打尽。再加上涿州筑城死亡率高,整个治下不是跟遭了灾一样。

    一边孟学究的妻子把鹅煮了,端了上来。又打了一壶村酿,让大家饮酒。

    一边喝着,一边说着最近的劳役,众人都觉得不寻常。这些人多是家里男丁不多,觉得此次征役影响过大,到孟学究家里打听消息的。不想越听越是心惊,觉得形势危急。

    饮了几杯酒,秦法明道:“我听说,昨天莫老四一家,在听说要到涿州修城后,一夜之间全家搬得一空。乡人议论,都说是逃到河的对岸去了。”

    孟学究点头:“我也听人说了。莫老四在南岸有亲戚,到了那里有人投靠。宋人免了雄州赋税,两输户又不征作衙前诸役,日子比我们过得好多了。”

    邓照仁饮了一杯酒,想了一会,小声道:“你们觉得,我们这些河北岸的人,逃到南岸,宋人会如何对我们?若是契丹前去追讨,他们会不会把人送回来?”

    孟学究冷笑:“若是以前,契丹兵强,宋人多半会送回来。今时不同往日,宋人正要寻契丹人的晦气呢,怎么会再送人回来?若是好时,出钱安顿也的可能。”

    邓照仁看看韦信,向前伸出脖子,小声道:“若是如此,我们一路,拼着一条命,也逃到南岸去如何?此次修涿州,死的人多。我们逃到南岸去,再是辛苦,总还是有一条命在!”

    孟学究看着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冷眼旁观。

    秦法明道:“就是不知逃到南岸去是个什么样子,心中犹豫。若是到涿州修城,九死一生,不如逃到南岸去搏一条生路。便如我家里,我一有不测,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韦信叹口气:“哪家不是一样?我浑家生病数月,若是家里没有了我,可就什么都完了。”

    朱照仁看着两人,小声道:“要不,我们打探一下,找个机会逃到河对岸去?”

    说完,对孟学究道:“学究,你家里也是单丁,出个意外,嫂嫂和孩子就失了靠山。”

    孟学究道:“逃到南岸,若是被官府抓住,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朱照仁听了,不由笑道:“学究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不逃,我们才是真要掉脑袋了呢!”

    韦信也道:“听好多人说了,到涿州修城是九死一生!那明明是死路,我们不逃,可就不单是搭上自己性命,还把家里人也害了。”

    “饮酒,饮酒!”孟学究不答话,只是举杯。

    饮过几杯酒,韦信道:“学究,你一向都是个痛快人,今天怎么吞吞吐吐?三天之后,我们便就要被征到涿州去了,时间可不是等人!”

    朱照仁道:“说的是。我们这些乡下人,没有见识,比不得学究。现在危急时刻,学究帮着我们拿个主意,好坏留一条残命。现在夏天,一条渡船就能过河而去,只看宋人如何看待。”

    孟学究抚着酒碗,沉默了一会,道:“你们真有这个心思?”

    朱照仁道:“身家性命,岂能开玩笑!学究有办法,尽管讲就是。”

    孟学究看看几个人,点头道:“我有个熟人,在雄州的官衙里做事。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便托他打探一番消息,如何?”



第164章 商量
    “涂押司,今日回村了啊!”

    抬着看着打招呼的村民,涂押司点了点头:“这两日衙门里没有事情,回乡看一看。”

    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摆摆向前走。到了村中间的大宅子里,涂押司进了自己家门。

    易水和拒马河之间,大约三四十里路,这片土地有大量的两输户。不过,住在这里的不全都是两输户,还有一部分是宋朝子民。涂押司就是宋朝人,不然没有资格到衙门里做到押司。

    进了宅门,涂押司拜了父母,见过了兄弟子侄。坐等天黑,出了家门,到了村口的小酒馆里。

    这是一间平常的乡下小酒馆,酿些村酿,备些果蔬,招待经过这里的客人。今日酒馆里没有什么客人,老掌柜夫妇靠在柜台上,不时打盹。

    见到涂押司进来,老掌柜急忙迎上来,道:“今日什么风,得押司光临我们小店!”

    涂押司在拣了一副座头坐下,道:“来一角酒。店里今日有什么菜?”

    掌柜道:“押司来得好。村头的岳二郎在河里钓了两尾大鱼,卖到了店里。我让浑家去煮了,来给押司下酒如何?店里还有些菜蔬,一起经押司上来。”

    涂押司点了点头,让掌柜上菜。不多时,酒菜上来,涂押司坐在那里,一个人喝着酒。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响个不绝。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一个戴着范阳笠的汉子走进来,左右看看,径直到涂押司的对面坐下。

    老掌柜急忙过来,道:“客官,我们店里面还有几副桌凳,不如换一个地方?”

    涂押司道:“这是我认识,坐这里好了。主人家,再拿副碗筷来。还有,再打一角酒。”

    掌柜的疑惑地看了看两个人,便转身去打酒。酒馆里一天也没有几个客人,只要有人给钱,自然就是好的。除了酒是粮食酿的,其他饭菜值不得几个钱。

    倒了酒,涂押司举杯道:“学究,好久不见。怎么今日有闲?过河有什么事情?”

    孟学究看了看一边的掌柜,低声道:“押司,这次是真地有大事!”

    涂押司道:“且饮酒。天色已晚,我们一边喝一边说。外面雨下得大了,不方便走路。”

    孟学究举杯一饮而尽,吃了几口鱼,道:“近些日子契丹修涿州,正在征调民夫,押司可听说了。”

    涂押司道:“听说了。还听说契丹修涿州修得急,役使民夫无度,不少人冤死在那里。”

    孟学究叹了口气:“正是如此。昨天,我们那里也要征役。而且此次家里只要男丁,除了极少数的人家,大多都在征调之列。许多人听说涿州修城死的人多,都不知所措。”

    涂押司笑笑,喝了一杯酒,道:“莫非学究也在征调之列?”

    孟学究点了点头:“不错。我家里孩子只有五岁,浑家身体又不好,若是去服役,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着实不敢想象。此次契丹修涿州,简直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向死里用。”

    涂押司道:“我们都扣说了。实不相瞒,这些日子,从河对岸逃过河来的人可是不少。”

    听了这话,孟学究急忙问道:“逃到南岸,你们如何处置?”

    涂押司笑着道:“还能怎么处置?无非是妥善安置,不让他们饿了肚子。若是不想回去,就在附近找些闲田,让他们开垦。昨日转运使司回了公文,命贷给这些人农具种子,让他们后顾无忧。”

    “如此做,契丹到对岸要人怎么办?契丹人一向强势,岂会容忍民户私逃?”

    看着孟学究着急的样子,涂押司笑道:“学究,契丹人为何要如此急着修涿州城?实不相瞒,今年在河东路败了契丹人,安抚使司已经下令,不必给契丹人好脸色。”

    “原来如此。”孟学究喝了一口酒,低下头想心事。

    涂押司面带微笑,自己喝酒,也不理孟学究。

    过了好一会,孟学究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涂押司道:“押司,如果我也逃过河来,押司能不能行个方便?此次契丹修涿州城,着实吓人。为了性命计,北岸的几十亩田只好不要了,逃一条命再说。”

    涂押司道:“学究过来,我保证你们一家无事。这里土地空旷,几十亩田当得什么。只要肯下力气做活,几年时间,也就开垦出来了。”

    雄州地势平坦,与周围比起来,其实并不算空旷。不过这个年代地多人少,这里又是两国共治的地方,闲地还是很多。此次宋朝有意吸引契丹民户,给的条件宽厚。凡是逃到宋境来的北地民户,一律给他们安排土地,贷给种子耕牛,免三年赋税。

    一边喝着酒,涂押司一边给孟学究介绍着宋朝的政策。

    孟学究听了,饮了一杯酒,道:“一切都好。只怕逃亡的人户多了,契丹人不肯善罢甘休,过河来追讨。如果到时朝廷撑不住,把民户送回去,我们这些人就糟了!”

    涂押司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朝廷大军远胜契丹,契丹人追讨又如何?若不是早有成规,知州还想今年南岸民户,不向契丹输税赋了呢。”

    孟学究道:“这一带契丹不下十万大军,一旦南下,不是小事。”

    涂押司喝了一杯酒,冷笑道:“年初的时候,洪基亲率大军数十万去攻朔州,却被几万宋军堵在马邑,动弹不得。最后还是朝廷退了一步,把耶律重元还了回去,契丹人才有个台阶可下。幽州十万大军算什么,本朝河北路有近三十万人,还怕他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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